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来雷州并稍加留意,便会发现在大街小巷有很多寺庙,可以说是“百步一庙”。这些神庙供奉着各路神灵,形式包罗万象,可谓是庙就烧香,见神就叩拜。你要是说雷州人很迷信,倒不如说他们的心态很开放,可以让不同的神灵在一个地盘“和平共处”而不发生内乱,这是雷州人的本事。古人说“一山难容二虎”,一山确实容不下二虎,但可以容下众神。雷州“众神皆拜”的现象其实与中国文化中对天地的崇拜、对神灵的敬畏并无二样,只不过是雷州人把中国众多神佛信仰汇集于此罢了。
这种信仰文化景观的形成有着独特的历史渊源。雷州半岛地处大陆边缘,属于非正统性文化,深受佛教、道教等宗教信仰的影响,加上存有古越人迷信残余,闽移民又带来许多民间信仰,使各种各样的民间信仰和传说在雷州半岛各个地区和各个社会群体中流传。
雷祖祠
雷州最具地方特色的信仰当属“雷祖崇拜”,从雷祖祠的建筑规模及其历史地位可窥见一斑。雷祖崇拜是雷州民间信仰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雷州本土自然文化发展形成的一种信仰。“雷祖”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名叫陈文玉,唐朝首任雷州刺史,史料有许多关于他的传说记载,其中以“九耳呈祥”最富传奇色彩。雷祖崇拜源自于雷人感恩陈文玉之功德,期望保佑雷民世代安康,祈求雷州风调雨顺的情感诉求。
雷州半岛作为海上航线必经之地,近河靠海的地方通常可见“天后宫”,出河出海的人们在这里祭拜妈祖,祈求天后护水保平安。有人会问:妈祖崇拜不是集中在闽台沿海地区吗?其实不然。历史上雷州半岛出现过两次移民高潮,移民的主体就是闽人,他们南迁至雷,不仅带来先进的生产工具,也带来了原先的风俗习惯,其中就包括“妈祖崇拜”。在雷州南门外就有一处“天后宫”,其门口楹联写道“闽海恩波流粤土,雷阳德泽接莆田”,既表明了雷州移民主要来自福建莆田地区,也意味妈祖崇拜随闽人航海和闽人迁居而传入雷州半岛。
天宁寺
按照神庙功能划分,主要可分两大类,一类是人物崇拜,另一类是自然崇拜。
雷祖崇拜和妈祖崇拜就属于“人物崇拜”,除此之外,还包括雷人对两汉伏波将军的崇拜,比如雷州城南亭街的“伏波祠”;有对中华始祖之一炎帝的崇拜,比如白沙镇白沙村北的“医灵堂”;还有对南北朝高凉冼夫人的崇拜,比如雷州英利镇的冼夫人庙。这些崇拜是人类对自然崇拜的继承和发展,也是人类社会的生产力提高的具体表现。
说到自然崇拜,雷州对动植物崇拜和星体崇拜就极具地方特色。比如有树崇拜、石头崇拜、太阳崇拜、月亮崇拜、北斗星崇拜、陨石崇拜、乌蛇崇拜、风神崇拜、火神崇拜等,这些自然崇拜源自于雷州人对自然不可抗拒力量的无奈,甘心匍匐在未知力量的威严之下,并希望通过祈祷、献祭甚至巫术等方式来取悦主宰自然界神灵的心理诉求。
比如,太阳崇拜就是源于史前先民对太阳巨大力量的敬畏。在原始神话中,太阳神是至高无上的神,是世间万物的创造者、保护者、统治者和奖赏者。我小时候在母亲的指引下拜过太阳神,以祈求宇宙最高神的庇护。这个仪式通常在中午2点左右举行,正是太阳最烈之时,待母亲摆好水果或糖果,我便按她的指示行跪拜礼,她在旁边烧香化宝帛,边报上我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嘴上还默祷一些祝福的吉利话,比如“太阳公、太阳母,保佑我儿四季平安”,仪式结束后,我就算向太阳神行了认亲礼。
医灵堂
除了对自然、人物、祖先、石狗、生殖等崇拜,雷州还有浓烈的宗教信仰文化。
雷州不乏宗教圣地,文人墨客曾于此留下印记。比较有名的佛教圣地有天宁寺、高山寺、宝林禅寺、天竺庵等。据史料记载,佛教最早在汉代开始传入中国,经过不断的汉化得于迅速在全国传播。佛教是何时传入雷州半岛,史书没有确切的记载,只知道创建于唐代的开元寺是雷州半岛见于记载的最早佛寺,大概位于现在的三元塔旁。
雷州半岛是岭南最大的一个佛教文化中心,其中佛寺数量达到广东全省各县之最,出家人数几乎占全省僧尼的一半,故雷州民间有“家家有弥陀,户户有观音”的说法。
虽然佛寺在雷州是“遍地开花”,但依然可见基督教的身影。雷州古城区的广朝北路有一间基督教福音堂,城区镇中东街有一座天主教堂,以及一些镇下面的村也建有多座教堂。在雷州,信仰天主教的人比信仰基督教的人要多,不过相较佛教来说,天主教和基督教在雷州并不算兴盛,信仰人数也不多,然而能在佛教如此兴盛的雷州得到这样的发展空间,不得不赞赏雷州人对各路文化的包容开放心态。
道教是我国土生土长的一种以道为最高信仰的宗教组织,正式创立于东汉时期。雷州境内出现道观是在唐宋时期,比如宋代的真武堂和医灵堂,就是雷州已知的较早道观。真武堂是岭南地区的道教圣地,被称为“南合武当”。在此文化背景下,雷州在南宋时期就出现一位对雷州半岛乃至中国道教文化有重大影响力的人物,他就是被称为“道教南宗第五世祖”的白玉蟾。白玉蟾并不是正宗的雷州人,而是从小随母亲改嫁到雷州,过继给白氏为子,更名白玉蟾。后来,他只身到各地学道,潜心修行,足迹遍及大半个中国。得道后,他曾奉诏入京掌管太乙宫,被封“紫清明道真人”,成为雷州、海南地区的道教名人。受他的影响,宋元时期,雷州道教进入了全盛时期。直至今日,雷州道教实际上也没有消亡,其法事活动仍以不同形式出现。
真武堂
综观雷州半岛各种各样的宗教文化和民间信仰,雷州人对此都是以“只要对我有用,我就信”务实心态对待,你可以说是功利,但到了关键时刻,他们还是敬畏一些东西。对众神的信仰,既是雷州人期盼美好生活的外在需求,也是他们对祖先生活风俗的内在传承。
随着雷州教育文化的发展,农村受教育水平的提高,雷州人接触到更多科学知识,很多人也慢慢变成无神论者。孔子说“敬鬼神而远之”,每个人都要有敬畏之心,知道“头上三尺有神灵”,干了坏事迟早会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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