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谦钟素 · 主播 |阿成
秦始皇一统天下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书同文”,不仅有助于提升办公效率,增进沟通交流,也有利于文化的传播。
虽说文字统一了,可口音却不容易统一,方言还是依然存在,生命力顽强,很多方言更是语义丰富,有着出人意料的表现力。今天我们一起阅读《大话方言》的第六个主题点“指桑骂槐”,建议阅读书中第147页-173页。
上节我们讲广东人非常忌讳“死”,可是他们却不忌讳“埋”。
比如进店叫“埋栈”,入席叫“埋位”,算账叫“埋数”,结账叫“埋单”。
埋单是把账单用钞票埋起来吗?其实“埋”在粤语中,有“靠拢”和“闭合”的意思。埋单应该理解为把账单“合”起来,而不是用钞票把账单“埋”起来。
看似不好理解的方言,说出来却很有趣。
如广州话“砂煲兄弟”,砂煲兄弟比起酒肉朋友更灵动。广州人把混叫捞,泡叫煲,混日子叫捞世界,泡电话叫煲电话粥。
吃砂锅,既要“煲”又要“捞”,所以“砂煲兄弟”就是要一起混世界煲生活的人。
<广州中信高楼>
此外,北京话“柴火妞儿”,武汉话“夹生红苕”,上海话“连裆码子”,成都话“贴心豆瓣”,也是妙趣横生。
“柴火妞儿”指的是乡下姑娘;“夹生红苕”说的是又蠢又犟又不懂规矩的人,“连裆码子”等于同伙;“贴心豆瓣”就是心腹。
从字面看已经很有趣,如果加上方言,那更是够味。就说这个“贴心豆瓣”。
四川的豆瓣是拿来做酱的,酱谐音将,贴心豆瓣也就是心腹干将。可这将即使再贴心也只是剁碎做麻婆豆腐或者炒回锅肉。
所以,当成都人说某人是某某大人物的“贴心豆瓣”时,讥讽调侃味道便很麻辣。
<四川成都>
正因为方言的生动,亲朋好友聊天喜欢用,习惯用,也更容易传播。
就说聊天,北京叫“侃大山”,上海叫“吹牛皮”,广州叫“倾偈”,成都叫“摆龙门阵”,东北叫“啦呱”,西北叫“谝闲传”,新疆叫“宣荒”,闽南叫“化仙”。
闽南这个意境极美,手捧一杯乌龙茶,小坐榕树下,清风拂面,看潮起潮落,天南海北,畅所欲言,如仙似梦。
方言不仅与地域有关,更涉及文化氛围。“指桑骂槐”的“桑”也因地制宜。
比如北方有“狗腿”,南方有“蟹脚”;北方有“立马”,南方有“落篷”。
对于国际化大都市上海,它的商业味极重,连流行语也是“‘商’味十足,工业味十足,世俗味十足。
比如最近流行的套牢、解套、价位、到位,原本股市和商界的术语,现在也用于社会生活,甚至推广于各地。如有人说今天酒喝到位了,意思就是酒足饭饱了。
<上海>
而对于看惯王孙贵族的老北京人,那事事都要摆谱的,说话就喜欢掰开了,揉碎了,分量上够劲。
比如说东西少,就说“还不够塞牙缝儿”;说个子矮,就说“还没三块豆腐高”。同时,数量上够多,比如说一个人又精又鬼,就说他有“三十六根转轴,七十二个心眼”。
为了把文章做足,他们“指桑骂槐”的桑树也是不只一棵。
比如说一个人小气,一般就说是“铁公鸡”,北京人却能说一串:“瓷公鸡,铁仙鹤,玻璃耗子琉璃猫。”
各个都是一毛不拔,却值得把玩的宝贝。
如果说上海方言商业气,北京方言贵族气,那南京方言就是文人气。文人气的证明之一就是,南京的俚语俗话竟然可以对对联,或者竟被编成了对联。
比如,“桃干”对“杏核”,“皮脸”对“肉头”,“捣鬼”对“出神”。杏核,指小孩高兴;桃干,指儿童逃学;皮脸,指不知羞耻;肉头,指没有决断。
这里兴杏谐音,逃桃谐音,桃干、杏核也是“指桑骂槐”。不过桃对杏,干对核,皮对肉,脸对头,捣对出,鬼对神,字面、内涵对仗及其工整,难怪江南出才子,这民间俗语就颇为儒雅。
<南京>
冯桂林主编的《中国名城汉俗大观》中也收集了不少这样的对子。
比如“坐冷板凳”对“钻热被窝”,一个一直不被重用坐冷板凳的人,想要改变处境就要巴结上司,钻热被窝;又比如“眼睛会说话”对“拳头不认人”,一个八面玲珑,一个六亲不认。
这些“指桑骂槐”、风趣幽默的俏皮话,让民间俗语也雅致起来,为方言添色不少。
中国的方言朝秦暮楚走遍大江南北,东拉西扯不断发展壮大,死去活来历经重重考验,张冠李戴致使雅俗共赏,指桑骂槐方得各领风骚。
辨不清的南腔北调,在上下五千年的文明中,穿越时间变迁,嬉笑怒骂源远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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