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荆城县衙的书房内,知县贺枫和女捕头周紫淇正在整理案件卷宗,捕快阿威来报:“大人,大堂上来了一位少女,说有紧急事件,要求见您。”

长乐公主案(真假公主案)(1)

贺枫怕是有大案子,忙和紫淇来到大堂,只见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站在当地,身穿白色纱衣,项圈上坠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明眸皓齿,姿容俏丽。

紫淇见那少女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悦道:“你见了我们大人,还不拜见?”

白衣少女眼睛一瞪:“你们见了本公主,还不拜见?!”

贺枫和紫淇一惊,异口同声道:“你是公主?”

白衣少女得意地笑笑,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递了过来:“我是安庆公主!”

贺枫忙接过玉牌,与紫淇细看,只见这玉牌澄澈滢透,一面雕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另一面篆刻了“安庆”二字,确实是传说中当今皇帝御赐给安庆公主的信物。

传说安庆公主蕙质兰心,冰雪聪明,是皇帝最疼爱的小女儿。当今皇上喜欢微服私访,身边经常带着这位安庆公主,而公主也帮父皇探查出了很多民间疾苦,昭雪了不少的冤假错案,所以皇上赐了一块玉牌给公主作为信物,准许她在适当的时候替父皇私访民间。

贺枫拉着紫淇走到一边,低声问道:“紫淇,你看如何?”

紫淇沉吟道:“这块玉是极品,雕刻的凤凰和篆字也是名家风范,应该是真的,不过,并不表示这位公主就是真的,这玉牌也许是她偷来的,也许是捡来的也不一定!”

贺枫回头望了望公主:“你怀疑她?”

紫淇道:“安庆公主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可这白衣少女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顶多十五六岁,年龄不符啊!”

贺枫走过去,将玉牌还给白衣少女:“请问姑娘芳龄几何啊?”

白衣少女瞪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人情世故?女孩子的年龄该是随便问的么?”

贺枫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紫淇忙上前解围:“公主殿下,是我家大人失言了,请勿见怪。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就由我二人为公主接风洗尘如何?就去我们荆城县第一大酒楼!”

安庆公主脱口而出:“福庆楼?”

紫淇微微一笑:“想不到公主竟然对本县的餐饮业如此熟悉,我一说第一大酒楼,公主就知道是福庆楼!”

“嗯……”安庆公主顿了一下,“呵呵,民以食为天么,本公主也是很喜欢美食的,所以今天一进城,就打听了一下这里有什么好馆子!”

“哦,原来如此。”紫淇又问道,“公主是金枝玉叶,就算是微服私访,也应该带几个随从侍奉护驾啊,怎么就看见公主一人?”

“哦,我这次负了皇命出来私访,就是要低调,可我那几个随从还是太张扬,我嫌他们碍手碍脚的,就把他们甩在驿站,悄悄一个人出来了。不过,你们两个啰里啰嗦地盘问这么久,难道怀疑我的真实身份?”安庆公主不悦道。

贺枫忙道:“下官不敢,请公主见谅。公主,咱们这就去福庆楼吧,请公主品尝一下本县风味。”

安庆公主冷冷道:“我有些累了,想小休一下,然后尽快办公事。你们县衙里应该有厨房吧?随便给我煮碗面就行了!”

贺枫让阿威带公主到后院客房中去休息了。紫淇若有所思道:“这女孩儿说话滴水不漏,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还是有问题!”

贺枫愁眉不展:“那怎么办?要是错认了公主,也是欺君大罪呢!”

紫淇微微一笑:“不要紧,我来试她一试!”

贺枫忙道:“怎么试?”

紫淇转身朝后厨走去:“我去煮面!”

“啊?”贺枫愣在了当场。

客房中,紫淇用托盘端来了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面。安庆公主仔细一看:“担担面?”

紫淇笑道:“是啊,听说公主最爱吃四川的担担面,这是我请本县第一川菜名厨为公主做的!”

安庆公主看了看红油油的面,又看了看紫淇,用手将面碗往外一推:“本公主有些不舒服,不想吃了,你们暂且退下吧!”

紫淇和贺枫只好退出了客房,紫淇对贺枫道:“我以前在福庆楼吃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御厨,他是奉了御膳房总管之命到民间搜集美食食谱的,我们聊得很投缘,他曾经说起过,安庆公主自小肌肤敏感,绝不能吃辛辣的食物,否则脸上会起大片的红斑。我故意做了一碗担担面给她,谁知她竟不上当!也不知是真的不能吃,还是识破了我的计谋?”

贺枫道:“也许她真的就是公主,你是不是太多疑了?”

紫淇摇摇头:“女人的直觉真的是很准的!我看她步履轻盈,举止利落,好像身怀武功的样子,就再试她一试!”说罢,低声向贺枫耳语了两句。

贺枫吓了一大跳,惊道:“行刺?!她,她要是真公主,那可是要杀头的啊!”

紫淇连忙“嘘”一声:“错认了假公主,咱们也没好下场。出了事儿,我一力承担,和您没关系!”

