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说到,丰臣家大军到达丰筑交界的小仓城后,分为两路,丰臣秀吉亲率西路军八万人,经由筑前、筑后、肥后,南下萨摩,东路军十万人由丰臣秀长率领,经过丰前、丰后、日向、大隅,至萨摩会师。
丰臣军兵分两路
丰臣秀长的东路军,在进军至日向高城时,在高城以南的根白坂与岛津军发生激战。面对占据绝对优势的丰臣大军,岛津军不敌,只好撤退。经此一战,岛津家众人都已明白,自家的实力与即将一统全国的丰臣家根本不在同一个重量级,无论如何也是打不过丰臣家的。若是不想降伏,就要拿出杀身成仁的觉悟了。
一、丰臣秀吉进入萨摩丰臣秀长在日向高城的根白坂大战岛津军的时候,丰臣秀吉亲自指挥的八万西路军也从筑前向南推进。一路上,筑前、筑后、肥前、肥后国众皆望风而降,无一家一人抵抗。
天正十五年(1587年)四月十六日,丰臣秀吉进入隈本城,岛津家在北肥后的铁(sù)杆(liào)盟友、隈本领主城一要降伏。
四月十九日,丰臣秀吉进入八代城,岛津家在南肥后的铁杆盟友、宇土领主名和显孝降伏。
四月二十五日,丰臣秀吉进入佐敷城,岛津家一手扶持上台的相良家当主、球磨领主相良赖房(相良忠房于天正十三年病殁,岛津家扶持其弟弟相良赖房继任家督)降伏。
城、名和、相良三家原本都是臣服于岛津家、忠诚度很高的肥后国众,也可以说是岛津家用以控扼肥后各处要地的战略棋子。由于岛津家进入肥后的时间比较短,除了苇名郡以外,其余各郡还没来得及实行“地头众中制”(八代郡比较特殊,实行“在番制”,由其他各处领主轮流值守),不得不利用当地国众作为棋子,进行间接统治。如今这些棋子反被丰臣秀吉收入彀中,岛津家对肥后的统治也就自然崩盘了。
四月二十七日,丰臣秀吉进入萨摩,到达出水城,岛津氏萨州家当主岛津忠辰降伏。
战国大名的外交活动
岛津氏萨州家与本宗家在历史上曾有过复杂的恩怨纠葛。天文八年(1539年)紫原之战后,萨州家被彻底打败,不得不臣服于本宗家。但相对于岛津氏其他分家,萨州家仍保持着相对独立的特殊地位。岛津贵久在永禄元年(1558年)制定家法,规定岛津氏各分家都要以所在领地的地名为姓,不得再随意使用“岛津”姓,但只有萨州家不受这一规定限制,可以继续姓“岛津”。由此可见萨州家在岛津氏分家里面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岛津义久为了笼络、控制萨州家,不惜将萨州家家督岛津义虎招为女婿,并安排岛津义虎把家督之位让给嫡子岛津忠辰,让岛津义虎搬到鹿儿岛居住。这样做,一是市恩于岛津忠辰,使他感激本宗家之恩,二是以岛津义虎为人质,令萨州家投鼠忌器,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纵然岛津义久如此处心积虑,机关算尽,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丝毫也未能阻碍萨州家在关键时刻投降丰臣秀吉。
其实,在这个时候,萨州家是否降伏,已经不是重要的问题了。因为岛津氏本宗家很快也要降伏了。
丰臣秀吉征伐九州路线
