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太宰治文案(书评太宰治人生中最后的风和日丽)(1)

印象中的太宰治总是消极、颓废,一副失意、伤感的模样——这当然是与阅读他的小说《斜阳》和《人间失格》等分不开的,另外,还有他五次自杀、并在最后一次终于殉情成功的人生经历,同样让人唏嘘不已,并最终将他划归到悲剧的文学家之列。然而,阅读太宰治的《津轻》,却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在这部类似长篇游记的叙事散文中,太宰治以质朴、幽默而又不失明快的笔法写他回乡的经历与见闻,历数日本最北端的本州津轻平原一带的社会风貌和风土人情,历数他的文学观和历史观等等,不仅一扫他平素总是充满阴霾的情绪,甚或还带有一些舒缓、悠闲乃至积极向上的格调,从而让我们真切地感受到太宰治“人生中最后的风和日丽”。

1944年春夏之交,时年三十五岁的太宰治受小山书店之约写作故乡印象,并开始了他的重访故乡之旅。太宰治从东京出发,历时三周,先后游历了本州岛北端的后潟、蓬田、蟹田、平馆等地,他一方面探望亲戚、走访故旧,另一方面详细考察了沿途的风景名胜、历史沿革、风俗习惯、地方特产……或许是久已远离故乡的缘故吧,太宰治对自己曾经熟悉的这片土地既感到亲切,又感到新奇。这里既是他精神的原乡,养成了他的性格,决定了他的命运,同时也诱发出他的不可救药的思古幽情,使他成为一个多愁善感的浪漫男子。

对于太宰治来说,回乡的心情是愉快的,一路走来,他饶有趣味地写及自己接触到的人,经历过的事,并不断沉浸在对自己童年往事的回忆之中——他对早已逝去的父亲的印象,他从乳母阿竹那里所得到的点滴母爱,他脸上长满痘痘的青涩生活,他与好友一起在海边晃悠、闲逛……出于对身体的考虑,出发前的太宰治为自己规定下了粗茶淡饭的戒律,但一旦踏上旅程,尤其是与自己多年的知己好友会面之后,他马上就将这条戒律抛诸脑后,暴露出贪杯嗜饮的本色。津轻当地本来就有热情好客的民风,这让太宰治体验到一种如鱼得水的快乐,在好友N君家中,他不仅大吃大喝,等相陪的客人离开之后,他甚至还和N君从内厅换到起居室,继续举杯对饮,直至通宵达旦,这在津轻被称作“续席”。太宰治还邀请N君徒步同游,两个人一路饮酒高歌,放浪形骸,那种不拘形态、笑谑百出的姿态,如同《东海道徒步旅行记》中所写及的两个市井小人物,常常让人忍俊不禁。

事实上,故乡是美好的,对于太宰治的心灵也的确具有某种治愈的作用,但故乡同时又是温馨与枷锁同在的地方,它会禁锢人的心灵,消磨人的意志,让人安于苟且,得过且过。于是,太宰治不无忧伤地说道:“说到底,我大概只配窝在东京的破陋屋里打盹,在梦中神游并思念我的故乡,至死方休吧。”此时的太宰治虽然有了一种挥之不去的宿命感,但他并没有想到,结束这段旅行后不久,他即重新陷入孤独、厌世的情绪中而无法自拔,并终于与崇拜他的女粉丝一起投水自杀,结束了他三十九岁的人生。

太宰治的一生是矛盾与纠结的一生,他把自己称作是一个“怪胎”,称自己的人生总是“扑空”,时运不济就是自己的宿命。太宰治的矛盾与纠结,从他对故乡的态度上也能看得分明,他既热爱故乡,留恋故乡,同时也不断批评“津轻人的反骨,津轻人的刚愎,津轻人的乖僻”等等各种劣根性,认为正是这些劣根性“最后领他们走上了孤独的悲哀宿命”。太宰治对故乡的寄语是“爱之深,恨之切”,而他对人生的态度也同样可以归结为这句话:“爱之深,恨之切!”

《津轻》,【日】太宰治著,四川文艺出版社2017年7月版

(文/王淼 刊于燕赵都市报2018年2月27日第1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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