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了偏执少爷心上人(这一世她要做别人头顶的利剑)(1)

第1章 含恨惨死

大夏国,太子府偏院。

贺雨舟躺在潮湿的木凳上奄奄一息。 

她眼窝深陷,嘴色泛青,十指指甲不翼而飞,衣不遮体的身上布满狰狞的伤痕,有的刚结痂,有的仍淌着血水。

帘子掀开,一个小丫鬟走进来嗫嗫嚅嚅的不敢靠近,紧张的道:“娘娘……太、太子和侧妃往这边来了。”

“来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贺雨舟笑的森然,声音如同用石磨碾过,令人牙根酸软。

话是这么说,却下意识的抬起一只瘦的皮包骨头的手护住高高隆起的腹部。

在那肚皮之上,有条鞭痕如刀劈砍而过,似是再深半寸便能露出腹内胎儿。任谁看上一眼,都忍不住替她捏上一把冷汗。

小丫鬟才离开,卧室的帘子就被人猛的甩开,一身四爪蟒袍的李胤哲大步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紧随而入的,是满身灼红、华锦妍丽的侧妃,也是贺雨舟同父异母的妹妹贺青莲。

一个如牡丹绽放其姿,一个甚至不如残花败柳。

贺雨舟艰难的侧过头,干裂的声音让人头皮阵阵发紧:“你们这对狗男女,又准备怎么折磨我?”

李胤哲狭长的眼底满是厌恶,冷声道:“贺雨舟,别怪本宫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自己善妒不容人,连莲儿的孩子都不放过!”

“若再任由你胡作非为,岂不连莲儿也要死在你手里!”

“是贺青莲自己落的水,她为了陷害我,连自己的骨肉都下得了手…咳咳…”贺雨舟痛心疾呼,满目愤然,“太子若真心想查,又如何查不到?”

李胤哲怒急,一脚朝木凳上的人踹了过去,喝骂道:“贱人!到现在还试图狡辩?枉莲儿每日替你求情,你对得起她吗?”

贺雨舟哐啷摔到地上,牵动了全身的伤口,疼的她眼前阵阵发黑,恨意凛然:“她的孩子是至宝,我的孩子就不是你的骨肉吗?怀胎八月,你却半点不顾,下毒鞭笞,手段狠辣!你德不配位!”

李胤哲脸色一青,狠狠的一掌打了下去:“就你这毒妇也配生下本宫的孩子?那孽种还不如不见天日!”

连日以来,贺雨舟受尽各种折磨。然而万毒啃噬、烙炭剜嗓,却都不如此刻来得令人寒心,怒急之下凄声大骂:“李胤哲,你不得好死!”

“贱人!你还敢诅咒本宫!”

李胤哲抓过一条浸了盐水的鞭子,连抽数下,方才狰狞着脸扔到地上。

贺雨舟躲无可躲,硬生生挨着,疼得连痛呼声都无法发出。

“殿下,切莫误了正事,岐山道人说了,胎儿必须活剖祭魂才能保证童符的灵性,助太子早掌江山呢。”贺青莲眼底快意荡开,伸出嫩白的手指轻轻拽住李胤哲的袖袍,小声道。

“不,不!”

贺雨舟心头一慌,眼底恐惧顿生,再顾不得身上的剧痛与心底的恨意,挣扎着朝后退去,绝望地道,“不要,求、求你放过我们的孩儿!只要你饶他一条性命,我任由你们处置,不管是自请下堂还是要我的命都可以!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狠厉的人恍若未闻,冰冷的匕首划过褴褛衣衫,贴上了满是伤痕的腹部。

“不要!不要!”贺雨舟尖叫着躲开,带着微弱的期望朝贺青莲爬了过去,砰砰砰抢地哀求,“妹妹,好妹妹!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看着脚下的人落魄如狗,贺青莲眼露快意的得色,在对方满怀期待的眼神中缓缓摇了摇头:“姐姐,能辅助太子完成大业是这个孩子的荣幸…姐姐莫非不愿太子早掌江山?”

