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这世上,“趋利避害”是我们人的本能。
都想避免战乱,都想投资获利,都想娶个漂亮媳妇或嫁个有钱老公,都想获得事业成功……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但我想绝大部分人都想过,我也一样。
所以,世上的很多光怪陆离的极端现象,其实都是这种心理在背后支配。
亚当斯密就是以人的“趋利避害”的心理为出发点,写出了《国富论》。“那只无形的手”是什么?说白了就是人“趋利避害”的本能反应。
我们的2000多年前道家哲学早就明白了这点。
先秦诸子时代,战乱频仍,人人都渴望和平,想在乱世中求存,所以道家就以此“趋利避害”的本能为点,衍生出了博大的道家哲学体系。
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领略先哲的智慧,看看他们是如何做到“趋利避害”的,这对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是有观照意义的。
先秦道家共有三个发展阶段:杨朱、老子、庄子。
让我们从第一个阶段开始:
道家尚自然,给了我们文明最顶级的美学
1、杨朱:为我、轻物重生从汉代刘歆的《七略》中我们能得出,道家是一批有学问的天才,深受当时的政治动乱之苦,而躲进自然中。
所以,道家最直接的源头是“隐者”。
但其实隐者自古就有,从尧时代的许由,到周初的伯夷、叔齐,到孔子周游时遇到的隐者。但直到杨朱,道家才拥有自己的哲学体系,真正成家成派。
杨朱大约生活在墨子与孟子之间。因为墨子从未提到过他,而孟子则说过,“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
如今杨朱的哲学著作早已遗失,我们能看到杨朱的思想,是散见于别人的著作中。
《孟子》中就说:“杨子取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这就是后来我们说的成语“一毛不拔”的来源,形容人是铁公鸡,但其实它是最早的道家理念。
前面我们说了,道家的哲学以“趋利避害”为出发点,第一点必然是“为我”,为自己打算。
《韩非子》中说:“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胫一毛。”
意思是说,不为了对天下有大利而舍弃掉自己的一根腿毛。这里诠释的便是“轻物重生”了。
杨朱认为,天下虽然很大,但只是外物;一根毛虽然小,但也是自己身体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所以前者轻,后者重。
既然人要趋利避害,自然要以自己为中心,要“为我”,要“轻物重生”。
但是杨朱哲学的缺陷是,没有考虑到,我们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自己不伤害自己,但别的人别的东西却常常主动来伤害我们。我们不用防备自己伤害,但却要应付他人的伤害。
所以杨朱在“趋利避害”上,只做到了单独一个人的“为我”,而没有将自己放入社会群体中考量。
他采用的貌似是一“避”字诀。
可是你不知道哪里是“利”,哪里是“害”,如何“避”得开?
所以杨朱哲学是单纯个人行为的“趋利避害”,是道家的第一阶段。
看看杨朱先生不拔毛
2、老子:反者道之动首先我们要知道,写《老子》的李耳与孔子的老师老聃,其实是两个人。李耳确有其人,《史记》中记载有一直到汉代的家族谱系,而老聃却已经不可考。
- 那么为何后人会将他们认作一个人呢?
这就要说司马迁了。他将两人混合为一,所以整篇列传一看你就迷糊,开头和结尾是确切的历史,但中间却成了神话故事。经过历代考证,钱穆、冯友兰等大师都确定李耳与老聃是两人。
言归正传。
老子是第一个赋予“道”以形而上学意义的哲学家。在此之前虽然也有人说“道”,但那时候的“道”就像一个有道德感的人格化的上帝,跟后来西方的那位差不多。直到老子将“道”理论化。
- “道”是什么?
老子说,天地间万物存在生长,那么必然有让它们存在生长的总原理,也就是它们所遵守的规则,这个总原理或规则就是“道”。
那么人存在于世间,必然也是在遵照着“道”来行事的。要想“趋利避害”,就必须认识“道”,从中了解哪些是利,哪些是害,如此才能避得开。
所以,老子通过观察宇宙间事物的变化,发现了其中的通则。
他认为,如果我们不明白宇宙间让事物变化的通则,任意而为的话,就必定要遭遇不好的结果。
所以,他将这个通则命名为“常”。
夫物之一存一亡,乍死乍生,初盛而后衰者,不可谓常。唯夫与天地之剖判也俱生,至天地之消散也不死不衰者,谓常。(《韩非子•解老》)
上面这段其实很好理解,就是说像万物那般生生死死的,就不叫常;只有跟天地形成时一同诞生,即便天地消散了也还不死的,那才叫常。
也就是说“常”是普遍永久的存在。这才有了那句《老子》开篇:道可道,非常道。
老子骑牛,嗯,牛还挺肥
老子接着又说,我们人活着最重要的是能够明白通则,就是要明白“常”,抓住“道”中不变的“常”,那我们才算得上“明”,也就是活得明白了。
这段话在《老子》中精炼的就是“知常曰明”。
后来就演化为我们生活中的成语——人贵有自知之明。只不过这句是了解自己,老子是要了解“道”。
- 那么这个通则,这个“常”到底是什么呢?