安庆公主靠在床上闭了会儿眼睛,她有心事,实在睡不着,就走出了客房,到花园里散散步。忽然,一个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持刀向公主砍来,招式凌厉,步步杀机。安庆公主大惊,不及细想,出手化解,功夫竟然不低,三招两式就逼退了刺客,关键时刻,紫淇赶来加入战团,黑衣人转身跃上屋顶,仓皇逃去!

安庆公主也不追赶,只是冷冷地看着紫淇和随后赶来的贺枫。

紫淇躬身道:“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公主恕罪!”

安庆公主冷笑道:“大白天的竟然会突然冒出个黑衣刺客,脚上穿的是官靴,用的兵刃是捕快的腰刀,你们当本公主是傻子?!”

紫淇和贺枫一听这话,愣在了当场。那刺客的确是紫淇命阿威假扮的,没想到那阿威太不专业了,竟然露出了这么两个巨大的破绽!

紫淇勉强道:“属下也是为了皇家的名誉着想,也是对公主负责,相信公主会谅解的!属下早已经命令那刺客只可假意攻击,绝不可真伤了公主,只是没想到公主武功高强,我那个手下根本就不是您的对手。”

安庆公主冷笑道:“说不上武功高强,只是平时闲来无事时,我跟着大内侍卫学了几招,一为好玩儿,二也为防身,只不过是你那手下的身手太差了而已!不过我也懒得和你们计较,午休已过,咱们去书房办正经事吧,我要抽查你们经办的案件,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冤假错案!”

书房中,安庆公主一坐下,就开口道:“将你们八月的卷宗拿出来,本公主要审阅!”

紫淇仔细一想,忽然间恍然大悟,她悄悄给贺枫使了个眼色:“公主,我们没有八月的卷宗!”

安庆公主一愣,望向贺枫:“贺大人,怎会没有八月的卷宗?”

“嗯,这个……”贺枫猜不透紫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紫淇抢道:“禀公主,因为八月本县的治安情况实在是太好了,一件案子也没有,所以没有卷宗!”

安庆公主不相信:“整整一个月,一件案子都没发生?这怎么可能!”

紫淇微微一笑:“就是这么巧!八月本县连个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的小案子都没有!”

安庆公主盯着紫淇看了半天,冷笑:“贺大人真是治理有方啊!七月、九月不会也没案子吧?!”

紫淇不知她什么意思,答道:“那是有的。”

“好!那你们就把七月、九月的卷宗拿来!”安庆公主得意地笑道,“按照律例,每件案子都是有编号的,如果你们七月卷宗里最后一个案子的编号和九月卷宗里第一个案子的编号是连着的,本公主就相信你们八月没有案子!”

“啊!”紫淇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安庆公主有这一招!

安庆公主一拍桌子:“哼,没话说了吧!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本公主,实在是太过分了!马上把八月的卷宗呈上来,再耍什么花样,耽误了公事,本公主绝不轻饶!”

紫淇垂头丧气地捧来了八月的案件卷宗。安庆公主翻开审阅:“嗯?八月初二就有大案子,你们抓住了独行大盗‘不留名’?”

贺枫回道:“禀公主,‘不留名’是江南第一大盗,每次作案后都要在墙上留下‘不留名’三个字,作为他的标记,官府曾经悬赏万两黄金缉拿他!”

“嗯,这个很有意思,本公主就要审他!”安庆公主“啪”地合上了卷宗!

公堂之上,安庆公主坐在了公案后的主位上,贺枫坐在一旁陪审,两边衙役、捕快侍立。

不留名被带了上来,这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虽然一身囚衣,身戴铁锁镣铐,仍掩不住气宇轩昂。

阿威按着他跪倒,喝道:“还不快拜见安庆公主,殿下要亲审此案!”

不留名看到公堂上坐着的安庆公主,不由一愣!

安庆公主道:“你们把他的镣铐除了!”

阿威忙道:“殿下,此人是重犯,武功又高,除了镣铐,怕他跑了!”

安庆公主一拍惊堂木,厉声道:“混账!这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公堂之上,还有你们这么多衙役、捕快看着,还能让他跑了?你们都是吃干饭的!”

阿威吓得不敢吭声,他望向贺大人,贺大人点了点头,他拿出钥匙,给不留名解除了镣铐。

安庆公主向犯人问道:“你就是不留名?我看了卷宗,八月初二深夜,你到距县城十里之外的虎家庄盗窃,被庄主虎太岁和他的几个儿子当场擒住,押送来官府?”

不留名冷笑道:“虎家庄就是虎狼之地!虎太岁和他的六个儿子恃强凌弱,鱼肉乡里,搜刮了多少不义之财,我不盗他家的还盗谁家的?”

安庆公主又问道:“听说你是江南第一大盗,作案无数,从未失手,这次怎么就被抓住了?”

