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1928年.广州佛山闲云漫卷,夜幕低垂青灰色的建筑高低错落,点点灯火从千家万户漏出来市井中,百姓们闹哄哄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我们掠过闹市青黑色的屋脊,到了静谧的富人区陈公馆铁栅栏圈着的花园外,璀璨的灯光从窗口透出来,融消到温柔的夜色中阵阵柔撩人的靡靡之音飘飘荡荡传出来,今天小编就来说说关于民国时期梳头的姑娘?下面更多详细答案一起来看看吧!

民国时期梳头的姑娘(民国一小部分经济独立的女工是如何生活的)

民国时期梳头的姑娘

序幕 1928年.广州佛山。

闲云漫卷,夜幕低垂。青灰色的建筑高低错落,点点灯火从千家万户漏出来。市井中,百姓们闹哄哄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我们掠过闹市青黑色的屋脊,到了静谧的富人区。陈公馆铁栅栏圈着的花园外,璀璨的灯光从窗口透出来,融消到温柔的夜色中。阵阵柔撩人的靡靡之音飘飘荡荡传出来。

1、 陈公馆楼梯底下 夜 内

一台老式的针式留声机上黑色的唱片舒缓地转着,唱针沿着唱片沟槽移动着,甜蜜的曲调飘散出来。这是二十年代末风行上海滩歌舞厅的伴舞歌曲。由周旋、严华唱的《桃花江》

我听得人家说:桃花江美人窝,桃花千万朵,比不上美人多…

一只细嫩的女人的手匀速的摇着留声机的摇把。一个穿着灰色连襟衣服的40岁的女人坐在留声机傍边,头发挽起盘在脑后总成一个髻,插着一跟玉簪子。闭上眼睛,有些陶醉,又带一些惶恐,似乎怕人发现。她独自一人坐在楼梯的下面,似乎跟大厅的繁华隔绝了一般…

2、 陈公馆大厅. 夜. 内

金灿灿的吊顶灯射出柔和的灯光,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一双双锃亮的黑色男皮鞋和一双双锃亮的红色女皮鞋旋转着。宽敞的大厅里,十来对男女楼抱在一起跳舞。陈家小爷陈璧(17岁)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搂着一个艳丽的女子(22岁左右)兴奋的旋转着…她是梁照晟的六姨太。。

3、 陈公馆二楼.夜.内

两个男人站在二楼栏杆上注视着舞池。一个穿着淡白色的西服、背带黑西裤,嘴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微胖的身材,45岁年纪,左手夹着一支雪茄。他就是公馆的主人陈廷松。身边站着梁照晟,50岁左右。一身淡黄色的绸缎大褂,干瘦的面颊,目光深沉。手里轻轻地摇着一把折扇。

梁照晟(笑):贵公子倒是挺讨女人喜欢

陈廷松皱眉:犬子不学无术…丢人…真该请照诚兄(梁照晟字)调教调教。

梁照晟:我门里规矩多,只怕陈公子受不了约束。

陈廷松扭头向梁照晟:照诚兄,告贷之事考虑的如何?去年我跟好几个洋人签了合同,今年的订单翻一翻。他顿了顿,扭头向梁照晟。

陈廷松:洋人做生意最讲信用。我需要大量资金买机器、买购蚕茧来扩大生产。

梁照晟沉吟:廷松老弟,不是我拨你面子。我放印子钱的利息是很高的。你可以去找银行告贷阿。

陈廷松:照诚兄,局势不稳,银行不愿放贷给我们贸易行。

梁照晟目光注视着下面,看着一个穿着洋派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翩跹公子一前一后走进来。六姨太目光立刻转到那年轻人身上,没有心思跳舞了..

梁照晟脸色不易察觉地一沉:罗家霆父子来了。看着陈廷松:你们可以联手啊…

陈廷松轻哼了一声:照诚兄,你的一贯道会跟其他帮会联手吗?

梁照晟干笑。

陈廷松:照诚兄,我可以拿家产做抵押。

梁照晟修长的眉毛杨了杨…

罗家霆(48岁)干练的模样,沿着楼梯上走上来。

陈廷松冲他一拱手:家霆兄,未曾迎接,怠慢怠慢

罗家霆回礼,照样拱了拱手:哪里哪里,廷松兄,我们老熟人吗。

梁照晟拍地把扇子一收(笑):你们贸易行半洋半土地,叫人难受….

罗家霆赶紧冲他拱手:照诚兄见谅….

梁照晟若有所思地:贵公子真是一表人才。

罗家霆一拍脑门:我该叫他上来拜见照诚兄..犬子恰巧跟廷松兄的千金是教会学校的同学..

4、 陈公馆大厅. 夜. 内

罗映伦走向坐在沙发上喘气的陈璧。坐在傍边六姨太慌忙理了理头发,目光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罗映伦冲陈璧:你姐姐呢

陈璧把嘴一撇,留意到六姨太看着罗映伦的表情,脸上露出不高兴样子:她嘛,可以用一首词来说啰。六姨太扭头尚他。他便高兴起来,抑扬顿挫地念起来: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栏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几个女人都鼓起掌来喝彩:陈少爷好才情。

罗映伦笑笑又问:凤姑呢。

陈璧嘴巴冲楼梯底下一努。罗映伦会意,便走向楼梯间。

六姨太露出失落的表情。

5、 陈公馆楼梯底下. 夜.内

凤姑听见脚步声腾地睁开眼睛,面带惊慌之色。

罗映伦见了奇怪:凤姑,怎么啦?

凤姑定了定神:老爷和姨太太不喜欢看见我喜欢的模样。

罗映伦怒道:简直是封建家庭。

凤姑慌张了,做了一个低声的手势:罗公子,老爷听到了可不得了…

罗映伦叹了口气,问:阿瑛呢?

凤姑:吃完晚饭就呆在房里不出来,我劝她下来跳跳舞吧,她不愿意…

罗映伦:凤姑,我帮你摇,你去把她请下来了。

凤姑高兴地点点头。

6、陈公馆.陈瑛闺房 内 夜

房间的家具中西合璧,布置的很雅致。陈瑛(20岁)穿着那个时代流行的女学生装,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瀑布一般披在肩头。抬头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看着悬挂在墙上的一副刺绣画。画中,云雾蒸腾的峰顶,一美貌女子遗世独立,凝眸远处。左手拿着一管横笛。

凤姑推门,轻轻走过来:小姐,又对着画发呆…

陈瑛转过脸看着她:凤姑,我总觉得画中的人像一个人….

凤姑笑:像谁呀?

陈瑛以商量的口吻道:你看像不像映雪庵的师傅。简直就像她自己对着镜子绣出来的。

凤姑脸色微微一变,转瞬又笑道:你呀,才跟她学刺绣几次呀,怎么就着迷了…

陈瑛迷茫地问道:她,这样高洁的人,也是自梳女吗?

凤姑慌忙摆手:哎呀,人家可不是,是带发修行。你知道老爷最讨厌自梳女,要是以为我带你去见她们,还不得把我赶出去…

陈瑛赶忙安慰她: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爸爸的.

凤姑轻声地:罗公子来了…

陈瑛脸色微微一红,略带羞涩,又努力像掩饰自己内心的高兴:他来了…

凤姑指了指梳妆台,快坐下吧,瞧,头发都有点乱了,我忙你梳头

陈瑛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凤姑打开梳妆盒里,从里面拿出一把象牙的梳子,转到她后面梳头。

凤姑突然情不自禁地低声吟唱道:一梳福,二梳寿,三梳自在,四梳清白,五梳坚心…..

陈瑛扬起脸看她:凤姑,这首曲子很好听,怎么从没听你唱过,你再唱一遍,唱得清楚一点。

凤姑陡然回神,拿梳子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啊,我小时候听来的,也不知道意思,胡乱哼哼的。走吧,罗公子肯定等急了…

凤姑向墙上的刺绣画瞥了一眼,便领着陈瑛匆匆出门。

7 陈公馆.楼梯. 内 夜

凤姑引着陈瑛从三楼的楼梯的台阶上一级一级拾阶款款而下。快到二楼的楼梯口。梁照晟恰好扭头看见。顿时惊呆了…

陈廷松看他不说话,也扭过头来:照诚兄….

梁照晟目光仍然停在陈瑛身上:这位小姐是?廷松老弟艳福真是不浅?

罗家霆嘴快:这位就是廷松兄的千金

梁照晟慌忙冲陈廷松拱了拱手:该打,该打。

陈廷松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陈瑛,喊道:瑛儿,快来见过两位尊长。

凤姑轻轻地推了陈瑛一把。陈瑛走到他们跟前对着其父:爸爸。

陈廷松对着梁照晟说:这是梁照晟伯伯,字照诚,梁伯伯是全城最有学问的人。陈瑛便冲梁照晟浅浅一笑。微微屈膝。叫了声:梁伯伯好…

梁照晟往身上摸了摸,看到干瘦的手臂上带着一串手串来,便撸下来,递给陈瑛:侄女,这是前朝宫里的物件,当个见面礼。

陈瑛又是浅浅一笑:谢谢梁伯伯。可是我从小身上就没用带珠宝习惯。谁不定哪天就把您的宝贝给弄丢了…

梁照晟哈哈大笑:丢了没关系,你喜欢就行。拿着。

陈瑛看了一眼陈廷松。

陈廷松:梁伯伯送的礼物,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拿着吧。

陈瑛只得伸出手掌,梁照晟递过去的瞬间手指在她的掌心轻轻的揉了揉。陈瑛眉头微微一皱,又不好表露出来。她收起手串,扭头望着罗家霆:罗伯伯。

罗家霆笑:我们就不必客套了,快下去吧。陈瑛又冲梁照晟点点头,转向陈廷松:爸爸,我下去了。

陈廷松摆了摆手。陈瑛转身走到楼梯口,梁照晟的目光这才把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

梁照晟扭头向陈廷松:想不到老弟生了一个如此出色的女儿,不知是哪位夫人所出。

陈廷松含着雪茄,沉默不语。

梁照晟:廷松?

陈廷松猛地抽了一口雪茄,随着烟雾的吐出四个字:一言难尽….

8 陈公馆.楼梯. 内 夜

罗映伦站一层的楼梯口往上看,陈瑛随着凤姑徐徐走下来,四目相对,闪烁着榨喜悦的光芒…音乐之声已经停止了,大厅里已经没有人跳舞了,或站或坐,都往楼梯这边望过来。梁照晟六姨太由衷地赞叹:好一对金童玉女!

9 梁照晟府邸 日 内

梁宅是一座五进四合院,梁照晟坐在上房厅堂的太师椅上,咕咕地抽着水烟。管家梁福手里拿着纸捻子和烟盒站在下手伺候。梁照晟抽完一锅,提起烟管微微吹,烟灰弹出。梁福赶紧从烟盒里掏出烟丝,捻成团,轻轻按入铜烟窝。吹燃纸媒点着烟。梁照晟接着抽。梁照晟缓缓地吐出烟雾。

梁照晟:阿福?帐算出来了吗?

梁福:算出来了,钱庄还有十万现钱。典当行也有五万七千,这两天还有几笔账要收回来。梁照晟一面抽烟一面思考。

梁福:老爷真的借钱给陈廷松。

梁照晟抬头瞅了他一眼:依你之见呢?

梁福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恒昌已经是佛山数一数二的缫丝厂了,再大,就没人比得上了,陈家的势力就更大了。除非…他欲言又止,抬头看了墙上挂着的无极老母圣像

梁照晟嘴巴离开烟嘴:除非什么?

梁福:除非他答应入教

梁照晟不说话,阴沉地抽着烟。抽完,把水烟递给梁福。梁福赶紧接了,把纸捻子在地上捻灭了。梁照晟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槛边站住。梁福在后面躬身跟着。

六姨太和一个老妈子站住院子里看着他。

六姨太:老爷,我想去城郊的别墅住两天,你叫阿福开汽车送我们去吧。

梁照晟阴着脸:你呀,别成天给我惹事….扭头转向梁福:我们去趟恒昌….说着,迈步往外走,阿福跟上….

10 城郊 日 外

大雨滂沱,我们看到一个年轻的穿着花布衣服的女人的背影在雨中狂奔,一条大辫子垂在后背。一阵愤怒的狗声夹杂在雨声中。她深一脚浅一脚在泥地里奔跑着,突然滑了一脚,跌倒在地面,屁股全是泥水。她连滚带爬地起身,惊恐地、不顾一切地狂奔着。她跑过桑基鱼塘,向前面的几所房屋跑去。后面响起男人粗暴怒喝声:阿娣,给我站住!捉住打断你的腿。苏阿娣冲到最前面的一所屋子那边,拐进巷子里,七拐八拐拐到最后一所屋子,到门口砰砰砸门:阿丑快开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张长着龅牙的丑女的脸露出来,穿着也跟苏阿娣一模一样的衣服,诧异地看着她:阿娣,怎么没去做工?

苏阿娣(19岁)冲进屋,水淋淋地滴了一地。她转身赶紧把门关上,插上门门栓。

苏阿娣对着阿丑,惊恐地:我爹骗我说他生病了,哪知又赌输了,要拿我抵赌债,债主来了要带我走。我娘悄悄开了后门叫我跑。我爹领着两个男人追我来了。

阿丑龇着牙想了想:你爹肯定会找到这里来,谁不要晓得这是姑婆屋呢。

她抽门栓开门。

苏阿娣慌忙要拦住:你干什么。

阿丑冲他一笑:傻瓜,你躲里面别出声,我出去引开他们。

苏阿娣:他们会看出来,捉住你怎么办?

