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臣出兵乌克兰之前,在小卡德罗夫主持的誓师大会上,那黑压压壮汉们集体宣誓和念经的场面,杀气浓郁,以至于隔着屏幕,都能体会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很快,一位乌军军官对车臣方面坐出了回应——“你们(车臣)最好的军人全在与普京(俄罗斯)的战争中阵亡了,活下来的都是差劲的....现在被送往乌克兰,我会拧下你们的脑袋拿来踢足球。”
显然,这样的话,更多的,还是在打嘴仗。
现实是很尴尬的。
泽连斯基总统下令给民众发放了大量枪支弹药和用以制作燃烧瓶的材料后,就跑到了西部州利沃夫继续“战斗”....还有一些寡头政客,也纷纷在社交媒体上,以“摆拍”的形式“保卫祖国”——下面这位前美女总理季莫申科,手中的枪,都没上弹匣....
要论玩命打仗,尤其是打巷战,跟车臣人交手,就凭乌克兰老百姓的AK和自制的燃烧瓶,还有季大妈没上弹匣的步枪,这个....确实挺悬...
车臣特战队员的装备和训练水平也是相当现代化的,战术训练很精良,并非就靠着大块头和不怕死来打仗
毕竟,车臣人,可算是巷战高手,具体的,大家可以查查,第一次车臣战争中,曾经洒满俄军血泪的格罗兹尼之战。
对于车臣人的剽悍,咱们有句戏言说——他们的所到之处,连狗都要挨上两巴掌。
特别是近身战,车臣人无畏生死的劲头,堪称“战斗民族里的战斗民族”。无论是他们把对方弄死,或者自己被杀,好似都有一种满不在乎的感觉。
强烈压迫感
甚至,车臣人到了国外,作为少数族裔,也属于一个没人敢惹的角色。
2020年6月的时候,法国第戎,一名16岁的车臣少年被当地的北非黑帮给打了。
如果是法国本土的小孩被黑帮打了的话,基本也就算了,庆幸没有丢掉小命就好,但车臣人可是咽不下这口气。
次日,大约200名车臣人手持棍棒和枪支冲进了当地的北非族裔居住区开始打砸抢。
北非人也马上操起了武器对打。
结果,这场法国境内穆斯林之间的骚乱持续了整整三天。
期间,法国警方也出动了好几次,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围”观战。
周边群众也表示了充分理解——车臣人嘛,还是别惹得好。
第戎骚乱第戎骚乱中被烧毁的汽车中被烧毁的汽车
车臣-印古什自治共和国面积1.7万平方公里,人口约140万,与中国一个四线城市的规模差不多。
这个地方,虽然地盘小,却能量巨大。
这个“能量”,除了当地人火爆的战斗力,还有关键的地理位置和丰富的自然资源。
车臣位于高加索山脉北侧,是高加索地区的咽喉地带,地区战略位置非常重要,是拱卫俄罗斯的屏障。而且,此地不仅本身油气资源丰富,还牵涉到了里海和中亚巨大的石油天然气资源相关的经济利益,影响着俄罗斯在全球能源市场上的份额,甚至是国际话语权。
所以,对于俄罗斯而言,谁在台上也不敢把车臣放出去,否则,将是民族的罪人。
从历史上看,有关高加索地区的民族和边界划分,至今在很多领域,还是一笔“糊涂账”。
在黑海和里海之间,蜿蜒着一座自西北至东南走向的山脉,叫做大高加索山脉,这就是高加索地区。
按照传统划分方式,山脉以北属于欧洲;山脉南侧则被算成了亚洲,叫做外高加索。
此地堪称亚欧大陆的十字路口——往西就是黑海、克里米亚半岛,直通中东欧;向东渡过里海可以抵达中亚的5个斯坦。北方则为广袤的俄罗斯,向南陆路可以直达土耳其和伊朗。
所以,这个位置历来属于兵家必争之地,战乱频繁。
特别是17世纪沙俄崛起后,不断向南扩张,黑海和高加索地区,此地成了沙俄帝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对峙前沿。