贺雨舟只觉得冷意刺骨,悲鸣嘶吼:“那等邪术岂能相信?”

“你这个贱人就是见不得本宫好。”李胤哲怒急,一步上前抓住贺雨舟拖了过去。

贺雨舟彻底崩溃,也终于明白祈求无用。

她疯狂撕打着做最后的挣扎,企图换回对方那泯灭的良知:“李胤哲,为了助你夺取东宫之位,我外祖父连损三位至亲,你就这般对我?”

“当年你从东平回京途中遭遇埋伏,是我替你的挡剑啊……!”

贺雨舟腾出一只手猛地撕开肩上的衣服,露出一道丑陋的疤痕,厉声道:“李胤哲,这就是我为你赴汤蹈火的证据,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给本宫住嘴!”李胤哲脸上闪过一抹慌乱,抓着刀刃的手猛地往前一送!

尖刀才没入肚皮,手腕就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死死抓住,竟一时无法刺入。

李胤哲残忍一笑,轻声道:“贺雨舟,废太子被杀一事皇上欲重新翻案,这件事必须得有个幕后主使。到今日,本宫终于‘找到’了你与你外祖家通信密谋的证据,一会儿手印按下,本宫就可以去向皇上揭发了。”

原来,原来这才是他把自己囚禁与此的真相?

贺雨舟浑身一寒,怒声咒骂:“李胤哲,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栽赃陷害!”

男人眼里却趁机闪出疯狂与狠厉,利刃划过,腹部传来剜心的剧痛,粗暴的将那个挣扎着的孩子扯了出来! 

“不要……!”室内响起贺雨舟凄厉的尖叫,“那是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

贺雨舟浑然不觉腹下鲜血喷涌,发狂一般朝李胤哲爬去:“还我孩子!”

对方厌恶的躲开,将那孩儿交给进来的侍卫,带了出去。

掀开的门帘被一块断木勾住,贺雨舟的视线直达门外,见一道人接过她的孩儿,猛地一掌朝天灵盖拍了下去。

“不……”

一瞬间,贺雨舟肝胆俱裂,她艰难的转过头,盯着那个神情淡漠的男人,声音凄厉如地狱的厉鬼,句句泣血、仰天嘶吼:“李胤哲,我诅咒你终遭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贱人!”

李胤哲狰狞着脸,狠狠的一脚踩上贺雨舟的咽喉,直至没了声息。

屋外大雨滂沱而下,惊雷仿若能撕裂整个虚空,冷风席卷而入,拂过地上那具歪脖子尸体,最终回归静寂。

第2章 你母亲叫我打你的

“翠菊姐姐,小姐天亮方才睡着,让小姐多睡会儿吧。”

声音忽近忽远飘进耳中,床上睡着的人微微拧了拧眉,眼睛慢慢睁了开来,迷茫的眼底存着些许困惑。

“滚开,你吃熊心豹子胆了?夫人就在花厅里坐着,三小姐还在门外跪着呢,她怎么还能睡得着?”

声音字字清晰入耳,这熟悉的对话让贺雨舟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却清晰干脆,没有破锣似的杂音。

“我的孩子……”

剜心般的刺痛涌上心头,贺雨舟抬手朝腹部摸去,小腹平坦光滑,抬起的手白嫩纤细,全然没有那些恐怖的伤痕。

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梦到以前的事?

贺雨舟环视室内,一应物事儿清晰入目,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这不是梦!”

被活剖取子的事不是梦,眼前的一切亦不是梦。

贺雨舟紧捏起拳头,指甲刺入掌心的痛楚明显锐利,眼底顺而迸射出恨且激动的光芒。

她重生了!

重生在李胤哲与贺青莲勾搭成奸的第二日。

“翠菊姐姐,求你了,受了如此天大的委屈,就让我们小姐多睡会儿吧。”

这是她的丫鬟小蝶的声音。

“小贱蹄子,她哪里就委屈了?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她难道还想着平王就守着她一人过日子不成?要说委屈,我们三小姐才叫委屈,吃了这样的亏,她做姐姐的非但不体谅还百般刁难,哪有她这样的?”