阿丑格格一笑,冲到雨中。苏阿娣赶紧关上门,插上门栓。眼睛对着门缝往外看。

三个男人跑过来。苏阿娣见他们越来越近,她慌忙闪在一边。她听见门外他们的喘息声。

一人说(画外音):喏,就在前面,你们带走吧,梁忠烈,对可得对她好点。她在缫丝厂上班,我一家人全靠她养活呢。唉…我这手气背成什么样…

梁忠烈(画外音.笑):泰山大人…我会孝敬你的…阿保,把布袋子拿出来。走

11 城郊 日 外

阿丑故意慢慢地跑着,她听见后面的脚步声,突然眼前一黑,被套到一个黑布袋里。接着被人扛着肩上,她便顺从地趴在男人强健的肩膀上。梁忠烈(28岁)穿着粗布短衣,浑身湿透,一身强健的肌肉凸显出来。肩上扛着大黑布袋。梁保(24岁)跟着他后面。满是水珠的脸上喜气洋洋。梁忠烈伸手往阿丑的屁股上抽了一巴掌,看着阿保:还挺乖的,下回就轮到你。

阿保吞咽着口水:也要找一个好看的。

两人相视一笑。

梁忠烈朝姑婆屋这边看了一眼,扭回头,扛着大布袋离开。

12 苏阿娣家傍的巷子 日 外

雨已经停了,地面仍湿漉漉的。苏阿娣三个弟弟眼泪涟涟望着姐姐。苏阿娣挨个给他们擦擦眼泪。

大弟:爹又打娘了

二弟:爹说不让我们念书了,让哥哥去码头做苦力。

三弟:姐,我们是他亲生的吗?

苏阿娣搂着三弟弟说不出话来。

大弟咬着后槽牙,目露凶光,恨恨地:我恨不得一刀杀死他。

苏阿娣赶紧站起来看着他:阿重,他可是亲爹呀…

屋里传来男人的咆哮(画外音):我养她十九年,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你这个贱女人…

大弟:娘真应该做自梳女…

苏阿娣流着眼泪看着苏重:阿重,你最大,要看好娘和两个弟弟,知道吗。再苦再累也会照顾你们。姐姐以后不回家了,就住城里的姑婆屋了….

三弟:姐姐不要…先生说做自梳女是一辈子守活寡….

苏阿娣擦着眼泪向苏重:月底发薪,你到恒昌缫丝厂大门口等我。看了看三人,转身离开….

13 观音庙 内 日

梁忠烈扛着黑布袋进了观音庙。把布袋放在地下。擦了擦脸上雨水。

梁保不解地望着他:大哥,雨都不下了,干嘛还不走。

梁忠烈(笑):我让她当着观音娘娘起个誓。

两人抬头望着大殿上的观音像。

梁保点头:还是大哥心细。

梁忠烈:以后我也不叫她去缫丝厂上班了,我养活她。

梁保点头:缫丝厂女人赚钱多,十女八自梳。害我们打光棍!

梁忠烈走到布袋跟前蹲下:阿娣,你对着观音娘娘起誓,过门之后不跑不躲,不跟其他女工来往,更不能做自梳女。我梁忠烈有的是力气,当苦力都能养活你。

梁保帮腔:嫂子,我大哥是我们兄弟会堂主了,手下几十号兄弟呢。

阿丑在布袋里点了点头。

梁忠烈大喜,扶起阿丑把布袋子往上抽。湿衣服贴着肉,年轻女人健康、诱惑力的身材凸显出来,两个年轻男人的瞳孔扩张,喉结一上一下的动着。梁忠烈激动地把布袋猛地抽出来。阿丑这张脸露出来,冲着他们呲牙一笑。两个男人目瞪口呆。

14 城内一姑婆屋 内 夜

房间内、桌案上一灯如豆。苏阿娣坐在木桶里沐浴。她用手舀着水,想着心事,脸色迷茫。

(闪回)

15 姑婆屋正堂 内 夜

赵广妹(28岁)坐在正堂。看着站在下首的苏阿娣。

赵广妹双一手叉腰,一手扶椅把手,严厉地看着苏阿娣:阿娣,你可想好了,菩萨跟前立了誓,梳了头,就不能反悔了。

苏阿娣点头

赵广妹厉声:日后若跟男人做了可耻的事,姐妹们可不容你,关猪笼抛水塘里淹死。

苏阿娣有些害怕,但是又立刻点头表示明白。

赵广妹:沐浴更衣。指了指边上站着的一个自梳女。九姑,你去买些香烛和祭品来。晚上我们为阿娣梳头。

黄九姑答应一声,转身出去。(闪回结束)

16 城内街道 内 外

梁忠烈和梁保在前面走,阿丑在后面紧随不舍。梁忠烈转头看着她,无可奈何地说:别跟着我们了,好不好。

阿丑贴上去:你在观音发了誓要娶我的

梁忠烈往后一躲避,一面勃然大怒:大爷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不是苏阿娣,我们绑错人了。

阿丑子把胸脯一挺:老娘管你什么阿弟阿哥的,我在雨里跑,你把我绑来干嘛。我是梳过头的,你对我又摸又揉的,回去姐妹们会收拾我。我回不去了,你们必须管我。

梁忠烈蹭地抽出别在腰里的匕首,对着她恐吓:再跟着我杀了你。

阿丑全然不惧,指了指自己心口:来呀,往这里扎。

梁忠烈无奈,见街上行人都看过来,赶紧把匕首还鞘。

他把梁保拉到一傍商量:阿保,要不你带着她,做个妾也行。

梁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大哥,不行啊。咱们还是去丽春院吧。

梁忠烈冲他使了一个眼色,转过脸对着阿丑,往她身后一指:你看谁来了

阿丑一回头。

两人拨腿狂奔

阿丑再回头,两人背影已经拐到另外一条巷子去了

阿丑跳脚大骂:骗子、骗子,天杀的骗子。

17 映雪庵静室 内 日

映雪庵一间静室内,陈瑛端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地在一块纺织品刺绣。映雪庵主持邹婉清(40岁左右)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凤姑站在下首含笑看着她们。邹婉清冲凤姑笑道:阿凤,坐下来,坐下来。

凤姑不动,笑道:习惯了。

房间布置雅致,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和一副娟秀的楷书条幅。

一个姑子轻轻地推门进来,走到邹婉清跟前,轻声细语地:师傅,昨天送给黄老板的刺绣画都卖出去了,黄老板说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们可喜欢啦。他说还要卖到广州城去呢。

邹婉清淡淡一笑:钱送到保育院去了吗?

姑子点头:送了。照您的吩咐也给城北破庙里的老自梳女了送了一些。

陈瑛听得自梳女三个字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姑子:像自梳女那样,不去嫁人,不用列强侵略我们国家,自己就亡国灭种了。我听说缫丝厂上班的那些女工甚至以做自梳女为荣,老的带坏了新的,成了一股歪风陋俗。全然不为自己的民族着想,全然不为自己的国家着想。她表现出十分激动的样子,另其人都有些吃惊。

陈瑛意犹未尽:我们这个国家,几千年来,百姓们一直愚昧无知,到现一点也没改变。

凤姑笑:小姐,我们是来学刺绣,不是在学校和同学辩论。

邹婉清看着她,露出既欣赏有担忧的表情:陈小姐不愧是在新式学校念过书的人。

陈瑛悠悠地:我真该去北京的大学念书去,可惜我爸爸不让….

邹婉清脸色暗淡下来,顿了顿:陈小姐愿意,我或许可以资助你啊

陈瑛放下手里纺织物和针线:爸爸要留我在身边做翻译。

凤姑补充道:老爷这两年总跟洋人做生意

邹婉清轻轻地点着过,沉静的眼睛一丝迷乱,似乎回到了往时。

18 映雪庵静室外 内 外。

太阳西沉,凤姑和陈瑛上了两台黄包车。邹婉清在山门前看着她们上车。车夫哈下腰,两脚飞快地轮开来。拐进一条大道。拉了一段,又拐进一条窄一点的巷子。

画外音:一阵闹哄哄,男女相互打骂喊喝之声,夹杂女人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听到声音:车夫脚步慢下来。

陈瑛吩咐车夫:快拐过去。

车夫停下来:城里帮会这么多,杀人放火都不奇怪啦。小姐不要自己去找麻烦,我们换条路走啦。

陈瑛:我听见女人的哭声了,快过去。

车夫把车停下来:转过身来:小姐,你付我一半钱就行了,我还要赚钱养家啦。

陈瑛下车,凤姑已经下来,把钱付给车夫,两个车夫拐弯原路退回。

陈瑛摇头:这些男人,都是懦夫。

凤姑忧虑的看着她:小姐。

陈瑛急步寻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凤姑只得在后面跟上:小姐,小姐!

19 街巷 日 外

梁忠烈架着苏阿娣,使她不能动弹。七八个穿短襟的年轻苦力站在两边,拉开架势,准备开战的样子。苏阿娣声音已经哭哑了。赵广妹率领二十来个年轻女工跟他们对峙着,手里拿这竹竿或菜刀。

赵广妹对着梁忠烈喝到:阿娣已经梳过头了,你劫走她就是逼她死。

梁忠烈看了看她盘起来的发髻:她是我女人,我管她梳不梳头。她得跟我睡觉生孩子…

梁保在一边冲赵广妹嚷:你们自梳女,害我们打光棍。

赵广妹二目喷火,厉声喊道:姑奶奶最后再说一次,放不放人。

梁忠烈哼了一声:没门。

赵广妹冲扭头看左右:姐妹们,拼了,各持家伙逼上去。众苦力相互看了看,有些慌乱。

一人说:这娘们会功夫,不好惹,上回我摸了一个女工的屁股,被她一拳打翻。

梁保突然冲到前面,两手放在腰带上:别过来,再往前一步,我就把裤子脱下来,我脱了,脱了…

众女工一愣,纷纷把头扭向另一边。赵广妹虽然勇猛,也不禁止步,头扭到一边:流氓无赖。

梁保嬉笑着:来呀,我脱下来了,快来看,保证你们看了还想看,晚上做梦都想…冲梁忠烈挥了挥手,梁忠烈架着苏阿娣往后撤。他往下一屈身,把她扛到肩上。阿丑从他们身后冲出来,冲他们喊:骗子,骗子,可算找到你们了。

梁保冲她一指:丑女人,别过来,我要脱裤子了。

阿丑冲他抛了一个媚眼,冲他跟前,呲牙一笑:不脱你是王八。众苦力见了阿丑,下意识地地往后闪。

梁忠烈扛着苏阿娣

阿丑拦住她。

赵广妹回过神来喊:姐妹们,他没脱,不能让他们带走阿娣。率领众女工又逼上来。梁保闭着眼,一拳打翻阿丑。

众苦力掩护着梁忠烈往后退。陈瑛走过来,目光正对着梁忠烈:把人放了。梁忠烈呆了,情不自禁地把苏阿娣放下,苏阿娣跌跌撞撞跑到女工队伍中。众苦力如痴如呆地看着陈瑛。

赵广妹厉声喝道:你们这群色鬼!

梁忠烈恍如从梦中惊醒了,突然意识到猎物丢了,他看着陈瑛问:你是谁,凭什么管我的事。

黄九姑喊道:我们恒昌的陈掌柜的千金,管不着吗?

陈瑛:你们光天化日强抢女工,不怕警察抓吗。

梁忠烈:她是我女人。他爹欠我钱,把她许给我了。

陈瑛:他爹是他爹,她是她。

赵广妹喊道:这种无赖,陈小姐别跟他废话。

梁忠烈胸脯一挺:姓赵的,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大爷是码头上响当当的梁忠烈,去打听打听,大爷做人做事光明磊落!

陈瑛:绑女人算得上光明磊落?

梁忠烈脸一红,冲赵广妹一指:她们自梳女,害我们找不到女人!

陈瑛:她爹欠你多少钱?

梁忠烈:一百快。

众女工都吸了一口冷气

陈瑛转向凤姑:凤姑,有一百块吗.

凤姑轻声说:小姐,一百块是很多钱。陈瑛目光落在她手上戴着的手串:凤姑,把梁老头送的珠子给他。

凤姑把珠子摘下来递给她

陈瑛递给梁忠烈:这串珠子是前朝宫里的流出来的。你看值不值一百块。

梁忠烈接在手里看了,见珠子晶莹剔透,便知是好东西。

梁保嬉笑道:陈小姐哪会有差的东西。

梁忠烈点点头,冲着赵广妹:看着陈小姐的面子上,这笔账一笔勾销。目光又落到陈瑛身上,喊了一声走。率领众苦力离开。

赵广妹带着苏阿娣欲走向陈瑛。

陈瑛向她们:你们做自梳女真不应该。转向凤姑:凤姑,我们走!

赵广妹看着她们的背影冷笑一声:有钱人的大小姐瞧不起我们呢

20 典当店 日 内

梁忠烈把手串递给柜台里的带眼镜的老先生。老先生仔细端详:100块。梁忠烈一把夺过来就走。老先生喊:你要当多少?梁忠烈头也不回扬长而去,梁保小跑着跟上来:大哥,怎么不当了。

梁忠烈抬头望了王典当行的招牌:照诚典当行。

梁忠烈:老妖精吃人不吐骨头。他的典当行说直一百块,一千块都打不住。说着带到手腕上。

梁保:老妖精什么都想插一手,他还想吃了咱们兄弟会

梁忠烈:迟早跟他你死我活。

21 街巷 日 外

晨曦微启,天阳在东山底下欲出未出,山顶一团红云。女工们从各个住所出来 ,他们穿着乌衣,脚踩木屐,手里提着饭盒,一队一队走在石板巷里,有节奏的咔哒咔哒之声在寂静的街巷响起,如同乐对在演奏一般。阿丑追到赵广妹后面:阿姐,我真能去缫丝厂上班?

