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家》海报
中东,作为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等宗教信仰的发源地,自古纷争不断,后又因其战略位置及资源成为东西方势力博弈的必争之地,从未停止过的战争让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饱受苦难。严重破坏的社会生态环境之下,儿童的伤害首当其冲,就连教育、医疗甚至衣食住行等基本生活都难以保障。
《何以为家》,原名《迦百农》,一部2020年7月院线恢复开放后再次回归观众视野的现实主义电影。迦百农,源自《圣经》里加利利海附近被耶稣诅咒的同名小镇,后法国文学用其代表混乱无序,而“失序”与“暴力”的状态也正是电影本身所想要表达的。
影片由一场法庭戏开场,12岁男孩赞恩在狱中起诉自己的父母,控告他们把自己和弟弟妹妹带到这个世界却疏于照顾,唯一的诉求是“不要再生了”。而后,通过各当事人的口述交叉倒叙式还原了赞恩于黎巴嫩街头的遭遇,亦以最为寻常的方式将凋敝混乱的黎巴嫩境内难民触目惊心的生活百态跃然于光影之上。
租住在水管漏水、电线裸露的破屋里,非打即骂、漠不关心是父母对待孩子们的唯一方式。从小缺乏关爱却担负起“父亲”职责的长子赞恩,在杂货店打工、到药房骗取处方药制毒贴补家用,渴望上学却遭无业父亲的无情反对。趋于写实的镜头下,我们跟随赞恩穿梭于黎巴嫩的大街小巷,体味着其混迹江湖的种种。一代代传承的贫穷,长大后的赞恩很大程度上会重复着父母,同样不假思索地次次生下孩子且疏于照顾,这确是中东不少底层家庭最为真实的写照。但电影赋予了赞恩“人性至善”,原本“习以为常”的一切因其11岁妹妹的被卖及死亡而彻底转向。
竭力掩盖妹妹已经“成人”的事实,却无法避免几只鸡“换走”妹妹的悲剧发生,这迫使赞恩不得不正视自己这肮脏逼仄的原生家庭。离家,也许是最为便捷的。流浪中,赞恩被藏有一岁儿子的埃塞俄比亚黑户泰格斯特收留,短暂的温馨过后,泰格斯特为假证明奔波时被捕入狱。赞恩再一次担负起“母亲”的角色,处处力不从心地带着泰格斯特的儿子去寻找“失踪”妈妈,沿袭着用绳索拴住婴儿的脚踝、用简易毒品养活自己和更小的孩子。
再多的生存技巧,终究抵不过瞬息万变的残酷现实。自认为泰格斯特的儿子寻找到了“新家庭”,赞恩满怀希望地回家寻找本不存在的“身份证明”准备前往瑞典,却得知妹妹因怀孕而死的消息。愤怒绝望的他拿起刀,冲向了“娶”其妹妹的杂货店老板……追赶被迫结婚的妹妹和为妹妹死去报仇的奔跑场景,影片均用了极度夸张的摇曳镜头呈现,并配以尖厉的杂音,愈发加剧了绝望情绪的宣泄。
纵观整部电影所呈现的难民、童婚、人口贩卖等战乱地区不可逾越的难题,任何一个点都可以作无限延伸,而长期困顿下稀松平常的个人价值观更值得人们深思。父亲认为,嫁出11岁女儿是可以让女儿有床睡、有东西吃,从而摆脱痛苦;母亲认为,上帝拿走了11岁女儿的生命,又用再度怀孕对其进行补偿很是公平;杂货店老板认为,11岁女性结婚生育,周边皆如此、很正常,对被告上法庭抱有委屈;江湖阅历丰富的流浪女孩想当然地认为,泰格斯特的儿子是赞恩偷来博取同情的乞讨工具……影片中愚昧而固有的认知具化成的一句句台词,细细品来却是如此的鲜血淋漓。群体里的司空见惯,在这片焦土之城上空逐渐织就成一张缓慢压抑而没有出路的罗网。
当然,仍然会有人在法庭上投以廉价的同情,会有人偶尔为穷人施舍式买一块面包,会有人在监狱里齐声歌唱、与难民们“同乐”,只是这些零星且高高在上的个体同情,于动乱而畸形的社会里甚至激不起任何涟漪。本名本色出演的赞恩虽因本片得以全家移民挪威,而在现实中此种“逃离”仍然是个童话般的存在。
战乱下的家与社会,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无法独善其身。不绝望到不如一瓶有名字的番茄酱,不经历噩梦里都未曾经历过的绝望,就不会透彻明了阳光照不到之处的人间之苦,就不会在岁月静好中敲打麻木的头脑恢复知觉。愿我们从这个故事中读到这个世界的多面多样,愿每一个人都走向自己的理想国。
来源:检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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