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时代周报 作者：邓宇晨 许志芸
又是一年高考季。
教育部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2021年全国共有1078万人报名参加高考，再创历史新高。涉及全国31个省（区、市）7200余个考点、46.6万个考场，含2.6万个备用隔离考场。涉考工作人员一共安排了140余万人，其中监考人员95万余人。多部门采取措施保障高考安全顺利举行。
高考之后不久，考生和家长们还将迎来填报志愿的关键时刻。面对纷繁的招生和高校信息，考生和家长往往难以全面了解。填报志愿指导也成为一门生意。
“选择比努力更重要”“考得好，不如报得巧”“志愿关乎命运，命运决定未来”，在众多高考志愿填报咨询机构的合力营销下，高考志愿规划不仅成为一种新职业，更演化成了一项业务。艾媒咨询数据显示，2021年通过志愿填报辅导或辅助软件获取志愿填报信息的比例为32.2%，2020年这一比例为28.2%。
时代周报记者调查发现，目前，市面上“高考志愿规划”大致分为“大数据软件系统”和“一对一咨询”两种，算法、大数据、人工智能是这些机构的“标配”，“数十年志愿规划经验”的“专家”更比比皆是。根据服务形式和内容的不同，产品售价从98元至近10万元不等，悬殊巨大。而饥饿营销、“独家数据”、“权威背书”更成为这些机构的惯用套路。
2020年，教育部发布提醒称，一些培训机构、咨询公司、个人等冒用教育部门、招考机构或高校名义搞高考志愿填报现场咨询，向考生和家长收取高额咨询费、辅导费、大数据平台使用费等，令考生和家长遭受经济损失，更重要的是，还可能被误导，丧失正常录取机会。
2021年6月5日，教育部教育发展研究中心综合研究部副主任张家勇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在不能充分了解考生的个性、特长、爱好、潜质的情况下，即便“一分都不浪费”的填报志愿也难说是最佳选择。张家勇还建议，应严格规范高考志愿填报咨询机构的行为，严厉打击虚假宣传、坑蒙拐骗等违法犯罪活动；另外，组织开展高考志愿填报研究，为广大考生及家长提供志愿辅导公共服务。
咨询机构乱象丛生
高考之前，志愿咨询机构广告“刷屏”。
志愿填报“大数据软件系统”售价在98元-500元不等，用户在系统输入分数等数据后，系统将据往年数据匹配，并最终由“人工智能”给出建议；“一对一咨询”的报价高昂，价格上千，部分机构还会根据“专家”经验年限提供不同价位的选择。
时代周报记者在一家名为“赢鼎教育”的网站上发现，“报考科目一对一”共有4个档位，价格从9800元-9.8万元不等。用户选择最贵的套餐，便可与“‘高考报考学’创始人”做一对一咨询。
用户登录报考咨询网站，若想查询推荐学校信息，要填写手机号、所选科目、高考分数以及考生姓名、就读高中、班级等个人私密信息。
报考咨询服务受到市场追捧。在一款名为“高考志愿指导”的App上，今年高考尚未开始，首家2980元“一对一专家报考名额”仅剩14个名额，“欲报从速”。
在另一款名为“蝶变志愿”的志愿报考App上，原价为398元的会员价如今“限时特惠”，仅售198元。不过，当时代周报记者退出相关页面时，App立刻发出提醒称“你有很高的划档/退档风险，建议开通会员100%填报成功”，若想退出，则需点击“我确认，自己承担滑档/退档风险的”的按钮。
部分机构声称拥有独家信息，与诸多高校甚至是招生办公室建立合作关系，以超高的录取率吸引家长。
“精志愿”在官网宣称，公司在多地签约了数百名高校教授和各市招生办公室，“2016-2020指导考生99.99%录取”；“云择校”甚至打出了“中国人寿合作伙伴，皇冠会员享落榜赔付”“落选最高赔付10万元”等宣传语。
高录取率并不等同于考生的满意度。时代周报记者了解到，为保证录取率，部分机构甚至为考生选择最保守的方案，这反而难以达到学生和家长的心理预期。
“如果选择机构指导志愿填报，方案还是会以保底为主，这样孩子的成绩就浪费了。”多方咨询之后，沈阳的高三学生家长许华最终仍未选择志愿填报系统的服务。
时代周报还了解到，这些机构“一对一咨询”对外主打具有“多年经验的志愿规划师”，但这些人员的资质却难以得到保证。