不留名不屑道:“我作完案后刚刚留下姓名,忽然之间虎家七小姐撞了进来,她的惊呼声引来了虎家父子们。本来我挟持住了虎小姐,按理是可以顺利脱身的。谁想到,都说虎毒不食子,那虎家大公子的心肠竟然比恶虎还毒,为了得到万两黄金的悬赏,竟然不顾亲妹妹的死活,向我下了杀招,眼看一剑就要误伤到虎小姐,我为了救她,替她挡了一剑,这才失手被擒!”

安庆公主猛地站起了身,走到堂下,一字一句道:“本公主不相信你为了救敌人而伤了自己,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就是这样的!”不留名猛地一跃而起,扑向了安庆公主,一手就勒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拔下了公主头发上插着的金钗,锋利的尖刃对准了她的喉咙,高声叫道,“都让开,不然我戳死她!”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堂上众人反应过来时,安庆公主已经成了不留名的人质。不留名高声道:“给我准备一匹快马,放我出城!”

见众人还在犹豫,被挟持的安庆公主怒道:“你们耳朵都聋了?!还不快照他说的做?!”

紫淇对贺枫道:“大人,我们现在只有先放了不留名,否则伤了公主,这一堂的人都是死罪!”

贺枫无计可施,只得命人牵来了快马,不留名挟持着公主退出了县衙门外,勒着公主一跃上马,高声道:“你们放心,到安全地段,我自然会放了公主!”言罢纵马向城外奔去!

不留名拥着安庆公主纵马来到郊外,他勒住丝缰,松开了公主,公主跳下了马。

不留名长吁了一口气道:“虎小姐,真没想到是你救了我!冒充公主,救走朝廷钦犯,可是犯了死罪啊!”

“安庆公主”恨道:“你叫我虎珀好了。若不是你,那天晚上我早就被我那虎狼心肠的大哥一剑刺死了!平日里他们对我百般疼爱,想不到为了区区一万两黄金,就置我的生死于不顾,真是令人心寒齿冷!你是因为救我才失手被擒的,我若不能救你出牢笼,这一辈子也不会心安!”

不留名道:“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就能冒充得了当朝公主呢?”

虎珀朝后面望了望:“此事说来话长,也是合该你命中该救!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恐怕衙门的人已经追过来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不留名一怔:“你要跟我走?”

虎珀坚定道:“我不想再回那个虎狼之家了!平日里我就不满他们的所作所为,现在更是对他们死了心!不留名大侠,你带我走吧,我给你当帮手!”

不留名摇摇头:“我一个人独来独往,自由惯了,而你自幼锦衣玉食,何苦跟着我漂泊江湖,风餐露宿!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侠,只是一个盗贼!”

虎珀道:“可是你盗亦有道,劫富济贫,我已经仰慕你很久了,你比那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假侠士强上千万倍不止!”

不留名道:“我走的这条路荆棘密布,九死一生,我不能带你走上这条不归路!谢谢你救了我,云山在望,有缘再见!”说罢调转马头,扬鞭而去!

虎珀不禁泪如雨下,望着不留名的背影,哭道:“不留名,你为什么这么无情?!”

只听后面响起一个声音:“他连名都不留,又怎么会留情?”

虎珀一惊,回身望去,只见从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一人,却是女捕头周紫淇!

周紫淇笑道:“不用惊讶,我抄了一条近路来追你们,早就到了,只是你们没发觉!你也不用奇怪我为什么放任不留名离去,正如你所说,他的确是个盗亦有道、劫富济贫的侠盗。这年头,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我也觉得很不公平,所以这次我给他一个机会,只希望他以后好运,别再落在我们官府手里。”

虎珀惊讶道:“原来,你,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我要救他?”

周紫淇笑道:“本来我只是凭着直觉,并不能肯定你就是假冒的。就连我认出了你对付阿威的武功是虎家不传之秘‘虎爪手’时,心想也有可能是有虎家传人进宫当了大内侍卫,你才学会的。直到你一开口就要八月的卷宗,八月发生的最大案子就是不留名之案,我才断定这绝不是巧合,你一定是为了不留名而来!只是,你怎么会有安庆公主的玉牌,真正的公主现在哪里?”

虎珀惊道:“哎呀,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我今早因为不留名被抓心情烦闷,便进山打猎散心,谁知在山里救了一位受伤的少女,她说自己是当朝的安庆公主,奉皇命出宫私访,谁知在山道上遭遇了土匪,侍卫随从被冲散了,她也被刺伤跌落悬崖,幸亏被树枝挡了一挡,才没被摔死。我把她安置在一个山洞里,那是我的一个秘密小天地,里面有水有粮食。她拿出玉牌给我,让我以此为凭信到官府报案,派人来接她。我到了县衙外,看见了你们官府张贴的抓住了不留名的告示,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念头:那公主虽然得的不轻,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生命危险,我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救出不留名,省得遗憾终生!接下来的事儿,你们就都知道啦!”

周紫淇皱眉道:“你说今早在山中救下的公主?那现在已经大半天啦!公主是金枝玉叶,又受了伤,可别出什么意外!”

虎珀惊道:“那还等什么?”她一拉周紫淇的袖子,“周捕头,快跟我去救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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