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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陋室瓦明(散文)

盘点最能拆家的大孝子(艾雄超陋室玻璃瓦)(1)

昔年,居乡下,老屋三间,坐东朝西。南间一隔为二,前室置窗,室内朗然;后室无窗,在昼犹昏。彼时,我住后室,但有一床而已。屋顶不甚高,人立床上,轻轻一跃,伸手就能触到灰色的屋瓦。

天气晴明,亭午日高,屋外晴光潋滟,而室内幽暗昏然。从瓦缝渗漏的几缕光线斜射如织,恍若琴弦。数枚光斑如豆,撒落床上,明灭可睹,飘忽不定,一会儿就蹦到墙壁上。墙壁为土坯砌成,岁月侵蚀弥久,裂纹纵横如绘,沧桑溢目。几许光斑在墙壁上游走,岁月遗痕累累,历历毕现,洇出苍凉幽寂的意韵。

大白天,我也不敢轻易进入后室,须邀个人作伴才行,总是疑心黑暗的床角下会冒出祟物,或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或眉清目秀,妖娆魅人。这疑心多半来自于祖母的讲述,比如,员外家的院墙根下有一棵古藤,得日月天地精华,修炼成精,变作俊俏的后生,迷惑员外家的小姐。后来小姐听从保姆的主意,后生半夜再来时,就暗中在他的袖子上绣了一朵梅花。第二天,全家人满处寻找,终于发现那棵古藤的一片叶子上开着梅朵。我们听完,吓得不得了,赶紧把自家的院子清扫得干干净净,心中却又隐隐地有一种莫名的期盼。

盘点最能拆家的大孝子(艾雄超陋室玻璃瓦)(2)

也许是父亲体察到我们的窘迫和胆怯,有一天,他买回两块玻璃亮瓦,兴冲冲地说要安在我住的后室的屋顶上。我们雀跃,赶紧扶稳木梯,父亲掇着亮瓦踏级而上。他选好位置,把亮瓦安好。我迫不及待,冲进后室,只见清光入室,洒然一片,扫尽尘色,顿觉清韵自生。躺在床上,透过亮瓦,见天光澄澈,云影徘徊,不觉心旌摇荡。屋后有几棵高大的枫杨,婆娑乐神,枝柯横逸。或风来叶动,飒飒有声,翠影参差,滉弄多姿。透过亮瓦印在床单上,浓淡相宜,深浅有致,珊珊可爱。或柳阴流瓦,碧色渗过亮瓦,洒落斗室,绿意氤氲,凉意盎然,别有洞天,平添一方人间福地。

每至三五之夜,朗月清宵,银辉如泻,室内皎然,一派皓色。躺在床上,孤月入怀,忍不住作飘逸出尘之想。凝视土墙之上,清光溢壁,如覆秋霜,恍惚迷离,婉然梦幻世界,不禁思绪飞扬,心荡神驰,种种奇思妙想迭出,古怪精灵轮番登场,蠢蠢欲动。一幅幅画面幻化变态,交替呈现,不觉神与物融,幽情悬生,栩栩然,宛如蝶梦一场。

倘若夏日天雨,则另有一番情味。先是豆大雨点砸在亮瓦上,铿然有声,霍然绽放,朵朵水花,如昙花一现。接着细流涓涓,从亮瓦上悠然滑过,亮瓦溜水,跳珠溅玉。继而雨水漫漫,亮瓦覆水,弥目濛濛,哗哗啦啦,几欲破碎。雨歇之后,云销日出,倍觉亮瓦洁净透亮,遥瞻天容如拭。

盘点最能拆家的大孝子(艾雄超陋室玻璃瓦)(3)

秋高气爽,天幕明澈。适值繁星在天,透过亮瓦,可见数点星光闪烁,恰似少女流目送盼,令人怡神乐志。偶见流星掠过,飞逝如电,曳光一脉,转瞬即灭。

亮瓦可人,最是冬晴日丽之时。彼时草木零落离披,删繁就简,阳光略无遮拦,透过亮瓦涌到室内,直扑到床上,晒得棉被蓬松,烘然作暖,室内暖意融融。我们舍不起来,要多赖会床,直到母亲把饭碗端到床前,才披衣坐起。阳光洒在饭菜上,满碗粲然,食欲豁然大开。听到祖母喊我们到南墙下曝背,起身穿衣,危坐南墙下。一檐冬日,曝背正闲。

山川兴废,信有时哉。昔时老屋,隳圮已久。遗迹不存,亲旧星散。唯念儿时陋室亮瓦通透,仰视星斗光大如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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