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中了蛇毒(女友中蛇毒生命垂危)(1)

湘西有三大邪,其一为“湘西赶尸”,其二为“放蛊”,其三为“落花洞女”。

我有一表哥,两年前去湘西,回来后,突发怪病,全身僵硬,就像是瘫痪了一样,这两年都只能躺在床上。没人知道那是什么病,连省里有名的医生也束手无策。我这个表哥家的长辈在我家最困难的时候曾帮过我家,父母一直感恩在心,于是让我想想办法,看这次能不能帮帮表哥。

以表哥的症状,我查了不少和湘西有关的资料,倒是有几本野闻传记提到和我表哥相似的情况,都和湘西“三大邪”有关。深入再一查,都说得神乎其神,特别是一些小说,编造得更是夸张、离奇,以致于一提起湘西,便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僵尸与蛊毒,甚至还有神秘、阴险的草鬼婆。

过年时候参加同学会,得知我有个同学是湘西的,叫苗飞,向他问起这方面的事情,他说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赶尸和蛊婆,也不知传说中那三邪是真是假,如果我想了解湘西文化,不如去他老家看看,或许会有所发现。

问了下他家的地址,赶巧了,苗飞老家和表哥曾经去过的地方很近,所以,这一次去那儿,或许能找到表哥病发的缘由,运气好的话,甚至还能找到症治那病的方法。

周末,我们踏上了前往苗飞老家的旅途。同行的还有苗飞的女朋友阎承雪,及阎承雪的老乡林子璇。

坐了大约两个多小时的汽车,我们到了一个叫花桥岩寨的地方,一眼望去,街道两旁尽是少数民族特有的吊脚楼或小木楼,街道也不是很宽,甚至还保留着一些古老而神秘的文化。

从这里到苗飞的老家,还有二十多里的小路。

一路都是在林间。这时春意盎然,鸟语花香,我们四人兴致高昂,走了长时间的山路也不觉得疲惫。

及至中午时分,我们终于到了苗飞的老家。

村子较大,但房屋不多,并且大多是泥土青瓦屋,几乎将近一半的房子已经倒塌。而这时,村子里一个人也看不见,整座村子显得无比地孤寂、荒凉。我拿起数码相机一阵拍摄。

苗飞与阎承雪有意撮合我和林子璇,说他们去别的地方培养培养感情,叫我和林子璇随便逛逛。

“不过有个地方你们别去。”苗飞指着村子西方说:“那边是我们这里的禁地,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邪得很!”

“怎么个邪法?”我收起相机望向苗飞。

苗飞与阎承雪手牵手,边走边说:“这个你最好不要知道,记住,别走远了,一个小时后在这里集合。”

我正在琢磨着要不要过去看看,林子璇走了过来,“师兄,我想去禁地那边看看,你去不去?”

林子璇比我们小一届,读的是信息系。身材妙曼,脸蛋非常标致,秀发齐肩,身穿一件绿色的运动服,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活力。她是那种大大咧咧的女生,一般比较采得男生的青睐。

“去。”我与她一拍即合。

可我们还没有走多远,突然听到一声尖叫从不远处传来。我和林子璇同时停下脚步,相互看了一眼,林子璇说:“是承雪的声音!”她说完掉头朝声音发出来的地方跑去。

不会是阎承雪与苗飞在搞恶作剧吧?我边跑边想。

跑了不过二十来米,便看见苗飞抱着阎承雪坐在地上,不断地在吸阎承雪的手背。

待冲到他们面前,这才发现,阎承雪泪流满面,手背肿了。我忙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苗飞焦急地说:“承雪被蛇咬了一口。”

“蛇!”我心猛地一沉,浑身升起一股不安。

果然,阎承雪红肿的手背上有一个小小的牙印。

苗飞又要去吸阎承雪的手背,他是想把蛇毒吸出来,我一把将阎承雪的手腕抓了过来,沉声说:“不能吸,若蛇毒到了你嘴里,你会死得更快!”

林子璇拿出一块毛巾,将阎承雪的手腕紧紧绑了两圈,“得赶紧送去医院,不然……”她没有说下去,不过我们也都明白,那红肿的伤口这时已开始泛黑,若来不及将毒逼出,一旦蛇毒流遍全身,阎承雪必死无疑。

“我不想死!”阎承雪吓得脸色发白,哭着喊道:“你们快救我,我不想死……”

我四下看了看,心急如焚,“这里离城里很远,送医院根本来不及了,只有找草药……”

苗飞突然将阎承雪抱了起来,发疯一般朝前面跑去。奇怪的是,他所跑的方向并不是我们所来的方向,而是村子的西边,也就是说,那边是他刚才所说的禁地。

刚才叫我们不要去禁地,怎么现在他自个儿反而要去呢?他不会因为阎承雪被蛇咬而冲昏头了吧。

我和林子璇立即追了上去,我问他去哪儿,苗飞边跑边说:“隔壁村有个人会治蛇毒。”

“隔壁村?那里还有人吗?”

“不知道。”苗飞说:“只有去碰碰运气了。”

阎承雪听了,立即哇哇大叫:“我不去,要是那个人不在,我……岂不是死定了?”

苗飞毫不犹豫地说:“如果你死了,我会陪你一起死。”

阎承雪抽泣着,“我不想死……我手好痛,好痛……”

跑了约二十来分钟,我们经过一座山岗,我惊讶地发现,前面出现一块较宽阔的山谷,山谷里全是坟头!那些坟头一座连着一座,起码有三四十座,十分壮观。或许是久没有人来祭拜,坟头上长满了野草。一阵风拂过,野草随之摇曳,像是在朝我们招手。

怎么这里有这么多坟?想必,这里就是苗飞刚才所说的禁地了。

“快走!”苗飞飞奔了起来,“不要朝那下面看!”

“为什么?”我心中有很多疑惑。

苗飞并没有回答我。他心系着阎承雪的安危,哪会有工夫给我解答?况且,他又抱着阎承雪在跑,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我。

如果苗飞不说那句话,我也许对这里并不怎么好奇,可他越叫我不要朝下面看,我就越想看。这就是好奇心在作祟。因此,我的眼睛老是情不自禁朝坟地里看。前面两眼,没有发现什么。在第三眼时,突然看见两座坟包间有一块黑色的东西。我停下脚步,定睛一看,那像是一具棺材。

怎么会有棺材露天在草地里?

前面的苗飞停了下来,回头冲我问:“林子璇呢?”

