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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故乡相处的日子(我和故鄉的距離)

我和故乡相处的日子

【编者按 今天是立春,又是一年好时节。春节此刻已经进入尾声,翻出一篇旧文,纪念这个逝去的春节和那些与故乡有关的无数的日子,为继续前行积蓄力量。】

年初一的凌晨3:00,窗外一點聲響沒有,哪怕一聲犬吠或是一陣莫名的響動都沒有。

午夜新舊年交替,鞭炮聲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時間。

此時,與一年365天中的任何一天都相似,寂靜,黑暗。

初一的凌晨若是在老家,不是這般。12:00的鐘聲敲響,年夜便開始了。

我腦海裏記得的是,父親在院子裏先燒一刀紙,一炷香,帶我磕三個頭。口中會喃喃自語,大意是,“今天過年,祖宗們回來過年,(後輩)備了錢,回來取。”然後,點上一掛鞭,鞭響罷,小小的院子裏彌漫了火藥味,父親會說,好,真響啊。

這時母亲便打開冒著熱氣的廚房門,喊,吃飯了。

年夜飯,離不開魚和芋頭,還有年糕、長歲(膠東流傳的一種麵食,較之餑餑,長歲為長條形)。魚和芋頭是年年有餘之意,也有此時吃了魚,一年醒醒,長精神的意思(或許是借用魚腥的諧音罷)。年糕有年年高的寓意,所以,年夜飯桌上的食物,多多少少是要吃一點的。

母亲還會不時地提醒,多吃兩口。說,吃了(它們,會)年年高、醒醒。

這些都是吉利話。肚子吃不下了,也還要再吃點。

大概從記事起,母亲就在過年時提醒,過年要說吉利話,這一天管一年,這一天順順利利、和和睦睦的,這一年就會很順利。

所以,年夜飯前,給父母拜年問好,他們都會連聲說,好,好。再回應說:你也好啊,新年進步等等。

吃罷年夜飯,就開始有街坊鄰居和本家的友好陸陸續續到家裡來拜年。糖果、茶水、香煙就放在炕頭,來了客人,互致問候相互寒暄後,年長的抽根煙,年幼的則會抓把糖塞進衣服口袋。

我印象中的糖,最早的是糖蛋,桔子味,上面沾滿了砂糖顆粒。後來有了大蝦酥,高粱飴,直到現在琳琅滿目的玉米糖、巧克力,夾心等。

拜年的人,都是短暫一逗留,問候一句過年好,隨意拉拉呱,問問熬夜沒有,聊不上幾句就起身告辭,去往下一家。這時,母亲也會敦促父親帶著我,早早出門拜年。

我的爺爺奶奶去世的早。那時,我不記事,遺憾印裏沒有與他們過一次春節,給他們拜過一次年。

父親領我出門,一般按照輩分挨家拜年。第一站,是到我的大爺、父親的大爹(伯父)家,我印象很深刻,每年拜年,大爺都會感嘆一句:他媽的(这时候下意识一只手搓搓鼻子),人不經混,又一年。说完,低头看着地上,不在言语。

大爺年輕時是村里的明白人,經常趕著馬車往來煙台,往返近百公里不知倦。

有一年,去給大爺拜年時,他在家看《參考消息》,說台灣事和父親議論。大婆是大爺的第二任妻子,老了眼睛得了病,近乎失明,每次去,都會握握我們的手。說,遭罪啊,看不見啊,隨口說我的小名,摸摸我的臉龐,說,又長大了。

爺爺兄弟三人,小爺去世最早,26歲便因瑣事尋了短見。

大爺是97歲善終的,大婆比大爺走得早。工作后大爺知道我工作到了煙台,常回憶某年寒風徹骨,他駕馬車到芝罘大馬路賣松毛的往事,但,我沒有往心裡聽。

這些年,我離開了老家,每年只是在清明、中秋、元日和春節、正月十五這幾個節日回去看看,每當在村里看到兒孫們回到老家和長輩一起團聚的場景,我就會心生羨慕又暗自沮喪、抱憾。