二、岛津义久降伏岛津氏本宗家中最早提出降伏之议的,是伊集院忠栋。在当初岛津家出兵丰后时,伊集院忠栋也是主战派之一,但他为人比较圆滑,一看打不过,就马上转变立场,不像岛津家的其他武士那样一根筋,咽不下这口气,还打算着拼上身家性命与丰臣军决一死战。
岛津军从根白坂撤退后,各大将领分别回到自家领地各自为战。岛津三兄弟也分手道别,岛津家久回到了日向佐土原城,岛津义弘回到了日向真幸院饭野城,岛津义久和岛津忠长、伊集院忠栋等老中返回萨摩鹿儿岛御内城。
一回到鹿儿岛,伊集院忠栋就找上岛津义久,单独密陈降伏之议。伊集院忠栋的理由是,现在降伏,至少还能保全岛津家之家名,保住萨摩、大隅、日向三国中的一国,如果顽抗到底,那就只有国破家亡。自忠久公以来传续了将近四百年的名门岛津氏毁于我辈之手,岂非不孝?此前岛津家已经错过“九州国分案”这一良机,决不能一错再错。
伊集院忠栋
岛津义久其实早有降伏的想法,只是碍于家中众人一片喊打喊杀的主战论调,他下不了这个决心而已。如今伊集院忠栋一番头头是道的阐述,正好借坡下驴,下定决心降伏。
按照岛津家过去的做法,遇到此等大事,必经“谈合”方能付诸实施。但是现在,一来谈合人员无法召集,二来就算谈也必定谈不出任何结果,所以岛津义久只能乾纲独断,一人担下拍板决策的责任。
四月二十二日,伊集院忠栋来到丰臣秀长的阵所,请求降伏以及赦免岛津家“抗拒天兵”之罪。为表示诚意,伊集院忠栋自愿留在丰臣军中充当人质,并将岛津家实际控制的日向高城、财部城献给丰臣家。由此来看,山田有信确实厉害,在岛津军主力部队兵败根白坂之后,他仍然牢牢守住了高城。山田有信本已打算与高城共存亡,无奈主命难违,只得乖乖开城降伏,将高城交给丰臣军。
对伊集院忠栋的降伏请求,丰臣秀长十分赞赏,但他也不能代替丰臣秀吉决定是否接受。丰臣秀长让伊集院忠栋留在阵中,另外派人到鹿儿岛告知岛津义久,须由岛津义久亲自参见关白殿下,当面请求降伏并商议降伏条件。
五月三日,丰臣秀吉渡过川内川,进驻萨摩川内郡的泰平寺。泰平寺距离鹿儿岛御内城只有30多公里,可以说是来到了岛津义久的家门口。岛津义久得知这一消息,已经不能不有所表示了。
岛津义久到其母亲的菩提寺雪窗院剃发出家,法号“龙伯”,于五月八日带着一同出家的岛津忠长、上井觉兼、平田光宗、本田亲贞、町田久倍五位老中,以及作为人质的女儿龟寿,前往泰平寺参见丰臣秀吉,正式请求降伏。
鹿儿岛县川内市泰平寺公园里的岛津义久降伏雕像
岛津义久此前从未见过丰臣秀吉,也不了解丰臣秀吉的为人处事风格。也许岛津义久曾听闻丰臣秀吉在攻打备中高松城时以城主清水宗治切腹为条件来换取饶恕城中将士性命的故事,因此他已做好准备,如有必要,他将在泰平寺切腹,以此乞求丰臣秀吉赦免岛津家,允许岛津家的香火继续传承下去。
没想到,丰臣秀吉对岛津义久非常和蔼、热情,大大出乎岛津义久的预料。
丰臣秀吉接见岛津义久一行,是在泰平寺的一处庭园里。丰臣秀吉安坐屋中,岛津义久一行则跪拜在庭园的白沙地上,诚惶诚恐,不敢仰视。
岛津义久本已做好接受各种羞辱的心理准备,但他听见的却是丰臣秀吉热情而不失礼貌的招呼:“来!过来!过来!”
岛津义久虽然不明就里,但也只能起身小心翼翼地走近丰臣秀吉。此时的岛津义久,已剃度落发,身穿黑色的缁衣,手上紧握一串念珠。
丰臣秀吉打量了岛津义久一番,笑着冒出一句:“腰间空无一物,岂不寂寞?”
