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奥普隆蒂斯（今天的托雷安农齐亚塔）的别墅A里，壁画保存完好，古罗马昔日的荣耀和丑闻都隐藏在这些壁画中。供图：DEAGOSTINI/GETTY IMAGES
撰文：SUSAN VAN ALLEN
乘坐环维苏威火车时，庞贝前一站的托雷安农齐亚塔市是一座看似平淡无奇的城市。地图显示，现在我们位于意大利南部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地；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爆发，这里和附近的庞贝、赫库兰尼姆全都被埋葬。只有一个写着“Scavi di Oplonti”的小指示牌，引导游客穿过无趣的混凝土建筑来到小售票亭，在这里可以远眺矩形屋顶。
但走下金属楼梯，穿过柱廊，突然之间，你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巨大的中庭，或者说门厅，这里曾是一座宏伟的海边别墅。墙壁是鲜艳的金色、朱红色和埃及蓝绘制的壁画，彩绘立柱和各种装饰物共同打造出令人眼花缭乱的三维效果。走入深处，你仿佛和几千年前的艺术家一样，沉迷于孔雀、狮身人面像、柱脚上的玫瑰色蛋糕、希腊神庙和玻璃碗中的石榴，一切静默如迷。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公告写道，奥普隆蒂斯的别墅拥有“罗马时期保存最完好的壁画”，事实上你可以一人独享这里的风景。坐火车从庞贝遗址出发，只要4分钟就能抵达；这里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考古遗址之一，疫情前，旺季时每天有1.4万名游客慕名前来。
在那不勒斯沿岸，有一系列度假胜地，别墅A是其中之一。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爆发，它和附近的庞贝一起被埋葬。供图：BILDAGENTUR-ONLINE/UNIVERSAL IMAGES GROUP/GETTY IMAGES
在奥普隆蒂斯，你会体验到旅行带来的最神圣的感觉：发掘隐藏宝藏时的那种怦然心动。
疯狂又富有的古罗马人
这座别墅建于公元前50年，当时肯定没有被掩藏起来。那个时候，意大利的海岸线还没有被维苏威火山喷发的大量熔岩改变，别墅A就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坐落在高高的断崖上，俯瞰海滩和那不勒斯湾。富裕的罗马人修建了一系列豪华的度假别墅，奥普隆蒂斯的别墅A是其中之一，其他还包括斯塔比亚海堡的圣马可和阿里亚纳别墅、赫库兰尼姆的帕皮里别墅。
凉爽的海风、平缓的山丘和肥沃的农田，共同造就了坎帕尼亚·费利克斯（乐土）。这里是尽享闲逸（otium）时光的理想之地。在拉丁语中，闲逸指的是一种休闲方式，结合了休息、学习、沉思、锻炼，当然还有宴会和娱乐。
在城市认真工作的罗马人彼此认识，在这里，他们可以不受约束，与其他地位高的人在一起，这种氛围有点像今天的汉普顿斯。
这只充满活力的孔雀在别墅A里迎接客人，从孔雀的细节可以看出曾经的奢华。
供图：IVAN VDOVIN, JON ARNOLD IMAGES/ALAMY
受邀前往奥普隆蒂斯参加聚会的客人先抵达别墅的私人港口，再踏上坡道前往别墅，沿途空间之宽阔令人心生敬畏：整个面积是目前已挖掘的99个房间的两倍，沿着维苏威火山的山坡还有葡萄园和橄榄园。进入别墅后，客人会受到被奴役者的精心招待：被奴役者们从暗处走出来，用珍贵的油膏为客人按摩，表演杂技。
“我喜欢这些壁画的设计，它引领着人们在别墅内走动，”蒙大拿州大学的艺术史学家Regina Gee说：“水池边的壁画上是鸟和茂盛的植物，吸引人们在此漫步，门厅内部的斑纹则引领人们快速走过，有利于在这里的工作的人。”
有一种说法是，这座别墅的主人是尼禄的第二任妻子、迷人的波培娅·萨宾娜皇后。在挖掘中，人们在一只双耳罐上发现了她的名字，考古学家因此称之为波培娅别墅（Villa Poppaea）。但由于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的所有权，后来的学者决定把这里命名为别墅A。不过，托雷安农齐亚塔当地人仍然坚称是波培娅别墅，为曾有一位皇后住在这里而自豪。
18世纪，庞贝和赫库兰尼姆被挖掘，而奥普隆蒂斯直至20世纪60年代才重见天日，色彩鲜艳的壁画也因此没有被大自然破坏。供图：BILDAGENTUR-ONLINE/UNIVERSAL IMAGES GROUP/GETTY IMAGES