于是,每当高加索地区爆发战乱,四面八方、不同信仰的人们就会往山林里面跑,时间长了,就定居于此。
几个世纪的繁衍生息后,这里的民族、宗教成分就变得特别复杂。巴掌大点的地方,并存着50多种语言,60多个民族。特别是车臣的邻居——达吉斯坦自治共和国,一个中学的班级40多人,学生们可能来自于30个不同的民族。
俄罗斯境内的自治共和国(省级行政单位,并非独立主权国家)
俄罗斯在高加索地区的几个“自治共和国”,其主要居民,都是穆斯林。
目前,俄罗斯共有1400万穆斯林,占总人口的10%,绝对数量和占比是欧洲最高的。但是,他们大部分都属于俄罗斯高加索地区的传统居民,并非外来人口,跟法德等国以移民为主的穆斯林群体情况不同。
不过,虽然高加索地区很多“自治共和国”居民都主要信仰伊斯兰教,但他们的民族归属,却非常多样。
要说车臣人的血统,可能他们自己也捋不太清楚,最早的源头,是个古老的传说——一个叫阿里的阿拉伯贵族由于惹上了官司,一路向西逃亡到了北高加索地区。在这里,阿里与当地人结合了,繁衍生息,他的子孙就叫纳赫契人。
18世纪初,俄罗斯人最早接触车臣的时候,也曾称此地为纳赫契,土著居民为纳赫契人;而车臣(Чеченская Республика),则是后来通用的俄语称谓。
当然,那个有关民族传说,其实并不太可考。因为,据考古资料显示,13世纪前,车臣人并未信仰伊斯兰教,他们与高加索其他民族一样,信奉的是多神原始宗教。
车臣人的伊斯兰教信仰,主要还是受到了突厥化了的蒙古汗国影响,跟遥远的阿拉伯人,没几毛钱关系。
车臣人传统服饰,包括车臣在内的高加索地区虽然拥有众多穆斯林,但生活世俗,不禁酒,也好歌舞,女人不蒙面
现任车臣总统小卡德罗夫,称臣男性服饰跟哥萨克跟接近——但双方可曾经是死敌
从1783年起,沙俄军队开始征服车臣。
此后,车臣人进行了近70年的持续反抗,让俄军几代人付出了巨大代价。
到了1850年代,车臣各部族和宗教长老们陷入了内讧,沙俄开始采用怀柔措施,一边拉一边打,个个击破。最终,1859年8月25日,车臣最高伊玛目沙米尔向兵临城下的俄军投降,车臣地区被正式并入俄罗斯版图。
沙米尔向俄军投降
虽然官方宣布了效忠沙皇,但在车臣民间,抵抗还在继续,直到1864年,最后一支山民武装才被彻底镇压。
沙俄大搞连坐制,将这些抗俄武装成员和他们的家人、邻居,统统流放到了酷寒的西伯利亚和荒芜的中亚地区。
被沙皇流放的车臣人
不过,投降后的车臣最高伊玛目沙米尔倒是得以平安终老,沙皇不仅给了他一大笔养老金,还允许他去麦加朝圣。
但这位老人家一直到死,都还在心心念念着民族独立。
伊玛目沙米尔
在沙俄帝国的征服过程中,双方结下了很深的梁子。
到了20世纪初的苏联时代,车臣地区作为苏联加盟共和国~俄罗斯联邦內部的行政区划——车臣—印古什自治共和国,继续接受莫斯科方面的管辖。
这个阶段,车臣所在的高加索山区,初步实现了“工业化”,普及了基础教育,贫苦山民们分得了土地,女性被鼓励走出家门学文化、参加工作,顶起“半边天”。
在高加索山脚下的平原上,苏联政府建设了一座现代化的工业城市,把它定为了车臣首府。这就是格罗兹尼市。
同期,大批清真寺被关闭,世俗学校拔地而起,女孩必须和男孩一样接受义务教育。不肯服从苏维埃政府命令的毛拉和地主们都被逮捕送到了西伯利亚“接受改造”,特别顽固的分子,就地枪决。
1020年代宣传农业集体化的海报
然而,在帮助半封建半奴隶制,宗教和部族文化浓郁的车臣迈入社会主义的过程中,一些激进和暴力的改革手段,严重触犯了他们的部族利益,伤害了他们的民族感情。
再加上沙俄时代的旧怨,令一些保守派人士暗中心怀不满。
卫国战争爆发后,一批不安分的车臣人开始尝试同德国纳粹合作,以谋求独立。
莫斯科方面爆发了震怒,车臣人又遭遇了第二次悲惨的大流放——被强行遣送到了西伯利亚和中亚地区。
车臣人再次被流放