我朝后方望,这才发现林子璇没有跟上来。

“她……她可能落在后面了。”

“快回去找!”苗飞近乎吼道。

苗飞生气了。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对他说:“你带承雪先走,我找到林子璇后马上跟来。”

“不要到下面去!”阎承雪痛得在不断呻吟,苗飞已顾不得了我们了,提步继续跑,边跑边安慰阎承雪:“承雪,别怕,我们马上就到了。”

我急匆匆往回跑,很纳闷,刚刚林子璇明明就在后面,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难道跟下面那禁地有关?这里,果然是充满古怪的地方。我暗暗祈祷林子璇不要出事。

转了一个弯,终于看见了林子璇。她站在那儿,眼睛定定地望着下面的坟地。

我如释重负,边快步走上去边生气地问:“你怎么了?在看什么?”

林子璇没有回答我,眼睛依然一动也不动地望着下面。

我走到林子璇面前,提高声音喊了一声,“林子璇?”

林子璇这才回过神来,朝我看了一眼,然后又望向坟地,伸手指着下面问:“你看,那里有什么?”

我顺着林子璇的目光望去,问道:“你说的是那具棺材?”

“是的。”

刚才我在那儿,只能看见棺材的一角,而从林子璇所站的这个位置看去,能将那具棺材看得较清楚,甚至,还可以看见棺材盖也打开了一点,只是因为草丛茂盛,看不清楚棺材里面的情况。

“不就是一具棺材么?别看了。”想起苗飞叫我们不要往下看,又因为他们走远了,我催促林子璇快走。

林子璇边走边说:“我刚才好像看见有个人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什么?”我闻声一惊,立即停下脚步。因为我们走得很快,林子璇又紧跟在我后头,我这一停,她一直刹不住车,直接撞在了我的身上。

“你干嘛?怎么不走了?”

我望着她问:“你刚才真的看见有人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微风吹拂,不时撩动她的秀发。林子璇边将吹到她脸上的头发往耳后弄边说:“我也不确定,只看见一个黑色的东西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像是一个人。不过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我再次望向棺材,却发现棺材被青草给挡住了,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凉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黑色东西,会是人么?难道是鬼?不过现在是白天,鬼又怎么能出来?我更相信,那是一只黑猫。

“颜知!”前面突然传来苗飞的一声大叫。

我吓了一跳,莫非又出什么事了?忙叫林子璇快走。

朝前跑了约二十来米,只见苗飞抱着阎承雪站在路中央朝我们这方怒视着。他一看到我们,老远便问:“你们在干什么?”

“没什么。”我见阎承雪在苗飞怀里一动也不动,忙问:“承雪怎么样了?”

“睡着了,快跟来。”苗飞说完又快步朝前走去。

我和林子璇没有再说什么,紧紧跟上,心中也再次绷紧了起来。开始阎承雪还在呻吟,现在连声也未吭了,看她那样子,只怕凶多吉少。也难怪苗飞刚才见我们没有跟上来而发火。

接下来,我们都没有吭声,耳边只有我们急忙的脚步声及三人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不时与路上一些树枝草叶擦过的唰唰声。

大约走了三四十分钟,我们终于上了一个大坡,在山顶朝下一望,面前赫然出现一个大大的谷地。对面是连绵不断的群山。山头此起彼伏,像是手牵手,将谷地围成了一圈。而在谷地上,稀稀落落有不少的房子。

“快到了。”苗飞气喘吁吁。他脸上全是汗珠,像是淋过雨一般。我和林子璇也都差不多,大汗涔涔,特别是林子璇,脸蛋儿红通通地,像是两个大苹果。

接下来是下坡路,我们走得较快,大约走了十来分钟,前面出现了一座青砖瓦房,并且有几只大麻鸡在屋旁的竹林里捉虫子。

我心中稍舒了一口气,既然有鸡,说明有人。我生怕这边的村庄也是一个无人村。

苗飞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屋前,我也快步跟了上去,只见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女孩坐在门前的一张石凳上捣鼓着草药。她看到我们时,双目一沉,像是很惊讶。

“请问钟天师傅住在哪儿?”苗飞朝着那女孩急不可待地问。

那女孩穿着一套浅红色的苗族服饰,眼睛很大,并且乌黑乌黑,像是两颗玛瑙。流海较长,其中一只流海还罩住了左边的眼睛,十分漂亮。只是,她神色冷漠,对我们并不待见。

“这里就是。”苗族女孩淡淡了应了一句,然后朝苗飞怀中的阎承雪看了一眼。

我如释重负,终于找到人了。

苗飞也松了一口气,又上前两步迈到那女孩面前,急急地又问:“那钟天师傅在哪里?我女朋友被毒蛇咬了,请帮帮我们。”

苗族女孩继续捣鼓她的草药,漫不经心地说:“我爷爷不在家,可能要晚点回来。”

我一听就急了,张口便问:“你爷爷去哪里了?能把他叫回来吗?”

苗族女孩没有应答我,甚至连头也没有抬,好像刚才根本没有听见我说话。

我一时倍感尴尬,正想再问,苗飞朝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再说话,然后再次谦恭地说:“我就是曹木村的人,久闻钟天师傅大名,所以我女朋友被蛇咬了后,我们并没有去城里,而直接来到了这里。我女朋友被蛇咬已快有两个小时了,她……”说到这儿,苗飞的眼泪突然停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哽咽,“你能救救她吗?”

苗族女孩这才抬起来,懒洋洋地说:“扶过来我看看。”

“嗯,好!”苗飞忙不迭抱着阎承雪走了过去,拿出她的手将手背放在苗族女孩面前。

我心中哼了一声,这丫的,好大的架子!

阎承雪的手背已肿成了一个大萝卜,伤口处已变成了黑色。而阎承雪昏迷不醒,嘴唇呈紫色,看起来奄奄一息。

苗族女孩只是朝阎承雪的手背看了一眼,然后起身进了屋里。一会儿,她出来了,一只手提着一把一寸来长的小型尖刀,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黑色的玻璃瓶。走到苗飞面前时,命令般地说:“抓住她的手。”

苗飞忙一手抱着阎承雪一手抓着阎承雪的手腕。林子璇也赶紧过去帮忙扶着阎承雪。

我这时渴得要命,想去讨口水喝,但一看到苗族女孩那冷若冰霜的面孔,话到了喉咙边又生生咽了下去。看她那样子就算我渴死了,也未必会施舍我一口水喝。

苗族女孩拿起刀正要去挑阎承雪的伤口,突然听到一道嘶哑但又十分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丫头,你在干什么?想杀人吗?”

