在“乡村振兴”和“精准扶贫”国家政策的推动下,“公共艺术”“大地艺术”“艺术乡建”,近两年开始以令人瞩目的姿态,很快得到各方各界的一致认同,雨后春笋,一时炙手可热。正在寻找乡村振兴、文旅融合新路径的地方政府,对制度化的当代艺术生产感到失望的艺术家们,“越后妻有”这类的“日本故事”就像一个看得见的东方的未来,成为大家一拍即合的“艺术介入乡村振兴”的典范。

桃源记应该怎样发展(时间地点人物)(1)

艺术家焦兴涛

艺术能够直接服务于社会的现实需求,精神之用终于有了形而下的肉身,这无论如何是令人欣慰和兴奋的。不过,对于当代艺术自身面临的处境来讲,从艺术与真实生活的关系来看,事情似乎要复杂得多。艺术在变得越来越“用”的同时,其内在的美学的规定性也面临着被消解的危险,艺术如何可能在不断介入现实的过程中,保持对日常的超越,同时真正与所在现场建立真实而具体的联系,而不仅仅流于态度。更重要的是,如何建立一种植根现场的创作方法,这是我们期待的。

桃源记应该怎样发展(时间地点人物)(2)

焦兴涛作品《13896152193》

关心现实,关心乡村,但理应更加关心艺术。

在我看来,不同于国内众多的“乡村艺术”和“大地艺术”项目,酉阳的“乡村艺术季”的众多作品,在策划理念和作品呈现中,体现出了一种面对具体的地点、时间、人物、事件的艺术实践姿态。

桃源记应该怎样发展(时间地点人物)(3)

曹晖作品《千秋雪》

“时间”——是一个具体的段落和限定,一件“活”着的作品一定是有生命、有段落的存在。“静止”的艺术,是博物馆里面已经不再生长的各种物质文化遗产,供我们观赏、回望和祭奠,或许永恒,但不属于今天的活的创造物,今天的艺术无法离开与“此时此刻”相关的时间维度。没有了时间,所有的“故事”都难以立足。时间就是“此时此刻”的叙事,也是“故事“的长度,它可以是李浏洋作品中那片雨云,一年四季一天二十四时都有一团云雾和一棵树交融在一起,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大树下会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也可以是幸鑫作品中从仿佛从另一个平行时空穿越而来的稻田火车;在曹晖的《千秋雪》中,白色大理石的积雪雕塑让时间仿佛冻结在这片犬牙交错的叠石中;在焦兴涛的《13896152193》里,时间意味着作品存在的期限,最终将在付之一炬的行为中完成艺术与日常的连接。“世界上有两个桃花源,一个在您心中,一个在重庆酉阳”,这是酉阳的推介语,也是对于“时间”意义的当下表达。

桃源记应该怎样发展(时间地点人物)(4)

幸鑫作品《火车》

“地点”——是和“时间”相联系的“空间”,是生活的现场和形而下的物质的存在。没有了“地点”的艺术是放在卢浮宫里的“胜利女神”,是大英博物馆的“拉美西斯”,是在动物园铁笼里一动不动的非洲狮,是植物园大棚里没有四季的鲜花。“地点”不是永久和固定的,“地点”是在时间的河流中的乱石,激荡起“此时此刻”的水花,它规定了情感的具体形状。没有了地点,一切将成为“模式”。在张超的作品中,地点就是等待雨水浸润的夯土墙;也是陈扬那颗无法移动的枯树,被不锈钢的镜像封闭在绿色的草地上;刘佳的《叠石露天剧场》直接用当地叠石打磨抛光,形成阵列的剧场“座位”,望山见水。有感于此时此地的材料和此时此地的树,因此有了艺术家傅中望的作品,一片戴在树上的直径6米的竹编斗笠,戴上斗笠,就是戴上了家乡。它们不是纪念碑,也不是建筑,甚至不是雕塑,它们和这片起起伏伏的浅丘,嶙峋突兀的叠石,虬枝伸展的枯树,共同联结成为一个自然。

桃源记应该怎样发展(时间地点人物)(5)

刘佳(女)《叠石露天剧场》

“人物”——没有了具体的人,艺术就失掉了原因和对象。没有了“人物”,就失去了直接而朴素的情感的温度。人的参与是完成一件作品的必要前提,失去了与具体的时间和场景中具体的生动而鲜活的人,就没有对立、就没有紧张、没有差异,就没有协商、媾和、交织和共生的关联性。在艺术家武小川的《九曲十八道之四—镜墙》中,灵感来自“转九曲”的习俗,祈求神灵保佑、驱逐邪魔、祛病除灾、人畜平安,在这里,人的习俗和生活成为作品的缘起和内容。李娜的《宝.物》由当地百姓春耕秋收的各种农具构成一个记忆中的门廊,通过艺术集合拼贴的是关于在这里具体生活着的人的记忆和故事。洛鹏的作品《水印风雨桥》,从一开始,就期待着人的走入,水的故事在人的穿越和怀抱的期待中得以娓娓道来。

桃源记应该怎样发展(时间地点人物)(6)

李娜《宝·物》

“事件”——在具体的时间和空间中的人与人的相遇就是一个“事件”,充满了各种偶然、随机、意外和转折,它在此时此刻爆发出所有的惊奇并敞开各种幽秘的通道,让艺术家 用故事和叙事,把过去和现实演绎成为面向未来的当下传奇。中国现实处境的复杂、丰富和刺激早已经远远超越所谓艺术家的“想象力”。艺术、时间和地点一起,构成联结人与人关系的“事件”。在焦兴涛的《13896152193》中,十一堆劈材堆成由十一个数字组成的手机号码,艺术家随时接听愿意打给他的任何人的电话,并尽可能去回答提出的问题,由此,建立艺术家、观众以及当地居民在现实生活中的真实联系。艺术家置身于这里,面对生活中发生过和发生中的事情,把生活中遇到的任何的“中断”和“意外”作为艺术媒介进行创作,可以是艺术家自己的工作,也可以是与当地居民共同合作的项目,既直接与生活现实接触,也呈现出一个充满想象的无法言说的未知。

桃源记应该怎样发展(时间地点人物)(7)

酉阳叠石花谷景区

这种回到真实空间,面对具体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进行的,因地制宜的,此刻即时的创作,是针对中国乡村现实和文化处境的艺术。艺术于是成为镶嵌于生活这只彩盆之中的瓷片,成为编织在竹筐中的彩线,成为在散步中一处偶然的聚集、一个不期而遇的电话、一场不经意的节日、一次意料之外的惊讶。因此,寄希望着在随后的几年,酉阳的乡村——叠石村、红花村、花田村……连着空间和里面真实生活着的人,直接成为艺术的一部分,让作品直接嵌入生活,让现实直接成为“材料”——以此成就今天艺术的“桃花源”。(来源:酉阳旅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