他们被用卡车强行从家中带走,再塞进火车一路向东向北
1957年,赫鲁晓夫为了缓和民族矛盾,又重新设立了车臣—印古什自治共和国的行政区划,被流放的车臣人才开始分批回归了高加索故土。
此后的三十多年,车臣继续被团结在红旗下,共建苏维埃社会主义,表面上一片祥和。
直到上世纪90年代初,苏联大厦将倾之际,一些隐藏在苏联党政军內部的“双面人”开始趁机兴风作浪。
这些人,按照做“总统”的顺序,依次为杜达耶夫(前苏军少将,苏联英雄,金星勋章获得者)、扬达尔比耶夫(前苏联作协创作委员会主席,著名儿童文学家)、马斯哈多夫(前苏军炮兵上校)。
左起杜达耶夫、扬达尔比耶夫、马斯哈多夫
上图这三位,都曾经是苏共党员,长期在“体制内”工作,没少吃苏联政策的红利。
比如,杜达耶夫早年丧父,是农村单亲家庭出身;马斯哈多夫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没钱,没背景,却能以少数民族身份,顺利通过政审考入军校,被组织精心栽培,年纪不大就做到了苏军中高层的位置;
军校时代杜达耶夫跟母亲的合影,杜达耶夫长得并不很“车臣”,不是很壮的“大块头”,看起来更像个文弱书生
还有曾经的高考落榜青年扬达尔比耶夫,也是靠着免费的成人教育,从一个铁路工人成了地方报社主任、苏联作协主要领导,曾写下大量讴歌苏维埃社会主义的诗歌。
这三位前苏共党员干部,其中一位还授勋“苏联英雄”,你说他们受遭遇了长期的粗暴“压迫”,才选择的搞独立,这就有点解释不通了。
挂满军功章的“苏联英雄”,杜达耶夫少将
特别是这位杜达耶夫少将,娶的妻子是一位俄罗斯族“军二代”,他自己在苏军中,也一直表现出一副“无神论”的坚定共产主义者的姿态。
据他同事们回忆,后来搞独立时号称自己属于逊尼派穆斯林,经常带头朝“圣地”祷告的杜达耶夫,之前从未表现出过对宗教的丝毫热情,和俄罗斯战友同吃同住同工作,从未在乎过,组织上提供的食物是否属于“清真食品”....
其实,当年那些曾经支持分裂的车臣民众,是被打着民族独立旗号的军阀们给利用了,他们想反抗的,多是苏联时代腐朽的特权阶级。
1980年代初,杜达耶夫一家同岳父岳母的合影。俄罗斯丈母娘的表情和面相,跟他的车臣亲娘比,反差明显
第一次车臣战争中,俄军表现得非常被动,唯一的亮点可能就是,用反辐射导弹,成功“定点清除”了杜达耶夫。
当年现场
到了90年代后期,前苏军炮兵上校马斯哈多夫被自诩为“俄罗斯版拉登”的巴萨耶夫架空了权力。车臣叛军开始往恐怖主义武装发展,还跟基地组织来往密切,在境内强制实施伊斯兰教法,要把车臣搞成政教合一的酋长国。
很快,第二次车臣战争爆发,车臣叛军武装被赶进了山里打游击。
这时候,他们开始玩命地发动恐袭,叛军的多个头目,都被列入了国际刑警组织公开通缉的恐怖分子名单。他们制造了诸多耸人听闻的恐怖袭击,针对的,都是无辜平民甚至是未成年人。比如,莫斯科大剧院惨案和本世纪最血腥的人质事件——别斯兰事件。
当年现场,崩溃的家长们
客观看,虽然车臣并入俄罗斯领土比较晚,但在现代国际法的框架内,也属于俄罗斯的主权管辖范围。
曾经的苏联时代,车臣属于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之一——俄罗斯联邦内部的“自治共和国”,虽然它的名字里有“国”的字眼,地方领导也叫“总统”,但“车臣-印古什共和国”并非主权国家,仅类似于俄联邦内部的一个高度自治的民族自治区而已。
因此,苏联解体,跟它们同俄罗斯联邦的关系,没有直接影响。
对比一下的话,在车臣被沙俄逐渐并入版图的过程中,如今美国西部和南部的一些州,也曾经属于墨西哥的领土。此外,早前的德克萨斯州,叫做“孤星共和国”,是个独立的主权国家——如今美国版图上的这些州,它们的身份又该怎么解释呢?
