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桂林市第三人民医院 程书权
病例回放
刘先生的故事
年届不惑之年的刘先生,是一个资深的乙肝病友,原来是一个“大三阳”,经过十几年应用恩替卡韦等抗病毒药物的艰苦奋战,已经转变为“小三阳”多年。不仅肝功能、血生化、病毒载量各项指标完全正常,且每年的B超等影像学检查亦长期维持在一个理想的健康的水平。
按照专科医生的评价,他虽没有“摘金(乙肝表面抗原阴转/表面抗体阳转)”,却早已经“获铜(肝功能、乙肝病毒载量正常)”,而稳稳“夺银(乙肝e抗原血清学转换)”多年,奔跑在达标的路上,——距治愈停药的终点线已经遥遥在望。
获此盛赞,刘先生一直坚持吃药、复查,信心满满。每每到医院看到那些刚刚发现自己患病且沮丧的“后辈”们,还时不时地站出来以身说法,安慰指教,脸上溢出的都是满满的幸福。
前几个月因追剧、上网熬夜,出现双目干涩、口舌生疮等情况,去看了一个老中医,认为是肝阳上亢、肝火上逆冲到了五官所致,让他停了西药,用逍遥丸一类的疏肝解郁中药治疗,用了几天,刘先生自我感觉挺不错,就这样慢慢的吃着。
过了一个月,复查肝脏方面的指标,也都正常,且病毒没有反弹。“原来中医治肝这么简单有效”,“这下子终于找对了路子”,刘先生不由得心中窃喜,庆幸自己不用再去用西药抗病毒进行“八年抗战”了。
直到有一天早上起床照镜子,他无意间发现他的脸好像比平时黄了,小便的颜色也像浓浓的茶叶水一样黄,他感觉不太对,赶紧到医院去复查。这次的肝功能让他大吃一惊,ALT达到300多不说,胆红素也升高到80μmmol/ml(正常时的4倍之多),乙肝病毒水平竟升高到了几十万国际单位。
看着化验单上那密密麻麻一串向上指的箭头,老刘欲哭无泪,真是“辛辛苦苦十几年,数月回到解放前”。仔细问了专科医师,被告知需要抓紧护肝、抗病毒,一切都得从头再来。
对于肝脏疾病而言,中医和西医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医疗体系。
虽然中医也认为肝脏位居膈下的右胁之腹腔内,这个描述与西医的解剖位置完全一致,但是中医的肝不仅指解剖器官,还包括体表和身体内的很多附属组织,认为肝在五行属木,主升主动,为筋之宗、魂之局,肝藏血功能正常则魂有所舍,肝血不足则魂不守舍,可惊骇多梦、夜寐不安、梦游梦呓,甚至出现幻觉等。如肝在窍为目、在体合筋(肌腱、软组织)、其华在爪,在志为怒,在液为泪,与春气相通应,与胆通过经络构成表里关系等等。上述这些部位都认为与肝属于同一系统,出现的病变在中医都可以从肝论治,此中许多按照西医是完全讲不通的。由此可见中医强调的是归属于“肝”这个物质基础上的一系列功能组合,包括其生理功能和病理变化。
如中医认为肝藏血,“人动则血归于四肢,人静则血归于肝脏”, “故肝受血而能视,足受血而能步,掌受血而能握,指受血而能捏”。肝能够配合血液的调控,有序疏导人体全身气机变化、帮助脾胃消化,使目有所养、爪甲荣润、关节屈伸灵活。肝还对月经周期和男性精液排泄起作用,这些大都没法按照西医去进行一一对照。
同样,在病理情况下,中医的肝病既包括肝脏本身的病症,亦包括肝胆功能失调及其在相应组织器官、经络循行部位所引起的多种情况。如我们眼科的结膜炎,在中医可能认为是“肝火上炎”引起,而头晕、高血压、中风等心脑血管疾病,亦可能属于中医的肝病“肝阳上亢”,失眠、抑郁等神经精神疾病可能属于“肝气郁结”等等。
中医的肝病至少涵盖了西医实质器官的的消化系统、循环系统、神经系统、运动系统、五官科、妇科、男性科等等方面的诸多病变,还包括精神情志的调控,是心、脑、神经、脾胃诸脏器的整体观念。
西医讲的“肝”只指实质性的解剖器官及其病变,并不包括其它系统器官的功能。如西医认为肝脏是人体最大、功能最为复杂的消化腺,主要分泌胆汁,帮助消化,可以转化代谢糖、蛋白质、脂肪三大营养物质,合成白蛋白、凝血因子、肝糖原,吞噬血中异物和细菌,含有数百种酶类,能够进行500种以上的生化反应,分解进入人体血液中的各种毒素等等,因此主要将之定位于消化和解毒的重要器官。将中医“肝病”的一套理法方药和保健原则简单套用于西医的“肝炎”头上是非常不准确的。
现在社会对医学的要求日趋精准,认为临床治疗最佳的方法,莫过于靶向治疗,一如抗生素针对其相应敏感的细菌,乙型肝炎、丙型肝炎、艾滋病的特殊抗病毒药物,癌症的靶向药物等等,像射箭一样,一支箭要瞄准一个“靶子”,箭出中靶方为万全,即把致病的病因或病根完全解除。刘先生的乙肝应用恩替卡韦治疗就是这种类似于靶向的方法,只是对于病毒性疾病,目前的问世药物还不如抗生素那么好,能够一蹴而就地短期奏效。
西医抗感染治疗好似面对一块庄稼地,庄稼已经生了虫,农民首要解决的就是杀虫以治本的问题。此时如果不首选杀虫,仅仅给庄稼浇浇水、施施肥,就大大偏移了目标,庄稼也可能也会比之前生长的旺盛一些,看起来好一点,但虫害未除,势必影响收成。而中医对于HBV感染,目前还没有能够很好抑制或者清除病毒的特别有效的方法,讲究的是整体观念,辨证施治,从扶正祛邪、调补气血等方面入手,与施肥、浇水、除草有类似之处,至于“杀虫”就远远逊色于西药了。
如刘先生这样,本来好好的吃着抗病毒药物,收效甚佳,已经夺“银”,再坚持一些时日,完全有可能摘“金”——达到HBsAg转阴或者出现抗-HBs而停药,却因一时的身体不适上火,中途放弃了抗病毒治疗药物的应用,舍本求末地去单吃一个逍遥丸,使得乙肝病毒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导致肝炎复发,值得闻者一叹。倘若刘先生在持续抗病毒用药的基础上,临时加用几天治疗“上火”的中草药物,事情的结局也许就不是目前这般被动了。
临床发现,似刘先生这样把中西医的两种“肝”混淆不清,错把“冯京”当“马凉”而导致病情判读和治疗偏差的不在少数。因此有必要提请闻者警觉。
综上可见
此肝非彼肝,临床勿照搬。
中西有差异,尤其是乙肝。
差之虽毫厘,谬则已万千。
有恙去专科,祛病又平安。
本文图片来源:创客贴图库
(医学科普具有普适性,不作为诊疗意见,如有个性化需求,建议您就诊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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