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到北京,胜芳无虚名。初次来到胜芳,感觉这个北方水乡玲珑剔透,秀色可餐。水域芦稻相映,菱荷飘香,像个精巧的盆景;她有小桥流水,有江南古建,宁静而又温馨,又有人喻之为“北国小苏杭”。
这里风景秀丽,文化底蕴丰厚,被文人墨客竞相吟咏。相传乾隆皇帝下江南时曾三次取道胜芳古镇,因此留下了“南游苏杭,北经胜芳”的赞誉。
登上文昌阁的四层楼台,极目望去,阳光已勾勒出远方明绿暗黛的色彩层次。楼阁下星罗棋布的老房子掩映着这翠浪涌动;远处小河如一条轻柔的绸带裹着柔纱、薄烟,从天尽头飘洒而来,小船在碧波中巡弋。
近看斑驳雄浑的大清河蜿蜒连接彩虹般的大桥;这边两条长龙卧波的河桥背景上,绿阁上方挑起红檐一角,想起稼轩留下的千古绝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小河在脚下拥抱,汇合成大河,滔滔而去。
北方城里人向往的那种千百年酝酿出来的古旧、原始之感,通常会被人流和商铺冲散,在边走边游中消失殆尽。真的想寻找原生态古镇?建议你还是去找那些没怎么听过的地方,比如河北的胜芳。
胜芳的东淀是河北仅次于白洋淀的一处湿地洼淀,面积约350平方公里,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之前,是河北又一著名水乡,特产松花、东淀蟹、芦席,文化上,以民间花灯、花会及渔歌小调闻名。
此时,胜芳古镇的公园里月季含苞怒放,争奇斗艳。花丛里,绿荫下,孩子们追逐,老人们凝神屏息,打着太极拳。阳光映着生活的笑靥,滚颤着七彩的笑语。恋人们在湖中荡开了小舟,几个学生在树林里读书。
这分明是一泓盎然春意,一泓浓烈诗情。走出公园,进入胜芳镇老街,老街四通八达,如一株茂密的鲜花开出了无数分枝。恬静立刻被繁华取代,建筑群落比肩接踵,展示各种风格的凝固乐章,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于街道、商店,自行车,三码子机动车流裹着绚丽的色彩和悦耳的车铃在马路欢快流淌;满街是立体声音乐,满街是本地产的苹果、鸭梨、红枣和桃子的世界,连空气都飘满着甜蜜的醉意。
胜芳镇历史悠久,始建于2400年前的春秋末期,原为水乡,宋代时定名胜芳,取“胜水荷香,万古流芳”之意。古时的胜芳是我国北方著名的水陆码头,“水则帆樯林立,陆则车马喧阗”,客商云集、风景秀丽、交通便捷。清朝时为直隶六大重镇之一。
城内湖泽密布,水网相连,亭台楼榭,庙寺祠庵,分布其间,烟波荡漾,绿树成荫,书声朗朗,人文昌盛。一城古韵,半城烟雨,不是江南,却胜似江南。
沿着水道,南来北往的客,三教九流的人,牵骆驼的,骑马的,抬轿的,歇脚的,说书的,唱戏的,沿街叫卖的贩夫走卒,浪迹天涯的文人骚客,摩肩接踵,熙攘往来,市井百态,扑面而来。
胜芳籍一位画家曾十年苦思,三年挥毫,创作了再现康乾盛世的《胜芳形胜图》,精心描绘的码头、御园、文昌阁、大牌坊等古迹30多处;河边卖西瓜的小贩,河畔说书、杂耍的众多人物跃然纸上。河边药店、酒肆等老字号生意兴隆,文昌阁等地游人喧闹;画面中心,一支喜庆热闹的迎亲队伍正穿过胜芳牌坊。驿道上,运输货物的骆驼队和马车队络绎不绝;河中更是一片千帆竞发的繁荣景象。
拂去历史的尘埃,蓦然发现小镇胜芳,竟有如此久远的过往,如此深厚的文化底蕴,不禁让人憧憬赞叹。追远怀古,一次次沿着大清河古岸,穿行于雾霜雨雪中,晓风残月,陪伴我穿越时光,游走在古今之间,追寻遗落的繁华和悠悠古镇,心驰神往之情,不胜言表。
“半城古韵半城水,一川烟波一川帆,纵横街巷听异调,逶迤千载存远音”,一座雅韵悠扬的古镇了然心中,心醉神迷之情竟不能自已。2000多年过去,水路交通给了古镇生命和气度,大清河的开航,赋予它灵性和风韵,古镇为之风光灵动起来。
地处南北交通关隘的地理位置,让小镇得到“九天通衢”、“京津门户”的美誉。它南接沧衡,北引保定,东西是大都京津,儒雅醇厚和慷慨悲歌滋养了知书达理兼具侠肝义胆的文化风貌。从春秋战国到秦汉雄风再到盛唐气度,从大明八方来朝到康乾盛世,古老的中华文明每迈出一步,千年迤逦的文化积累,都在这里留下丰厚的遗存。
古镇因之胸襟浑阔,气定神闲。如果有幸身居古镇,一抬头便是水韵悠悠,一举步就会遇到文昌阁,王家大院,张家大院,更有那数不尽的庙宇亭榭,间或清真寺、耶稣教堂、天主教堂隐约其中。