我回头一看,一个年约六十身穿苗饰黑衣头戴一顶草帽的老头走了过来,这老头较瘦小,头发胡须甚至眉毛都是白的,眼睛很小,但双目射出一道精光,可见得这老头非同一般。他朝我和林子璇、苗飞扫了一眼,最后又将目光停留在阎承雪的手背上。

看来,这老人就是苗飞所说那个会治蛇毒的钟天了。

“哟,伤得不轻呀。”钟老头走到苗族女孩面前,夺过了她手中的刀,轻描淡写般地道:“去给我倒点水来喝,爷爷我渴死了。”

“死了就死了呗。”苗族女孩翻了个白眼,极不情愿一般走进了屋里去。

钟老头抓着阎承雪的手指,朝手背看了看,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心一沉,难道无可救药了?

苗飞比我更急,赶忙问:“钟师傅,我女朋友她……这毒能除掉吗?”

钟老头应道:“能。只要人没死,到了我这里,绝对不会死。”

“谢谢!谢谢!”苗飞一阵热泪盈眶。

“但是!”钟老头突然又加重了语气,“你这蛇毒……”他还没有说完,苗族女孩端着一只装了八成水的白色茶杯走了出来,将其递到了钟老头面前。钟老头接过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朝我们看了一眼,然后望向苗族女孩问:“丫头,客人来了,有没有倒茶给他们喝?”

“没有。”苗族女孩冷冰冰答了一句,昂起头,目无表情地望着远方。

我这时虽然渴得要命,但我知道,时间不能再耽误了,多一分钟,阎承雪就多一份危险,因此,我赶紧说道:“我们不用喝茶,请您老快些给我同学清除蛇毒吧。”

“呵呵,小伙子,不用急,这姑娘,死不了。我看你口干唇躁,想必是口渴了,丫头,给客人上茶!”

“没茶了。”苗族女孩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见苗族女孩那样,我便已知道她并不想倒茶给我们喝。心中不由有些来火,不就是一杯茶么?别说你没倒,就算你倒了,老子也不喝!当下有意提高声音说:“老人家,谢谢您的好意,我们真的不渴。”

钟老头将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又嘿嘿笑了一声,“小伙子,不要逞强。你渴不渴,难道我这老骨头看不出来?况且,这客人上门,敬茶在先,这也是我们的礼数。”说到这儿,他再次朝他孙女叫道:“丫头,难道你没听懂爷爷的话吗?即使没有茶,水还是有的!”

“啰嗦!”苗族女孩低声嘀咕了两句,情不情愿地走进屋里去。

钟老头这才又将目光停留在阎承雪的手背上,双目眯成了一条直线,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轻笑,然后在伤口周围轻轻按了按。

“啊!”阎承雪被痛得惊醒,猛地收回手。

苗飞立即叫道:“承雪!承雪!”

我也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看看阎承雪的状况。这时,苗族女孩端着一个小铁盘出来了,铁盘上有三杯清水。

她将铁盘往门前一张小方桌上一放,扭身继续去捣鼓她的草药了。

我们面面相觑,尽管大家都很渴,但谁也没有去动那三杯水。

钟老头朝我们看了看,笑呵呵地说:“喝水啊。”

不食嗟来之食,我哪有心情喝那水?而林子璇也表示不渴。我见苗飞额上全是汗珠,便端起其中一杯水叫苗飞喝一点。苗飞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口将那杯水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对钟老头说:“钟师傅,请快些救我女朋友。”

钟老头站起身,把先前他孙女拿出来的尖刀与黑色的玻璃瓶握在手中,对苗飞说:“你把她背进屋里去。”

苗飞立即抱起阎承雪往屋里走,我和林子璇想跟进去,在门口处被钟老头挡住了,“小子们,我们苗家的规矩你们不懂么?主人没有请你们进屋,你们得在外面等候。”

我和林子璇只得停下,难堪地说:“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担心我同学……”

“不用担心。”钟老头板着面孔说:“人到了我这里,我不让她死,她就不会死。你们进来,一点用处也没有。”

待钟老头走进屋里后,我和林子璇相互看了一眼,我见她脸上尽是担忧之色,便安慰了她几句。而那苗族女孩一直坐在那儿捣鼓她的草药,对我们置若罔闻。我心中暗想,这个女孩,一点待客之道也没有,好像我们都欠她什么似的,真是一朵奇葩。

林子璇朝我使了使眼色,示意我们去那边说话。

我们来到屋子的侧面,林子璇轻声对我说:“师兄,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怎么了?”我问。

林子璇秀眉紧锁,“就是那个钟师傅,开始在坟地那儿,我不是看见一个人从棺材里爬出来吗?好像那人的身影跟钟师傅很像。”

我忙问:“你看清楚了?”

林子璇摇了摇头,“没看清楚,所以也不敢确定。”

我心里不由地忐忑起来,虽然不能确定那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怪物”就是钟老头,可万一是他呢?那他就非常邪门了。哪有一个正常人无端端地爬进棺材里去啊?

正在这时,突然从屋里传来一声尖叫:“啊——”

我的心猛地一沉,“是苗飞!”我与林子璇不约而同地往回跑。苗飞那一声尖叫十分响亮,还夹着恐惧,他一定出事了!

当来到门前时,见苗族女孩依然坐在那儿捣鼓着草药,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听到,我和林子璇来到门口,再也不顾及什么苗家规矩,蒙头便冲了进去。

当我们跑进屋里时,只见阎承雪躺在一面门板上,纹丝不动。而苗飞则正面扑躺在地上,钟老头蹲在他面前正在给他把脉。

“苗飞怎么了?”我冲了上去,一把将苗飞扶起,只见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呼吸也十分微弱。

钟老头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说:“有点麻烦。”

我放下苗飞,望着钟老头问:“我同学这到底是怎么了?”

钟老头说:“他只怕是中了蛊毒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

林子璇自进后,一直在看阎承雪,这时问道:“钟师傅,我同学手上的蛇毒怎么样了?”

钟老头淡淡地应道:“她已无大碍,明早她身上的蛇毒就会消。”

我朝阎承雪看了看,见她脸色好了很多,而手背肿起的那一块也消了些许,便相信了钟老头的话,只是苗飞怎么会中了蛊毒呢?我们自从来到他老家,他什么也没有吃——不对,他刚才喝了一杯水。

“我同学怎么会无缘无故中了蛊毒?”我紧盯着钟老头。

钟老头看出了我的置疑,冷冷地说:“这个得问他自己了。”

“他今天没吃任何东西,除了刚才那杯水。”

钟老头顿时朝我望来,双目射出一道冷光,“怎么,你在怀疑我?”

