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乡村往事(小木匣养个蚕宝宝)(1)

乡情散文:小木匣养个蚕宝宝

文:杨晓光

叔叔在昌黎县蚕种场上班,从小我对蚕并不陌生。昌黎县蚕种场,成立于1958年秋天。1964年,从南方引进大叶桑21万株,由迁西县购进桑根7.5万斤,栽桑面积达1600多亩,建成片桑园13处。1974年,研制投产使用冷藏浸酸工艺,为一年多次养蚕用种提供方便条件。90年代,小妹在蚕种场做工,拎着桑叶筐喂蚕,收拾竹编浅子,每天手上都扎刺,下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用针挑刺,可见其工作难度和养蚕人的辛苦。

从春到夏,每当太阳升起,翠绿的桑叶在露珠的映衬下更显翠绿,经过阳光照射,布满桑叶的露水很快蒸发,养蚕人一天的工作,就要从采桑叶开始,这也是养蚕最辛苦的活计。一小板蚕卵称为“一张”蚕,那芝麻粒大圆圆的蚕卵比针尖大不到哪儿去,泛着星星点点的淡青色,紧紧地粘在一张草纸上,为了使蚕卵孵化得快,要经常喷上水雾,保持草纸的湿润。

一粒蚕卵,在适宜温度孵化成黑芝麻般的蚕蚁,出壳不久的蚕蚁,就会成为无数条“饕餮之虫”,一刻也不停歇“唰唰”地吃桑叶,进食量惊人的大,身体由黑渐渐漂白。脱一次皮后,蚕蚁脱颖为二龄幼虫。幼虫拢共要脱四次皮,成为五龄幼虫,再吃约一周桑叶,出落为冰清玉洁的熟蚕,开始吐丝结茧。

茧中的蚕蛹会蜕变为蚕蛾,雌雄交尾后,雄性死去,雌性在产下大约500个蚕卵后亦绝尘而逝。正如歌中唱的:“春蚕到死丝方尽,留赠他人御风寒。”多么伟大的献身精神啊。蚕,完成了一个生命的轮回。蚕的一生经过蚕卵—蚁蚕—熟蚕—蚕茧—蚕蛾,共五十多天的时间。可谓生也忽焉,亡亦忽焉。

我养过野蚕。晒甲坨四村的水井以北,栽种了两排大白杨,杨树的荫庇之下是一片桑树林。多年以后,当广播喇叭里播送有关柬埔寨韩桑林伪政权的国际新闻,我仍然沿着记忆顺藤摸瓜,想到我们四村后庄的那片桑树林。那里的桑叶上繁殖的野蚕,在自然状态下野蛮生长。我总要捉来几条养在一个小木匣里。从桑树林采来桑叶给它们吃。也将捉来的蚂蚱、螳螂合并同类项,与野蚕养在一起。记忆中,我基本上未曾将一条野蚕养到作茧自缚那一天。虽说蚂蚱吃草,可以与蚕谋食,勉强吃桑叶充当草叶,但是我误以为螳螂也吃草。事实上,再小的螳螂,也改不了以蚕为食的肉食本性。

四村大队为响应公社号召,在后村辟出一块试验田,种下农技站支援来的桑根,成活了一片桑树林。桑林的树下种过党参,也种过胡萝卜,秋季收获后统一装车,有多少供销社收购多少。奶奶领着我,让我和同村小姐姐扒着桑树枝条捡野蚕茧,奶奶用自带的小刨镐进行二次收获,拾捡剩落。

村里的小姐姐,大多长得粗实健壮,也有出落苗条俊俏的,那红苹果一样的脸蛋,不是因羞涩而生的红晕,而是风吹日晒的自然红。她们并不懂得在懵懂的未来,怎么编织“幸福的璎珞”,但是她们知道,用一条菲薄的野蚕丝,与粗棉线并股,能编织出保暖的手套和围脖。小姐姐将刚刚摘来的野蚕茧含进嘴里,用唾液糯湿润了,很容易地找出蚕丝头,抽出一条长长的丝线。那细细亮亮的蚕丝依附着棉线,提升了棉线的柔韧度和保暖性,显得那样闪亮和耀眼。那时的生活尽管十分贫困,却挡不住一个小女孩对编织幸福生活和美好未来的渴望。那幸福而又美好的明天的模样,在她们心目中简单明了,不外乎一副手套,一条围脖。飞针走线编织女红的瞬间,她们并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们刚刚体验羞涩,刚刚情窦初开,她们中间或许就有某一位小姐妹,即将以牺牲自己的幸福为代价,给哥哥或弟弟换来媳妇,为原生家庭生儿育女,接续香火,而自己刚刚绽放的青春年华,在瘠薄的土地上,在贫瘠的感情里,在一地鸡毛的生活中,渐渐枯萎。

唐代诗人蒋贻恭在《咏蚕》中吟道:“辛勤得茧不盈筐,灯下缫丝恨更长。著处不知来处苦,但贪衣上绣鸳鸯。”由之我联想到当年和我一起游戏在桑树林间,寻觅拾捡蚕茧的小姐姐,一辈子作茧自缚,将自己的生命剥茧抽丝,用青春的丝线,绣了一片如水的月光,绣了一对水里的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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