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儿子去北大,店铺歇业,喜糖自取”。
8月底,河南省信阳市罗山县小吃店老板彭勇自豪地在店门上挂起一条横幅标语,随后陪着小儿子彭翔宇一起踏上前往北京的旅程。10月1日至4日,彭勇受邀来到北大,参加“调味燕园”国庆校园美食节,慕名而来品尝鸡蛋灌饼的学生们排起了长队。
彭勇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如今,他已回到罗山县,继续起早贪黑地烤着鸡蛋灌饼。前来道贺的亲戚、顾客、沾喜气的家长们来了又去,生活渐渐恢复往日的平静。与儿子的“北大之行”成为一段愉快、美好的回忆珍藏在心里。谈起往昔岁月中的酸甜苦辣,彭勇表示,“心中有阳光,多想想好的方面,抱着积极向上的心态,生活就会眷顾你。”
儿子考上北京大学
小吃店老板挂出“最豪横的横幅”
彭勇告诉红星新闻记者,无论是对生活还是孩子的成绩,自己总是抱着“顺其自然”、“不强求”的平常心。而对孩子的关怀,或许并不像挂在嘴边那样云淡风轻。据紫牛新闻报道,彭勇表示,由于家里没电脑,网速也慢,高考分数公布那天,彭翔宇和同学一起前往宾馆查询,他和妻子在家里等候,一夜未眠。第二天,接到儿子的电话,说他考了683分,上北大基本上没问题了,为人父母的听了十分激动。
↑彭勇在店门上挂起横幅,“送儿子去北大,店铺歇业,喜糖自取” 图据北京大学微信公众号
彭翔宇最终被北京大学工学院录取。彭勇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家里的经济条件不是很好,孩子被北大录取后,既没有放鞭炮,也没有摆宴席,但心中的骄傲和喜悦依然想与他人分享。彭翔宇的爷爷拿出积攒多年的养老钱,帮助彭翔宇买了一台上大学需要用到的电脑。彭翔宇的哥哥给他买了一部手机。彭勇把微信昵称改为“儿子考北大老子烤灌饼”。8月27日,送儿子去北京的前一天,彭勇在店门挂上“送儿子去北大,店铺歇业,喜糖自取”的横幅,告知顾客们小吃店暂时关停一段时间。
他在门前的盘子里放了一堆喜糖,又把一包糖托付给隔壁茶叶店的老板,拜托他如果看到盘子空了,就把糖加满。有路过小吃店的网友拍下店门上的横幅,放到网上,这位自豪的父亲便“火”了一把。不少网友表示祝贺,把它称作“最豪横的横幅”。
彭勇表示,自己忙于谋生,陪伴孩子的时间少了。大儿子上小学时,曾随父母一起在外漂泊。原本成绩不错,但转学后,成绩渐渐下滑,父母也没能抽出时间好好照顾他。彭翔宇出生后,他和妻子回到罗山定居下来,决定不再让孩子遭受转学的干扰,专心学习。夫妻二人分工,一个主外,一个主内。他曾常年在外务工,回到家乡开小吃店后,也总是忙于生计。一家人的生活、孩子们的学习,主要是妻子在操持。
彭勇记得,彭翔宇小时候,也曾贪玩过。但夫妻俩认为,好习惯需要从小培养。小时候严格一些,将来才能健康、向上地发展。那时候,彭翔宇总能在学校里就把作业做完。妈妈买了一些教辅,放学回家后给彭翔宇“加餐”。而彭翔宇也常常能在天黑前完成这些功课,出门找小伙伴玩耍,晚上11点左右睡觉,从不熬夜。“他喜欢打篮球,阳光开朗,朋友多,从不会出去打游戏,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彭勇说。
大约到了三年级,彭翔宇养成了好习惯。在彭勇看来,孩子的自律性很好,能集中精力,学习方面不再需要家长花费太多精力。放学回家后,彭翔宇也会主动帮家里做家务,或是到店里帮忙。以优异的成绩被当地的重点高中录取后,彭翔宇在学校寄宿,平均每个月只能回家一两天。彭勇表示,儿子总是匆匆地回来,又匆匆地返校。“洗个澡,理个发,买点东西,就又要去学校了,没有多少时间休息。”
彭翔宇的兴趣偏向理科。彭勇表示,自己和妻子并没有刻意引导、塑造他的兴趣。家里条件不好,没有给他报辅导班,就让他“阳光地、自由地发展”。
受邀去北大参加美食文化节
他做的鸡蛋灌饼受到学生们的喜爱
把儿子送进北大,彭勇在北大校门口拍了一张与学校的“合影”,又回到罗山县继续做生意。不久后,他接到北京大学的电话,邀请他再次前往校园,在10月1日至10月4日期间,参加国庆校园美食文化节,在北大的农园食堂为为学生们做鸡蛋灌饼。
↑彭勇在北京大学食堂做鸡蛋灌饼。 图据北京大学微信公众号