“不……不是。”与钟老头的目光一对上,我只感觉心头一紧,莫名地升起一股怯意。

钟老头又说:“那么,你是怀疑我孙女了?”他说完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我与林子璇互眼一望,跟了出去。钟老头对他孙女说:“丫头,你那水从哪里打的?”

苗族女孩放下手中的草药,站起来,走到小方桌面前,端起那两杯水,连续全喝了下去,然后将杯子重重地往铁盘里一放,一声未吭,又转身去捣鼓她的草药了。

很显然,苗族女孩喝下那两杯水是在表明她的清白,她并没有在水中下毒。

情形一时有些尴尬,而现在阎承雪所中的蛇毒并没有完全清除,苗飞又中了蛊毒,我一时心慌意乱,冲钟老头问:“钟师傅,我同学所中的蛊毒——怎么清除?”

钟老头朝我挥了挥手,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去城里找医生吧。”

我一听就急了,钟老头既然知道苗飞所中的是蛊毒,自然也清楚怎么解毒。而他谎称不知道,无非是刚才我太鲁莽,他为此很生气而已。

林子璇谦恭地说:“钟师傅,刚才我同学太冲动了,不该怀疑您的。我代他向您道歉。您医术高明,悬壶济世,请您帮帮我们吧。”

钟老头这才看向林子璇,满意地点头道:“这才像话。”他又望向我,极傲慢地说:“小伙子,你要知道,我是医生。医生只会救人,不会下毒。”

“是。”我只得低声下气地问:“那我同学所中的蛊毒,您能——帮忙解除吗?”

钟老头说:“我不能,他所中的蛊毒较深,需要以毒攻毒才能清除。解药是一种草药,而这种草药我这里没有。”

我忙问是什么草药。

“断魂草。”钟老头说:“这种草比较难找。它只长在坟头,七片叶子。而能做解药的是它的花。它会开七朵花,但是,必须是在有月光的夜晚才会开花。”

有这种草?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我见林子璇也是一脸地茫然。

钟老头又说:“下毒之人,显然对屋内那小子有仇,如果一天之内没有解药,那小子将小命不保。”

我和林子璇同时吃了一惊,忙说:“那我们现在就去找解药!”

钟老头拿出一个旱烟斗,边上烟边慢腾腾地说:“断魂草,可遇不可求,你们要去找,就得趁早,并且找到后,一定要等月光照在它身上,它开了花之后才能采,不然,就算你们采回来,也一无用处。”

“好,我们马上去找!”

我们来时经过的那片禁地里全是坟墓,如果要找断魂草,只有去那里了。

林子璇边走边问:“师兄,你觉得那钟师傅的话能信吗?”

我心乱如麻,“不信又怎样?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苗飞去死吧?”

林子璇说:“我总感觉这事情很蹊跷,苗飞喝了那杯水,就中了蛊毒,我俩没有喝,就没事。我想一定是那杯水有问题。”

我心里一阵难过,因为苗飞喝的那杯水,是我端给他喝的。

可是有一点,我又想不明白。为什么苗族女孩在喝了那水后安然无恙?难道,那两杯水并没有毒?或者她早先已吃了解药?又或许,根本就不是那两杯水的问题。

我问林子璇,“你觉得钟师傅和他孙女像是坏人吗?”

林子璇说:“我也说不清楚。他们不像是坏人,可又觉得他们非常奇怪。”

“万一他们是坏人,那么苗飞与承雪留在他们那里就十分危险。”

林子璇也是秀眉紧锁,“可是,苗飞与承雪不留在那里,我们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不会解蛇毒,更不会解蛊毒,目前只有希望钟师傅是好人,能帮帮我们了。”

如果苗飞和阎承雪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若不是我要来苗飞老家,他们就不会出事。

突然,我想起我表哥的症状跟苗飞中了蛊毒后的样子有些相似,心中一动,莫非表哥也是中了蛊毒?若是这样,那下毒之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我如果找到了那下毒之人,或许能解开表哥所得怪病之谜,甚至能医好他。

我和林子璇因为心系着苗飞与阎承雪的安危,走得很快。没多久,我们来到了那座坟地的上方。望着下面那一座一座的坟墓,我心里一阵不安,开始苗飞说这里是他们村子的一个禁地,叫我们千万不要来这里,并且也叫我们不要朝下面看,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可是他还没有跟我们说起其中原因,他却昏倒了。现在我们不但要来这里,还要进去找还魂草,只怕这一来,凶多吉少。

林子璇望着下方,似乎也在犹豫。我对她说:“你在这里不要下去,我去找还魂草。”林子璇却说:“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找要快,现在苗飞危在旦夕,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她说完抢先朝坟地跑了下去。

待到了下方,才发现这里非常宽阔,坟头一座连着一座,显得极为阴森。现在已是下午,阳光偏西,这里没了阳光,更显得阴暗,并且冷风拂过,令人倍感凉意。

林子璇轻轻地说:“师兄,我有点担心。”

我见她紧紧咬着嘴唇,跟我跟得很近,便安慰她说:“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心存敬意,地下的前辈们不会为难我们。”

“可是,我开始看到那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他会不会还在这里?”林子璇边说边紧张地四下张望。

听林子璇这么一说,我的后背立即升起一股凉意,毛骨悚然。

虽然害怕,但既然来了,还得继续去找还魂草。

突然我想到,钟老头说过还魂草长在坟头,只要有坟的地方,就有可能找到它们,我们没必要非来这里找啊。而我们之所以直接来这里,是因为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大片坟地,先入为主,这里自然是我们首选目标。但是我们没有考虑到,这里是一处不能来的禁地。

我把我的想法跟林子璇说了,林子璇说:“我开始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我们去哪里找坟地呢?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既然来了,就别犹豫了。”

“好,那我们快找吧。”我感到一阵汗颜,林子璇是个女孩子,她这么勇敢,我为什么还要畏惧呢?