原来,日本武士平时都在腰间佩戴一长一短两把刀。岛津义久既已出家为僧,就不宜再佩刀。丰臣秀吉说的“腰间空无一物”,指的就是此事。
岛津义久不知丰臣秀吉目的何在,而且他一向不善言辞,不知如何对答,只好低着头应一声:“是。”
丰臣秀吉见状,把自己佩戴的两把刀解了下来,交到岛津义久手上:“这两把刀,太刀名曰三条宗近,胁差名曰备前包平,你好好拿着吧。”
主君将随身物品赏赐给臣下,在古代一般是表示恩宠的意思,丰臣秀吉此举,不但是表示已经不咎既往,赦免岛津家,而且将视岛津家为股肱之臣。岛津义久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嘴里忙不迭地喃喃道:“谢过关白殿下!”
接着,双方相互介绍了随行人员,简单寒暄了几句,会见就结束了。
岛津义久
虽然丰臣秀吉出人意料的大度宽容,但岛津义久心里仍然悬着一块大石头。毕竟当初镰田政广在大坂城曾经受到丰臣秀吉“先礼后兵”的对待,谁知道丰臣秀吉在泰平寺的大度之举是不是又一出“先礼后兵”的戏码呢?
直到第二天,岛津义久接到丰臣秀吉的朱印状,明确萨摩国为岛津义久的知行地(萨州家的出水城除外)。看到这份朱印状,岛津义久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同时又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五味杂陈。虽然领地削减早在岛津义久的预想之中,但眼看着庞大的领国疆域大大缩水,祖孙三代的努力付之东流,岛津义久不免悲愤难当。不过,这总算避免了岛津家“御家倾覆”,即使只有萨摩国一国,岛津家仍是响当当的“国持大名”,只是与以前相比,难免要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因为岛津家直辖领地大幅度减少,家臣却没有相应的减少,只靠萨摩的财政收入,如何供养这一大帮干饭人?
不过,这时候,岛津义久还来不及想这么远的问题。当前岛津义久最严重的问题,是如何做到“举家降伏”。
众所周知,岛津家的内部组织管理一向“佛系”,权力分散,喜欢自行其是的将领很多,有令不行、有禁不止的情况时有发生。身为家督的岛津义久虽然降伏,但是其余众将是否跟着降伏,岛津义久也拿不准(说起来,此前山田有信能够遵令交出高城乖乖降伏,已是万幸)。“举家降伏”的问题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影响到丰臣秀吉接下来对岛津家的处置,要是真有不要命的家伙顽抗到底,惹恼丰臣秀吉,恐怕会连累家中众人,不得不慎重对待。
三、岛津家久降伏岛津义久倒是不用担心岛津家久,因为岛津家久很早就表示出了降伏的意思。岛津家久对打仗是很在行的,他爷爷岛津忠良曾称赞他:“家久已得军法战术之妙。”经过根白坂之战,岛津家久就深刻领悟到自家无论如何不是丰臣家的对手,如不降伏,就只有身死家灭。
岛津家久
在根白坂之战后不久,岛津家久就和亲家上井觉兼密商降伏之计。但上井觉兼仍存有幻想,他认为丰臣军人数众多,军粮消耗极大,如能再撑一段时间,丰臣军军粮耗尽,唯有退兵,到时再通过外交手段实现和睦,可以争取更为优厚的待遇条件。
岛津家久不同意上井觉兼的看法。他已获知消息,博多、平户等大港口的豪商都归降了丰臣秀吉,为丰臣家所用,而岛津家久曾于天正三年(1575年)在进京途中考察博多、平户,见识过两处大港豪商的雄厚实力,有他们的支持,丰臣家十余万大军在九州呆上一两年都不愁吃喝,但岛津家绝无可能在丰臣军的攻势之下抵挡一两年之久。