赵广妹面无表情:先试工两天。

黄九姑笑:阿丑,有你在监工就不会来管我们了。

阿丑听了,不悦:哼,你们就知道那我寻开心…

故意停下脚步。赵广妹、黄九姑也不理他,径自往前去了。

阿丑呆了呆,苏阿娣上来一拉跨主她:阿丑,走阿

阿丑露出喜欢的模样:还是阿娣待我好。

22 恒昌监工办公室 日 内

(画外音)一片轰轰的机器声中,我们听见赵广妹愤怒的声音:我们从早上6点赶到晚上6点,吃饭、大小解就规定时间,得女人病(例假)也照常出工。就是牲口要有喘气的时间。还让我们怎么加班?!

我们看到厂房的二层的一间小办公室内,穿着西服的监工靠着椅子上用严厉的眼神看着赵广妹。

监工:这是东家的意思。每天再加两个小时。其二,上年纪的,手脚慢的都淘汰出去,另招年轻的顶缺。

赵广妹缓和下来: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下车间干一天试试。又潮又不通风又见不到阳光,每天下工全身湿透,脸色白的像纸一般。年纪大一些姐妹不是这有病就是那有病。城里人背后都叫我们‘女鬼’。监工,请您跟东家谏言。留着年纪大一些的,我们情愿帮她们多出力。再加班,姐妹们实在吃不消了。

监工:你们赚的就是这份钱,没有缫丝厂,你们早嫁男人了。要打要骂全拼夫家,哪有这样逍遥自在。

赵广妹:只怕姐妹们辞工去永盛、永昌。

监工:赵广妹,告诉你,其他三个女工头目都同意了…

赵广妹瞪着眼珠

监工:你年纪也不小了,还能在缫丝厂干几年?该为自己想想了。东家说了,只要你点头,会拿到一笔丰厚的赏金。

赵广妹不说话。

23 陈廷松办公室 日 内

在一组淡红色的沙发上,陈廷松和威廉各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对面坐着陈瑛,她在中间给他们做翻译。威廉看上起很高兴。屋里哇哈地说上一段。陈廷松转上女儿。

陈瑛:他说可以定下来了,但是工期要求紧。

陈廷松向威廉:OK,OK。

威廉便站起来要告辞。陈廷松也站起来。威廉冲陈瑛笑,呜哩哇啦又是一通。

陈廷松望着女儿。

陈瑛笑:威廉先生夸我英文讲得好。

陈廷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跟陈瑛送威廉到门口。

24 陈廷松办公室 日 内

父女两个回到房间,陈廷松从雪茄盒取出一只雪茄。用打火机点着,然后用雪茄剪剪掉茄帽。

陈瑛坐沙发上:爸爸,订单已经够多了,只怕忙不过来。可以分一些订单给罗伯伯。

陈廷松把雪茄含在嘴里,点着,抽了一口。

陈廷松看着她:你这么快就会为罗家着想了?

陈瑛一时语塞:爸爸

陈廷松:一年之后,爸爸就能成为中国的缫丝业之王。

陈瑛:报上说张謇、卢作孚办实业是为了救国。

陈廷松一拍桌子:我送你去学校不是学些时髦的口号,什么闹运动,搞革命。

陈瑛:爸爸,你不也很享受新潮的东西吗?雪茄、沙发、西服、唱片,前朝不是也没有吗?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新潮的思想呢。

陈廷松缓和下来:瑛儿,爸爸在这行摸爬滚打二十年,历经各种险恶。爸爸也曾想你一样年轻过。也迷恋过康、梁。到头来又怎样!什么都改变不了。你还年轻,很多事情还看不透呢。

陈瑛不好再说什么了。

陈廷松叹了口气:你弟弟不长进,一天到晚泡在女人堆里。陈家三代攒下来的这份家业将来交给谁呢?

25 梁俯 日 内

梁照晟站在花园的游廊上喂池中的金鱼,撒了一把金鱼食,然后看着金鱼们聚在一起抢食物。梁福捧着鱼食袋子在一傍伺候。

梁照晟淡淡地:人阿,跟池子里的金鱼一样,一把食就叫他打得你死我活。

梁福点头笑:老爷高明!

梁照晟拍了平怕手上残留的鱼食,掉到池里,金鱼群又是一阵骚动。

梁照晟:陈廷松不是金鱼。

梁福嘿嘿一笑:蚕茧的价格已经涨起来了。还有恒昌女工已经开始闹事了。罢几天工他就得涨工资。

梁照晟盯着池中的鱼不说话。

梁福:老爷,手串找到了,在码头兄弟会梁忠烈手里。

梁照晟捋着山羊胡:兄弟会…

26 恒昌缫丝厂 日 内

恒昌缫丝厂大门两侧黑压压地坐了一大片女工,厂方的男监工们在她们中间咆哮:赶紧进车间上工去,不然永远革除。一辆黑色的老式桥车停在门口,车门一开,陈廷松从车门下来。立定之后,严厉的扫视一眼全场: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要么服从厂里的规定,要么辞工。我陈某人不会被任何人所要挟。你们走了,没关系,三天时间,我能从更远的乡镇招满女工。留下来的工钱涨一成。说着登上汽车。开进厂区。

黄九姑望着赵广妹:阿姐,要不咱也从了。别人的队伍都上工去了。

赵广妹瞥了她一眼:软骨头…

一阵滴滴哨响,一对警察冲过来。

孙队长叉着腰冲她们:你们这是非法聚会,谁是领头的。

女工们纷纷站起来着,队伍骚动起来。赵广妹站起来走到警察面前:我们在跟陈掌柜谈条件。

警察指了指她:你就是?

赵广妹点头

孙队长:我们到警局走一趟吧。

两个警察一边一个按住她的胳膊。

27 警察局监牢 日 内

赵广妹满脸怒气坐在牢里的草席上,梁福隔着栅栏冲她一笑:恒昌的赵广妹吧,十五进恒昌,一千人里面有名的快手,没想到落到这么一个下场。

赵广妹冲他一瞪眼:你又是谁?想干什么?

梁福笑笑:我是谁不重要,永盛的东家让我带个话,问你愿不愿意带着手下过去。工钱涨一成,工时照旧,如何?只要你一点头,我就把你保出去。

赵广妹把他盯了一会儿:姑奶奶要不答应呢?

梁福嘿嘿一笑:要是聪明的话,你会答应的。

赵广妹不说话。

梁福:我给你一个时辰。说着转身离开。

28 赌场门口,夜 外

梁忠烈和梁保从赌场出来。

梁保晃着脑袋:又输光了,手气真背。

梁忠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串,又忍住了。

正懊恼之间,七八个年轻男子冲上了,毫无征兆便袭击他们。

梁忠烈、梁保奋力抵抗,梁忠烈施展拳脚,虎虎生风,对手近身不得。

一对警察围上来,袭击他们的人作鸟兽散。

警察把他们围在当中。

孙队长向梁忠烈:有人告你偷盗传家宝。看着梁忠烈手上的手串,伸手去撸。梁忠烈出手格挡,队长蹭地拔出手枪来,指着梁忠烈的头:动一动,打碎你的脑袋。把手串撸下来,拿在手里。手下人把他们押往警察局。

梁保:想不到神仙搬的美人竟然是蛇蝎心肠。

29 陈廷松办公室 夜 内

陈廷松靠在沙发上眉头紧锁。门房敲门进来:老爷,梁老爷求见!

陈廷松沉吟:他来做什么?冲门房:有请。站起来踱步。

门房引着梁照晟进来。

陈廷松冲他一拱手:照诚兄,请坐。冲门房:看茶!门房点头出去。

梁照晟冲他一揖,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来。

陈廷松也挨着坐下来:照诚兄,深夜造访,有何指教

梁照晟:听说老弟近来诸事不顺,特来探望。

陈廷松不露声色: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门房进来给两人上茶。

梁照晟:廷松老底,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我替你算比账如何。你从我这里借了十万,吃下几个小厂、大量收购蚕茧、工钱开支,只怕所剩无几了吧。老弟雄心壮志,奈何已是强弩之末了。洋人的订单倘若不能按时交货,罚金相当可观吧。要命的是老弟在这个行当苦心经营起来的信誉一朝扫地。缫丝行业恐再无你陈廷松了。洋人的订单你完不成,他们可以给永盛、永昌阿,洋人也是为了赚钱,未必非你陈廷松不可的。

陈廷松看着梁照晟:想不到照诚兄对陈某人下了如此大的功夫,当初借钱之时只怕已经运筹好了吧。

梁照晟:岂敢岂敢,愚兄一直钦佩老弟之才,希望能与我共襄大业。还有,令嫒叫我茶饭不想,坐立难安。我的城郊别墅可藏娇也。

陈廷松沉下脸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我陈某人绝不是卖女求荣之人。

说着端起茶杯来。

梁照晟:廷松老弟,不要后悔。

陈廷松站起来:送客!

梁照晟拂袖而去

陈廷松抓起茶杯摔的粉碎:老匹夫欺我太甚!

他焦躁地走来走去。摘下老式电话听筒,拨打电话

陈廷松:家霆兄?深夜打扰,惭愧惭愧!

罗家霆(画外音):廷松兄?有何吩咐但讲无妨

陈廷松:家霆兄,瑛儿和映伦两情相洽,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罗家霆(笑,画外音):极是极是。

陈廷松:日后我们做了儿女亲家。更有理由相互扶持。

罗家霆(画外音):是是是,

陈廷松沉吟:我有几笔订单工期紧迫,希望老兄施以援手。价钱嘛,好商量。

罗家霆(画外音):哎呀,只怕要拂了廷松兄的美意。前几日照诚兄接连介绍两笔订单来,我们日夜加班不敢丝毫松懈,尚不知能否如期交付。女工们颇有怨言。我也是焦头烂额。

陈廷松:既如此,不敢勉强。来日再叙。说着挂了电话。

陈廷松走到窗口望着黑魆魆的夜空。

30 警察局牢房 夜 内

赵广妹站在牢房门口望着外面,铁门哐当一声打开,哐当一声又锁上。。四个警察押着梁忠烈、梁保二人进来。,两人都看见了她。

梁保冲她:你怎么进来了?

赵广妹冷哼一声。

梁保:进牢房了还横!

警察后面推了他一把,把他们带到斜对面的男牢房。男牢一共有七八人。梁忠烈、梁保跟其他人保持距离。其他男人都站着铁栅栏,往赵广妹这边看,说着猥琐下流的话。

一人冲她嚷:喂。小娘们,给大爷唱歌曲,跳个舞。

一 人又笑:小娘们,看你拉屎撒尿怎么办,大爷们看得清清楚楚呢。哈哈哈

他们哄堂大笑。

铁门哐当一声打开,一个警察恭敬地引着梁福进来。来到她的跟前

梁福:赵广妹,想好了没有!指了指男牢正在起哄的男人:这些人都是下三滥的恶棍,夜里若是跑到你这里来可不妙….

赵广妹突然朝他脸上唾了一口:姑奶奶吃软不吃硬。看你能把我怎样!

梁福一愣,冷笑道:好好,明天一早你就会哭着喊着求我。用手指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梁福指了指梁忠烈和梁保,在警察耳边一阵嘀嘀咕咕。

梁保冲他喊:哎,阴脸人,大爷认识你,…

梁福转身瞥了他一眼,和警察出去。哐当一声铁门关上。

31 警察局牢房 夜 内

赵广妹坐在草席上昏昏欲睡,警察鬼魅一般走过来,把牢房的锁打开。赵广妹立刻警觉起来。她发现男牢房那些男人们正用贪婪、凶狠地目光盯着自己。她往地上摸了摸,把一块尖石握在手里。警察很快不见了。过道里挂着一只昏暗的马灯。五个男人推开男牢的门冲她这边走了来。赵广妹拉好架势准备搏命。

一个男人用低沉的声音:小娘们,乖乖地顺从我们,保证你也会很快活。便伸手拉门。赵广妹正欲出击。梁忠烈、梁保从后面冲出,凶猛地攻击他们,很快把他们打翻制服。

梁忠烈冲他们喝道:滚回去!。

一人捂着脑袋:我们就是吓唬吓唬她。你们想上,早说啊。

五人连滚带爬回到男牢。

赵广妹警惕地盯着他们。见他们并无恶意。松开架势。

赵广妹:你们怎么进来了。

梁保:你记得陈家的小姐给我大哥手串吗?她背后叫警察抓我们。

赵广妹恨恨地: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

梁保:你呢,你还没有告诉我们呢

赵广妹:她爸爸让我们女工加班,我们不答应,他叫警察抓我。

梁保愤愤:人面兽心的东西。

梁忠烈看着赵广妹:你自己小心点,我们过去了。转身带着梁保进来男监,坐在门口。

赵广妹冷漠的目光露出一丝感激之色。

32 警察局牢房 日 内

赵广妹躺在草席上,瞪大眼珠望着外面。铁门哐当一声。警察走过来,打开牢门冲她喊道:你可以走了。她起身站起来,走出牢门,目光落在梁忠烈、梁保身上。

赵广妹向警察:他们两个呢?

警察冷漠地:你管得着吗?

赵广妹跟着警察走出牢房,走到大门口,只见乌压压地站了一大群女工。苏阿娣、黄九姑、阿丑站在最前面。维护秩序的警察厌恶地躲着阿丑。苏阿娣、黄九姑冲上来,拉住了赵广妹的手。

黄九姑流着眼泪:阿姐,我们在警察局请愿一天了。多亏了阿丑,她冲到最前。说着破涕为笑:警察都怕她呢。

阿丑自豪仰起头来:看出我的好处来了吧。

赵广妹感激地看了看众人:只要我们姐妹同心,什么都不怕…九姑、阿娣、阿丑跟我来。转身进警局。阿娣:阿姐,我们还进去啊?

