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我,写公号有钱么?

我说,要不你给?

他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写?

叹了一口气,我想起了我一个写诗的朋友,他也经常被人问写诗有钱吗。

事实上,写诗不仅挣不来钱,还费钱。这位朋友为了把他的诗印刷成册,工资不少都投在了这方面,以至于一把年纪还是单身狗。

文章千古事,得失存心知。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我的高中老同学大师姐祖籍兴化,同属江淮地区,上一期《扬州:一座有着天下三分之二月色四分之一美食的城市》推送之后,大师姐给我发来这样一段话,她说感谢我,我的文章勾起了她对家乡美好而深情的回忆:

在我模糊的记忆里,很小的时候跟着爸爸妈妈坐船,摇橹船在河里静静地漂,四周是一块一块高高的、方方正正的泥土岛,上面种满青菜,这种地形一眼望不到头,船行好久还没有靠岸。直到近几年垛田油菜花出了名,我才知道,也许那记忆中的奇特地形就是垛田。我属于健忘的人,但这样的情形还记得,应该对当时小小的我来说,是冲击心灵的吧?几十年了,再也没有回去过。

游览水上森林,我们决定坐船,一则三个中年人加个孩子,能省力就省力,二则也确实是坐船更好玩、更有意境。

沿着林中小道去码头,发现了这么一个大家伙以及看着喜气的孔雀桥。

嗯,审美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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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上了一条木筏,由船工老大爷撑篙,静静前行。说是木筏,其实就上面一层木头,下面是厚达20厘米的泡沫塑料!

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可小觑。

船行在窄窄的红树林水道中,万籁俱寂,唯有鸟鸣。我们都舍不得说话。熊孩子也很配合地几乎不发一声。后来我想,师姐当年坐船去兴化垛田时候也就如他这般大小吧?不知多年之后,他回忆起今天这段经历,又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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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最怕根部水淹,池杉算是一个例外。原产于美国弗吉尼亚州,长江流域广泛引种,耐腐蚀,是建筑、造船的好材料。

行到尽头,登岸,上水中森林的栈道行走,熊孩子在我们的鼓励和保护之下,走了人生第一次“梅花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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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了一只张牙舞爪的蟹将军!许是从溱湖逃出来的吧?溱湖簖蟹膏满黄肥,名气不在太湖蟹、崇明蟹之下,哈哈,晚上可以加餐了!

当然了,本着“除了脚印什么都不留下,除了照片什么都不带走”的原则,挑逗了一会儿,还是放生了。

大片的枯荷在雾霾的衬托下,有如一幅线条优美的水墨画。留得枯荷听雨声,顺便给熊孩子进行了一下国学教育。这也是我此行中最喜欢的图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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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好出来,去乌巾荡,那边有一个乌巾荡柏兹温泉酒店。温泉环境挺不错,植被丰富,好似公园,优点是这个,缺点也是这个。因为过于注重园林景观设计,池与池之间离得太远,转换池的时候,尼玛,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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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为我们仨拍照,我关照他远点再远点,并且要拍侧面和背面,总之千万不能上正面高清大图,不然,以我们的颜值,一定会掉粉。

于是,姐夫冒着寒风爬到了岸上。

虽然转换池的时候比较考验人,好在服务人员见我们披的浴巾湿了,主动为我们更换,贴心周到,好评!

晚饭在兴化老街吃。一条真正的老街,完全没有进行任何商业开发,街上全都是原住民,房子衰败而破旧,令我想起了上海80年代小弄堂。此时,暮色将合,炊烟四起,老街笼罩在似有若无的白雾之中。啊,一阵淡淡的乡愁袭上我的心头!

直到师姐喊我:“开饭了!”一秒钟,立马奔回来。

兴化也吃干丝,就是比扬州的粗10倍。做法略有不同,扬州是清汤白煮,顶多加几只开洋,这里加的东西可多了,蛋皮、木耳、小河虾,还撒了葱花和胡椒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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蚬子炒韭菜,现在不是吃韭菜的季节,太老了。夜雨剪春韭,我国伟大诗人老杜教育过,韭菜,一定要春天吃,才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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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肉煮青菜,师姐说,她父亲也常做,是一道典型家乡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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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品的质量还可以,就是太太太咸了,简直跟盐不要钱似的。

吃饭完毕,驱车49公里来到高邮。住的是市中心最高建筑——高邮汇富金陵大饭店,五星级,某程上最低价双标房318元。办好入住手续,大家纷纷吐槽刚才的晚饭齁死人,我意思是烧点开水喝喝得了,姐夫说,不,要吃点甜的冲冲!