对于苗飞与阎承雪的担心战胜了我们心底的怯意,我和林子璇专心朝坟头上找还魂草。

这里的坟地显然有多久没有人来祭拜,坟头上长野了野草,甚至有些野草将坟头都掩盖住了。但是,野草虽多,我们找了十几个坟头,并没有找到钟老头所说的那种只开七片叶子的还魂草。

林子璇说:“师兄,我们分开找吧。”

其实我早有此意,但又担心林子璇会害怕,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

“你不怕吗?”我望着她问。

林子璇的脸蛋红通通地,鼻尖上是细小的汗珠,她坚定地说:“我不怕。趁天还没有黑,我们一定要找到还魂草。待天黑后,只怕……”

我知道她的意思,天黑后,这里更恐怖了,并且,因为光线不好,我们要找到还魂草就更难了。其实我还担心今晚会没月光。虽然白天艳阳高照,但谁知道晚上会出现什么情况呢?现在只希望天无绝人之路,苗飞与阎承雪千万不要有事。

“那我们分开找吧,一旦有情况,你立即叫我。”

“嗯。”林子璇重重应了一声后,果断地朝另一个方向寻去。

望着她那纤细的背影,我突然发现,这个女孩很勇敢,心中不由对她多了一份喜欢。

我没有多想,继续朝坟地里找去。

快接近坟地中央时,我发现有好几坟像是被挖开过,而且,从那挖开的痕迹看来,那挖开的时间离现在不久,最迟是一个月前,甚至有一些就是几天前。

难道有人在这里盗墓?

这里地处偏僻,依坟地的荒凉看来,有一些坟地显然是有很多年头了,有人来这里盗墓也不足为奇。因此,我并没有多想,继续朝前找下去。找着找着,我又想起了那具裸露在地表的棺材。会不会那棺材是盗墓贼挖出来的?我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好奇,想去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突然耳边传来林子璇的一声尖叫声,“啊——”接而听见她惊恐地叫道:“师兄!”

“子璇!”我脱口而出,急忙朝她发出声音来的地方跑去。

可跑了十来米,并没有看见林子璇。我急了,大声喊了两声,可奇怪的是,林子璇并没有回应我。我越发觉得奇怪,林子璇怎么不应我?难道她出事了?

我四下看了看,地上有人走过的痕迹,甚至有些痕迹较宽,像是一具尸体被强行从草丛间拖过……我心底顿生冷意,急急顺着那拖痕找去。

这坟里间果然是不能来的地方,刚才林子璇那一声叫喊,肯定是遇到了危险,而后,她被对方击晕……我心急如焚,眼看地上有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棒,赶紧捡起握在手里。

一连经过好几座坟墓,依然没有看见林子璇的身影。天色越来越晚,我也越来越焦急。因为野草太过茂盛,有一些野草更是长了一人多高,在这地方实在不好找人,我决定去一个较高的地方找找看。而较高的地方,恐怕得到我们下来的那坡上面去才行。

我正要朝高坡那儿跑去,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喊:“师兄——”我心一沉,忙停下脚步。是林子璇的声音!

为什么她的声音这么低?像是有意压抑住自己。

我站在原地,屏息敛神、侧耳细听。

“师兄——”林子璇的声音再次飘进我的耳内,依然很轻,像是夹风而来。不过我可以确定,声音来自我的右方。我转身朝右方走去。

走了约摸四五步,突然一片绿色映入眼帘。我心中一喜,是林子璇的衣服!我不由加快了步伐。

可是,当我走到那衣服面前时,只看见那衣服挂在草丛中的一棵小树上,而林子璇,却不知去向。

怎么只有衣服在这里?林子璇呢?刚才林子璇的呼唤声确实是从这里传出的,莫非,那声音来自林子璇的衣服?

这也太诡异了!

我抓起衣服,确定这就是林子璇的,并且,这衣服上还夹有她的体香。

是什么原因导致林子璇把衣服脱下放在这里呢?

我四下环顾了一番,这时夜幕已开始降临,四下阴沉沉地,冷风吹过,瑟瑟声四起,更是阴森惊人。

突然,我又听见了林子璇的呼唤声。

“师兄——”

我循声望去,陡然发现草丛中伸出一只手!而那只手,这时正在朝我摇晃。

突然看见那只手时,我吓了一跳。

我想不管是谁,在看到这情形时,绝对也会惊恐的。

暮色下,一只手陡然从草丛中伸了出来,并且还在晃动,这是何等地突兀,况且,这又是在几十座的坟地间。因此,当我看见那只手时,第一反应就是,直接朝后退了一步,一颗心也猛地一沉,心中闪出一个词来:僵尸!

可是,那只手十分地纤细而白皙,不像是死人的手。

再一细看,一颗头接而从草丛中冒了出来。

谢天谢地,这颗头我很熟悉。是林子璇。

林子璇不断朝我招手不断跟我打着哑谜。她在张口跟我说话,可是,我却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隐隐听见两个字:“师兄……师兄……”

疑惑间,一样黑色的东西映入眼帘。那黑物就在林子璇身后一两米处,开始我没有看到它,现在经风一吹,草尖摇晃,我终于见得它的一角。

但因为这时我离那儿约有七八米,天又将黑,我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我知道,那绝对不会是好东西!

会不会是开始林子璇看见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怪物?

我正要跑过去提醒林子璇要小心,林子璇突然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我,像是看到了十分可怕的东西。紧接着,林子璇径直朝我冲了过来,并且张口朝我大声喊道:“师兄,快跑!”

片刻之间,林子璇冲到了我面前,抓起我的手撒腿便跑。我立即就明白了,林子璇刚才一定看到了我身后危险降临,所以才目露惊恐,并且叫我跑。

我也抓紧了林子璇的手,不假思索与她朝前跑去。

跑了约摸十来步,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令我大惊失色,在我们身后五六米远外的地方,跟着一个全身烂泥的怪物。那怪物像是人,但衣衫褛烂,面目全非,步履蹒跚,跑起来摇摇晃晃,像极了电影里的丧尸。

难道是僵尸?

我毛发直竖,这时恨不得脚下生出一对翅膀飞起来。

林子璇一定是早发现了那怪物,这时也吓得不轻,咬着嘴唇,紧抓着我的手惊惶失措地朝前跑。因为是在草丛里,迎面不时有草叶或树梢朝我们身上、脸上刮来,但我们已完全不顾得这一些,只想着逃离那怪物的视线里,离得越远越好。

因为情况太突然,我们几乎是慌不择路,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我们跑出了草丛,一头钻进一片黑暗的松树林里时,我们都跑不动了,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松开对方的手,各自扶在一棵松树上,气喘吁吁。

我警惕地朝后望着,生怕那怪物追上来了。

“应该……没……没跟来吧?”林子璇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我应道:“应该没有。”然后望着林子璇问:“那是什么东西?”