这声音她更熟悉,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翠菊。

前世,她与李胤哲婚事定下当日,李胤哲醉宿侯府,那贺青莲半夜煮了醒酒汤亲自送去伺候,却被李胤哲强迫留下做了那苟且之事。

事发后满府的人都来劝她,说什么姐妹共侍一夫也好有个照应。

她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只知道哭。

昨晚更是哭了一宿,眼睛都哭肿了。

现在想想,流的这些泪委实不值。

“翠菊姐姐您不能进……”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在门帘那边响起,贺雨舟神情一寒,掀开被子赤脚走了出去。

“哟,二小姐您总算起来了,这满京城里也没有哪家小姐敢让当家主母坐在小厅里等着……”翠菊见她出来,得意之余阴阳怪气的道。

只是她话没说完,就见贺雨舟扬手一记耳光劈了下来。

啪!

翠菊的脸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贺雨舟自幼随外祖一家在边疆长大,习的一身武术,掌力非普通女子可比。

可武功再高,也架不住心太软。

她谨记外祖母教诲,回府后也想学着京中小姐们的做派做个温婉贤淑的人,可最后,她的隐忍却换来一条绝路。

翠菊捂着肿起的脸颊面露惊色,不敢相信她竟会对主母身边的丫鬟动手。

她不是最害怕夫人的说教吗?

就不怕夫人斥责与她?

“你、你敢打我?”翠菊回过神来,尖声道,“我可是夫人身边的丫鬟。”

“不管是谁的丫鬟,总归都是这府中的下人,我作为侯府嫡出的小姐,打一个下人还打不得了?”

贺雨舟转头看向那边的小蝶,这丫头脸上有道清晰的掌印,眼眶泛红,有隐忍的委屈。

“蝶儿,进来为我梳洗。”

“好、好的小姐!”

小蝶也有些惊讶,她知道自家小姐练就了一身武术,可小姐心善,做派温婉谦恭,从不以武欺人。

今日这一巴掌,大约是气的狠了罢!

贺雨舟回屋在镜子前站定,看到了里头那张憔悴不堪的脸。

“我洗把脸,帮我上个淡妆。”贺雨舟淡淡的道。

“好的小姐,奴婢一定把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蝶见贺雨舟不似昨日那般哀怨,发自内心的替她高兴。

“对了,于妈妈呢?”

“于妈妈一早就跟夫人告假,说她老娘病了,要回去看看。”小蝶觑着贺雨舟的脸色道。

于妈妈是夫人派过来的人,可入了这听歌院,应该就是小姐的人,告假却从来不跟小姐说,反而跑去跟夫人说。

颇有些倚老卖老。

贺雨舟轻笑,跟前世一样,她轻声道:“知道了,帮我上妆吧!”

妆容落定,镜子里的人透出一股别样的精气神儿。

柳眉凤眸,翘鼻朱唇,眉目间英气十足。

就连小蝶看的都痴了,喃喃道:“小姐真漂亮。”

语毕心头一沉,有如此佳人,那平王怎么就……

贺雨舟起身过去打开箱子,取了一件衣服出来。

红衣似火,垂软轻薄,在箱子底压了半年也不见半点折痕。

这材料,是上好的南国雀纱,据说一年也产不了十匹。

是她那几个舅舅费了一番功夫才帮她讨来的。

前世,魏氏说她穿这个颜色太过招摇,透着犀利,她就顺从的压了箱子底,再没穿过。

小蝶担忧的道:“小姐,夫人不是不让您穿这身衣服么?”

要是让夫人看见,又得拿这个做说辞了。

贺雨舟嘴唇微勾,清冷的笑意中绽放出一抹惊艳的容色,似是对小蝶,又似是对自己道:“做自己就好,又何须在乎他人的意见?”