岛津家久和上井觉兼只是匆匆一会,尚未谈出结果,上井觉兼就跟随岛津义久返回鹿儿岛去了。岛津家久此时患有“风痹”(即痛风,痛风忌酒,岛津家久酒量很大,有痛风实属正常)之病,留在领地佐土原城养病。
四月二十四日,岛津家久正在考虑怎样跟丰臣秀吉接触,丰臣秀长的使者藤堂高虎倒先找上门来了,藤堂高虎告诉岛津家久,岛津义久已经决定降伏,并派伊集院忠栋到丰臣军中做人质,劝岛津家久也尽快降伏。
岛津家久是个率性恣意的贵族公子,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他大哥岛津义久一人。如今听说岛津义久已经决定降伏,他自然也话不多说,立马降伏。
据岛津家史料《岛津氏正统系图》记载,藤堂高虎向岛津家久提出,岛津家久降伏丰臣家,本应亲自前往萨摩参见丰臣秀吉,但考虑到岛津家久此时有病在身,不便远行,可加以通融,就近前往都於郡城参见丰臣秀长即可。
既已决定降伏,岛津家久无法拒绝这一要求,只能抱病前往都於郡城参见丰臣秀长。岛津家久见到丰臣秀长后,提出了令丰臣秀长也大感意外的要求。
岛津家久提出,他愿意把领地日向佐土原城献给丰臣家,他到大坂给丰臣秀吉当直属家臣,只领一点固定的俸禄,希望丰臣秀吉给予关照。一般来说,当时的日本武士都视领地为命根子,千方百计、不惜代价也要保全领地,而岛津家久竟然愿意放弃已有的领地,是极为不寻常之举。也许,曾经有过进京经历的岛津家久,对自己在京都、大坂开展斡旋活动的能力很有自信,因此希望打入丰臣政权内部,为岛津家谋取一些利益吧。
岛津家久似乎有意成为朝廷公卿
岛津家久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已经无从考证。根据现存的资料,我们只能知道,丰臣秀吉对岛津家久的表现似乎非常满意,他不仅爽快地批准了岛津家久去大坂任职的请求,让丰臣秀长带岛津家久前来萨摩见上一面,而且还把佐土原城的领地返还给岛津家久,颁发“本领安堵”的朱印状,唯一的条件,是岛津家久还要另外提交一名人质。
看来,丰臣秀吉并不介意岛津家久的那点领地,只要他有真的效忠丰臣家的那份心就很好了。不过,丰臣秀吉还不能完全百分之百地信任岛津家久,对于岛津家久,他还是更倾向于使用传统的控制大名的手段——提交人质。
岛津家久请求成为丰臣家直属家臣,食丰臣家之禄,也就脱离了岛津家。如此大事,岛津家久事先并未征求岛津义久的意见,甚至连招呼也没有打一声。岛津义久对此事作何感想呢?
现存岛津家文书中有一份岛津义久写给岛津家久的书信,落款时间为天正十五年(1587年)五月二十六日,正是岛津义久正式降伏后不久。因原件书写潦草,且字迹湮灭,内容不能完全识别,但大致可知谈论的内容是岛津家久前往丰臣家任职一事,其中有“世上风闻中务大辅殿将上洛,此事不易,无背公界,乃至为重要之事”等语。从这一句话来看,岛津义久似乎是想对即将进京的岛津家久提几点建议,只是他说的“无背公界”,“公界”是指丰臣家还是指岛津家,无从知晓。而且岛津义久称自己的弟弟为“中务大辅殿”,虽然也符合当时的书信写法,但总令人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感觉,似乎岛津义久已经不把岛津家久当作至亲之人来看了。