林子璇的脸上再次呈现一片惊恐,“我也不知道,像是僵尸。”

“僵尸?怎么可能?这世上有僵尸吗?”我更相信刚才那怪物就是《山狗1999》中那个变态的麻疯病人。

林子璇颤抖着低声说:“我……也觉得奇怪,我是在一个被挖开的坟坑里发现它的。我开始看见它时,它躺在坟坑里。我以为是个死人,可它突然动了起来,并且发现了我。我吓得不敢做声。可它一直跟着我,我只得脱下外套挂在一棵小树上,终于引开了它,然后就悄悄地去找你。因为我担心会引来那怪物,所以不敢大声说话。当我看见它出现在你后面时,吓得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我听得心里一阵发麻,凉气从后脊骨直往上窜。

当时那怪物就出现在我身后,若不是林子璇及时跑出来,只怕我现在凶多吉少。现在想来,依然一阵后怕。

“你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吗?”我问。

林子璇说:“没有。”

“恐怕那坟地里不只一个怪物,当时我看见你时,在你身后也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林子璇说:“那黑色的东西是棺材。”

“哦。”原来是一具棺材。恐怕就是我们先前看见裸露在地表的那具棺材吧。

林子璇轻声问:“师兄,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朝四周看了看,这是一片松树林,每棵树茁壮挺拔,遮天蔽日,况且现在已是黄昏,因此,这片林子里显得更加黑暗,两三米外的事物就看不清楚了。而那怪物到底有没有跟来,目前尚难以知道。我们是不能再按着原路返回去了,只有从其它的路离开这里。

当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后,林子璇又问:“那我们还要去找还魂草吗?”

“这个……”我一时被问住了。

现在这情况,谁还敢回去找?这一回去,不啻于送死。可是,我们若找不到还魂草,苗飞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去别的地方找吧。”我极艰难地说道。在说完这句话后,我心里升起一股内疚。别的地方,我们根本不知道哪里还有坟地。我这是在自欺欺人。

林子璇却说:“其实,我刚才在棺材附近的一座坟头看见了一株草,是七片叶子,不知那是不是还魂草。”

我一听,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希望。“这样吧,子璇,我们先绕路离开这里,回到路上去。你在路上等我,我去棺材那儿采还魂草。”

“不行,要去一起去!”

我觉得要回去采那还魂草,绝对是九死一生,我不愿意林子璇去冒这个险。可林子璇非常固执,非要跟着一起去。

林子璇说:“我觉得我跟你在一起,有一种安全感,要是我一个人在这黑暗的地方,我害怕。”

我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坚定地说:“好吧,要死就一起死吧!”我说完脱下外套披在林子璇的身上。

这时天已完全黑了,虽然一轮圆月已在东方冉冉上升,但树林里还是十分灰暗。虽然光线会引来那只怪物,但我们还是不得不打开其中一个手电筒。我再三叮嘱林子璇,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即逃跑,由我来对付那怪物。

林子璇轻轻应着,紧挨着我走。我感觉到她心中非常害怕。其实,我又何尝不是?

但是,我们现在逼上梁山,为了苗飞,不得不铤而走险。

因为知道前面有危险,我和林子璇都十分小心,也走得较慢,眼观四方,耳听八方,步步为营。一直走了约二十来分钟,我们才走出松树林,终于来到了那片坟地前。

我和林子璇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四下寂静无声,面前是那一座座连着的坟包以及随风摇晃的野草,月光柔和地洒在这片坟地上,朦朦胧胧,却越发显得阴森。

林子璇在我耳边轻声问:“师兄,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估摸着那具棺材就在离我们这里约二十米以外的地方,而那具怪物也有可能还蹲在这里。我们要到那里,不能惊动它,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先到路上去。”我说。

林子璇问:“不去找还魂草了?”

“我去,你别去。”

“不!”林子璇立即生气地说道:“不是说好一起去的吗?你怎么又反悔?”

“我怕有危险……”

“可你不在我身边,我感到更危险。”

一听林子璇说这话,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暖洋。怎么说呢,她这句话打动了我的心,让我对她又多了一份喜欢。并且心中也暗暗向自己保证,一定要用性命保护林子璇的安全,只要我还在,就不能让她出事。我想抱着她,向她表白。但是,我控制住自己了,压抑住心中的激动轻声说:“那我们过去,不过你要记住,一旦有危险,立即跑,后面的事,一切交给我。”

林子璇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这时因为有月光,我们勉强能看清面前的事物,为了不暴露目标,我特意关上电光,和林子璇小心翼翼地朝棺材那里走去。

从坟地边缘到达棺材那儿,大约是二十米的距离。而这二十米,对于我和林子璇来说,就像是二万五千里长征,几乎是心惊胆战,步步危机。我们除了要注意草地里可能卧躺着的毒蛇外,还要时刻防备着那只怪物从黑暗中冲出来对我们搞突然袭击。可以说,我们的神经绷紧到了极点。

在荒郊野外,晚上一般会有虫豸的呜叫,可这时,仿佛这里的虫子都已绝迹,硬是没有听到一丝声音。耳边只有风声、脚步声、衣裤跟青草的摩擦声以及我们紧张的心跳声。

还好,我们有惊无险地到达了棺材那儿。

在这黑色的夜里,即使四周安静无声,但面对这漆黑的棺材,我们还是未免一阵心悸。不知为什么,对于棺材,我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只要在黑暗的地方看着棺材,我的心里就会感到莫名的害怕。

可现在,我却努力让自己战胜这种恐惧。

这是对我有史以来最大的考验。

而林子璇跟我一样,她一直紧挨着我,并且呼吸急促,看得出来,她的心中也充满了惊恐。

可是,我们都没有退却。

林子璇身为一个女孩子能做到这一点,真的很不容易。我既佩服她,又喜欢她。

因为光线太弱,必须得用手电筒照着才能找得到还魂草。为了以防万一,我提议,我和林子璇兵分两路,由我来注意四周的情况,以防怪物的偷袭,而林子璇去找还魂草。

林子璇与我一拍即合,她打开了手电筒走向棺材旁边的一座坟头前。而我,则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断地环顾四周。

约摸三四分钟,突然听到林子璇低沉而略带兴奋地说道:“师兄,我找到了。”

我心一动,忙凑了过去。

果然,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一株约摸一尺多高的小草映入眼帘,而它,果然是七片叶子。叶子成条形,较细。

“这就是还魂草?”我总感觉这草太普通,跟那传说中的还魂草有些差别。

林子璇说:“我不知道呢,但它的确是七片叶子。”

“怎么没有花?”