好吧,于是出门觅甜食。找啊找,找到一家广东糖水铺,名为“黄氏”,装修和味道都很正宗。我们要了5样东西,一共花了五十几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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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爱养颜。因上回在新场吃过盐焗桃胶鸡,知道桃胶的妙处,顺便推荐给了师姐。我要了牛奶炖桃胶,师姐要了牛奶炖桃胶木瓜。碗中可见大块的桃胶和木瓜,这样一碗才12元钱,在上海翻倍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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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说好大家一起分享的招牌芒果牛奶豆腐被熊孩子一人霸占了。他吃得尤其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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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得十二分满意,约定明天再来。店门口竖着几根杆子,间距由窄到宽,分别是魔鬼身材、比较苗条、标准身材、胸有点大、该减肥了。剥掉两层外衣,勉强从标准身材那档挤过去。

甜品吃完,睡个好觉。第二天去老字号饺面店吃早饭。所谓饺面,就是馄饨加面条,放在一个碗里,类似广东云吞面。我们不喜欢这样吃,选择了分开。店里也单卖馄饨和阳春面,打算一天吃馄饨,一天吃面。

同是小馄饨,高邮的要比上海的大,肉馅里加了笋,汤是胡椒酱油汤,微辣,吃到后来有点冒汗。在这个深秋初冬的早上,一碗下肚,暖胃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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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重头戏是参观高邮的文物古迹。高邮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拥有两家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当然,这个名头在江苏省不很稀奇,因为这已是省内第13座历史文化名城了——沪宁线上每一座城市都是。

第一家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盂城驿,也是我国第46个世界文化遗产——大运河的重要组成部分。盂城驿是全国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古代驿站,号称中国邮驿“活化石” 。

盂城,高邮的别称,取自于宋代词人秦观描写家乡“吾乡如覆盂”的诗句。驿者,驿站也。当年千里大运河边驿站无数,如珍珠般串起京城和江南,如今都湮没在滚滚历史红尘中,只剩了这一座。

这鼓楼都是后建的了,里头真正的明代遗留建筑是后厅驻节堂,为接待宾客的地方。此地16年前我来过,彼时尚无润扬长江大桥,从镇江过江到扬州,又从扬州到高邮。我记得当年驻节堂的地砖残旧不堪,老娘还说:“看吧,这就是未经修复的原始样貌。”如今,那些断裂破碎的地砖神奇般地都聚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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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鼓楼,远眺四周,心旷神怡。难得如今还能看到中心城区拥有大片老建筑的城市了。远处的高楼就是我们住宿的高邮汇富金陵大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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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家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镇国寺塔。注意,是镇国寺塔,不是镇国寺。因为寺是新盖的,真正的宝贝是塔。

塔建在大运河的河心岛上,全国仅有。其实塔本来是在陆地上的,和高邮城连在一起。1956年京杭大运河拓宽,镇国寺塔也在拆毁之列,有关部门报请国务院,敬爱的周总理批复“让道保塔”,于是塔被保留了下来,成了大运河中的一座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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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长得和西安大雁塔很像?是的,岁数也差不多。所以珍贵呀!唐代建筑,留下来的不多了。全国仅有的两座四方形砖塔。(松江方塔是砖木结构。)

本来都是方的,最上头的圆顶和铁葫芦是光绪年间重修的。非常群众的审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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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去处,文游台。顾名思义,就是文化人游览过的高台。

一千多年前,苏东坡路过高邮,与秦观、孙觉、王巩到此一游,饮酒论文。高台因此出名,得名文游台。看,咱高邮就从那时起就多有文化!

淮堧名胜。右起第二个字认识不?,音软,意为河边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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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参观的时候,正好一中老年旅游团也在,导游在那里口若悬河:“秦观知道吗?就是那个苏东坡的妹妹苏小妹的男人。”

其实苏东坡没有妹妹,而秦观确是我国北宋词坛大家。再不读诗词的人也能说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来自他的代表作《鹊桥仙》。

不过他在宋代最出名的作品却是《满庭芳·山抹微云》。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

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因此他也有了一个别名——山抹微云秦学士,正如大江东去之于苏轼,晓风残月之于柳永,寻寻觅觅之于李清照。

文游台很小,如果不看字画诗文的话,10分钟就可以逛完。中老年团一边吐槽着这有啥好看的啦一边离去。

台下的草丛中胡乱堆着碑刻、柱础、抱鼓石以及石狮子,都是真货。石狮子不少,每一个都可以单拎出来做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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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游台紧挨着汪曾祺文学馆,顺道一并看了。