据媒体报道,彭勇做的鸡蛋灌饼受到了学生们的喜爱,他的窗口门前常常排着长队,生意很不错。彭勇穿着雪白的厨师服,胸前有北京大学的校徽,以及“餐饮中心”的字样,手脚麻利地为学生们做饼。彭勇告诉红星新闻记者,不那么忙碌的时候,也有学生前来与他合影,告诉他,北大的微信公众号推送了关于他的文章。和年轻人相处,他感到愉快。
彭勇也提到了此次北大之旅的一个“小遗憾”。他记得儿子最爱吃家乡街上卖的炒栗子。出发前,他特意买了一大包炒栗子带给儿子吃,但最终却因为种种客观原因没能送出,只好自己吃掉了。不过,他在忙碌之余,也抽出时间和儿子见了面,一起吃饭、聊天。
趁着这个机会,彭勇也在校园里转了转,看了未名湖,还在那里偶遇了被称为“韦神”的数学高材生韦东奕。彭勇认出了他,但并没有上前“打扰”对方。除此之外,他对校园内良好的学风感到欣慰。彭勇向记者感慨,此次北大之行,让他感觉到这里的学生都朝气蓬勃,很有上进心,爱学习、爱运动,图书馆的灯也会亮到深夜。
对于“考进北大就意味着一定会有辉煌的前途”这个说法,彭勇并没有表示赞同。他只是觉得,把儿子交给这里的老师,令他感到安心。至于孩子将来的发展,还需要看他自己的选择,“这只是他人生的第一步,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彭勇说。
北大的美食节结束后,彭勇回到罗山县,继续经营自己的小吃店。他仍旧每天早早起床准备食材,清晨5点半小吃店开张,一直到中午11点收摊。休息几个小时后,下午3点再次开张,一直忙碌到晚上10点。
那条横幅走红之初,店里的生意曾因此变得更加红火。有人慕名前来“沾沾喜气”,和他交流教育经验,也有顾客向他表示祝贺与支持。喜糖很快就被领光了,彭勇又买了好几斤添上。后来,那些“额外”的顾客不再前来,横幅早已撤下,小吃店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如今,距离儿子入学已过去一月有余。最初的喜悦和激动过后,彭勇的心境似乎也渐渐归于平静。他表示,此次北大之旅,已成为一段愉快的回忆珍藏在他的心里。“我们只是千万普通家庭中的一员,平凡得很,每年也有那么多学生考上北大。”他说。
用阳光的态度面对一切
“抱着积极向上的心态,生活就会眷顾你”
彭勇告诉记者,自己当年初中还没毕业就不再上学,读大学的念头甚至从未在脑海中出现。 “我们那个年代就没有那种愿望。”彭勇说,“能考个证就算不错了。”
彭勇有两个妹妹,他是家里的大哥,年轻时就开始承担生活的压力。最初,他在县里的纺织厂上班。工作七八年后,迎来了下岗潮。下岗后,他去了南方,在一些工厂里做散工,干体力活。
那时候,他已经与妻子成家,想尝试去北京谋生。妹夫做鸡蛋灌饼的手艺很不错,他们向妹夫请教,花了几天的时间学会做鸡蛋灌饼,然后便推着一辆三轮车在北京街头谋生。妻子摊饼,彭勇灌鸡蛋。彭勇说,那段日子苦,很苦,但具体怎么“苦”,又“都忘记了”。他只愿透露,当时每天起得很早,睡得很晚,天亮了开始工作,天黑透了才回家,睡觉的时间只有几个小时。夫妻两人挤在一间大约18平米的小平房里,转个身都觉得局促。
他们只在北京待了几个月,觉得生意做不起来。2000年初,他们离开北京,去天津投奔老乡。他们依然推着小三轮车,挤在一个小小的出租屋里。但他们觉得,这次来对地方了。在天津的生意比北京好得多,他们在那里待了将近6年,攒下一笔钱。
2005年,彭翔宇出生。不久后,彭勇就带着全家回到了罗山县。他们在那里买了一套小房子,墙皮破旧,但有个着落。“那里是家,我还是觉得在家里方便一些。”彭勇说。
起初,彭勇在外地打工,与孩子们相处的时间不多。渐渐地,他身上的伤病越来越多,在妻子的劝说下,彭勇回到罗山县开了一家小吃店,那时候彭翔宇已经上了初三。
现在,1992年出生的大儿子已结婚多年,有了孩子。彭勇的妻子忙着照料孙子。彭勇继续开他的小吃店,摊鸡蛋灌饼,也做肉夹馍、烤冷面。彭勇告诉记者,虽然经济条件不宽裕,也经历过困苦的岁月,但他始终保持着积极乐观的心态,不会因为生活的压力感到苦恼。他表示,自己很少钻牛角尖,遇事不会想太多,物质方面没有太高的要求,凡事只要“尽力就好”,随遇而安,日子也就慢慢地过去了。
“心中有阳光,多想想好的方面,抱着积极向上的心态,生活就会眷顾你。”彭勇说。
红星新闻记者 王语琤 杜玉全 实习生 张慧琪
责编 邓旆光 编辑 包程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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