不过,不论岛津义久态度如何,岛津家久进京,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四、岛津义弘降伏岛津义久要实现“举家降伏”,最担心的是岛津义弘。自从岛津义弘就任“名代”以来,岛津家就形成了奇特的“两殿”体制。特别是,由于岛津义久天正十年(1582年)以来就一直为“虫气”病所困扰,无法亲自领兵上阵,岛津家向北扩张的前线总指挥一直都是由岛津义弘担任,岛津义弘俨然成为家中主战派的精神领袖。虽然岛津义弘对大哥岛津义久始终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态度,但以岛津义弘的实力,已经完全足以和岛津义久分庭抗礼。在此关键时刻,岛津义弘要是说一个“不”字,家中必会有一大批人群起响应,岛津义久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天正十五年(1587年)五月初,岛津义久正式降伏后,让本田亲贞写信给已经回到日向真幸院饭野城的岛津义弘,试探其态度。由此可以看出岛津义久对岛津义弘的忌惮,他不敢直接向岛津义弘发号施令,因为万一岛津义弘严词拒绝,摆出“丰臣秀吉乃一介草民出身,降伏于他,实在有辱家门”之类的大道理,对岛津义久来说是一件颜面扫地的事情。所以岛津义久拐弯抹角,先通过本田亲贞了解其动向,如果岛津义弘有意降伏,那就好办,如果岛津义弘决意不降,那还得另想办法。
岛津义弘
岛津义弘给本田亲贞的答复是“决不降伏”。他还告诉本田亲贞,他已和岛津岁久商量好了,不论“太守样”(指岛津义久)是战是降,他们都坚决死守城池,抵抗丰臣军直到刀折矢尽。
但是,现存岛津家文书中有一份岛津义弘于天正十五年(1587年)五月九日写给雾岛神宫神官的书状,其中多多少少暴露了岛津义弘声称抵抗到底的真实目的。岛津义弘在书状中委托神官代为进贡祈祷,并许诺,若能实现“日向安堵”,将把日向国的宫崎乡和高原乡寄进给雾岛神宫作为“神领”。从这份书状可以看出,岛津义弘此时并没有什么宏图远略,他念念不忘的不过是保全领地而已。而且,他竟然敢把日向国的宫崎乡(位于宫崎平原中心的膏腴之地,此时是上井觉兼的领地)许诺给雾岛神宫,说明他的志向不仅仅是他原有的领地——日向国真幸院,而是试图通过军事抵抗来谋求更优厚的降伏条件,甚至争取丰臣秀吉把整个日向国全部封给岛津义弘作领地。
五月十三日,丰臣秀长的使者福智长通、桑山重晴来到饭野城劝降。两位使者告知岛津义弘,大和大纳言(指丰臣秀长)已来到日向野尻城,中务大辅(指岛津家久)也抱病同行。福智长通还传达了丰臣秀长的劝告,让岛津义弘前往野尻城参见,当然,人质是不能免的,来参见还得带上人质。
五月十六日,岛津义弘到野尻城参见丰臣秀长,并带来嫡子岛津久保为人质,正式请求降伏。岛津义弘在与丰臣秀长会面时,直截了当地提出了希望“日向安堵”的想法。丰臣秀长表示,这事他也说不上话,须关白殿下自身才能决断。而丰臣秀吉非常重视参见之礼,如果岛津义弘亲自前往萨摩参见丰臣秀吉,当面提出请求,丰臣秀吉或许会点头答应。
五月二十二日,岛津义弘来到萨摩鹤田,参见了驻军在此的丰臣秀吉。岛津久保自然也随同前往。岛津久保年方十五岁,相貌英俊,仪表堂堂,谈吐不凡,丰臣秀吉一看就非常喜欢。一番交谈下来,丰臣秀吉得知岛津久保文武双全,对和歌、书法也很有造诣,更是赞叹不已。趁着丰臣秀吉高兴,岛津义弘提出了“日向安堵”的愿望,丰臣秀吉略一沉吟,说道:“你们先回去,明天就有结果。”
岛津久保大概是这模样
次日,岛津义弘收到丰臣秀吉颁发的朱印状,内容是将大隅国赐给岛津义弘,另外将“日向国真幸院付一郡”赐给岛津久保。如果岛津义弘所说的“日向安堵”只是指日向真幸院,那么这个结果可以说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即使岛津义弘所说的“日向安堵”是指整个日向国,那么这个结果也已经相去不远。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岛津久保得到丰臣秀吉的喜爱,连带岛津义弘也得到殊宠。有个会卖萌的乖儿子,也是不错的事嘛!