比如,關於春節,在我心中已經沒有團圓的意味。远离故乡和老家,這樣的節日與我而言,是種隱隱的酸楚、無能為力和愁怅。

這幾年,每逢春節長假,我只想一個人蜷縮在角落,想無人打擾,呆呆的回憶和懷念那些美好的時光,讓我在時空交換中見到親人,與他们對話,抑或幻想一下回到親人離開我之前的時光。

哪怕是在夢境中。

我試圖這樣做,但沒有用,做不成。

在這個城市居住了13年。我又有我的兒子,他春節之後就5歲了。我心情複雜,可要陪伴他歡愉地過年。

他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爺爺在天堂。他們祖孫未謀面,卻割不斷血緣。關於過年的故事,我無法解釋,難以解釋。在年三十與大爺、二爺和小爺問好時,他突然蹦出一句:三爺呢。

大家愕然默不作聲。

我的父親在兄弟中排行老三,真實的三爺其實是孩子的親爺爺。

現在是年初一早上4:20,老家拜年的人應該還在那個小山村一條條胡同裏穿進穿出。

千百年來的規矩,就在言傳身教中留了下來,沒有變化,就像是我的姓氏無法改變一樣。

它們像一個符號,在一代一代人身上打下烙印,無可替代,無可更改。

老家還有一個規矩是,天亮之後,男人們拜年陸續回家,女人們再收拾打扮一番開始出門拜年。臨近中午,這一個年,算是過來了。次日,各家各戶又開始忙活著出門走親戚了。

走親戚是親友們之間維持情感的紐帶。

初二回故鄉去拜年,四叔、姑、親妈处一一探望。四婶和四叔在家,弟媳婦也在,弟弟出門去了。说了些家常,已是11點多,告辭时四叔送我白菜两棵。老家的物產,我願意帶走。

去姑家,他们臨時住在一院之隔的舊宅。姑育有一兒一女,皆成家。女兒远嫁招遠,去年生子。儿子娶了老家内蒙的能幹的媳婦,今年遠赴岳父家度節。平常,姑夫妻二人在煙台照顾孫子,往来村居。姑父在家獨居时间较長,嫌乎修葺过的大宅空間大,冷清,便常窝于小屋。

记得小屋有一副板橋的“難得糊涂”装饰,此次不見。恐怕距离上次所見,已經過去16載了。

因為鬚胡,我到親媽家的院里時,親爹竟然没有认出我来。

農村有風俗,孩子出生後認個乾爹乾媽好養,於是我便有了乾爹乾媽。

在故鄉,乾爹乾媽被稱呼為親爹親媽。親爹今年八十有二,親媽今年77岁。家里来了老大和老二女兒及二女婿、外甥、外甥孩子一屋子人,厨房里飯菜飄香、甚是热闹。

這麼熱鬧的場景在農村仍然多見。

稍微停留,又到了5里外的大舅和小舅家。從前骑着自行車去姥姥家,不停歇也要半個小时,出一身大汗。現在開車去,分分種的事。

到大舅家正好12點。大舅和舅媽在炕上吃飯。舅媽说等我到11點没到,就兀自熥飯。

我幾乎没有在大舅家吃过飯,简单一叙,就去往小舅家。大舅家與姥姥家紧挨着,姥姥姥爷去世後,房屋空置,大舅做了養羊之所。

物是人非,不忍多睹。

小舅是12:05打来電话问我到了哪里,我说已经到了門口。

去秋小舅儿子添丁,孩子已經5個月,白白胖胖。

据風俗,初二是外甥到舅舅家出门,我姨家表兄弟姊妹加我6人,午飯桌上只有大姨家的大儿子(我喊他大哥)一家三口在。母親说,大姨家小兒子(我喊他小哥)一家三口上午曾看望她来,挽留吃飯沒留住说中午有客人要送。