赵广妹:我们去做个证,把里面两个人保出来,不能让男人说我们不讲义气。

33 陈公馆餐厅 日 内

陈家围坐在长条形的餐桌吃早餐。陈廷松沉着脸坐在主位默默吃着。二姨太和陈璧一面。另一面是三姨太(25左右)和陈瑛。

陈璧捏着面包露出厌恶的样子:每天早上都吃这些,下人吃得都比这强。

陈廷松严厉地望了他一眼:缫丝厂要出了问题,苦日子还在后头呢,还由着你挑三拣四,游手好闲。

二姨太(40左右)忧心忡忡地望着陈廷松:老爷,女工们还没复工吗?连罗家也不愿帮咱们一把吗?说着又扭头望着陈瑛:你也跟罗公子好好商量商量,不要光谈情说爱,也该替家里考虑考虑。他不帮咱们除非他不想娶你。

陈瑛脸色一红,望着陈廷松:爸爸,我娘给我留下了不少珠宝首饰,可以变卖一些钱财,拿到厂里去用。

三姨太哼了一声:我的珠宝首饰是我自己带过来的,我可不卖。

二姨太望着陈璧:璧儿,把你房里杂七杂八的定西也变卖了,省得你爸爸说你不懂事。

陈璧向陈瑛:你懂事?要讨爸爸欢心。可惜爸爸心里一直恨你娘。你娘生下你就跑出去当自梳女了,买个妾来当替身,就是天天跟在你身边的凤姑。

陈廷松一拍桌子:混账东西。

陈瑛惊呆了,望着陈廷松:爸爸,不是说我娘生我难产死的吗?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陈廷松黑着脸不说话。

陈璧喋喋不休,还要说什么。

二姨太拉了他一把:你爸胡子气歪了。

陈璧向陈瑛:怎么不是真的。我娘亲口告诉我的。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二姨太跺脚:还嫌不够乱的。

三姨太冷冷地旁观着,若无其事地喝着牛奶。

陈廷松站起来拂袖而走。

陈瑛喃喃:我娘是自梳女,我娘是自梳女。眼泪流出来了。

34 陈公馆陈瑛闺房 日 内

陈瑛呆呆望着墙上的美人刺绣画,凤姑站在一边,忧虑地望着她。

凤姑:小姐,你这样站一站就是半天,当心身子。

陈瑛露出悲伤的表情:难怪爸爸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叹口气:凤姑,画上的人就是我娘,是不是?

凤姑摇头:小姐,我不知道。

陈瑛:凤姑,我娘为什么不要我啦

凤姑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35 公园 日 外

陈瑛坐在长椅上,罗映伦挨着她坐下,执着她的手。

陈瑛悲伤:我娘为什么抛下我去当自梳女呢?

罗映伦:在这样冷酷自私的家庭生活还要什么意思呢,瑛,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北京,去上海,投入到火热的青年运动中去,开始我们的新生活。让我们跟一切的旧东西一刀两断。

陈瑛摇头:我要去找我娘,我要当面问她,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要当自梳女。

罗映伦:可是茫茫人海,你去哪里找寻。

陈瑛目光望着不远处的恒昌缫丝厂的厂门。

36 姑婆屋 日 内

赵广妹坐在门槛上,端着一个大海碗吃饭,狼吞虎咽。其他女工或坐或蹲着或站着,皆是端着碗和盆吃饭。苏阿娣从外面走到赵广妹的身边。

苏阿娣:阿姐,陈小姐想见你?

赵广妹抬起头来:哪个陈小姐。

苏阿娣:恒昌东家的

赵广妹把眼一瞪:叫她走,要谈叫她爹自己来。

苏阿娣惙惙:阿姐,你就见见吧,看看她怎么说。

其他女工都关注地看着赵广妹。

黄九姑冲赵广妹笑:阿姐。听听吧,要不咱们去永盛。永盛派人来捎了两回话。你又说牢里见着的那人阴阳怪气的

赵广妹想了想:叫她进来。说着低头接着吃饭。

陈瑛跟着苏阿娣后面进来,她看着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她,善意地冲她们笑笑。她看见赵广妹见端着这么大的碗,吃了一惊。但她很快地平静下来。冲赵广妹笑:赵小姐,你好!

赵广妹大剌剌地坐着,盯着她看了一会,哼了一声:我可不是什么小姐。不过是一个干粗活的乡下女人。陈瑛以极其天真表情看着她:我们都是平等的啊,没有什么高低贵贱。

赵广妹冷淡地: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没有高低贵贱。是谁随便叫警察抓我们。

阿丑在一边补充道:是呀是呀,你爹凭什么叫警察捉走我们阿姐。

陈瑛茫然地:我不知道啊,我爸爸也不知道警察去了。

赵广妹哼了一声:我们不傻,你们到日子交不出货要被洋人罚钱。所以,你爸爸和你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陈瑛真诚地:我不是来替我爸爸做说客来的。

赵广妹:那你找我们干什么?跟我们义结金兰吗?

众女工皆笑

陈瑛摇摇头:我是想知道一个女人为什么愿意做自梳女。

赵广妹眼眉倒立,眼见就要发作你。苏阿娣倒吸了一口冷气,暗自替陈瑛担心。

陈瑛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娘生下我就离家当自梳女了。我昨天才知道的。

赵广妹脸色缓和下来。

众女皆感叹。

黄九姑:原来她也是个没娘的孩子。说着眼泪流下来。

赵广妹望着陈瑛:你娘为什么生了你还梳头,我们不清楚。如果男人能够爱护女人,照顾女人。女人为什么还要自己照顾自己呢。指了指身边的这些女人。我们梳头各有各的苦处,外人有谁知道呢,总把我们看作变态的女人。你想不想知道呢…

陈瑛点头:我从小生活在富足之家,从来不了解人间的疾苦。

赵广妹冲阿丑:给陈小姐盛一碗饭来!

37 姑婆屋 日 夜

赵广妹坐在大木桶里洗澡,黄九姑站在外面给她擦背

黄九姑一边擦,一面说:阿姐,我们真要复工了。

赵广妹点点头:很多姐妹要赚钱养一家人。歇一天就少一点的工钱。

黄九姑(笑):也是因为陈小姐缘故吗。

赵广妹:有钱人的小姐有谁会听我们一个下贱女工的事?

黄九姑叹道:陈小姐眼睛都哭肿了,她是心善的人。

赵广妹叹道:我也是没娘的孩子。

两人不说话,黄九姑哗哗地弄着水。

赵广妹低声道:往下去点。往前去点。黄九姑随着她的吩咐两手游动起来。

赵广妹闭上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38 陈廷松办公室 日 内

陈廷松和陈瑛坐在办公室内。陈廷松露出难得的慈父的目光。

陈廷松:瑛儿,这次多亏你了。爸爸错了,很多女工在恒昌十几年了,她们对恒昌还是有感情的。爸爸把一些订单转给一些小厂了。再不用逼着女工们在加班了。

陈瑛:爸爸,她们很不容易。不是心甘情愿就做自梳女。有的是因为要养活一家人。有的是因为看到嫁给男人挨打挨骂,过得猪狗不如。

陈廷松叹了口气:你娘…

陈瑛第一次听到他主动提到母亲,期待地望着他

陈廷松露出复杂的表情:你娘生在书香门第,许配给爸爸之前心有所属,迫于父命成婚,但是却按当时的习俗不落夫家,至于成婚半年,没有同房。陈氏一门自你曾祖开始就是一脉相传,你祖父焦虑万分,想出一下策,让爸爸假装亡故,按习俗你母亲要来披麻戴孝!(闪回)

39 陈府 内 日(闪回)

陈府正堂摆放着一具棺椁,陈氏族人披麻戴孝,露出悲伤的身上。陈氏新妇全身孝服,漂亮的面颊上却没有泪痕,不哭不号。亲友一个个向她表示哀悼时,她得体地回礼。

40 陈府 内 夜

棺椁两侧红烛高挑,亲友一个个离去,公公婆婆悲伤过甚,也都被人搀扶着休息去了。大堂只有新妇一人守孝。夜班之时,丫鬟用食盒提来食物,摆着桌面上。

丫鬟:夫人,你一天水米未进了,再不吃东西怎么扛得住。

新妇想了想,到桌边坐下,丫鬟盛饭倒茶,她便用了一点。

突然头脑混混沉沉,脑袋靠在桌上便睡着了。

41 陈府新房 内

阳光从高高的窗户透进来,新妇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红色锦被。她吃了一惊,侧脸一看,陌生的丈夫正温柔地看着自己。她把手伸到被子了。深深地叹了口气。(闪回结束)

42陈廷松办公室 日 内

陈廷松目光望着窗外:一年之后,你母亲生下你。本以为她会安心相夫教子。不想你百日之后,她回到娘家召集全族立誓做自梳女,买了丫鬟来给我作妾。就是凤姑。你祖父也曾派人去规劝,谁知她竟渺无踪迹。二十年来,你母亲成了爸爸的一块心病,每念及此,肝肠寸断。

陈瑛脸上泪珠滚落下来。

43 姑婆屋 夜 内

黄九姑坐在木桶里洗澡,苏阿娣站在外面替她擦洗,脸上带着忸怩的表情。

苏阿娣:还是你自己擦吧,怪臊人的。

黄九姑:一个人多没意思,你先帮我擦洗。我再帮你。

苏阿娣帮她擦着,黄九姑握住她的手:往下一点,往下一点。

苏阿娣脸色绯红。

房门哐当一声被踹开,赵广妹冲进了。猛地推开苏阿娣

赵广妹冲她:不规矩的小妖精,连女人都勾。

黄九姑看着赵广妹:我让她一起洗的。

赵广妹冲苏阿娣:滚出去。

苏阿娣委屈流着眼泪走出来。

阿丑一把拉过她:阿娣,你真傻,开不出来阿姐跟九姑相知吗?这回阿姐吃你的醋了

44 江上大船 夜 内

女工们穿上新衣服,戴上新首饰,连指甲也涂上了红色,然后把早已准备好的、鲜花、时果、和肉类摆在甲板的八仙台上。栏杆上两边都挂着马灯。

赵广妹领着众女工点香,从天跪拜,一齐喊:迎七姐。连拜七次完毕。把香插到香炉里。然后众人起身在八仙桌就座,望着天上银河,享用酒食。

阿丑瞪着身边的黄九姑:都怨你,阿姐不让阿娣来拜七姐。

45 映雪庵山门前 夜 外

苏阿娣满腹委屈,漫不经心地往前走,一面愤愤自言自语:凭什么不让我参加去拜七姐。是她让我去的,又不是我要去的…说着,眼泪婆娑。

月光下,一个美貌的中年女人在山门前看着她。她赶紧收住脚步。

邹婉清怜惜地看望着她:姑娘,为什么哭泣啊

苏阿娣:她们不让我残去拜七姐。

邹婉清:你在缫丝厂做工吧,这么小就梳头了?

苏阿娣觉得她很亲切:我爹赌输了把我抵债给别人,我就梳头了。

邹婉清叹息道:世道艰难!去我庵里坐坐吧,我们一起说说话。

苏阿娣点头,便跟着邹婉清进去了。

46 字幕:1929年世界经济危机使生丝价格暴跌,致使顺德缫丝业陷入低迷,很多缫丝厂倒闭关停。大量缫丝女工下岗失业。

陈公馆 内 日

陈廷松一家人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二姨太、三姨太、陈璧皆是沉头丧气。陈瑛则露出坚毅的表情。梁照晟由众徒护卫者,大摇大摆走进来。

他走到陈廷松面前,嘿嘿一笑:廷松老弟,今日如何啊?

陈廷松淡淡一笑:按契约履行。我们即刻搬离。

梁照晟哈哈大笑。上下打量着公馆,若无旁人地来回踱着步。

回头又看着陈廷松:果然气派,听说当初建这个公馆,所费超过十万之巨。一旦易手他人,廷松老弟作何感想?

