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过年还有两个月,石头就打算关了鱼档了。

来买鱼的人不解,再挣他一个多月,误不了过年呀?

石头麻利地刮着鱼鳞,说,不成,我还得做准备。

石头说得“准备”,确实是个费事的大工程。

他先去超市买香皂,挑贵的,除菌的好,美白的也挺好,一样拿一块,想了想,又拎上一块去死皮的。

一回到家,石头就一头钻进去了浴室,倒点这个,抹点那个,像刮鱼鳞一样狠狠地往自己身上刮搓揉抠,不时把手凑到鼻子前闻闻:汗味,没了;腥味,好像也没了,就是那层皮还是黑不溜秋的。黑不要紧,关键是黑得不均匀,看起来像沾了许多鱼鳞似的。最要命的是手和脚,布满了沟沟壑壑,粗的细的,每一条都好像深不见底,把石头这些年吃过的苦都深深藏在里面。

石头叹口气。怪就怪城里的太阳太要强,养鱼的水太彪悍,非要在人身上留下个子丑寅卯来。

不过石头早就有心理准备,得慢慢来。

接下来的日子,石头开启了冬眠模式,躲在出租屋里,吃喝全靠外卖,杜绝任何跟太阳和脏水接触的机会。晚上9点,石头准时坐到浴室里,一遍一遍地抹,一遍一遍地搓。

大半个月过去了,石头感觉自己确实白了些,可那些沟沟壑壑像树根一样长在手脚上,怎么也去不掉。

石头决定出狠招——用砂纸。当砂纸在手上来回刷,却一点也不觉得疼时,石头有些绝望,这样子的手摸在媳妇身上,怕是跟拿砂纸刷她没什么两样吧?

石头媳妇很白嫩,石头媳妇爱干净。

石头媳妇是去年才嫁给石头的。新婚之夜,她让石头在大木桶里泡,拿瓜蒌搓,直搓得石头身上的胎记跟刚出生时一样粉红粉红的,这才娇羞地到床上候着。

平日里,石头媳妇就像个清道夫似的,天天跟脏东西较劲,就连藤椅缝里头藏着的污垢,也用牙签慢慢挖出来,再用布蘸肥皂水,一遍一遍地擦。对于拾掇自己,石头媳妇也不含糊,洗面奶,护手霜,润肤露啥的摆满抽屉,天天涂涂抹抹不嫌费劲。

石头已经一年多没见到媳妇了,石头一想起媳妇,砂纸就刷得更用劲了。

又大半个月过去,沟沟壑壑铲平了一点,身上的“鱼鳞”也淡了些,可就是进度太慢。石头忽然冒出个主意,先把整个人泡泡,泡开了再刷,肯定能快些。

出租屋里没浴缸,石头一咬牙,在一家有浴缸的酒店订了几晚。

别替石头心疼钱,石头有钱。

这年头,卖鱼的哪会没钱?活蹦乱跳的鱼掺着让鱼快活的水,鱼水同价,腰包就鼓起来了。去年春节石头没回去,更是狠狠赚了一笔。不过石头真没住过大酒店,特别是有浴缸的酒店。石头在城里只知道挣钱。

入住时,酒店前台的妹子问:一个人?

他说,是的。

办好手续后,带路的妹子又问:一个人?

他说,是。

石头回答的时候,忽然觉得无来由得自豪,是的,一个人,这么豪华的房间,老子一个人住!

在高级酒店里泡过几晚的石头,果然沾了点贵族气,看起来白净多了,连那块胎记也红润起来,像刚出生的粉嫩猪崽子。石头卷起行李,喜滋滋回家找媳妇去了。

媳妇没在村口迎着,媳妇也没在门口盼着,媳妇正在地里忙得不可开交。见石头到了家,她又冲进厨房杀鸡劏鱼。这跟石头想象的不太一样,石头以为他到家时,媳妇应该像小鸟一样扑上来,他就可以拉着媳妇的小手说几句悄悄话。

无聊的石头只能自己到处晃悠。

家里收掇得还行,就是藤椅的缝隙塞满了灰尘。

抽屉里没有乳液面霜,也没有护手霜,只有剪刀和针线。

等媳妇刷完碗,洗完衣服,石头迫不及待地拉住媳妇的手,吓了一跳,你的手咋跟砂纸似的?

媳妇一撇嘴,地里的活儿不用干呀?你爹不用伺候呀?家里活儿不都得我干?

石头很愧疚,紧紧搂住媳妇。媳妇闻到石头身上有淡淡的香味,石头闻到媳妇的身上淡淡的鱼腥味,两人都愣住了。忽然石头媳妇挥手甩了石头一巴掌:你肯定不是去卖鱼,说,是不是在城里当小白脸了?

挨了巴掌的石头,嘴巴一撇一张的,就像刚剁下的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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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水还能活4年的鱼(离开水的鱼能活吗)(1)

这些鱼离开了水,还能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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