“走吧,随我出去见见那位好主母。”

魏氏是老夫人为贺怀庆纳的妾。

后林氏难产去世,老夫人做主升了平妻,魏氏便成了这侯府的女主人。

只是碍于林家的势力,如今的魏氏仍然是平妻的身份,不过大家看永顺候的面子,倒是没人敢提这茬,只夫人夫人的叫着,时间久了,大家也都快忘了魏氏是平妻一事,只当她是正经的侯夫人。

一进花厅,就看见翠菊垂首立在一旁,见她进来,眼底闪过一抹愤恨的怨毒。

倒是魏氏一派的慈眉善目,温和的道:“舟儿起来了?”

语毕,闪过惊艳的眼底带起一抹不悦,语气都生冷了:“怎么又穿上这身衣服了?”

贺雨舟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意:“府中有喜事,穿这身衣服应景。”

魏氏未听出贺雨舟话里的讽刺,神情一喜:“舟儿莫不是原谅你的妹妹了?”

语毕对身边的赵妈妈笑道:“我就说舟儿是个识大体的,气过恼过,还是惦念着姐妹情分。”

话是这么说,眼底却存着得意,昨日闹的那样厉害,终归还不是妥协了。

魏氏急慌慌起身过来握住贺雨舟的手,语气亲昵的道:“好孩子,叫你受了委屈母亲这心里也不好受,你若还气你的妹妹,就过去打她几巴掌,也好叫她记住这个教训。”

贺雨舟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嘴角慢慢荡漾开一抹冷意,转身出门下了台阶。

魏氏松了一口气,面带笑意的跟了上去。

说两句客套话宽宽贺雨舟的心也掉不了几块肉。

她量贺雨舟是不敢动手的。

只是,一脚还没迈过门槛,就见贺雨舟扬手,左右开弓,啪啪几个巴掌接连抽了下去。

一道尖叫声中,传来贺雨舟那清淡疏离的声音。

“你母亲叫我打你的!”     

第3章 退婚威胁

“作孽呀!”

魏氏脸色瞬间变了,急冲冲下了台阶,尖声道:“怎么能打你的妹妹?”

贺雨舟并未理会她,却将视线投向了院门的方向。

两道身影闻着哭声前后冲了进来。

是她的父亲贺怀庆与尚且还是平王的李胤哲。

盯着那张愈来愈近的温润脸庞,贺雨舟眼前浮现的是他折磨自己时的狠厉,与从她腹中掏出胎儿时眼底的疯狂狰狞。

想起那一幕,贺雨舟只觉得心口发堵,有甜腥的气息在喉咙里弥漫,被她生生的压了下去。

李胤哲走近,才想开口斥责,却猛地一怔,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往常他也见过贺雨舟,素衣淡容,虽有姿色却透着习武之人的蛮劲,纵使再刻意放柔了举止,也不似其他京中小姐那般自幼培养出来的气质温婉。

没想到不过是换了一身红装竟是这般艳丽夺目,让他冲到嘴边斥责的话生生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他哪里知道,前世因为她铁了心要嫁入王府,贺雨舟的外祖母特特写信回京,请了个宫里的嬷嬷上门来教导,一言一行都练的贵气十足,温婉中透着雍容气派。

“混账!”一声中气十足的斥责声传来,“当着你未来夫婿的面怎得这般粗鲁刁蛮,还有个做姐姐的样子吗?”

贺雨舟心头微刺,视线看向父亲贺怀庆那张暴怒铁青的脸,压下心头的酸意,冷笑道:“打她是夫人的命令,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开口斥责,也不怕寒了女儿的心。”

贺怀庆一滞,抬眼看向那边的魏氏。

魏氏就跟吞了只苍蝇似的,脸色扭曲异常,难看到了极点。

她就是客气一句,哪能想到贺雨舟会真动手?

见此,贺怀庆只得悻悻道:“那你也不能下这么狠的手,你的妹妹花儿一样的人,如何承受的住这份粗蛮?”

李胤哲看向哭的梨花带雨的贺青莲,眼里闪过一抹心疼,不由也嗔道:“你们姐妹二人将来是要替本王打理府中事宜的,如此生了嫌隙可怎么好?”