在电商平台和社交媒体上，时代周报记者看到了众多短期速成“高考志愿规划师”的培训广告——“仅需6980元，三天两晚，就能给你颁发证书，助你成为高考志愿规划专家”。
一名高考志愿规划师培训机构的淘宝客服向时代周报记者宣传：“通过率大概在95%左右，考试非常简单。无论你是大学兼职还是工作党，都能轻松拿证，接一两单生意就能月入过万”。
“大部分高中生对专业、职业都没有明确认知，容易被机构误导，为了所谓’性价比’而填报不感兴趣的专业和学科。”一名广州高中老师杜雪向时代周报记者说，“虽然我们举办过针对招生政策的解读会，但不少家长依然更愿意花钱请机构帮忙参考。”
6月5日，一名高校招生办老师李元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家长可能知道某一个高校的录取分数线，但具体到某个专业的分数线，虽然也是公开数据，但比较难以获取。而专业的志愿咨询机构则会定期收集，并建立自己的数据库”。
高考志愿填报咨询这项服务几乎覆盖了全部的高考生，“尤其是进入到竞争最激烈的‘混战区’，即便是这些‘专家’，在不借助数据分析的情况下都无法给出建议。这其中还有许多陷阱，比如部分二本院校里存在专科专业，还需要学生和家长做大量研究工作。”李元称。
教育新赛道
高考志愿填报市场持续升温。
天眼查数据显示，我国目前共有1520家企业名称或经营范围含“志愿填报”，且状态为在业、存续、迁入、迁出的志愿填报相关企业。从地域分布来看，河北现有志愿填报相关企业900余家，是全国相关企业最多的省份，整体占比约62%。内蒙古和山东则分列其后，位列第二、三名。
值得注意的是，在2013年前，我国志愿填报相关企业年度注册数量（全部企业状态）仅为个位数。近9成的相关企业都成立于5年之内。其中，2020年新增超550家相关企业，环比增长66.5%。2021年前5月，新增志愿填报相关企业近320家，同比增长77%。
“家长了解的信息有限。大家心里都没有底，找这些机构也是求个心安。”许华的这一态度也代表部分家长的心声。
时代周边记者梳理发现，上市公司也将业务延申至高考志愿填报领域。K12教育巨头学好未来（TAL.NYSE）在2015年5月收购了高考志愿填报服务平台“高考派”，并在与原有的“高考网”团队人员合并后推出了移动产品“高考帮”。不过，时代周报记者并未在手机应用商店内发现“高考帮”App的相关应用信息，高考派官网也始终无法打开。
2016年，原名立思辰的豆神教育（300010.SZ）收购了从事高考升学及志愿填报咨询服务的百年英才。在2020年年报中，豆神教育表示，因疫情期间无法进校宣讲、会销转化和活动交付，同时因“自主招生”政策的变动，导致经营受到较大影响，百年英才出现大额亏损。因此，公司对百年英才计提减值2.64亿元。2020年，豆神教育的升学服务实现营收3074.85万元，约占总营收的2.2%。
在百年英才官网上，VIP升学卡根据使用年限不同分为599元-799元三档，除了可以找大学、选分数，还可以进行兴趣、职业、性格等测试，了解相关专业和职业。
另外，信息技术公司东方国信（300166.SZ）则在2020年年报中表示，公司基于丰富、公开的数据资源和建模能力，精准匹配考生成绩与未来职业规划，帮助山东各地家长、学生和志愿填报机构完成专业推荐，院校选择等高考志愿填报服务。
教育信息化龙头公司佳发教育（300559.SZ）在2020年年报中表示，报告期内，公司参股了专业提供学生生涯规划服务的公司创元邦达，持股22.41%。
与佳发科技相似的是，方直科技（300235.SZ）在2018年2月通过旗下基金投资了高中学生咨询服务机构圣达信教育。公告显示，2020年，圣达信教育与百度合作开发、独立开发的高考志愿填报小程序获取了超过亿级的使用次数以及近千万的独立用户。
值得一提的是，中国联通（600050.SH）在2020年社会责任感报告中提到，公司建设了“高考U选”平台，为员工考生子女填报志愿提供指导，“全国累计为 3700名‘家有考生’的员工开通账号，提供服务”。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杜雪、许华、李元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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