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注定是一场渐行渐远的离别(每一个养大孩子的妈妈都是惊恐万状)(1)

儿子牙齿正畸两年,终于就要到了做手术的时候,我百感交集,百般惊恐。

从怀孕开始,惊恐和害怕就成了我生活的常态。

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我不小心感冒了,不敢吃一粒药,嗓子痛得说不出话来,我一边拼命隐忍,一边担心对孩子有影响。随着孩子在肚子里不断长大,我又开始害怕担心,他是不是能每个地方都能长全,别少长了什么,当然,也别多长了什么。

孩子生下来了,可喜悦只有几天,便陷入了新的惊恐之中。在月子里他总是哭闹不休,而且脸色发黄发暗,完全没有新生儿的粉嫩漂亮,翻书发现这症状特别符合一种名为“核黄疸”的不治之症,吓得我抱着他流了一夜的眼泪。

孩子慢慢长大了,我又唯恐怕他被人偷走拐跑。从幼儿园接回来时总是左看右看,还要他给我背诵几句“蜀道难”,以此来确认眼神和暗号;我时常在深夜无端醒来,然后赶紧去摸旁边的孩子,看到他安然无恙才放心安心。

离婚后独自带着孩子生活,更添了无数惊恐害怕。

我怕我自己忽然生病,还没等到养大孩子,就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我不怕死,反正我的人生也不怎么愉快,可我怕我的孩子没了妈。一想到,如果我不得不把他交给他的父亲和后妈,这么内向胆怯的孩子会如何生活,我立刻心如刀绞,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

我深怕自己下岗,没了抚养他的能力,只能拼命努力工作,千方百计去争取领导来听课的机会,各种费尽心机在领导面前表现自己,生生把一个骄傲清高的文艺女青年变成了世俗功利的女人,后来回想,那姿态真的是不太好看啊!

孩子注定是一场渐行渐远的离别(每一个养大孩子的妈妈都是惊恐万状)(2)

好容易成为主任,摆脱了下岗危机,可还没等我松口气,却又因为各种能力差,被领导批评,被老师指着鼻子骂。我不敢任性使气,只能把所有的委屈都自己抗下来。眼睁睁看着同事在单位过得不开心,就想办法调走;文友工作不如意,直接辞职去做自由撰稿人……我满怀羡慕,然而我什么都不能做,我的身后有个孩子啊。我唯有用曾文正公的名言默默安慰自己:我就是要,打落牙齿和血吞。

我时刻惊恐生活中出现任何意外,而我却没有足够的钱去面对。那时候我欠着巨额房贷(15万,对15年前的我来说,真的就是巨额),我唯有拼命努力写稿(我只会做这个),从不敢嫌弃稿费多少,对每个编辑都像亲人一样,辛苦地挣着一点一滴的稿费。

我也轻易不敢请假,我不久前在述职报告中,自称“十年从未请过一天病假”这是真的,但初衷也真的不是因为敬业,而是,我既怕请假扣钱,又要为自己积攒点人品,希望万一有一天,需要请假多时领导别给我脸色看,于是攒啊攒,一直积攒到今天……

养孩子的20年,我时常顾此失彼,惊慌失措。我的身心伤痕累累,我活得仓皇局促。可时常,我还把自己打扮成坚强勇敢的样子,自称自己是个好妈妈,自称能帮助别人解决“心理问题”、“ 情感困惑”、“ 工作难题”,对身边的同事女友,振振有词地“指导”这个,“教育”那个,其实,人家都比我活得好多了,都比我成功幸福。

可是,我这么惊恐、努力、辛苦了20年,还是没有能够做成一个好妈妈。

孩子幼小时,我为了自己能做点家务,就把他一个人扔在屋里看电视,结果他早早就近视眼了。小学三年级,他戴上眼镜的那一天,我想我这么无能,没有给孩子养好,自己哭了半夜……

孩子注定是一场渐行渐远的离别(每一个养大孩子的妈妈都是惊恐万状)(3)

我还经常无端跟孩子发火,总是迁怒孩子。孩子长大后对我说,妈妈,我小时候你对我一点也不好,总是说我。等到我上了初中之后,你才对我好起来。我无言可辩,唯有惭愧自责。

我更没有给孩子的牙养好,这么些年,我这个当妈妈的,朝夕相处,声息相闻,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他牙齿和脸型的严重问题,这怎么说得过去?我对儿子无比抱歉地说:对不起,妈妈从小没有发现你的问题,耽误了这么久这么久。儿子却极为包容,他说,妈妈你又不是医生,你哪里懂得呢?我真的一点都不怪你。

唉……

治牙两年中,他忍受了好多痛苦,马上要进行的手术,还将承受更多痛苦,而我,只能在旁边看着守着,一点都不能替他分担。

关键是,这些痛苦完全是可以避免的,都是我这个无知无能的妈妈造成的,我觉得,我真是太失败了!

好在,我终于能够轻松承担起所有治疗和手术费用了,不必跟谁伸手,不会让自己为难,更无需让孩子为此担心。

最重要的是,尽管一路走来,我惊恐万状、伤痕累累、千辛万苦、千疮百孔之后,我们终于能够劫后余生,并且还有机会期待更美好的未来。

在与生活的较量搏斗中,惨胜也是胜,仍然值得我记录回望,值得我写下这篇文字,含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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