這位小哥的岳母和舅舅同村,舅舅是媒人。可能是送客這个原因,他们三口未在小舅家吃饭吧。

遗憾,这个節日大家不能相見。

在小舅家,雞鴨魚肉的菜餚如舊,但與往年迥然不同的是大家談論話題,已經今非昔比。

我的老家是中國蘋果最大產地,但我們這些後輩沒有在老家種蘋果的,所以一桌十多人無人談及果園。

相反,在省內一個城市工作的舅舅兒子說起蜜蠟、紫砂壺頭頭是道。

大舅的兒子後來趕來,他只談股票,說某只股因為自己膽子小不敢大量買結果大漲少賺了很多。

大姨家大兒子今年49歲,在靠近海邊的城市幹衛浴家居店,受地產銷售大環境影響,他店裡的建築材料生意遠不及往年,他的妻子盤算著做藝術品生意,但苦於不懂行情又作罷。

不過,憑藉前些年的積累,他們手裡有餘錢,妻子年前便考慮換掉跟隨他們見證二人從農村到城市所有甘苦的微型麵包車,想換一輛SUV。

而在20多年前,我還曾經在一個暑假的午後頂著烈日騎著自行車奔走在鄉間,陪這位嫂子做出口手工繡花的零件活頭兒。

那時候,一個家庭一年下來能攢1000多塊錢,已經很了不起了。

那時的農村,還收三提五統和農副產品特產稅,能占去家庭收入半數,農民苦不堪言,對此,席間大家也提起過,感慨萬千。

舅舅聽不懂,只好離席去找人下象棋。

客廳那棵長了十幾年的橘子樹上橘子掛滿枝頭,它無言以對。而小舅的孫子出生5個月,眼前的一切待他長大又成恍惚。

我的老家是山東東部沿海城市一個唯一不靠海的縣城管轄的農村,今年初二回老家拜年,氣候不像以前冷且有大雪,一路上,不見了過去騎自行車出行拜年的人們,取而代之的是轎車和微型麵包車。

過去出門,一個籃子裡,裝著點心和幾個餑餑,現在都是兩手空空,到了親戚朋友的村莊,隨處可見農村超市、批發部,想買什麼都有,很是方便。

這些的確是從前不可思議的。

還有發達的微信等通訊方式,早不是過去電燈電話夢想所及。

也有遺憾的事。

遺憾的是,隨著老輩子人的越來越多的離去,老家的舊房子、無人居住的空房越來越多。

與多個回鄉的居住在各地的友好交談,在大家眼中,老家已經成為只是一個存放記憶的地方,獨生子女的下一代也是獨生子女,孩子們沒有親戚可走、沒有童年伙伴,沒有了七大姑八大姨的稱呼,他們面前的農村對於他們毫無關係,只有新奇之心看看豬狗雞鴨。那些農村獨有的野味十足的遊戲也蕩然無存。

更多的親戚,只相聚于春節,一年一次,關係逐漸疏遠。老家街上所見少年兒童無一相識,昔日壯年已經佝僂,在街上含飴弄孫。

关于故鄉事,也多是某某走了,某某又走了。我的腦里頓時會出現這些我記得的人的面孔和他們曾經給予我厚愛或責難的記憶。

其实,人都要走的,老天也留不住,故鄉在那里,时间卻沒有了。

没有风雨,没有跌荡,甚至沒有了痛楚,在我心中,就像有人說的,灵魂如黄豆被慢慢地磨成豆浆般,過年和故鄉於我,是無言的懷念和無盡的幻想。

我和故鄉的距離忽遠又忽近。

雪天里冒着热氣的老井四周凍了冰,胡同里的積雪踩上去咯吱咯吱響,家家户户鍋中蒸饽饽的氤氲氣息正在飄散,濛濛一片。

这情景彷彿在哪里見过,是的,30年前老家的情景就是如此。不过,那已是很古早的事了。那個曾經盤算的鄉野籬園花徑蔬所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這個年,我寂寂深沉。(作于2015年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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