“可能还没到时候吧。”林子璇说到这儿,抬头朝天空的月光看了一眼。

我们的声音很小,就像一对情人在窃窃私语。

钟老头说过,一定要等月光照在它身上,它开了花之后才能采,不然,就算我们采回去,也一无用处。于是,我提议,“我们在这里等它开花。”

“嗯,好。”林子璇说着便将电光给灭了。

我们并排站在一块,都没有说话。四下里骤然变得十分地安静。林子璇还是很害怕,与我挨得极近。闻着从她身上传来的体香,令我十分着迷。但是,我这时心中并无任何邪念,只期盼着还魂草快些开花,然后我们将它采下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等了约摸五六分钟,林子璇打开手电光朝还魂草照了照。结果令我们很失望,没有开花。

又等了七八分钟,我也不耐烦了,也用手电光去照了照还魂草,依然没有开花。而这时,月光分明已照到这儿了。

“会不会钟师傅是骗我们的?我好像没有听说有哪种草非要等月光出来才开花的。”

林子璇说:“我只知道夜来香,是在晚上开花。”

“可它不需要月光啊。”

忽然,我闻到了一股怪味,像是臭味,可又像是腐肉的气味。我不由皱上眉头,四下看了看,轻声问林子璇有没有闻到,林子璇说:“是好像有一股臭味。”

一阵夜风吹来,那气味越来越浓了。我的心也绷得越来越紧,一股不祥齐涌而来,我睁大眼睛望向四周,提醒林子璇要小心。

突然,听得林子璇失声叫道:“师兄,那是什么?”

我和林子璇同时打开了电光,并且不约而同照向了前方。在离我们五六米外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条黑物。月光下,像是一个人的轮廓。那怪臭味就是从它那儿传来的。并且,它以飞快的速度朝我们这方扑来。

几乎在一瞬间,它已迈出了好几步,离我们不过两三米了。

两道电光照在它的身上,我们终于看清楚了它的真面目。

只见那是一个浑身上下衣服腐烂到发黑的“人”,青面獠牙,脸上淌有黑褐色的液体,脸、胳膊及胸口等有的地方肉掉了,露出了白森林的骨头,狰狞恐怖,凶神恶煞!

是僵尸?

“快跑!”我下意识地推了林子璇一把。

“卟嗵!”一声,林子璇直接坐到了地上。

我本是想转身逃跑的,一见其状,立即收回腿,而在这一刹那,那怪尸已冲到了我面前。我握紧手中的木棍,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棍子打了过去。

“啪!”棍子重重地打在对方身上,发出一声闷响,然而,对方并没有停下,我只感觉胸口一痛,身子已朝后退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棺材上。

胸口与后背一阵剧情,而那怪尸已再次扑了上来,我惊惶失措,狠狠地将手电筒砸了出去。

手电筒砸在对方的额头上,但是,根本没有阻止它。我还来不及举起棍子,它已到了我面前,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顿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又因脖子被掐住而几乎窒息,我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师兄!”林子璇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电筒重重地敲打着怪尸的头。怪尸放开了我,转身朝她瞪去。林子璇吓得一连朝后退了三四步,怛然失色。我重重地一肩撞了过去,将怪尸撞开了,然后抓起林子璇的手便跑。

可是,林子璇却跑不动了。

“师兄,我……我腿软。”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腿软,可是,我不能软下去,我必须得挺起来啊。

眼看怪尸再次猛扑而来,我放开林子璇的手,不假思索地手持棍子朝怪尸迎去。

棍子直接顶在怪尸的胸口上,可是,不但没有将怪尸顶开,反而一股巨力传来,棍子被撞了回来,从我手中滑出,重重地撞击在我的胸口上。

“啊!”胸口又是一阵剧痛,我痛得弯下了腰。

我还没来得及挺起身,怪尸伸出双手已朝我抓来。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怪尸的一只手臂出现一个黑窟窿,接而又是一连几声巨响,怪尸的两只手臂被打断。我惊讶地发现,黑暗中出现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走在最前面的男子手持一把猎枪不断地朝着怪尸猛击。

终于,怪尸身上百孔千疮,终于扑倒在地,再也没有动弹。

我心有余悸,站在原地半晌反应不过来。

那几人立即冲了上来,用棍子朝地上的怪尸敲打了一番,确定对方不会再起来后,这才打量起我和林子璇来。

他们一共是六人。五男一女。年龄在二十二岁左右。刚才救了我一命持枪的男子是一个寸头,国字脸,一脸地正气。唯一的那名女子身子较纤细,扎着马尾辫,双目清澈明亮,像是一个大学生。其余四人比较普通。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边靠近林子璇边向他们感谢。

持枪男子问:“这深更半夜地,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我和林子璇相互看了一眼,“我们在找还魂草。”然后又问持枪男子,“你们……又怎么会在这里?”并且还条件反射般地朝他手中的枪看了看,很疑惑他怎么会有枪。

持枪男子收回枪,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朝另四名男子使了个眼色,那四名男子立即分散开来,各持一个狼牙手电筒朝四个不同的方向照去。

那名女子在持枪男子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持枪男子朝我和林子璇看了看,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然后走到我那个落在地上的手电筒面前,将其捡了起来。

持枪男子捡起我的手电筒,看了看,然后走过来递给我,友善地说:“这里很邪,你们不要在这里逗留,快回去吧。”

我看得出来,这男子非同平常,绝对是有些真本事的人。接过手电筒,问他那怪尸是怎么一回事,那是不是一具僵尸。持枪男子说:“那不是僵尸,是腐尸。”

“腐尸?这跟僵尸有什么区别?”

持枪男子说:“有区别的,这腐尸像是有人为的痕迹使他起尸。这附近一带一定有人在炼尸。”

“炼尸!”我和林子璇同时吃了一惊。

“对。”持枪男子又朝我和林子璇看了看,“凭口音,你俩不是本地人吧?在这里,你们千万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小心落在炼尸人的手里。有些歹毒的炼尸人会拿活人炼尸。”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又问持枪男子,“那你们……是阴阳师,来这里捉拿那炼尸人的吗?”

