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8日，深圳罗湖海关查获28支人体血液样本，涉嫌“寄血验子”鉴定胎儿性别。海关相关负责人表示，此类携带人体血液样品案件屡有发生。
近日，新京报记者通过调查发现，中介提供的“寄血验子”服务价位在3000元至4000元，需提供血样、B超单和签署验血协议，并称收到血样后次日即可知道结果。有中介称与香港的检验所有合作。记者致电中介所提及的香港检验所求证，对方称不检测中介过港带来的血样。
深圳卫健委相关工作人员表示，“寄血验子”是违法行为，对于此类行为鼓励举报，一经查实，将相应进行罚款、吊销执业证书、移送司法机关处理等处罚。
▲2月18日，深圳罗湖海关从一名出境男子携带物品中截获28支人体血液样品，这是该关2019年缴获的首批人体血样。 罗湖海关 供图
深圳海关已查获多起“寄血验子”
海关总署办公厅官方微博2月25日发布消息，2月18日，深圳罗湖海关从一名出境男子携带物品中截获28支人体血液样品，这是该关2019年查缴的首批人体血样。
海关相关负责人接受媒体采访时称，海关查到不少此类携带人体血液样品案件，涉嫌“寄血验子”。由于境内禁止进行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近年来，一些中介机构做起了“另类生意”，在境内采集孕妇血液样本后，携带或邮寄至香港进行胎儿性别等基因检测。
新京报记者搜索发现，不仅2月18日查获这起人体血液样品，深圳海关每年都会查获多起私带血液样品企图过关的案件。据公开报道，仅在去年，深圳海关至少查获3起私自携带孕妇血液样本出境案件。
此前，新京报曾报道国内最大“寄血验子”案。深圳“爱心爸爸”公司的网络推广员，在网上发布可以提供赴港进行胎儿性别鉴定等医疗信息，为公司招揽客户。浙江永嘉警方调查发现，预计参与寄血验子的孕妇超过5万人次，涉案金额达2亿元以上。浙江省永嘉县人民法院将部分涉案人员以“非法行医罪”判刑。
深圳卫健委：鼓励举报严厉处罚
新京报记者查阅发现，《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等十四部门关于加强打击防控采血鉴定胎儿性别行为的通知》明确规定，禁止采血用于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禁止其他任何机构、人员采血用于胎儿性别鉴定；禁止私自携带、邮寄、运输血样出境，加大血样出境检查力度。其中，对海关监管的要求是，海关部门负责加强血样出境监管。对人体血液和血液制品，应当严格验核主管部门的批件及检验检疫部门出具的《通关单》，并按规定办理通关手续；加大对进出境旅客行李物品、邮件、快件以及运输工具的监管力度，对所查获的非法出境血样依法处置。
新京报记者2月28日向深圳卫健委咨询，卫健委服务热线工作人员明确向新京报记者表示，“寄血验子”系违法行为，为进一步打击该类行为，已出台并修订了《深圳市非医学需要的胚胎、胎儿性别鉴定和选择性别人工终止妊娠行为举报奖励办法》。卫健委方面称，鼓励举报“组织、从事、介绍采集孕妇血液进行非医学需要胎儿性别鉴定行为的机构或个人”，进行该类行为者，将相应进行罚款、吊销执业证书、移送司法机关处理等处罚。
▲深圳罗湖海关截获的部分人体血液样品。 罗湖海关 供图
调查
“寄血验子”中介称与香港机构合作 港方否认
2月27日，新京报记者在网上随机以“科学备孕”、“胎儿性别”在QQ上搜索，发现为数不少类似的QQ和QQ群，随机添加后，多数有提供“寄血验子”服务。记者调查发现，这些中介除了联系业务外，还教授如何伪装血样进行运送的方法。
▲网上检测胎儿性别的广告。 QQ截图
中介称三种抽血方法供选择
一个名为“香港怀孕查男女”的QQ群，群中仅2人，群公告称“加微信，专业的香港七周胎儿性别检测机构，业绩零失误”，新京报记者根据微信号搜索，添加了一名为“香港DNA鉴定中心”的微信用户。