汪曾祺是我很喜欢的一位作家,特别会写吃,还有一位特别会写吃的是梁实秋,《雅舍谈吃》里的每一道菜我都如数家珍、倒背如流。

又来到王氏纪念馆。王氏,即王念孙、王引之父子,训诂学专家,乾嘉学派代表人物。他们对文献典籍进行了系统整理,在音韵、文学、训诂校勘等领域贡献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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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师姐带熊孩子回去睡午觉了,我继续逛盂城驿附近的老城区。这条南门大街当年是高邮城内最主要的商业区域。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如今南门大街冷冷清清,也只剩了若干咸鱼腊肉点缀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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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上运河堤岸,这里有一座秦邮亭,纪念高邮的由来。公元前223年,秦始皇在此筑高台、置邮亭,始名高邮,别称秦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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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河堤,正好直面一轮夕阳,托PM2.5爆表的福,烟水迷蒙,雾气蒸腾,随便一拍,都出大片。

路过小面馆,歇歇脚。阳春面4元,鱼汤面5元,馄饨6元……在上海好久没吃到阳春面了,许是利润微薄,店家都不肯做了吧?

叫了一碗鱼汤面。和泰州雪白雪白的鱼汤面不同,这里的汤呈乳黄色,漂着一层油花,还撒了葱,更多一分质朴乡野。店家介绍,汤由高邮湖野生小鲫鱼熬得。走时店家招呼我:“明天早上再来呀,早上的头汤面更浓,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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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好鱼汤面出来,天微微暗了。街上卖熟食的小推车前,下班的人们排起了队。卖得最好的当属猪头肉,割一块耳朵或者鼻子下来,称了分量,再细细切碎,不过十几二十几元钱,带回家中,便是一道荤菜,足够全家老小享用。

我正在认认真真看切猪头肉,手机铃声响起,师姐说,熊孩子醒了,晚饭一起去吃狮子头。本来我想说已经吃过鱼汤面,听闻此言我立马叫了一辆三轮车。

狮子头在一家繁华不亚于上海的大商场内,需要排队叫号。等我们吃上的时候7点已过,正好,鱼汤面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秘制凤爪,酥烂入骨,略带一点甜味。一共四根,熊孩子不吃,我独享两。

狮子头端上来,一看,我吓晕了,跟熊孩子的脑袋一样大!我本来以为肯定吃不光,然而最终还是被无情的事实打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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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炒饭,比在扬州吃的还好吃。米是米,菜是菜,既粒粒分明,又五味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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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思豆腐羹,这道菜主要吃的是刀工,豆腐丝细如头发,口感比较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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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了四热菜一主食一点心一汤,总共花费180多元,这物价,酸爽!

吃好饭又去了“黄氏”。还是桃胶,我要了桃胶姜撞奶,师姐要了桃胶莲子炖银耳,熊孩子还是一心一意吃他的芒果。一切流程和昨天一样,唯一变的是,再去钻店门口的杆子,“标准身材”已经无论如何过不去了,“胸有点大”也很勉强,只有“该减肥了”畅通无阻。姐夫不服气,解掉裤腰带,硬要给我们表演钻“标准身材”,钻到一半,头是通过了,但是,肚子,卡-住-了!

此刻,熊孩子,一边在“魔鬼身材”那档蹦来跳去,一边大喊:“我进去啦,我进去啦!”看得心头火起,真想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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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早饭,还是饺面店,阳春面,胡椒酱油汤,又鲜又辣,吃到微微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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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向泰州进军。午饭在泰州老街解决。随便吃吃,无啥可记,就一道鱼圆还不错。师姐的老家兴化盛产鱼圆,过世的奶奶最会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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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上有卖鱼圆、鱼饼,都是店家自制。

猪肉脯有48元一斤、68元一斤、88元一斤,各种味道尝过,最后选了68元一斤的,觉得性价比最高。50元称了一大袋,在上海恐怕要过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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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桥烧饼如今是越做越小了,早年大如巴掌,现在跟蟹壳黄有的一拼。有甜咸各种口味,我吃了枣泥的,但最正宗的还是猪油白糖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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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又来到泰州城外20公里的柴墟古镇游览雕花楼。和苏州那些精美的私家园林一样,前人费尽家财费尽心血,最后都成了全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

愉快的三日游结束了,我问熊孩子好玩不,他说好玩,我问哪一个最好玩,他说玻璃珠珠。

Excuse me?

哦,想起来了,一次午饭后没啥事,我抱着他去商场里的电子游艺机区域,花了三块钱,陪他玩了半个多小时。一枚硬币用在了坐小飞机,一枚硬币用在了开摩托车,还有一枚硬币,投进去,当当当,滚出六粒亮晶晶、花绿绿的玻璃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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