陈廷松瞥了他一眼:成王败寇,我有什么可说的。

梁照晟走到陈瑛面前,像要一口把她吞下一般:陈小姐,我送你的东西你竟随随便便弄丢了。实在是不应该呀。只要你答应老夫一个条件。陈公馆还是你们的,你们还可以照常过富足的生活。

二姨太、三姨太、陈璧脸上皆露出期待的神情。

陈廷松站起来,冲他怒喝:梁照晟!你休要欺人太甚,我女岂能给你这样的老鬼作妾。

梁照晟冲陈瑛一笑:你爸爸要听我的,何至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你若孝顺,便知该干什么。

陈瑛冲他冷冷地:梁伯伯,多谢美意,这公馆你就留着藏污纳垢吧。

梁照晟点点头,转身吩咐梁福:去仙人居叫一桌上好的酒席送到陈公馆了。转向陈廷松:廷松,算愚兄的一点心意,以后再想吃就不容易了。

说着一挥手,率领手下扬长而去。

三姨太看着陈瑛:你为了你爸爸就应该答应他。女人横竖都要跟男人,不如早找一个有钱有势。

二姨太:关键时刻就见真章。

陈廷松大喝一声:住口,你们答应,我不拦着。

三姨太撅着嘴巴:他瞧上的不是我啊。

陈璧:先大吃一顿早说把。今朝有酒今朝醉。

陈廷松:要吃你们吃,我跟瑛儿到街上买米买菜,去出租屋哪里生火做饭。

两人起身离开。其余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没动地方。

47 姑婆屋 日 内

赵广妹坐在门槛上端着一个小碗吃饭,吃碗用舌头把里面的饭粒都舔干净了。用筷子敲了敲碗。一副意犹未足的样子。其他女工皆是如此。

赵广妹望着街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48大街 日 外

一群群女工在街上游荡,黄九姑、阿丑也在其中。米铺贴出一张告示:今日米价五角一斤。黄九姑冲阿丑嘬着牙:翻了好几倍了。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了。两人走到豆腐店门口,问老板:豆腐怎么卖。老板也不抬眼:一块一角。两人忧心忡忡:菜也吃不起了。

49 大宅门口 日 外

黄九姑带着几个女工在大宅门外徘徊,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黄九姑凑上去问:大叔,请问要不要帮佣了。

管家冲她们厌恶地挥挥手:不要不要,走走走,一天来四五拨女人,烦都烦死了。

50 码头 日 外

梁忠烈和梁保坐在凉棚里,看着百十个精壮的苦力从船上卸货。

一个苦力跑进来:大哥,上次跟我们打架的女人领着一群女人来了,想找活干。

梁忠烈站起来:走,看看去。望着码头外走。

梁保跟上

梁保笑:如今女人不稀罕了,好些兄弟街上领个女工就回家了,有口吃的就行。

梁忠烈看见赵广妹率领十几个粗壮的女工站在外面,他冲赵广妹一拱手。

梁忠烈:赵姑娘要干苦力活。

赵广妹冲他一拱手:姐妹们要活下去,还望梁堂主赏口饭吃。

梁忠烈吩咐梁保:带她们去卸货,工钱跟男人一样。

赵广妹率人进来。梁保冲她一笑:赵姑娘有请。说着头前引路。

梁忠烈看着她们离开,回到凉棚下面。

51 大街 日 外

黄九姑跟几个女工上街,看见丽春院门口站着七八个妖艳的女子。黄九姑走向去瞧了瞧,对着其中一个女子喃喃道:这不是阿灿吗,她怎么干上这个了。阿丑披头散发,手里拿着一个签筒,一路摇过去。阿丑吆喝道:天灵灵地灵灵,人间算命我最行。算卦算卦。走到丽春院的门口便不走了。她向进进出出男人把签筒伸过去:大爷,求富贵,问吉凶,一卦就灵。

男人慌忙往后闪身。里面老鸨见了,不知从哪里抓了两个馒头,出来塞到阿丑手里:快走快走,别妨碍我们做生意。阿丑便走向下一家店走去。店老板看了,慌忙塞了她一张饼。黄九姑跟几个女工赶紧跑上去。

黄九姑惊奇地望着阿丑:行啊,你怎么想到的?

阿丑呲牙笑:警察都怕我,他们能不怕。

说着几人在街边坐下分享食物。

52 映雪庵 日 外

映雪庵院内,几个姑子、陈瑛、苏阿娣正在做刺绣画。邹婉清在一傍指导。

阿娣绣完一副拿给邹婉清看:干娘,我这副可以拿去卖吧。

邹婉清点点头。

凤姑走进来,到陈瑛跟前:小姐,我回去做饭吧,要不二太太又该发脾气了。

陈瑛:她们没手没脚吗?什么时候了,还是太太少爷的作派。

凤姑:两个姨太太没少给老爷气受!说着转向邹婉清:师傅,我去了。

邹婉清看着她,眼里一种淡淡的忧伤。拉开抽屉掏出一个锦囊来递给凤姑

邹婉清:我昨日上街路过烟店,买了一点烟丝。你带给他吧。

陈瑛诧异地望着邹婉清。

邹婉清笑:解解忧愁。

陈瑛:还是师傅想得周到。

53 码头 日 外

梁忠烈立在凉棚底下看着苦力们干活。他看见男人们都是背着一个包。赵广妹扛着两个,趔趄地往前走。

梁忠烈摇摇头:好一个刚强的女人。话音未落。赵广妹咕咚一声摔倒。众女工见状,纷纷丢下背上围拢上去,两个女工把她搀起来。梁忠烈急忙过去,他看见赵广妹嘴角沁出雨一丝鲜血、脸色苍白。

梁忠烈关切地:赵姑娘,怎么样?

一个女工:我们阿姐好几天没吃饱饭了..

梁忠烈:看起来受了内伤,得赶紧找医生抓药调治。

赵广妹推开扶着的女工,强自挣扎:我没事。

梁忠烈:落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你们先回去。冲赵广妹笑笑:我先预支你们一些工钱,叫阿保送过去,等你调养好了再来,反正在我手里也是赌光。

赵广妹望着梁忠烈,拱了拱手。冲女工们一挥手。

54 姑婆屋 内 夜

赵广妹靠着堂屋的椅子,脸色苍白,一阵激烈的咳嗽。黄九姑端来一碗黑色的药,递到她手里

黄九姑:阿姐,赶紧喝了吧。

赵广妹端起碗来喝完,把碗递回。

赵广妹:抓一副药好几块钱,太贵了。明天就不抓了。

黄九姑:阿姐,你不要硬撑着。很多人都自寻出路了。

赵广妹看着她:你是不是也动了心思。

黄九姑:阿姐…我…

苏阿娣怯生生地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张钱来递给赵广妹:阿姐,我刺绣赚的,你拿去补补身子。

黄九姑伸手要去接。

赵广妹摆摆手,看着苏阿娣:你还要养活一家人呢。顿了顿。目光温和地看着她:阿娣,我脾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55 出租房屋 内 夜

陈廷松一家人围着一张破旧的桌子吃饭。饭厅仄逼。桌上只有四五盘菜。凤姑站在一帮伺候着。陈廷松看着她:阿凤,你也坐上来吃。

三姨太把筷子一撂:我受不了了。望着陈廷松,我也不拖累你。我自己带来金银珠宝我带走

二姨太冷哼一声:说得轻巧,你一个窑姐能带来什么。那样不是用家里的钱买的。你见老爷翻不了身就像卷包走人。哪有这样的便宜。

三姨太把眼一瞪:呸,我是窑街,你好到哪里去了。你冰清玉洁干嘛不学人家最自梳女去。

陈廷松一拍桌子,要走都走。我陈廷松不留你们。

三姨太呼地站起来走了。

二姨太和陈璧慢吞吞地下了桌。

二姨去在陈璧耳边轻声:走,娘带你下馆子去。两人离开。

陈廷松摇头叹息:我怎么找了这么两个女人。看着凤姑。阿凤,坐吧。我们三个吃饭倒清净。

凤姑忸怩地不知该汝很时候。

陈瑛站起来拉她坐下

凤姑眼泪流出来。二十年了,头一回跟老爷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陈廷松满怀愧疚地望着她:是我对不住你。

56出租屋 夜 内

屋里一盏油灯,陈廷松坐一张破旧的朱竹椅子上卷烟。陈瑛坐在他对面。

陈廷松卷好一支,叼在嘴里,擦着火柴点着,深吸一口。

路上露享受的表情,有有点诧异:这烟丝的味道很熟悉,像我年轻的时候抽的。

陈瑛:映雪庵蓉师傅买的。

陈廷松点点头,若有所思,望着女儿:瑛儿,难为你了。这个家全靠你变卖你娘留下的珠宝首饰维持。

陈瑛苦笑道:爸爸,别的东西都不重要,我带的来的刺绣画不见了。

陈廷松摇头:大概是那个孽障拿去卖了。

陈廷松苦笑:想不到陈家三代的家业会毁在我手里。爸爸成了陈家的不肖子孙了。

陈瑛:爸爸,不会的,你一定能东山再起。

陈廷松摇摇头:谈何容易。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唉,罗映伦也是公子哥,没吃过苦头。把你交给他我怎么能放心呢?

陈瑛低头沉思。

57 出租屋 日 外

陈廷松坐在出租屋外的巷子里,呆呆的望着两檐之间的一线天。二姨太从屋里踅出来,看着陈廷松,阴阳怪气地说:你就这么让老三走了,金银珠宝卷包烩。

陈廷松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昂首向天。

二姨太羞恼地:我人老珠黄,你不在乎也就罢了,璧儿可是你们陈家的独苗,你就忍心看他流落街头,自生自灭吗。

陈廷松叹了口气。

画外音:梁福的声音老远出来,陈廷松,坛主驾到,还不迎接。陈廷松顺着声音望去,梁照晟在众多徒子徒孙簇拥下朝他走来。

梁廷松不理会他们,转身站起来欲望屋里去。

梁照晟笑:廷松兄,别来无恙!

陈廷松厉声:老妖怪,难道还要赶尽杀绝不成。

众徒愤怒,梁福喝道:陈廷松,不敬师尊,五雷轰顶。众齐声喝道:不敬师尊,五雷轰顶。

二姨太突然放声大哭起来:璧儿璧儿,你怎么啦,他们把你怎么啦。

陈廷松大吃一惊,往梁福身后看时,只见陈璧呗五花大绑,由两个壮汉押着。

陈璧一脸惊恐:爸爸,快救救我。

陈廷松又气又急,指着梁照晟:你..你,还有没有王法..

梁福冷笑道:陈廷松,你还不知道吧,你儿子在我赌场一掷千金,欠了一万多。

陈廷松气得跺脚:混账东西。

梁福:不交钱,就断手断脚。

二姨太抢到陈廷松的脚下:哎呀,老爷,快快救救你的儿子阿。

梁照晟嘿嘿一笑:廷松兄,令嫒可好?大小姐受不惯苦寒的日子吧。你放心,我不拿她当姨太太看。

陈廷松大喝:放屁放屁

陈璧号丧着:爸爸,你不要我啦。梁福一使眼色,一个大汉使劲扼住陈璧的脖子。

二姨用力地晃动陈廷松的双腿:老爷,老爷,你就答应吧。

陈廷松痛苦地闭上眼睛。

58 姑婆屋 日 内

赵广妹躺在床上,咳嗽几声,阿丑端着药汤走过来放在桌上,扶她坐起来,用被子垫在后面。

阿丑端着药汤喂她。

赵广妹:哪来的钱买药。

阿丑:陈小姐知道你病了,把他娘留下的手镯给当了,抓了半个月的药。

赵广妹:哪怎么行,听说东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阿丑:陈小姐已经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了。什么粗活也会干了。喝吧!

赵广妹几口喝完。望着阿丑:九姑呢?

阿丑:两天没回来了。听说现在很多人下南洋了。

赵广妹苦笑道:姐妹们走的走,散的散。你怎么不走!

阿丑:我走哪里人都想前嫌弃我。只有阿娣、陈小姐、阿姐你不对我另眼相看。

阿丑端着碗走了。

张广妹欲爬下床,挣扎几下,无力起来,她恨恨地捶了几下床板。

59 大街 日 外

陈瑛走到大街上,走到肉铺前,犹豫半天转身离开。陈璧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陈璧:姐,爸爸正找你呢。爸爸跟一个洋人在城郊谈生意,让你赶紧去翻译呢。

陈瑛诧异:洋人不是不买蚕丝了吗

陈璧:不是蚕丝,是别的生意。你去了就知道。快跟我来,汽车在前面等着呢,

说着火急火燎的前面带路,陈瑛跟上。街边停着一辆汽车,正是陈家以前的汽车。

司机也是以前的额司机。拉开后车门:小姐,请。

陈瑛便坐上去了。司机砰地关上门,绕到驾驶室。汽车启动起来,陈瑛看和两侧灰色的建筑往后掠过去。

陈璧望着汽车离开,转身走近仙人居。

60 大街 日 外

陈廷松在大街上失魂落魄地走着,看上起似乎老了十岁。他茫然地望着两侧建筑物。他走到仙人居对面,见陈璧和七八个混混喝得醉瘪三出来。陈廷松猛然意识到什么。他猛冲过去。

陈廷松:混账东西,你姐姐呢。

陈璧乜着醉眼:享福去了。

陈廷松一个耳光打他一个趔趄。

瘪三不干了,照陈廷松面门就是一拳:老东西,敢在一贯教面前撒野。

众瘪三人围上来对陈廷松拳打脚踢。

一顿拳脚把他打翻在地。

瘪三们扬长而去,陈璧看了看地上父亲,顿了顿,转身跟在他们屁股后面。

陈廷松爬起来,脸上鼻青脸肿。他站起来发狂似的往家走。

门口二姨太冷眼看着他:呀。这是被丽春院赶出来了?

陈廷松抡圆了一个耳光把她打翻:你这个贱女人,竟然勾结仇人骗我,你给我滚,滚….

二姨太爬起来,一手捂着脸:陈廷松,老娘早就受够了。你还拿自己当老爷呢。我给你女儿找了一场富贵,你该感谢我才对。说着转身进屋。

陈廷松听了,一口血喷出来。颓然靠着墙上,撕心裂肺地呼喊:瑛儿,瑛儿…

61 城郊 日 外

汽车在城郊的路途缓缓行进,陈瑛望着车窗外的桑基鱼塘和低矮的民房。

汽车驶进一幢别墅的大门口。陈瑛感到诧异

陈瑛:阿衡,这是谁的公馆阿,爸爸以前从没跟我说过。

有人把大铁门打开。

阿衡不答,径直开到别墅前面。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门口。车停稳之后。女人过来拉门。

陈瑛警惕起来,脸上露出不安。她下了车,打量着四周。

陈瑛:我爸爸呢。

女人冲她笑:进去就知道了。前面引路。

陈瑛疑虑重重地跟着,进大厅,上楼梯被带到一间房里。

女人冲她一笑:陈小姐稍后,我去禀告老爷,转身出去。

陈瑛望着房间惊呆了,家居摆设全是她闺房模样。墙头挂着刺绣画正那副丢失的美人画。她顿时明白了,转身要离开。

梁照晟出现在房门口,像猛兽盯猎物一般盯着她看。手里捻着那串手串。

62 出租房 日 外

凤姑提着用狗尾草穿的一尾鱼,走向出租屋。迎面二姨太挎着个大包急急忙忙地走来,差一点撞上她。

凤姑:二太太这是要去哪里?