而且,有关车臣问题的立场,咱们中国官方向来是非常明确的,俄罗斯、中亚五国和咱们国家,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三股势力”的侵扰。打击这“三股势力”更属于早前“上海五国组织”成立的主要目的。
更何况,那些叛军头目搞独立,并没能给本族人民带来任何好处。
1999年的时候,车臣失业率高达46.8%,各种原苏联时代甚至俄联邦政府推行的社会福利都不复存在。
同时,车臣境内恶性犯罪和恐怖主义活动横行,原教旨势力迅速壮大,开始禁止唱歌跳舞和娱乐活动,强制女人黑袍遮面,推行伊斯兰教法——沙里亚法。
这严重干扰了本来属于世俗派穆斯林的车臣老百姓的日常生活。
现任车臣总统小卡德罗夫就酷爱舞蹈,一言不合就开跳
整个1990年代,当普通的车臣人在废墟上饥寒交迫的挣扎时,而那些所谓的“独立英雄”们,则在倒卖军火、石油和人口绑架勒索中各个富得流油。
也正因为如此,到了第二次车臣战争时,这帮人完全丧失了群众基础。
第一次车臣战争后,格罗兹尼成了全世界被摧毁得最彻底的城市
车臣重归于平静后,在莫斯科方面的输血下,漂亮的现代化城市在废墟上重建,福利保障可靠,人均收入涨幅连续多年位居俄罗斯联邦地方行政区第一。
换了你是车臣人,让你选择,是活在日子安稳,福利有保障的当下;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失业率接近50%、犯罪活动横行的“独立”岁月呢?
如今的格罗兹尼
对于如今小卡德罗夫对普京的狂热“小弟迷”表现,很多人说,他这是在效忠普京而非俄罗斯联邦。
其实,这样的分析也不无道理。
车臣人,自古就保留着效忠领主的民族传统。
1859年,车臣人被征服后,部族酋长们表示归顺,就马上宣布效忠了俄罗斯沙皇。
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后,车臣所在的北高加索,成了叛乱最剧烈的地区之一——因为,在这些部族首领的眼中,沙皇都挂掉了,我们没有了效忠对象,自然也就解除了和苏俄的捆绑关系(1922年后才有的苏联)。
20世纪初的车臣人
而到了苏联时代,他们效忠的对象,又成了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直到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政策,搞乱了国民们的意识形态。
比如,苏联卫国战争时,效忠苏联的车臣战士,是红军里面作战最英勇的一部分。甚至出现过为了坚守阵地,几乎整个连整个营都集体牺牲的壮烈事件。
即便此时,他们的家人很多都在流放中。
整个卫国战争中,共有36名车臣籍的苏军战士被授予了“苏联英雄”称号。
1944年发行的车臣籍苏联英雄,汉帕沙·努拉基洛夫的纪念邮票
而这种“效忠”传统,很多时候,来源于一种“抢掠经济模式”。
日常,车臣人在狭小的平原地区从事农业,在山地放牧、养羊养马。但由于土地贫瘠,车臣人的日子过得一直紧巴巴。
作为日常生活的补充,山民们中间非常盛行“抢掠经济”——宣布效忠某个“老大”,然后以他的名义,互相攻掠,抢夺牛羊财物。
在这些山民的社会文化中,他们并不以之为耻,那些斩获丰厚的人,反而还会被同族奉为英雄偶像。
那么,在“抢掠经济”的过程中,自然无法避免战斗和伤亡的出现。
结果,这又发展出了一个“人死仇不灭”的世代复仇传统。
为了替某个家庭成员“报仇雪恨”,车臣人不仅会“子报父仇”、“世代复仇”,甚至对“欠下血债”的其他旁系家庭或民族“大开杀戒”。
他们可以为自己出世以前的家庭“冤仇”讨还血债,也会因为自己毫不知情的“世仇”而无端被追杀、丧命。
也正因如此,车臣人个个武德充沛,非常不好惹,崇尚“奔袭式”的人生。
或者换个角度来讲,那些不擅长武力、拳头不够大的人,可能已经被接连的乱世淘汰掉了,最终活下来的,都是厉害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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