反者道之动。
事物变化最大的通则就是,一个事物如果发展到极点,就必然一变到它的反面。
这就是老子哲学思想的核心观点:宇宙间万物发生的总原理是道,道中有不变的通则叫常,这个常就是“反者道之动”。
说白了就是,“物极必反”是这个世间永恒的规则。
- 明白了这个道理,那我们在处世上便能够把握“利、害”,那么要怎么做呢?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常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
以上便可看出,老子的思想是将人置于社会自然环境中,他抓住了“道”的不变的法则——物极必反。用这个法则来分析事物,我们才能真正做到“趋利避害”。
《老子》是一种处世的哲学,他的智慧烛照我们的现实,比杨朱的个人“为我”要强太多了。
但是,再如何避都只是相对的,人只要活着,总有避无可避的时候。所以老子感叹“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老子已经将处世哲学发展到极致,他虽然知道,但他解决不了。
3、庄子:纯粹经验世界
社会群体中的“趋利避害”已经被老子发挥到了极致,但纵然极致也只能做到相对的“避”,并不能完全的躲开。
所以老子认为要想达到绝对的自由,生命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障碍。
- 但是人不能去自杀呀,那绝对自由还有何意义?
所以道家到第三阶段的核心便是:
如何在活着的情况下做到绝对避开“害”,而获得绝对的自由?
庄子的出现,给出了一条他的途径。
庄子认为,利与害、是与非,本身便是相对而存在的,只要你站在了一方,就必然有另一方的存在来反对你。比如,你选了“利”,那就必定存在“害”,因为如果没有“害”,那也就不存在“利”的说法了。
它们相互反对,却又依靠对方而存在。
“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只要选择了一端,就必然有另一端,这就像一个圆环,没有尽头。
所以庄子的解决之道是,不执着于用一面来否定另一面,而是跳出这个圆环,用一个更高维度的视角来看待。
以道观之,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己。
意思是说,用世俗的眼光来看,事物就有贵、贱的分别;如果用事物本身的观点来看,就都会认为自己一方贵,而反对自己的一方自然是贱;但是如果用世间最高法则“道”来看,世间万物就没有贵贱的分别了。
这就有点像物理中选“参照物”一样,以不同的“参照物”看待,事物的运动状态也就不一样。
庄子用“道”来统筹事物之间、世俗之间的对立,让低维度的对立,在更高维度上达到统一。
这就像我们平常说的“对立统一”,如阴、阳本是相对立的两面,但在太极开来就不存在对立,本身就是一体。太极者“一”也,生于无极,即是“道”。
所以,世间万物只要用“道”的角度看,就超出了是非,而达到“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
看我肥鲲鹏飞啊飞…
- 那这个具体怎么个实际操作法呢?
我们都听过庄子“鼓盆而歌”的故事。他妻子死了,庄子非但不悲伤,还一边用手在盆上打着拍子,一边唱歌。他朋友惠施来看他就很生气,说你太过分了,怎么能这般无情呢?
庄子怎么回答?他说了下面的话:
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概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
以上这段虽然看着多,其实大家一读就明白。之所以引用这么多,因为是一个整体。
庄子的意思是,我们出生之前本就没有生命,而我们从生到死就像四季变迁一样,再正常不过。说我们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始终都是活在天地这个大房子里,无多无少,也就无死无生的说法,死其实和生是等同的。
这就是“以理化情”。
有知识的人,知道宇宙的真相,明白事物发生的必然性,遇事也就不会有太大情感上的波动,不被束缚,人也就真正自由了。
就比如,大风刮下一片瓦砸到了我们,小孩子肯定气得大骂,但大人就不会,因为他知道那片瓦本来就要掉了,只是恰巧被风刮下来,骂也没用。
这就是,用理智取代情感,化情。
到这里,庄子就创造了一个纯粹的经验世界。既然我们改变不了现实,那就改变看事物的角度观念,用一个更高的理性世界来代替世俗世界的观念。天地万物在“道”面前本是一体,而我们此时也就与“道”合一了。
这就是“心斋”、“坐忘”的境界,除去我们思维中对事物分别的知识,让心虚化“同于大通”。在这种情形中的所有经验,就是纯粹经验。
因为它无关现实改变,而是人的精神的升华,所以是纯粹经验世界。
而人一旦与万物为一,便拥有了绝对的逍遥,绝对的自由。
只不过我们俗人是做不到了,因为我们没有大哲的纯粹。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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