二姨太慌慌张张地:老爷叫我把不穿的衣服拿去当点钱。火急火燎地走过去。

凤姑扭头望着她的背影,摇摇头。

凤姑走到出租屋门口,见陈廷松坐在门槛上,痛苦地闭着眼睛。

凤姑慌忙跑过去:老爷,你怎么啦。

陈廷松睁开眼睛,抓住凤姑的手:快叫人救瑛儿,瑛儿被陈璧这个孽障骗到梁照晟那里去了。

凤姑慌了,鱼丢到一旁

陈廷松焦虑地催促:快去映雪庵告诉婉清,救救女儿,晚了就来不及了。

凤姑转身欲跑,回过头来:老爷,那你呢。

陈廷松挥挥手:不要管我。

女人在街巷发足狂奔。

63映雪庵 日 内

邹婉清带着苏阿娣和几个姑子刺绣。凤姑疾风一般冲进了,一脸慌乱,喘着粗气冲邹婉清:小姐,快救瑛儿。瑛儿被梁照晟抓走了。

邹婉清腾地站起来,失去了往常沉静。

邹婉清声音颤抖着:瑛儿。

苏阿娣站起来:我去找阿姐。

邹婉清恢复镇定,冲凤姑:你去找瑛儿的同学罗公子。

两个女人腾腾地跑出去。

邹婉清走到大殿,跪下来,对着泥塑的神像念经祈祷。

64 一组镜头

凤姑在街巷奔跑

苏阿娣在街巷奔跑

凤姑扶着膝盖喘气,咬着牙,接着跑。

苏阿娣冲进姑婆屋喊:阿姐,不好了,陈小姐被梁照晟抓走了。

赵广妹躺在床上翻身坐起来,苏阿娣冲到跟跟前:阿姐

赵广妹皱着眉头:只有一个办法,去码头求梁忠烈。

苏阿娣腾腾地冲出去。

苏阿娣在街道狂奔。

凤姑到罗宅,见大门紧闭,便冲里面大喊:罗映伦,罗映伦….

阿娣冲进码头,直奔凉棚。

罗映伦手里捏着几本书走出来,听完凤姑的话,脸色大变,书丢到一边,冲进公馆。

梁忠烈听完苏阿娣的叙述,哈哈大笑。

65 罗公馆 日 内

罗映伦看着父亲不动声色地抽着烟卷,焦躁起来

罗映伦:爸爸,瑛儿可是在狼窝里,随时有生命危险。你不是认识警察局长吧,快请他去救人啊

罗家霆沉吟道:映伦,爸爸劝你忘了陈小姐吧。

罗映伦激动地:绝不可能,儿子今生非她不娶。

罗家霆把脸一沉:混账话,敢跟梁照晟抢女人,不要命了。要不是爸爸见机而作,早就跟陈廷松下场一样了。还能让你接着过少爷公子的日子?听话,只要有钱有势,何愁找不到漂亮女人。

罗映伦咆哮起来:爸爸,你太冷血了。我要这个家庭决裂。说着真身怒气冲冲,离开家门。

罗映伦的母亲转出来,担忧地看着丈夫。

罗家霆摆摆手:不用担心,在外面三天吃不上饭,就乖乖回家了。

罗映伦的母亲摇摇头:梁老爷这么大年纪的人,哎呀,作孽作孽!

罗家霆把眼一瞪:你懂什么!

他走到桌案前,拿起老式电话的听筒,拨号,脸上挤出笑容:找福老爷,有重要事情禀报…

66 码头凉棚 日 外

梁忠烈看着苏阿娣:我为什么要救她。

苏阿娣急得指手画脚:陈小姐是好人

梁忠烈(笑):好人,抢走我的女人。背后又叫警察抓我

苏阿娣慌忙摇手: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那个梁老头干的,警察抓我们阿姐也是他让干的。

梁忠烈冲她摆摆手:走吧,我没工夫!转身欲离开。

苏阿娣咕咚一下给他跪下了:求求你,救救陈小姐吧。

梁忠烈叹了扣气,望着满脸大汗的女人,一时拿不定主意。他捏着下巴琢磨。

梁忠烈:你本来是我的女人,我连碰都没碰过你,就替你去卖命。传出去叫兄弟们笑话。除非你伺候我。

苏阿娣一呆:可是我梳了头立过誓。

梁忠烈摊开手:你不愿就拉倒

苏阿娣眼泪流出来:我..愿意。梁忠烈指了指凉棚后面一间木屋子。

苏阿娣站起来,如同赴死一般走进去。

67 梁照晟别墅 夜 外

陈瑛望着墙上的美人图。

梁照晟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手里捻着佛珠。

陈瑛发现他,如同被烫了一般往后躲闪,从背后抽着一把剪刀来,对准他,又转向对准自己心口。

梁照晟轻松地笑了笑,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

梁照晟: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比年轻时了,现在还有点耐心。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动粗大煞风景,大煞风景。

陈瑛面露决绝之色: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梁照晟:我可以再等你一天。老夫一向以为,强扭的瓜更甜。

他用手指了指陈瑛:想死很容易,剪刀刺断咽喉也行。扯开床单上吊也行。你想想我会这么容易放过你吗?我会把你的尸体烘干了,封存在这个房间,让你的魂灵永世不得超生。

陈瑛听了毛骨悚然。

梁照晟阴沉地:我只给你一天,记住,一天。到明天晚上若不顺从我。我就断掉你的四肢,做成人彘,供我淫乐。

说着,他把佛珠丢到床上:数数佛珠打发时间吧。说着缓缓地转身出去。对门口的女人喝道:伺候好小姐。

陈瑛体如筛糠。

68 城郊民家 内 夜

城郊民房内。梁忠烈、梁保率领十几个精装的汉子等着,各个都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大门咚咚几声上。众人都闪在暗处。梁保从腰间拔出尖刀来,把门拉开一条缝。一个当地农民打扮的男人闪身进来。

男子:大哥,都打探清楚了,十七八个护院,七八条长短家伙。

众人都泄了起。

梁保扼腕长叹:看来,老妖精早有准备。进去就是送死。

梁忠烈皱起眉头

梁保:大哥,要不算了,犯不上搭上自己。

梁忠烈低头沉思。

69 出租屋 日 内

陈廷松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桌案上一盏昏沉的油灯。凤姑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陈廷松问:阿凤,有瑛儿的消息吗?

凤姑摇摇头:他们有枪

陈廷松一声哀嚎:哎呀,瑛儿,瑛儿,爸爸害了你呀,可怜爸爸连一天都没来得及疼你啊。翻身一口鲜血喷出。

凤姑慌了,泪眼婆娑:老爷,你要保重啊。放下药,赶紧过去扶他。

70 姑婆屋 日 内

黄九姑掏出一叠钱递给床上的赵广妹。赵广妹看她涂脂抹粉的脸,便用力丢到地上:我们姐妹用不着你的脏钱。

黄九姑哭喊道:你以为我愿意,我不就想着给你赚点钱抓药吗?说着低头把钱捡起来放桌上。赵广妹扭过脸来不看她。

黄九姑眼泪婆娑地离开。

赵广妹又力捶着床板。

71 映雪庵大殿 日 内

邹婉清泥塑一般跪在蒲团上。苏阿娣跪在她身后。一个姑子走近邹婉清。轻声说:师傅,你都在菩萨面前跪了一天一夜了…

邹婉清摆摆手,嘴里轻轻的念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72 城郊 日 外

黄昏,一个破朽的戏台上,三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化了脸女人跳着奇怪的舞。

戏台四周黑压压地挤满了看热的人。台上一个女人突然抽搐了一下,翻着白眼,口中念念有词:我是无极老母驾前使者,下界寻找无极老母转世圣女。突然她声色俱厉地望着人群:你们胆敢把她抓起来,无极老母就要降灾惩罚你们。她身后突然踅出一张丑陋狰狞的脸,冲众人一呲牙。两颗牙齿上是殷红的血。人群惊骇万状。

中有人喊了声:无极老母开恩,不关我们事,不要降灾给我们。这人跪下去伏在地上。傍人见了,学样子跪伏于地。接着,众人皆跪伏在地,不敢起身。

两个男人惊慌失措地跑向别墅。

台上三个女人见了,不断你念念有词,做个各种怪异的动作。从别墅从来七八个挎着抢的灰衣男子。半信半疑走到人群后面。

台上的女子冲他们一指:尔等是不是我教门徒,因何不跪?一张丑脸冲他们呲牙发怒。众人有点含糊,有个男人伸手摸抢。台上一声厉喝:是不是尔等抓了无极老母转世圣女,还不跪下! 跪着的人都齐刷刷地朝他们看来。

打手一:禀告老母,我们是皈依的本教的信徒。请老母息怒。他带头跪下了。其他人都跪下了。

只听台上喊:无极老母显灵,妖魔鬼怪齐来护法。凡人闭眼,免得死伤!

众人闭眼。台上三人慌忙下台闪到树丛中,没了踪影。

73别墅 夜 内

别墅大门,七八个黑衣男子拥着一个白衣女子从大门从冲出来,闪进树丛之中….

74 鱼塘边 夜 外

月光下,三个穿奇装异服装扮女人的人跑到鱼塘边除去身上的戏服,丢在桑树底下,到水塘边舀水把脸洗干净。三人在地上坐下来喘息。

梁保笑:大哥的主意绝了。娘的,差点吓得我尿裤子。他看着阿丑正温柔地盯着着他看,吓了一跳。

梁保:你…你想干什么?

阿丑哼了一声,嘴一撇,把脸转过去。

梁保挠了挠头皮,冲她笑:你化妆也有两下子。

阿丑专嗔为喜,身体向他倾斜过去:真的?!

梁保赶紧往后:啊,可是我有女人了。指了指傍边的阿祥:他还没有。

他翻身起来就跑。阿祥跟上。

阿丑站起来冲他们嚷:哎,等等我,我可是女人呢!

75 码头木屋 夜 内

一盏油灯的灯火摇曳着,陈瑛好奇地打量着这间木屋子。梁忠烈看着她,突然上前一把搂住她。陈瑛拼命挣扎。

陈瑛:梁照晟都没有侵犯我,难道你还不如他。

梁忠烈一愣,不再用强。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咧嘴笑道:陈小姐长得太看好了,一时忍不住..

陈瑛平静下来:梁大哥是忠义无双的好男子。不要学照晟阴险狠毒。

梁忠烈慨然:我梁忠烈虽然念书少,做人光明磊落。我发誓不会再碰你一根指头。老妖精的徒子徒孙还在到处找你。等风声过去,我就送你走。

陈瑛:如果不嫌弃,你我结拜兄妹,怎么样。

梁忠烈拍着胸脯笑:能有你这样看好的妹妹,我祖上都有光。说着他一拉门:妹妹,哥哥就在外替你守门。说着带上门。

陈瑛就着简陋的床铺躺下了,很快就睡着了。

76 映雪庵 夜 内

邹婉清一看到陈瑛,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沉稳从容,上去一把搂住,眼泪簌簌落下来。

陈瑛:师傅,我好好的。邹婉清松开她,上上下下仔查看:你受苦了。

苏阿娣眼里含着泪:师傅两天两夜没合眼,一直跪在大殿里求菩萨保佑。陈瑛注意到邹婉清的头发已经灰白了,脸上憔悴。

陈瑛感动流涕:师傅!

转向凤姑:爸爸还好吧。

凤姑擦着眼泪:你爸爸知道你平安无事,夜里喊饿,吃了两碗饭。

梁忠烈走过来向陈瑛:庵里不安全,老妖怪很快会派人追过来。你赶紧找个姑婆屋躲起来。不要回家,不要跟熟人往里。苏阿娣看见他,躲在邹婉清后面。

邹婉清:那得躲到什么时候。

梁忠烈:除非老妖怪死了。

邹婉清转过身看阿娣:阿娣,你赶紧带阿英走吧。

阿娣走到陈瑛傍边:小姐,我们走吧。

陈瑛望着邹婉清,突然有了一种全所未有的依恋之情。

凤姑:小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老爷的。

77 一组镜头

姑婆屋 日 内

陈瑛在天井边洗着大盆女人的衣服,她在搓衣板上使劲的搓啊搓,汗珠从头上滴下来,手上的皮已经开裂,她没有吭声,忍者疼痛,咬着牙继续搓洗。

陈瑛蹲在灶眼边往灶塘里添柴火,里面滚出一股浓烟,陈瑛熏得眼泪流出来。阿丑见了,抢过来:大小姐,你哪里干得了粗活,一边歇着,我来。

陈瑛抬头看着她:我再不是什么小姐了,我和姐妹们一样要靠双手养活自己了和父母了。以后就是阿瑛。

阿丑摇头:您是念过洋书的人,怎么会跟我们做下人的一样。

陈瑛看着她:十姐,你说的不对,我们都是平等的。我不能让姐妹们出去赚钱养着我。

78 姑婆屋堂屋 夜 外

一盏油灯下,陈瑛、赵广妹、阿丑三个坐在椅子上纳鞋底,陈瑛皱了一下眉头,把手指含在嘴里。立刻拿出来接着做。赵广妹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苏阿娣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到陈瑛傍边:小姐,罗公子到了后门。

陈瑛笑:再没有什么老爷、太太、小姐、公子了。我就是跟你一样的阿瑛。说着看着赵广妹:阿姐,我去去来。

张广妹点点头。望她们两个走出去。

阿丑:阿瑛夜里累的腰都直不起来,哼都不哼一声。 表面弱柔,骨子里刚强呢。

张广妹严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79 姑婆屋后面外 夜 外

月光下,巷子里寂然无声。罗映伦看见陈瑛,激动的就要把她楼在怀里。陈瑛躲开。

陈瑛:映伦,我很好。

陈映伦流着眼泪:瑛儿,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知道我有多思念你吗?我无时无刻都想着怎么冲进贼窝把你救出来。