五、岛津岁久降伏
关于是否降伏的问题,岛津四兄弟中,情况比较复杂的是岛津岁久。从岛津岁久企图与岛津义弘联手抵抗到底来看,岛津岁久内心是不愿降伏的。但如前所述,岛津岁久因中风而卧病在床,真要打起仗来,岛津岁久的病情只会有增无减,占不了什么便宜。
岛津义久降伏后,派家臣告谕岛津岁久,岛津岁久也派家臣前往参见丰臣秀吉。但丰臣秀吉非常重视参见之礼和提交人质这两件事,他强硬地要求岛津岁久必须亲身前来参见,并且要交出人质。岛津岁久则答复,他因中风卧病在床,无法亲自前往参见丰臣秀吉,另外,他唯一的养子岛津忠邻刚刚在根白坂战死,他现在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作为人质。
岛津岁久
岛津岁久所说的理由,都是客观事实,但对于丰臣秀吉来说,这是阳奉阴违,故意找借口推脱。不过,丰臣秀吉这时候正在笼络人心,他对岛津岁久的推脱并不特别生气,而是派石田三成和伊集院忠栋来到岛津岁久的居城祁答院虎踞城,告知丰臣秀吉即将移阵前往萨摩与肥后交界的大口城,路上要经过虎踞城,要求岛津岁久安排大军在城内住一夜。丰臣秀吉这样做,其实已经很给岛津岁久面子,你有病不能来看我,那我去看你总可以吧。
没想到,岛津岁久不知搭错了哪条神经,他答复石田三成和伊集院忠栋,虎踞城中房屋甚少,无法容纳大军进驻,也没有办法提供与关白殿下身份相应的食宿条件,如果关白殿下亲临此地,将会令人困扰。岛津岁久的说法,意思就是让丰臣秀吉别来了,这里不欢迎你。这确实有点不识抬举。只不过,丰臣秀吉此时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不愿为了细枝末节和岛津岁久纠缠不休,只要岛津岁久现在不闹,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回过头来再收拾他。因此,丰臣秀吉很大度地表示,没关系,你这里不方便,那我就不去了,他决定绕道鹤田,前往大口城。
丰臣秀吉移阵前往大口城,虽然不进虎踞城,但还是要从祁答院的领地经过。在经过祁答院西部的山崎村时,有人从山坡上向丰臣秀吉所乘坐的驾笼射箭,一连射了六支,显然是有意所为。事后查明,射箭者是岛津岁久的家臣本田五郎左卫门。岛津岁久自然是说他并不知道这事情,是本田五郎左卫门的擅自行动。较真地说,就算岛津岁久真的不知此事,也有御下不严、安保不力的责任,但丰臣秀吉既然已经决定不和岛津岁久纠缠,也就不在乎这些琐事,仍然是一笑了之,让岛津岁久把本田五郎左卫门的首级送来,就完事了。
丰臣秀吉到达大口城时,遇到了岛津家最后一位抵抗者、猛将新纳忠元。丰臣秀吉先后派出石田三成、伊集院忠栋为使者劝降,均被新纳忠元拒绝。五月二十四日,岛津义久也派出新纳久饶、北乡时久两位使者,传达岛津义久的命令,要求新纳忠元降伏。刚开始新纳忠元依然很强硬,他声称,就算是“太守”的命令,他也不接受。后来北乡时久急了,他大吼道:“御料人样(指岛津义久女儿龟寿)和又一郎殿(指岛津义弘的儿子岛津久保)都已送到丰臣家当人质,你在此顽抗,人质必死无疑。你新纳忠元死不足惜,难道竟要让岛津家绝后吗?”这一番道德绑架,让新纳忠元愕然,他思虑再三,终于动摇,决定开城投降。
文武双全、清高孤傲的新纳忠元
至此,岛津家总算是拖泥带水地完成了“举家降伏”。岛津家降伏之后,丰臣秀吉将会有何处置措施?九州的领地是否需要重新划分?岛津四兄弟,又将分别走向怎样的人生道路?
请继续关注《岛津家百年战记》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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