新京报记者以孕妇身份向其咨询是否能鉴定胎儿男女，该名工作人员表示可以，并称有三种抽血方法供选择，一是本人亲自去香港抽血和化验检测；二是本人去深圳诊所，其安排护士抽血，送达香港检测；三是本人在当地的诊所抽血，快递给他们。本人需提供血样，并签署验血协议。
其中，方法三费用为3300元，方法一和二需加200元采血费。针对第三种方法，该名工作人员称，提前给邮寄专业保存血液的装置、化验所专用抗凝试管、冰袋、采血针等采样设备，收到血样后，会立刻送检香港化验所，次日就可拿到载有准确结果的电子版报告单。在具体如何进行抽血的操作介绍中，对方还提供了图片、视频介绍。
中介人员教授如何伪装血样
该名工作人员特别介绍，在收到采样设备之前，“先联系好当地的小诊所，或者是认识的亲戚朋友，只要是学过医的护士或医务人员，都会这种采血管自动抽血的简单操作，就说是做血常规、贫血检查，需要抽血。”
此外，“去超市买两袋小食品，或小礼品，或当地一些不值钱的小特产，带回备用”，“血样采好后，把在超市买的小食品袋或小礼品袋从下面打开，把采好的血样装进去，再用透明胶带封上，要做到从外表看不出来打开过，然后用快递邮寄”，目的是不能让快递员看到血样，否则有可能会被拒收。
对于新京报记者提出的邮寄血液会否污染的疑惑，该名工作人员介绍，和他们合作的化验所有七家，大部分人选择的都是邮寄方式，但也有人会顾虑血液污染，“如果出现污染，可以免费寄设备重新采样。”
香港机构否认委托带血样
除了上述中介，新京报记者还随机通过QQ群和微信咨询了三家中介。其中两家介绍的“寄血验子”价格为3700元和4000元。除了血样和验血协议，本人还需将B超单拍图给对方看。这两家中介还专门提及验血需符合的条件、如何预约去香港检测等。
此外，三家中介中的一家中介称，自己合作的化验所是时代医疗服务中心。另一家中介则不断强调，在内地验血查性别是违法的。“血样如果过不了海关、没验上就退钱，但不会被查的，因为有绿色通道”。在记者质疑是否有合同时，该名中介回应会签验血协议。
新京报记者随后向时代医疗服务中心求证，后者表示孕妇需亲自到香港做检测，现在已无和中介合作检测血样的项目。
而实际上，这些中介所推荐的“寄血验子”似乎有不少拥趸，新京报记者发现，在QQ群公告和中介的微信朋友圈中，贴出了不少孕妇验血的信息。
律师说法
“寄血验子”发生欺诈和纠纷难维权
北京圣运律师事务所律师王有银介绍，中介机构为孕妇提供“验子”服务，已违背相关禁止性规定，应当承担相应的违法责任。
我国法律规定，邮寄血迹及其制品等特殊品出入境，必须事先向有关部门申请办理检疫审批手续，领取许可证书后方可通行。而大部分的中介机构，显然无法取得这一手续。且根据2016年由国家卫计委出台的相关规定可知，国内已明确禁止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对违反规定利用相关技术为他人实施非医学需要的胎儿性别鉴定或者选择性别人工终止妊娠的机构或者个人，由县级以上卫生计生行政部门依据《人口与计划生育法》相关规定进行处理。
目前《刑法》并没有针对非法鉴定胎儿性别设置相关罪名，关于“寄血到香港”等渠道鉴定胎儿性别，一般仅承担行政责任。但是，如果存在如非法行医、医疗事故、非法节育等情况，则可能触犯刑法的规定，应当追究相关组织和个人的刑事责任。
同时，从风险的角度来看，邮寄血迹从而鉴定胎儿性别业务就不靠谱。由于该业务是由孕妇、中介公司和医疗机构共同参与的违法行为，所以一旦发生诈骗、或是鉴定错误等纠纷，孕妇几乎无法进行维权，因为从本质上来讲孕妇也是违法行为的参与者。
新京报记者 周世玲 编辑 张太凌
本文为重案组37号(微信ID:zhonganzu37)原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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