“呵呵。”持枪男子说,“我们可不是阴阳师,其实,我们都是大学生,来这里考古的,我叫莫则,她叫林雯。”

那个叫林雯的女孩咧嘴朝我们笑了笑。

我总感觉这个莫则和林雯不像是一般的大学生那么简单,但这时也不便过问,谢过他们之后,走到还魂草前,见那草还没有开花,不由有些失望。

林子璇突然在另一座坟头前叫道:“师兄,你看,这里有一株还魂草开花了!”

我忙走了过去,果然,草丛中有一株还魂草,只见那一圈轮生的叶子中冒出一朵花,花的形状像极了它的叶子,叶心如轮状,花萼为绿色,花瓣呈细丝带状。我惊喜所望,赶紧小心地将那株还魂草采了。莫则问我们采这草干什么,我说我们的一个朋友中了蛊毒,需要这还魂草给他解毒。

林雯说:“这不是还魂草,是七叶一枝花。”

我怔了一下,“不是还魂草?”

林雯应道:“对。”

我与林子璇面面相觑。

这时,一片黑云遮住了月亮,月光骤然暗淡了下来。莫则抬头看了看天,对我们说:“你们快回去吧,记住,晚上不要再随意出来走动,这附近的村民说这里忽然出现一个穿着唐代官服红袍子的千年僵尸,一夜之间数个村民死于非命,全身的精血都被吸光了,你们一定要小心。”

林雯叫来两名男子捡来一些干树枝堆在那具腐尸旁,准备将那具腐尸给烧了。

我和林子璇再也呆不住了,揣着那株七叶一枝花急匆匆朝钟老头的家里走去。

在路上,林子璇问:“师兄,这是七叶一枝花,并不是还魂草,会不会我们采错了?”我说这七叶一枝花跟钟老头所说的还魂草十分类似,目前只有活马发作死马医,靠它了。林子璇又说:“那个莫则和林雯不像是来考古的吧,又说这里出现了千年僵尸,是不是真的?不会在危言耸听吧?”

“难说,我感觉他们不像是爱开玩笑的人啊。”想起莫则手中的那把枪,及在枪击那具腐尸时的镇定,我就觉得他不简单。

林子璇突然停了下来,我问她怎么了,林子璇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那个莫则说有人在炼尸,那炼尸人会不会是钟师傅?”

我的心猛地一沉,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可是,我的心里不愿意相信有这个可能,所以一直没有提出来,实际是不敢提出来。因为,万一钟老头是一个炼尸人,又如莫则所说,会拿活人炼尸,那么,苗飞和阎承雪就岌岌可危,甚至我和林子璇也十分危险。

“钟师傅是一个医生,他应该不会是炼尸人吧。”我还抱着侥幸心理。

林子璇秀眉微锁,“我总觉得那个钟师傅和他的孙女怪怪地,我们最好小心一点。”

为了以防万一,我和林子璇决定不吃钟老头家的食物。幸而我们的背包里还有一些干粮。在路上,我们吃了一些东西。林子璇那里还有半瓶矿泉水,我们轮流各喝了一口。

当我们回到钟老头家里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没想到钟老头与他孙女都还没有睡,并且,在这深山老林里,竟然还有高压电。

村子里一片寂静。偌大一个村庄里,只有钟老头家里还亮着灯,不过,门关着。我敲了敲门,并且叫了两声钟师傅。一会儿,门开了。是苗族女孩来开的门。她依然面无表情地,打开门后,在屋里头盯着我和林子璇,一个字也不吭。

我和林子璇很尴尬,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而我们一进门,苗族女孩便重重将门关上了。

钟老头坐在屋子里的一张木桌旁,边喝着酒边吃着自炒的花生米,见我们回来了,双目一沉,显然非常吃惊,但随即那张老脸舒展了开来,嘿嘿笑了一声,“找到还魂草了吗?”

苗族女孩则坐在一面墙壁下,旁若无人地捣鼓着她的草药。

我将那株七叶一枝花拿了出来,问道:“是这个吗?”

钟老头看了看,点头道:“对,就是这个。放在桌上,先吃饭。”然后对他孙女吆喝道:“丫头,给客人打饭。”

苗族女孩冷冷地应道:“没饭了。”

我忙强笑道:“我们不饿,不用吃饭。钟师傅,我同学怎么样了?”林子璇也焦急地说:“是啊钟师傅,我同学在哪儿?我们想看看……”

“担心什么?”钟老头的脸拉了下来,“人在我这儿,保证不会有事。你们忙了一个晚上,一定饿了,不吃饭可不行!”然后又朝他孙女叫道:“丫头,给客人打饭!”

苗族女孩依然不紧不慢地捣鼓着草药,“想吃,自个儿打,我不是奴隶。”

“嘿嘿,丫头,长大了,翅膀硬了,越来越调皮了。”钟老头将脸一换,对我和林子璇笑道:“我这孙女不懂事,你俩别做客,饭在那儿,碗,在橱柜里,自个儿去打饭。”

我和林子璇都没有动,心里一直在七上八下,无形之间,对苗飞与阎承雪又担心了几分,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钟师傅,我们真的不饿,我们的同学……”

“怕我在饭里下毒不成?”钟老头眉头一皱,沉目朝我望来。我与他那如炬目光一对上,心里陡生寒意,“没有,我们若担心你下毒,就不会回来了。我们是担心我同学,毕竟都中毒……”

“我说过,人在我这儿,保证不会死。”钟老头生气地说:“你们不吃饭,随便你们。待我喝完酒,带你们去见他们。”

“好……好。”

林子璇想说话,我忙碰了碰她的手,打住了她。这个钟老头脾气古怪得很,最好不要惹怒了他,不然,后果很严重。

钟老头边津津有味地吃着花生米边生硬地说:“有凳子,自己坐。”

我和林子璇的确都累了,双双坐在了一张长木凳上。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一番等待。我和林子璇心系着苗飞与阎承雪的安危,心急如焚、如坐针毡,而那钟老头,却一直不紧不慢地把酒米花生,好像忘了有一条人命等待着他去救,或许,他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而那苗族女孩,这时依然在慢慢腾腾地捣鼓着草药,神色冷漠,我真怀疑她除了会捣鼓那草药就不会干别的事了。

大约坐了二十来分钟了,我见那钟老头还在慢悠悠地喝着酒,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再也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可还没待我开口,钟老头抢先说道:“小伙子,别急,心浮气躁,救不了人。”

“可是……”

“不用可是。”钟老头看了我一眼,威严地说:“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老实回答。”未完~~~~~~文:《湘西诡闻录》来源:书海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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