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的苏北农村,父辈们还保留些旧习惯,信件里裹钞票,编织袋夹层鼓鼓囊囊,装下外出打工一年的血汗钱。“金融”两个字,偶尔能从电视新闻听到,这玩意儿,应该和高楼大厦一样,只会长在大城市吧,咱们农村人就知道信用社和邮电局。那时候我还是个冒鼻涕泡的小孩,信用社于我而言,就是一道道铁闸门,一扇扇铁窗户。当然,还有最期待的铜疙瘩章,只要窗口阿姨,拿起它,“咣”地一声,母亲就能开心地领上我回家了,她小心收起存单和现金,我开始嚷嚷着买零食。
时光如白驹过隙,申奥成功的欢呼声还在回响,世博会的一抹中国红已经闪耀黄埔江畔。小屁孩转眼就长成大学生,第一次出远门,再新奇的体验也会掺着几丝漂泊滋味。母亲时不时寄来煎饼、虾酱、海产等等,我则在咀嚼中细细体会着乡愁,感慨五感和心绪相通的奇妙。听说村里的信用社还在街口那个位置,只是已经翻新了大楼,名字也不一样了,叫农村商业银行。应该是焕然一新的模样吧,不知道还有没有记忆里那独特的票据油墨气味,找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因为当地农商银行和大学的深度合作,读书期间,学费缴纳、饭卡充值,社保卡乃至兼职工资,全部“一站式”解决。所以没曾想,再次步入家乡的信用社,也就是现在的农村商业银行,已经是我毕业之后。当时为了帮亲戚提前支取存单,还和工作人员产生了小小的误会。我理所当然的认为,有存单和密码,就应该像银行卡取款一样,直接办理,工作人员让我提供存款人的身份证,会不会是在刁难。好在那位姐姐耐心解释,我也看清存单背面的条款,算是填补了一个知识盲区。但命运的奇妙有趣就在这里,将来我还会遇到许多类似的事情,只不过在那些场景里,我扮演着耐心解释的角色。
刚毕业那几年,正赶上成功学泛滥,P2P疯狂肆虐,我选择了更远的远方,坐更远的公交,爬更高的办公楼,但两年的经历和反思,让我改变想法选择回到家乡。于是通过招聘考试,我拥有了全新的身份——农信人。是的,由于习惯和历史感情,农信两个字依然是农村商业银行响亮的名号。面对这有些厚重的传承,我在欣喜之余,也感受到沉甸甸的责任。
服务三农,在农商银行砥砺前行的路上,从来就不只是一句口号,而是立身之本,发展之道。理解越深刻,面对工作任务和负面情绪,也就越坦然。
有那么一两年的时间,我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到晚上10点左右,为了业绩,更是不想辜负贷户声声嘱托。“整村授信”期间,腊月天户外走访,通过平板电脑采集信息,我们得把保暖手套的食指部分剪掉,就这样还是会因为天气太冷,点不好触摸屏;集中办理社保卡又是另一种考验,一个村一个村轮着跑,白天受理,晚上制卡,抽空囫囵吞完冷掉的午饭。
当然,这些身体上的疲累容易缓解,最难消化的是情绪。现在想来,服务行业嘛,或是忙里出错,或是讲理折了人家面子,又或是有心无力的辩白,说不得要听上两句牢骚。曾经年轻气盛的我无法排解,只能向亲人吐苦水。母亲就对我说了一句话,“你们上班的事,我不懂,但大概和村里乡亲吵闹一样,总得有人先说个软和话。”是啊,乡里乡亲的,不就是几句软话的事儿嘛。
而作为机构,农商银行也表现出更有温度的理性。面对整个行业数字化、智能化的趋势,农商银行投入自助设备,精简业务流程,开发中间业务产品的同时,也没有忽视适老服务和三农服务。我们保留传统介质和业务,分担乡村振兴工作,甚至主动延伸村级服务,便民点可以覆盖全部行政村。农商银行的发展更多得像是一种成熟,再不必盲目学习奔走而过的同行,因为他早就从最初的懵懂一步步建立了自己的信念。
已过而立之年,自诩成熟的我回首那个鼻涕泡小孩,庆幸他走出了村子,也走出了那段连金融概念都匮乏的旧时光。记忆像条河流,我回溯而去,时急时缓,两岸的风景,农商银行的形象竟是贯穿始终。恍惚间我还看到一些熟悉的乡亲,他们身处新农村,却在旧时光里拖下长长的影子。我们原本共同出发,理应等等他们。
作者:苏昶安
单位: 江苏赣榆农商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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