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里的周秉义本来一直都是青年标兵形象,不仅是周家的骄傲,也是观众眼里最懂事的孩子,成熟早,品质高,学习优异,智商和情商齐飞,可我觉得,自从他进了郝省长的家门,当了上门女婿之后,整个人已经变味了,他的懂事也越来越现实了。
不值得提倡——如果秉义没死,最后结果无非就是多一个郝省长而已。
插队的时候,他忠于爱情,正直爽快,没有被突然冒出来的人生际遇晃了眼,因为此时的他,心里还有正义,还认为那份真纯的爱情和真诚的信任远比世俗的机遇珍贵。
显然,此时他还年轻,失去的机会有多宝贵,他还不知道。他只是沉浸在守住道德高地的那份神采飞扬的自豪之中——我理解这种心境。
我曾经在兵团也遇到过领导要和我结亲的事,但后来我知道,女方的前男友因为没有学历被赶走了,我顿时同情心大起,也瞬间涌起一股豪气来,就极力成全他们,果断地退出了,让领导很没面子——当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主持正义!至于以后会不会遭到报复……没在乎过,年轻嘛,大好青春就是资本。
我觉得,当郝省长两口子摆出官架子,鄙视秉义的工人家庭和普通身份时,我觉得他应该后悔过,因为对郝省长这类人来说,道德的缺失与否不那么重要。
而你的家庭是否够资格让他交往,你的身分是否让他觉得有相互“帮助”的价值,这才是根本——这么说吧,哪怕秉义去做了秘书,甩了冬梅,但成为某个局长厅长之后,再回来和郝省长结亲,也断无问题,甚至会更容易。
你看郝省长如何对待前来请求落实政策的贫苦大婶,以及和他一个阵线的组织部长,就全懂了。
组织部长明摆着是道德败坏,男女关系混乱,女方都写信检举了,但郝省长仅仅是敲打几下了事,反而对写信的当事人大加痛斥:写这些干什么?人渣!工作压力不够大闲得吗?如此慷慨激昂,既是在为组织部长帮腔,也是在演戏……或许借这个事情,有可以通过组织部长达到个人的某个目的吧?
何其丑恶!朋比为奸或许还不算,助纣为虐或许也不够,但藏污纳垢是肯定的,包庇坏人是板上钉钉的,是不是同流合污也很难说,应该是早晚的事吧?
为什么这么做?连秉义都看出了问题,提醒他岳父说这个人一定存在这些检举中的问题,因为他在兵团时就遇到过一个类似的戴主任……结果郝省长却语重心长地讲了一通官场规则。我相信,从那时开始,秉义就蜕变了——当然,更懂事了。
郝省长更在乎的是:眼前这个人有什么价值?他值得帮吗?有对等利用关系吗?
看着那个贫苦大婶让郝省长心烦,让岳母费尽心思提出用自己的私房钱给点帮助——这不是胡扯吗?此时秉义站出来要送送阿姨……多懂事!于是郝省长在后面赞叹道:有眼色,懂事!
兵团时期那个果断放弃当明副政委秘书的真诚美好的秉义不见了,那个为了不让姐妹们受辱,宁可是去上大学的机会也要揪出色狼的大义凛然的秉义消失了——这世上从此多了一个当官的料。
一切的转折点发生在两家正式准备发生交集的过年前的那个下午:
郝省长两口子是那么不情愿那么痛苦地只是为了不让冬梅为难而勉强准备去探望周家。
之后戏剧化的是:郝省长哮喘病发作——秘书后来说了,这种毛病就那样,来时凶猛,过去就好,显然,此时发病也让郝省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有借口了。
这个工人窝子有什么可看的!这个亲家真心不愿意多看一眼——掩饰不住的鄙视和厌恶!
最戏剧化,最讽刺的是:秘书狗眼看人低地送来了礼品——那脸打得啪啪响!周父的两桶茶叶,周秉义的一箱南方特产!
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来攀亲!
这一段看得相当憋气:周父真丢人!省长怎么了?就让你下贱成这样?打扫几回院子了?显然,周父腰杆子还算不上硬朗。
周秉义更不用说,他此时那份懂事让人分外恼火!
这时候是大声质疑的时候,是应该站在岳父省长面前,认认真真地问一句:为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如果真是觉得自己的工人家庭让大省长受不了,那好办,以后泾渭分明好了!
事实上,以后周家真就没求他们什么,可是这份赔小心,这种像地下党一样的忍辱负重让我觉得真恶心,真鄙视!
虽然后来金女士为了补偿,也因为内心的愧疚开始过问起秉昆出狱的事来,但我仍觉得没啥必要,连亡羊补牢都算不上。
此时的包括以后的周秉义让我很瞧不起,连脊梁骨都塌了,这人做的还有多大味?
他死得这么早,与他在岳父家这种窝囊的忍气吞声谨小慎微关系太大了——憋气呀!
我相信,如果他真的能够好好问一句:岳父大人,请问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我相信,这个郝省长只会觉得惊讶,觉得他这个女婿很不简单,很有骨气。
大不了离婚呗,什么了不起的呀!
可惜呀,你看秉义这份“懂事”,只能让人觉得,伤害他没关系,人家理解度高着呢。
他笑纳了这些打脸的礼物,他横眉立目的禁止父亲再提这件事——差点没让父亲闹出毛病来;他出了门对冬梅说的话,他自以为高明无比,其实不然。
有句话最关键:这种傲慢没错,因为这是等级差距导致的……
没错,这样的伤害没错?意思很明显,此时的秉义也认为:只要有了权势地位,伤害别人就应该被理解是吧?换句话说:一旦有了权势地位,就应该被无条件理解吧?
此时的秉义不就是一只懂事的哈巴吗?尽管心里很不愉快,尽管想争气,那无非都是希望被权势看重而已吧?
面对权势,现实中我们常会忍气吞声,这个可以理解。
但是,面对岳父岳母这样的权贵,你还要忍气吞声,连正常的情绪都压抑着不敢表达,这叫什么玩意?
两家关系改善不了,与秉义这份“懂事”而导致的纵容效果离不开。
不斗争怎会改变?一个逆来顺受的窝囊废,谁会瞧得起?
(虽然后来郝省长死了,岳母开始张口为秉义要官了,但前提是不是秉义先靠自己成了一定级别的官?
岳母张口时,秉义40岁,己是副厅级一一这就是同一阶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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