波培娅确实符合拥有这类别墅的疯狂又富有的古罗马人形象。据说，她野心勃勃，在性方面大胆奔放，用历史学家塔西佗的话说，“她天赋异禀，但灵魂并不完整”。她的美备受赞誉，而且她自己也很珍惜，根据普利尼的说法，她每天要用500头驴的奶洗澡。尼禄皇帝是波培娅的第三任丈夫，为了诱惑他，波培娅密谋已久：说服尼禄杀死他的母亲，然后与第一任妻子离婚并将其处死。
然而结婚后，波培娅的生活并不顺利。在怀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尼禄因为嫉妒勃然大怒，指控她与角斗士调情，把她踢死了。对自己的暴力感到愧疚的尼禄下令厚葬波培娅，并把她提升到神的位置，波培娅的遗产得以保留。为了表现自己的忠诚，尼禄甚至阉割了一个像波培娅的奴隶，这样他就可以娶这个奴隶。
这是罗马国家博物馆里的半身像，描绘的是尼禄的第二任妻子波培娅·萨宾娜。有人猜测她是别墅A的主人，因为人们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刻有她名字的双耳罐。摄影：RICHARD BARNES, NAT GEO IMAGE COLLECTION
了解了这座别墅（可能）的主人波培娅夸张的性格后，我们不难想象，宴会从下午开始，一直持续到凌晨。身穿托加袍的男人们躺倒在沙发上，仆人们会为他们修剪脚趾甲，奉上从维苏威火山取来的雪融水让他们洗手。银杯里倒满了蜜酒，盛着睡鼠、牡蛎和火烈鸟舌头等美食的餐盘与餐具不时碰撞出声。衣着暴露的表演者跳过燃烧的火环，在桌面上旋转起舞，或者装扮成头戴桂冠的酒神巴克斯，朗诵希腊诗歌。
聚会结束
公元62年，地震重创了别墅A，各种宴会活动就此突然停止了。维苏威火山爆发时，这里已经被遗弃了17年。18世纪，考古学家开始挖掘赫库兰尼姆和庞贝，但奥普隆蒂斯却一直被深埋地下，早已被人遗忘；只有文艺复兴时期和18世纪更大的考古遗址被挖掘出来时，有过几次小尝试。
直至1964年，意大利政府才发现，发掘奥普隆蒂斯也许能振兴托雷安农齐亚塔的旅游业，于是正式挖掘工作开始。这座别墅的美能保留至今，挖掘时间较晚是重要因素之一；与那些早已挖掘的遗址相比，色彩鲜艳的壁画没有被大自然破坏。而且，自20世纪80年代低调对外开放后，蜂拥而至的游客也没有损坏别墅A。
由于美国组织“奥普隆蒂斯项目”（Oplontis Project）的缘故，学者们对这个遗址越来越有兴趣。自2005年以来，这个组织一直在研究这片遗址，并进行归档。除了别墅，他们还发现，历史上奥普隆蒂斯曾是一座繁荣的城镇，有温泉浴场和商业中心（被称为别墅B，那里有约1500个双耳罐）。
别墅B里最令人沉痛的发现是54具骸骨；一般认为，他们在公元79年灾难性的那一天等待船只救援。“骸骨分为两组，”奥普隆蒂斯项目的联合主任、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的John Clarke说：“第一组靠近入口，身上装满了钱和珠宝。第二组在后面，没有钱，只有提灯和工具。我们认为第二组是奴隶，不幸的是，他们和主人分开了，甚至在死后也是如此。”
俯瞰那不勒斯，远处的维苏威火山若隐若现。维苏威火山仍是一座活火山，公元79年的喷发摧毁了庞贝和附近的奥普隆蒂斯。
几年前，“奥普隆蒂斯项目”的学者与镇民合作，为挖掘过程中出土的雕塑和工艺品举办了一场展览。当地人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不知道这些珍宝的存在：从精美的大理石半人马雕像，到玻璃瓶，再到银餐具。
我们有希望在托雷安农齐亚塔设立一个永久性奥普隆蒂斯展览空间，并筹集资金进行宣传、修复和进一步挖掘。私人捐助者和政府为庞贝和赫库兰尼姆提供了几百万美元，旅游业因此迅速发展，很显然奥普隆蒂斯也有这样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学者、当地人和好奇的游客们也将拥有这些财富。“从来没有游客提出要去奥普隆蒂斯，”那不勒斯维苏威与庞贝公司（Vesuvius vs Pompeii）的导游Fiorella Squillante说：“但有时，我觉得他们想深入了解，我便会带他们过去。我总是喜欢看他们体验这种对比：在现代城镇，深入走进到过去的别墅。他们的满脸惊喜，以及壁画，在我看来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美。”（译文：Sky4）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