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彩霞

2012年8月23日,农历七夕节。这一天,在雄伟壮美的泰山之巅,一场古朴浪漫的中式婚礼正在进行。

换上新郎服,无腿歌手陈州“走”过来了,红盖头下,新娘喻磊泪流满面。

一曲高歌千山回应,琴瑟和鸣撼动山峦。

预谋离家出走的女人还能回头吗(陈州失去双腿流浪街头)(1)

陈州的泰山婚礼

我是一个歌手,其次才是残疾人

陈州,1983年出生于山东临沂,6岁父母离异,不久,父亲也离家出走,他和年迈的爷爷一起生活。

12岁,因为没钱买票,他扒上一列火车,火车开动后,才发现是去往相反的方向。情急之下,不顾疾驰的火车,从车窗纵身跃下。

一瞬间,车轮无情地碾过他的身体。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已失去双腿。一位好心的巡道工把他送往医院,为了保全性命,只能高位截瘫。

出院后,爷爷把他接回了家。贫寒的家庭又添厄运,小伙伴们也视他为怪物,为了不连累爷爷奶奶,14岁时,陈州一手撑着一个小木盒,悄悄出走了。

流浪的日子里,他体验着人情冷暖。

一次在济南时,天下着大雪,在零下十几度的低温里,他穿着单薄的外套,嘴上生着冻疮,浑身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一位阿姨走过来递给他一只梨。那只坏掉一半的梨,让陈州的心泛起丝丝暖意。

17岁那年的一天,他坐在路边,一个女孩走过来,掏出一元钱。可是,就在他伸手去接时,女孩却吓得连声喊叫:“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一元钱被扔了过来,女孩迅速跑开了。望着女孩惊惧的背影,陈州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眼泪哗地流下。

就在那一刻,他意识到:一个靠别人施舍的人,永远是低人一等的!

预谋离家出走的女人还能回头吗(陈州失去双腿流浪街头)(2)

少年陈州

从那以后,陈州就想着学点本事养活自己,擦皮鞋、卖报纸、拾荒、修鞋什么都做过。

有一次,他流浪到浙江嘉兴,在街头看到两个卖唱的残疾人。一时兴起,他挤进人堆问:“我能不能唱一首?”

同是天涯沦落人,对方许可了。陈州拿起话筒唱起来:“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真情伴着泪水,一曲《水手》唱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顷刻间,掌声如潮。无意间,陈州发现了自己的歌唱天赋,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在两个残疾人邀请下,陈州加入了卖艺的队伍。一年后,他开始了独自一人的流浪歌手生涯。

从识字、认五线谱开始,他一点点自学,勤学苦练。一个话筒,一套简单的音箱设备,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是他的舞台。

演出是艰难的,每一次,陈州都非常用心、动情。

因为没有下肢,身体重心完全落在两只自制的小木盒上,往往唱十几分钟就已经汗流浃背,而他,最多的时候,一天要演八个小时。演出结束,嘴都快张不开了。

陈州就这样打动了观众,很多人一边听一边抬起衣袖擦眼睛。有人说:“这时候不是光欣赏他的歌,还有他的精神可嘉,我认为我们不是施舍,相反,是对他的感谢,感谢他让人们的精神得到升华。

预谋离家出走的女人还能回头吗(陈州失去双腿流浪街头)(3)

演出中

靠着来自陌生人的关爱、尊重,和对唱歌的热爱,陈州一天天坚持下去。然而,并不是每次都能那么顺利。

一个晚上,陈州刚刚拿起话筒,就被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一把抢过,对方口中还骂骂咧咧:“凭什么你能吃饱饭,啊?你这是骗钱,是骗取大家的爱心!”

行动不便,陈州只能躲闪,好言劝说,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担心、委屈、被误解、不幸的人生际遇齐齐涌上心头,陈州只能忍声吞泪。

幸好,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开始指责那个醉鬼,把他拖走了。强忍泪水,陈州展开笑颜,他说:

身体的残疾并不可怕,重要的是健康的心灵。我的残疾大家看到了,还有一种,大家看不到,那才是最可怕的。谢谢大家,演出继续!”

“拿起话筒我是一个歌手,其次才是一个残疾人。”带着歌声,陈州四处流浪,越来越坚强、自信。

预谋离家出走的女人还能回头吗(陈州失去双腿流浪街头)(4)

陈州

28天,情定终身

2002年5月,19岁的陈州流浪到江西九江,在广场演唱时,他注意到,一个身材高挑、长相甜美的女孩,连续几天都会出现,并为他深情鼓掌。

第六天,演出结束时,陈州满头大汗,艰难地搬运设备。女孩走过来了:“我来帮你吧!”