陈瑛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陈映伦拉着她的手,看着:你的手变得粗糙了。瑛儿,我们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去找寻自由,去找寻找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陈瑛看着他:映伦,我们以前太单纯,不了解这个世界,不了解生活。映伦,我们不要高高在上,虚无缥缈。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学会自己独立谋生、在苦难中变得坚强、变得强大。我们的爱情才会变得坚实,才会甜蜜。

陈映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是不是家庭变故让你变成这样。

陈瑛热切地:映伦,你要打起精神来,去工作,你可以去当教员、去当文秘,去做你能做的事。不要躲避生活,不要躲避这个世界。这是我从姐们身上学来的。我跟姐妹们在一起,我变得充实,我觉得自己像个实实在在的人了。好了,你快回去吧,我会请阿娣把生活费转交给你的。

罗映伦依依不舍:瑛儿,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陈瑛:你不记得秦少观的词: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苏阿娣走过来:罗公子,快走吧,老妖怪到处派人抓瑛姐呢。

80 大街 日 外

赵广妹带着七八个女工走在大街上。米店墙上的贴着一张告示告示,底下围了一群女工们。她便快步走过去。女工们皆议论纷纷,见她来了,赶紧让开一条道路。赵广妹抬头望着告示上的字。扭头问傍边的人:识字的念一念。

一人:还是劳烦米店掌控再念一遍吧。

有人把米店掌柜的叫出来。

米店掌控指着告示:上面说照福贸易行招收女工去南洋做工,船费、路上吃喝先由他们垫付,了南洋找到工作后,头三个月的薪俸交给他们抵路上的花费。愿意的呢,明天晨时来米店登记。招满三百人就发船。

众女工又骚动起来。

一人说:才三个月,不贵不贵。

一人说:反正这里也没工可做,不如出去撞撞运气啰。

众人望着赵广妹

赵广妹皱眉:人生地不熟的,又不会说南洋话。

81 姑婆屋大堂 内 日

七八个女工围坐在一起跟着陈瑛学英语。

阿丑:南洋人都说英国话吗?

陈瑛笑:我以前听洋人说南洋的有钱人都会说英国话,因为说英国话有身份。

一人问:吃怎么说

陈瑛:你看我的嘴巴怎么念,吃英国话就念:eat

众女都跟着念:意特

赵广妹走过来,阿丑起来让座:阿姐,这里。

赵广妹没坐下,向陈瑛:女人英国话怎么说。

陈瑛:women

赵广妹:无门,男人呢

陈瑛:men

赵广妹摇头:英国话怎么怪怪的,为什么男人有门女人无门。一样的重男轻女。

阿丑大声的跟着念。

一人:丑姐。你就不用学了,南阳人又不会请你。

阿丑哼了一声:我给他们辟邪不行啊。

82 仙人居门口 夜 外

陈壁穿着脏兮兮的燕尾服坐仙人居的门口,手里拿着脏兮兮的盆向想进出的人们:各位大爷,赏口吃的啊。人皆绕他而走。一群人簇拥着梁福从里面出来。陈璧赶紧爬过去喊道:福老爷,赏口吃的,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梁福身边的人一脚把他踹开。梁福扭头盯着他看了看。眼珠一转,冲陈璧:陈少爷,爬起来吧,以后跟着我吧。陈璧连滚带爬起来。

梁福冲身边人:去,给他买两个馒头来。有人到傍边的馒头铺拿了两个来递给梁福。

陈璧两眼死死地盯着。

梁福阴沉地看着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才有吃的。懂吗?

陈璧使劲点头。

梁福把馒头随手往地上一扔,陈璧如狗抢食一般扑上去。

梁福哈哈大笑。

83 姑婆屋 日 夜

众女端着碗,或坐或站聚在一寝吃饭。陈瑛已经完全融入其中,和赵广妹并排坐在门槛上。

苏阿娣说:老妖怪的新公馆要雇帮佣,工钱可不少。

阿丑:不就是以前阿瑛的家吗?

陈瑛抬起头来。

苏阿娣点头:我跟几个姐妹进去,没被六姨太相中。她看了一眼阿丑。

苏阿娣:她说要相貌一般。

阿丑笑:那谁也争不过我。

陈瑛望着赵广妹:我跟十姐去

苏阿娣急忙插话:哎呀,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陈瑛:化化妆就可以。

阿丑呲牙:你怎么也化也丑不啊。

赵广妹看着陈瑛:阿瑛,你不欠姐妹们的。

陈瑛:阿姐放心,他们不会想到的。

84 姑婆屋 日 内

阿丑拿着镜子:阿瑛,看看。镜子一张大面积烧伤的伤疤脸。

陈瑛笑:想不到十姐还有这手门手艺。

阿丑:从小就想把自己化妆的好看一点。不管用,不过化丑很容易阿。

两人冲着围观的姐妹们龇牙咧嘴,作出怪状,众人笑的前仰后合。

85 大街 日 内

阿丑和陈瑛并排在大街上走着,路过米店门口,见已经排了长长的一列女工们。

突然后来传来了陈璧的喊声:姐姐,姐姐。

陈瑛欲回头,阿丑用肘子碰了她一下。

陈璧带着两个流里流气的瘪三冲到她们前面。

阿丑冲他们粲然一笑。

三人吓得慌忙躲到一边。灰溜溜走开。

阿丑:你这个混蛋弟弟天天带着人到到处打听你。就该吊起来往死里打。

陈瑛叹气:好歹是同一个爸爸。

86 梁公馆(以前的陈公馆) 日 内

阿丑和陈瑛在一层的楼梯上擦洗扶手和台阶。

梁照晟手里夹着雪茄放嘴里嘬着。六姨太靠在他身上腻歪。

梁照晟摇摇头:还是抽水烟好。

六姨太:我来伺候老爷。

梁照晟摆摆手:年代变了,市长大人都抽这个。

六姨太翻身盯着他:老爷,要是女学生没跑掉,你是不是要把我们全打入冷宫了。

梁照晟一楞了,伸手捏着她的脸蛋:怎么会呢,我一天都离不得你呢。

六姨太腾地站起来:那你还派人到处找她,找到她了我就一钱不值了。说着噘嘴做出生气的样子

梁照晟嘿嘿一笑:找到她,你们住一起好不好,一夜一个轮流来,好不好?

陈瑛听了浑身一颤,不小心把水洒下来了。

梁照晟注意到她们,盯着她们背影看。

梁照晟脸色恢复阴沉,向六姨太:新雇来的。

阿丑注意到陈瑛的手有些发抖。

她扭过脸去冲梁照晟咧嘴一笑:老爷

梁照晟眉头一皱,冲阿丑摆了摆手。

梁照晟向六姨太:你不知道雇一些顺眼一点的吗。

六姨太嘴一撇:免得老爷见一个爱一个。

梁照晟一拂袖子:岂有此理。

站起来:这两天在老四老五那里过夜。说着往外就走,梁福早候在门口。

六姨太看着他们出了门。轻声骂道:老妖精。

87 姑婆屋后门 夜 外

月光下,苏阿娣把陈瑛拉到一边。

陈瑛神色紧张地:我爸爸出什么事了?

苏阿娣摇摇头:不是。咬着嘴唇,

苏阿娣:九姑看见罗公子去那种地方了。

陈瑛一呆,摇摇头:不会的,映伦不会变心的。说着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苏阿娣

陈瑛:九姑怎么会认识映伦呢,她又怎么晓得我跟他相好呢。

苏阿娣吞吞吐吐道:可能是罗公子自己在那个地方说的。

她被陈瑛的眼神吓到了。

苏阿娣:瑛姐,你可别想多了,我是担心呢…

陈瑛不说话。

88 出租屋 夜 外

陈璧从屋里慌慌张张地冲出来,凤姑疾风一般追出来

凤姑:少爷,这是你老爷抓药的钱。你怎么可以…

陈璧转身一脚踢在她胸口,把她踢翻在地:你这下贱女人,叫你多事!他扬长而去。

凤姑捂着胸口起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豆大的汗珠滚落。

陈廷松扶着门框踅出来,见此情形,急火攻心,嘴角沁出鲜血,颓然出溜到地上。

89 大街 夜 外

苏阿娣走到大街上,满腹委屈的样子。

她喃喃:她帮过我一次,我也帮过她一次,我不欠她了。说着,眼泪婆娑。

突然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她刚要回头,直觉的眼前一黑。头上被套了黑布袋。接着就被人扛到肩上,她奋力挣扎。无济于事。两个男人一个放风,一个扛着她拐进一条小巷。

90 姑婆屋厅堂 日 内

赵广妹背着手来回踱步,走着走着,把大腿一拍。

赵广妹:下南洋。

女工们脸上露出笑容。

一人:阿姐领着,我们心里就有了依靠了。

赵广妹环顾四周:阿娣呢

阿丑和陈瑛正好化好妆出来。

陈瑛听见了:是不是去映雪庵了

赵广妹把手一挥:那就先不等她了,我们先去登记。

91 梁公馆(以前的陈公馆) 日 内

太阳西沉,梁公馆的花园沉浸在一片晚霞之中。

两个丫鬟领着一个穿着尼姑模样的人进来,带着帽子低着头。一直把她引到六姨太的卧室。两个丫鬟退出来。阿丑和陈瑛拖着地。

梁照晟率领梁福和七八个人走进来。两个丫鬟脸色大变。

梁照晟走到她们面前:六姨太呢。

一个丫鬟吞吞吐吐:在卧房听姑子讲经呢

梁照晟走到沙发上坐下,梁福和手下人站着他身后。

梁照晟:去喊他出来,当众讲讲吧。

丫鬟哆哆嗦嗦没动。

六姨太走出来,衣衫不整,有些慌乱,她勉强笑道:老爷这两天不是不来吗?

梁照晟笑:听说你请了姑子讲经,老爷也来听听。

六姨太:你派人盯着我。

梁照晟不说话,把手一伸。梁福赶紧从随身带的黄布包里把水烟筒拿出来,递过去。绕到沙发前,装烟丝、点着纸媒,麻利地伺候着。梁照晟送到嘴里,咕噜咕噜地抽着。

六姨太把脸一昂,豁出去。冲里面喊:映伦,躲也没有,出来吧。

穿着尼姑装的罗映伦哆哆嗦嗦地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梁照晟的面前

罗映伦:梁伯伯,饶了我吧。看在我爸爸的份上。抬头指了指六姨太:是她逼我来的。

梁照晟笑:好好好,想不到你居然先把我女人搞到手了。

六姨太朝罗映伦唾了一口:我他妈的瞎了眼,口口声声带我私奔。还以为你是真男人。朝梁照晟:来吧,给个痛快的。老妖怪,每晚都想阴狠的招数折磨我。

罗映伦磕头如捣蒜:饶了我吧。我爸爸愿意用钱来赎。

梁照晟瞥了撇嘴:放心,没找到小美人之前我还会留着你。我要让她亲眼看看你这副尊荣。

罗映伦抬起头来:我知道她在那里,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陈瑛听了,心如刀绞,眼泪哗哗流出来,把妆都弄花了。

阿丑见了,急得龇牙咧嘴。

阿福留意到她们,朝她们走去。

六姨太抬头望了阿丑和陈瑛一眼

冲梁照晟:不干她们的事,不要滥杀无辜!

阿丑吓得脸色刷白。她猛地转脸来冲阿福,老爷,我们害怕,给我们工钱,我们不做了。

阿福被吓的往后一缩,回头看了看梁忠晟,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梁忠晟咕噜咕噜地抽着烟,指了指陈瑛:让她转过身来。

92 映雪庵禅室 夜 内

邹婉清和几个姑子盘腿在蒲团上静坐。凤姑捂着胸口,扶着门框走进来。

邹婉清睁开眼睛,发现凤姑模样,赶紧站起来,过来扶住。

邹婉清:阿凤,怎么啦,难道是瑛儿…

凤姑艰难地:老爷大概不行了,一遍一遍喊你和小姐的名字。

邹婉清一呆,眼眶内已经噙满了眼泪。

凤姑:这个小畜生还带着人守在巷子口,要捉小姐。

93 赌场 夜 内

梁忠烈从牌桌上抓起骰子,手指用力一捻,里面水银流出来。

梁忠烈大怒:王八蛋,老子早就还怀疑你们出老千。一拳打翻赌场的发牌的伙计。

梁保和其他人一齐发作,打砸开来,赌场一时混乱不堪。

94 梁公馆(以前的陈公馆)夜 内

一打手急匆匆从大门口跑进来,到梁照晟跟前,伏在耳边一阵嘀咕。梁照晟脸色一变,站起来,把水烟筒递给梁福,指了指身边的几个打手:你,你,你,你,留下看着他们,,再跑了人,教规处置。冲梁福:去赌场。说着腾腾往外走。

阿丑冲他们:老爷,我们的工钱呢。

梁福凶狠地冲她:滚。

阿丑摸了桌上的一个银杯子揣到怀里,扯着陈瑛往外走。

95 大街上 夜 外

阿丑拉住陈瑛在大街上走。陈瑛如同行尸走肉,任由阿丑摆布。

阿丑把她拉到僻静之处,望着她:阿瑛,你可别吓我。这种的男人不值得伤心。

陈瑛眼泪流出来,哽咽:十姐,我没事。

阿丑舒了口气:这个软骨头肯定会出卖你,不能回姑婆屋了,先委屈一下,去九姑那里吧。

拉着陈瑛疾步走着。

96 出租屋 夜 内

陈廷松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破被子,面颊消瘦,色如白纸。他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着:婉清…瑛儿…婉清…..瑛儿…

窗前的破桌案上,一盏油灯,火苗随着窗户漏进来的风摇曳着,似乎随时要熄灭。昏沉的灯光下。邹婉清握着他枯瘦的手,轻声:廷松,我来看你了。凤姑站在邹婉清的旁边,眼里噙着泪。陈廷松侧过脸来,目光突然明亮起来,也握紧了邹婉清的手。

陈廷松:婉清,我等了你整整二十年了…你知道吗?我心里一直是爱着你的…

邹婉清点头,眼泪流出。

陈廷松艰难地:这回我没有骗你…瑛儿呢?