千年的文化把胜芳这方水土浸染的灵秀而大气,更铸就了胜芳人品格当中最为宝贵的东西,那就是兼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胜芳没有靠近大海。却有小小的水路。胜芳人天生就有这种包揽天下的博大胸怀和气魄。明清之交的胜芳。镇上老街有杭州人的杂货,有扬州人的官盐,有苏州人的绸缎,有洞庭东西山上的土产。还有文人雅士的花园,胜芳成了一个移民的集镇。
每座建筑都是古镇的文化名片,错落在一起,连缀了古镇的精神韵致。精心护佑这些文化景观,能让我们在喧嚣和浮华中,时时眷顾我们心中那条源远流长的根,滋养久远的智慧,让心灵更加宁静淡远。
古镇人对文化的向往和尊崇,史书多有记载。古镇的文化建筑之多,密度之大,足以见证古镇人对文化的痴迷和执着。博大精深、包容并蓄的中国文化正是在这样承续延宕中,进而发扬光大的。
文化是一个民族的精神血脉,掩不住,割不断。不论风云如何变化,时局如何激荡,我们都不可能丢弃历史遗留的文化基因,重起炉灶,以求凤凰“涅槃”。瞬间的变异,可能导致体魄貌似健壮,但精神格外残缺的个体,终究气运不会长久。
事实上,随着沧桑巨变,我们民族在深刻蜕变的同时,也深刻感受着撕裂文化血脉的惶惑和苦痛。一个世纪以来,每一次水火相加,都使传统文化遭受灭顶之灾。古镇的美誉亦名存而实亡。如今,城市面积虽数倍于古镇,倘若古镇无古,韵味也就几近殆失。
史载清初,胜芳镇出了个壮士叫薛树英,从小投师习武,练成一身好武艺,又机敏过人,文武双全。皇上闻听把他召进宫里,封他做了驾后尉。
那年藩属高丽国发动叛乱。皇帝派薛树英领兵去高丽平叛。高丽王子前来迎战,很快被薛树英打败。高丽王亲自来迎战薛树英。两军阵前,薛树英说:“高丽王听着,我大清待你不薄,你不该叛乱!如今我大军压境,快快归顺我大清,饶你不死。不然,把你高丽国扫为平地!”
高丽王一见清军威武雄壮,勇不可挡,心里怕了,可嘴上不服道:“听说薛将军武艺高强,臂力过人。这样吧,以前薛仁贵平定我国叛乱,后来我们为他修了一座庙,庙里供着薛仁贵的塑像和一张大铁弓,你若能把铁弓拉开,我国自然归顺大清,年年进贡,你若拉不开,我国就……”薛树英一听,沉吟了一下说:“好,一言为定。”
薛树英进庙一看,大吃一惊,那张弓大的出奇,擦的铮亮,供在神像前边,没有千钧之力休想拉开一丝一毫。高丽王冷冷一笑道:“薛将军,可不能食言呀!”薛树英扫了高丽王一眼,心想:决不能叫他以为我大清无人!取过弓,摆了个骑马蹲裆式稳稳站在地上,暗暗朝薛仁贵泥像祷告了几句,请老祖先保佑。然后运足力气,两膀猛一叫力,大吼一声,“开”只见那大铁弓咔!咔!咔!一下子拉了个满圆!在场官兵齐声呐喊。高丽王吓的面无人色。低头一看,薛树英脚下的方砖已踩成齑粉,连声道:“薛将军神力!薛将军神力!”从此高丽又归顺了大清王朝。
皇帝听了这件事,当即赐给薛树英一个封号:铁膀子薛树英!因几次救驾有功,乾隆特赏银为薛树英在其家乡胜芳修建了侍卫府。御前侍卫府建筑考究,既有北京王府之雅致,又有武将府第之威猛;洁净宽敞,亮丽典雅。薛侍卫后裔枝叶繁茂,人才辈出,进士、教师、领导,代代不息,是胜芳有名的“书香门第”,薛家定居胜芳已有六百年的历史。
当年,解放战争中胜芳市委、市政府、冀中军分区平津战役期间指挥所、进城接管干部训练班等都曾驻在这里的张家大院。日夜运筹帷幄的老一辈党政军首长黄克诚、黄敬、孙毅等都曾在这所大院里留下身影。
1947年3月,为了保证我军石家庄外围和石太线东段作战的胜利,以冀中分区司令员孙毅为总指挥,将指挥部设在张家大院,并进行了历时七昼夜的胜芳保卫战。胜芳张家大院,已融入新中国解放那个火热年代的记忆。
一座古城,一生的邂逅,菏池旁的缠绵,柳丝下的细雨,听风的呢喃,观水的涟漪。想起孔子曾临水而怅叹,“逝者如斯夫——”。圣人叹息时间流逝不能回头,我则惆怅古老文明的湮灭难再。
如果一个城市的文化一直逝者如斯,城市无论如何靓丽,与猪舍马厩何异其趣。一个人的容貌无论如何瑰美,如果内在精神缺失,也会神色黯然,面目失光。
可喜的是胜芳常在,清流不绝迹,古镇日日新,可喜可贺。今夜的胜芳古镇,是如此的月明星稀。一片静谧之中,但见文昌阁的山门已轰然洞开,文武丞相百官正信步走出山门,向我款款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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