“不用。”陈州生硬地拒绝了。因为自卑,他表现出的,是强烈的自尊。后来,在旁边人鼓励下,他留下了女孩的联系电话。

女孩叫喻磊,河南人,当时在广场旁边的服装店打工。

正是梅雨季节,第二天,九江开始下雨,陈州鼓起勇气拔通了服装店的电话。

“今天下雨,你还好吧?”电话那边,喻磊的声音里透着关切,陈州再也难掩内心的激动。

梅雨一直下了28天,陈州无法离开,便靠和喻磊打电话打发时间,聊天时间也一天天加长。

后来,他们开始约会见面,最长的一次,两人在屋檐下说话到天亮。

虽然情愫暗生,但陈州的内心是自卑的,一个连健康都没有的流浪汉,有什么资格去谈爱情?那些甜蜜,他只当是一个美好的梦境而已。

然而,喻磊却不知不觉芳心暗许。二十多天里,陈州的自强不息、幽默风趣已经完全打动了她,一次约会分别时,她主动吻了他。

预谋离家出走的女人还能回头吗(陈州失去双腿流浪街头)(5)

陈州与妻子喻磊

他们交往的消息,很快传到服装店,同事们纷纷来劝喻磊。第25天,陈州照例把电话打到店里,接电话的人没好气地说:“喻磊生病,打吊针去了!”

“是哪家医院?”

“不知道!”啪地一声,对方撂下了电话。

整整一个上午,陈州用双手撑着小木盒,冒雨寻遍了五六家医院。当他吃力地爬上一家小诊所的三楼时,浑身都在滴着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正靠在楼梯口大口喘气时,喻磊出现了。看到这一幕,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也就在那一刻,她作出了一个疯狂又重要的决定。

“我想跟你一起走,可不可以?”

三天后,喻磊辞掉了工作。28天,就这样情定终身。

可是,一个高挑的漂亮女孩,身边却是一个高位截瘫的流浪歌手,这情形,极大地挑战着世人的心理底线。

走在街上,总有人会问陈州:“她是你女朋友吗?你一定很有钱吧?”

甚至有人出口不逊:“你何德何能,凭什么?”

让他没想到的是,家里人也坚决反对。一个漂亮健全的女孩,怎么会看上一个残疾的穷小子?除非是骗子!

带喻磊回老家时,家里人非常冷漠。陈州正为难时,喻磊只说了一句话:“州,啥也别说了,我们生个孩子吧。”

预谋离家出走的女人还能回头吗(陈州失去双腿流浪街头)(6)

陈州与妻子儿女

2003年,女儿出生,喻磊带着女儿回到娘家。姨妈苦口婆心地劝她:“你那么高,跟他走在一起,配吗?”

母亲老泪纵横言辞激烈:“把孩子给他,你花了他多少钱,我们都给他!”

为了让喻磊离开陈州,母亲甚至把她关了起来。几天后,喻磊假装答应分手,借口送孩子,重新回到陈州的身边。

有了家,陈州的生活有了奔头。每一天,喻磊都会帮他把牙膏挤好,漱口水倒好,帮他洗脸洗头,让他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有她无微不至的呵护,无所不能的付出,陈州的脸上,永远笑容灿烂。

2007年,儿子出生了,陈州感到,自己的生活超级完美。可是,得不到双方家人的祝福,始终是一块心病。

2008年春节,喻磊决定带陈州回家。第一次见岳父岳母,陈州既紧张又激动。最终,他的阳光、和善、不屈、进取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陈州把幸福写在脸上,但有一件事,他一直难以释怀,那就是,因为经济的原因,他欠妻子一个婚礼。

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梦想:他要在泰山之巅,为妻子送上一个最浪漫、最独一无二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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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爱,攀登人生另类高度

为什么是泰山?

早在十年前,陈州就曾流浪到泰山脚下,那时,出于好奇,他随口问一位游客:“泰山有多高?我要爬上去得多久?”

打量着无腿的陈州,游客不屑地说道:“你还想爬泰山?痴人说梦!”

一句话,激发了陈州的斗志。为了赌一口气,他毫不犹豫地撑着木盒出发了。

最初的冲劲过后,终于感受到登山的艰难。爬到一半时,体力已经透支,双手满是水泡,身体多处肌肉拉伤。

然而,痛苦不仅没有使他退缩,相反,他强烈想要战胜自我。他用唱歌给自己鼓劲,在身边游客的加油呐喊声中,历时12小时,终于把泰山“踩”在脚下。

和喻磊结婚后,在她陪伴下,他也曾爬过无数次的山。每登一座山,都会从山上收集爱的信物,以此报答妻子的多年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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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收入微薄,但陈州一直以感恩的心生活,面对更需要帮助的人,他和喻磊总是慷慨解囊,尽其所能。为了给汶川地震、希望工程捐款,他公益演出近百场,收益全部捐给贫困的孩子、受难的家庭。

颠沛流离中,偶尔,陈州会问喻磊:“你后悔吗?”每当这时,喻磊总是坚定地说:“选择了就不后悔。”

随着声名渐起,媒体开始关注,泰山婚礼的梦想终于有了实现的希望。

为了给喻磊一个惊喜,一切都在悄悄进行着。那个七夕节,当毫不知情的喻磊,看到登山路的两边摆满他们的照片时,她知道,在这个古老的情人节里,她已成为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在泰山南天门,在数千名游客见证下,爱的承诺实现了。这场婚礼,被西方媒体称为“世界最酷的婚礼”。

预谋离家出走的女人还能回头吗(陈州失去双腿流浪街头)(9)

爱情被广为传颂,陈州也应邀走进各类电视节目,从流浪汉、歌手成长为最励志演说家。

2014年,在央视《开讲啦》,32岁的陈州和青年们分享自己的人生经历,讲到妻子喻磊时,他说:

“她的出现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爱情,让我明白了,原来人可以活得那样地幸福,那么地快乐,是她改变了我……”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因为喻磊,他找到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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