凤姑:少爷还带着人守在巷子里呢。

陈廷松:孽障阿孽障。望着邹婉清:好好疼疼我们的女儿。我一天也没疼过她,我后悔啊…

凤姑:老爷,别说了,好好养病,会摇起来的。

陈廷松把目光转向她:阿凤,我对不住你…欠你的,来生再还吧。

凤姑流泪:老爷…

陈廷松:我累了,我要睡觉了。

说着他闭上眼睛。溘然而逝!

凤姑大号:老爷,老爷。

凄惨的声音划过夜空…

巷子里陈璧把头往门口一探,迟疑着又退回来,使劲地捶着墙。

他咧嘴嗬嗬地哭起来:爸爸,爸爸…你跟我娘都好狠心,扔下我一人不管。我怎么活下去啊…

97出租屋巷子拐弯处 夜 内

陈璧死猪一样睡在墙边的一张草席上。一个瘪三提了踢一脚:快起来。陈璧激灵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瘪三说:福老爷说了,盯紧点,你爸爸死了,你姐姐肯定溜回来。打起精神来看好了。人多了就不好绑了。陈璧站起来,把头贴着墙角,监视着出租屋的大门。两个瘪三坐在草席上大嚼包子。一阵木屐踩石板的声音,两人一抬头。十几个女人把他们围住了。手里都拿着二尺长短的桑木棍。赵广妹喊了一声打。劈头盖脸的一通棍棒下来,两人抱头鼠窜。陈璧抱着头哀求:别打了,别打了…

阿丑看着他:小混蛋,还没打呢。

陈璧放下手臂露出谄媚的笑。

赵广妹一棒子打在他小腿上。

他抱着被打的腿杀猪一般惨叫:啊哈,腿断了。

赵广妹喝道:我替你姐姐教训你。第一棍打你气死亲父,大逆不道。

呼地第二棍打在另一条腿上。

陈璧疼地在地上翻滚号丧。

赵广妹:这一棍打你卖亲求荣,投靠仇敌。

第三棍噗地一下打在肋骨:这一棍打你没有骨头,游手好闲。

陈璧蜷缩在一起,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哎呀,要死了,要死了。

赵广妹举着棍子还要打下去,阿丑拦住。

阿丑:阿姐,别把这个小畜生打死了。

赵广妹狠狠:依着我,关猪笼沉鱼塘淹死得了,留着也是祸害。

说着率领众女向出租房走去。

98 坟场 日 外

梁忠烈头上系着白带,指挥者四个健壮苦力抬着棺椁平整地放进深坑里。

梁保一壶酒送到他手里,他在墓碑前筛了一个大圆圈。

梁忠烈喊道:干爹喝三杯,一路走好!他跪下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吩咐:填土。

几十个女人身上都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一齐跪下。

99 坟场不远 日 外

梁福带着七八个打手监视着,陈璧一瘸一拐地走来。

梁福喃喃道:想不到陈廷松死得蛮气派。陈璧抬头看他一眼。

梁福瞪着他看:去,过去认认哪个是你姐姐。

陈璧把头一缩:那些女人会打死我。

梁福:没用的东西。

一打手:咱们冲过去掏出枪来,直接捉走。

梁福把嘴一撇:蠢猪,你以为我们是警察。光天化日抓人不怕引起公愤。

众人不敢再说话。

梁福看着梁忠烈:这个梁忠烈要除掉,在赌场连老爷也让他刁难了。被他讹了不少钱。

100 映雪庵大殿 日 内

陈瑛握住邹婉清的手:娘,我想在菩萨面前梳头,跟姐妹们一样。

赵广妹和众多女工皆是一愣。

邹婉清露出痛苦的表情:孩子,你还年轻,一辈子长着呢。当年为娘年轻,意气用事,离开你和你爸爸。十年前皈依我佛,可是心里始终放不下你。就来了映雪庵。

陈瑛望着赵广妹等众女工:娘,我想清楚了。一辈子就和姐妹们一起过,相互扶持,相濡以沫。也就够了!

阿丑:可是祭品什么都没准备呢。

陈瑛笑:咱们一身白衣向菩萨表明心意。说着她走到观音像跟前跪下去。张广妹率领众女工也跟着跪下去。

陈瑛:菩萨在上,我陈瑛自愿成为自梳女,自后和姐妹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生生世世,永不反悔。

101 映雪庵大殿 日 内

陈瑛坐在大殿的一侧,邹婉清用颤抖的手给女儿梳头。

凤姑轻声唱:一梳福…

众女齐唱:一梳福,二梳寿,三梳自在,四梳清白,五梳坚心,六梳金兰姐妹相爱,七梳大吉大利,八梳无难无灾……

102黄九姑内 夜 内

赵广妹看着陈瑛:阿瑛,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你懂外国话,姐妹们有了嘴巴有了眼睛。

陈瑛:阿姐,我必须找到阿娣,带她一起走。下一船我们就来,咱们姐妹们又可以在一起。

黄九姑望着赵广妹:阿姐,我也要去。

赵广妹:你还是找个男人嫁了吧。

黄九姑气得一屁股做床上:我不光为自己,也给姐妹们出过力。

阿丑安慰她:九姑,我们跟阿瑛一船。

赵广妹看着阿丑和黄九姑:你们两个千万保护好阿瑛,别让老妖精找着。

阿丑呲牙笑:放心吧,我跟阿瑛调换一下,吓死他老妖精。

103船舱 日 内

三四个穿着黑衣服男人把赵广妹和众女工带进船舱,进去之后。男子把舱门关上。赵广妹嗅出某种不详的味道。船舱里乌压压一片全是女人。赵广妹挤到中间位置。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一看,却是苏阿娣。

赵广妹瞪着她:你怎么偷偷来了。

苏阿娣焦急地:阿姐,我是夜里被他们绑来,老妖精的人干得,我听他们议论要把我们卖到南洋去做妓女。

赵广妹眼眉立起来:难怪,难怪,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苏阿娣:我跟其他人说她们还不相信。怎么办,阿姐?

赵广妹低头想了想:不要惊慌,我自有主张。

104船舱 夜 内

船舱门口,两个黑打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突然船舱内传来一阵骚乱声,女人的叫骂声一高过一声。两个打手相互看了一眼。从门缝里往里看去,船舱中间,不知多少个女人正大出打手。

打手一:快去告诉福老爷。

打手二:福老爷正甲板上跟戏子喝酒,去了肯定挨骂

打手一:让她们打,打累了就停了

打手二:死了人我们没好果子吃。

打手一犹豫。打手二开锁。两人走进船舱喝道:住手!住手! 埋伏在门口的赵广妹和另外几个强壮的女工瞬时把他们打到。用重物一通乱砸,两个打手失去知觉。

苏阿娣换上打手的衣服从舱门出去。

105船舱 夜 外

陈璧扶着一个梁保肩膀一瘸一拐走向停在港口的‘照福号’轮船。陈璧的背后,梁保手里握着一柄匕首,对准了陈璧的后心。舷梯边七八个打手模样的人看着他们。

一个当头模样的人对他们喝道:瘸子,来干什么,站住。

陈璧谄媚地冲他一笑:快去禀告福爷,我找到我姐姐的藏身之处了。去晚了就跑了。

这人不敢怠慢,急着立功似的冲上梯子。

陈璧冲向其他打手:哥们兄弟,明天一早就走吗?你们运气真好,到了南洋女人、票子全都有了..

打手们把头扭向一边不理他。

去报告的打手引着梁福和一群人下来。

梁福走到陈璧跟前:你姐姐在那里?

陈璧:藏着兄弟会的老窝里。

梁福:好,你小子立大功了。

一个打手在他面前抖激灵:福爷,我们多带家伙,把梁忠烈干掉。嫁祸兄弟会绑了女学生,好叫孙队长带人把他们一网打尽。

梁福嘿嘿地冷笑,目光落梁保身上。

梁福指了指他问陈璧:他是谁。话音未落,几十条黑影冲阴影里蹿出,手里握着冷森森的匕首,站在最外围的打手们早就被搠翻。

梁保猛地把陈璧推向梁福,身形跳出,匕首架在梁福脖子上。

打手们拨出抢来。梁保把梁福挡在前面,向打手们:动一动就宰了他。用力按匕首,梁福脖子上鲜血沁出。

梁福喊:都别动,动一动教规处置。

打手们一愣,梁忠烈率领手下兄弟从后面扑上打手们。扑通扑通扎死,夺走枪支,冲上舷梯。

梁福冲梁保:孙队长带着警察马上就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识相的放了我。

梁保:害人精,去你的。在他的脖子上用力一割。抬脚把死尸踢到一边。

106船舱 夜 外

梁忠烈在前面护卫着女工们下船。不远处,孙队长带着两个警察赶到,孙队长拨出手枪,对准梁忠烈。赵广妹一眼瞥见,扑向梁忠烈,把他推到一边。一声枪响。赵广妹如一截断木一般掉下舷梯。梁忠烈对着孙队长抬手一枪。手下兄弟对着警察啪啪几枪。把他们撂倒。

梁忠烈冲下梯子,跑到赵广妹身边。

赵广妹胸口一个大伤口汩汩地流着血。梁忠烈俯下身:赵姑娘,赵姑娘。

众汉字和女工们都围上来。

赵广妹伸出手:扶我坐起来

梁忠烈把扶着她坐起来,蹲下去,把她的头靠在怀里。

赵广妹冲他笑:我欠你的钱还不上了。

梁忠烈伸手捂紧她的伤口:我欠你一条命

赵广妹抬头看他:你是条有血性的汉子。目光扫过众女工:拜托你照顾好我的姐妹们。

陈瑛已经挤进来,蹲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泪流不止。赵广妹把手挣脱出来,擦拭她的眼泪

赵广妹:阿瑛,带好姐妹们。不要让她们孤苦无依。你念书多,一定会比我更能干。

赵广妹含笑慢慢闭上眼睛。

男人的哭声合着女人的哭声响成一片。

107 大街上 日 外

一支由几百女工组成的队伍在大街上游行。梁忠烈带着手下兄弟在街道两便护卫。

队伍前面阿丑和苏阿娣举着横幅。横幅上写着:严惩妖人梁照晟。

陈瑛站在队伍的最前面高声喊道:严惩妖人梁照晟。众女齐喊:严惩妖人梁照晟。

陈瑛喊:罪状一:贩卖妇女。众女齐喊:罪状一:贩卖妇女。

陈瑛喊:罪状二:蛊惑民众。众女齐喊:罪状二:蛊惑民众。

不断地有人加入到队伍后面。滚雪球一般,浩浩荡荡几千人。

陈瑛喊:罪状九:私设公堂。众齐喊:罪状九:私设公堂。

愤怒的呼喊声震天动地。

108 市政府市长办公室 内 日

愤怒激昂的呼喊声从窗口传来。市长坐在办公桌的后面,掏出手巾擦脸上的汗珠。

警察局长站在他的前面

警察局长:市长,你就下命吧。枪一响他们也就散了。

市长盯着他看:激起民变拿你是问还是那我是问?

警察局长不说话。

市长沉吟道:梁照晟弄得天怒人怨,眼见就要连累你我。你亲自带人去,就地正法,总得给全城百姓一个交代吧。

警察局长转身出去。

109 字幕:1938年10月 11日,佛山被日本兵攻占前10日。

码头 日 外

一艘游轮停在港口,旅客们惊慌失措地提着行李下船,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一片红光空中扩散开来。旅客中,一人穿着淡黄色的绸缎大褂,戴着礼帽,拄着文明棍,不慌不忙地出了船舱。他停下来,环视着整座城市。他摘下帽子冷笑着:我梁某人又回来了。镜头特写:胡子已经灰白梁照晟阴沉的脸。

110 映雪堂 日 外

梁忠烈、梁保率领着几个汉子站在映雪堂门外,梁忠烈、梁保显得沉稳成熟多了,都留着浓密的短黑胡子。陈瑛、阿丑、苏阿娣领十几女工出来,她们更沉静了。她们都拿着鼓鼓囔囔的包袱。

陈瑛走向梁忠烈:大哥,你们一定要小心。我们姐妹们连夜做了干粮和鞋袜。

梁忠烈慨然:我们要让日本鬼子知道咱们佛山还有血性男儿。

女人们把包袱交到男人们手里。

梁忠烈喊了声:出发。走了几步突然转向苏阿娣,几步到她跟前。

苏阿娣一愣

梁忠烈:阿娣,我对不住你。这一去可能就再见不着了。

苏阿娣望着他:你要死了,我给披麻戴孝。

梁忠烈点头:这辈子活得值了。腾腾跑到队伍前面。

111 映雪堂内 日 内

阿瑛率领众女向赵广妹的神位,焚香叩拜。把香插进香炉。

阿瑛走到神位前把赵广妹的神牌拿在手里,用黄段子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

阿丑:唉,可惜我们去年才盖起来的,日本人一来就要毁了。

阿瑛面向众人,坚定地:我们一定回来的。我们到山里去,给打鬼子男人们种地养蚕、制衣做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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