说着他一步上前,把贺青莲扶了起来,看着那张红肿的脸,心头火起,转头再斥责道:“原以为你已养成了温和的性子,没想到还是不改武人的粗鲁。”

贺雨舟对这斥责恍若未闻,视线落在贺青莲身上,只见她娇躯轻颤,极力控制着眼里的泪水将落不落,如在暴雨中挣扎存活的花儿,明明弱不禁风,却又强撑起一片倔强,端的是隐忍又委屈。

让李胤哲眼底的心疼更盛了一筹。

看着这对站在一起的渣男贱女,贺雨舟压了几压才将心头窜起的杀意散去。

她恨不得、恨不得上前一掌结果了这对狗男女,再抹了脖子就此死去。

可她不能这么做,这太便宜他们了。

她要让这对狗男女生不如死,她要把前世受的折磨加倍的还回去,要让他们尝尽她前世所有的绝望苦楚。

许是看见了贺雨舟眼底的恨意,贺青莲微微挣脱开身子,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的梨花带雨:“姐姐,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妹妹不该想着替姐姐分忧去给王爷送醒酒汤,姐姐若是不肯原谅妹妹,妹妹不如就此去了吧!”

当啷!

她话音刚落,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便仍在了她面前。

贺青莲神情一惊抬头看去,刚好对上贺雨舟那满含嘲讽的视线,对方清冷一笑:“那就自行了断吧!”

“不可!”魏氏大惊,脚下猛地一软。

李胤哲面色微微一变,忙上前阻拦:“莲儿,不要冲动。”

贺怀庆见此更是勃然大怒,抬手朝贺雨舟扇了过去:“孽障!”

贺雨舟微微一闪,躲开那只蒲扇般的大手,眼底凝着冷意:“贺青莲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父亲半句斥责的话也不曾说过,怎得到了我这儿动辄便要打骂?她是你的女儿,我就不是了么?”

“那怎么能……”贺怀庆盯着那张酷似林氏的脸,生生截住话头,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怎么能一样?

贺雨舟出生才七天就被林老夫人带走去了边疆。

她岂能与养在自己身边的女儿比谁更亲厚?

那边,贺青莲泪水飞溅,并不甚用力的在李胤哲手里挣扎:“王爷,就让我去了吧,做出这等事我也没脸继续活在世上,若有来生,莲儿愿为奴为婢只要能守在王爷身边便已足矣。”

“莲儿,你这又是何苦呢?左右本王也是要娶你过门的。”李胤哲一时动情,不假思索的话冲口而出,“她就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啪啪啪!

贺雨舟嘴角噙着冷笑鼓起了掌。

“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妹妹,好一个深情款款的未婚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那打散鸳鸯的棍子呢。没想到一夜苟且快活,感情竟这般深厚了,若是编成话本子,不知多少人要为此感动落泪呢!”

“住口!”贺怀庆怒声呵斥。

“你你你,你一个姑娘家,这话也能说得?还知不知羞了?”魏氏掩面道,“我都替你臊得慌。”

李胤哲更是大怒:“这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该说的话吗?”

贺雨舟冷笑着扫了几人一眼,眼带讥讽的看向尚且还在挣扎的贺青莲,道:“这种与自己未来姐夫苟且的人你们不觉得她廉耻,我这两句话就让你们羞的没法见人了?”

贺青莲愤恨的眼底透着些微的惊讶,她全然没想到贺雨舟撕开脸皮后竟这般不饶人,纵使她心愿达成,也受不了这等奚落的言语,本就红肿的脸越发像火烧,猛地睁开李胤哲的手,弯腰去捡地上的匕首,恨声道:“姐姐这般羞辱妹妹,妹妹也实在没脸活了,不如就抹了脖子,好解了姐姐心头的恨意吧。”

李胤哲大惊,赶紧伸手去拦,却被贺雨舟一个跨步挡了过去,冷眼看着贺青莲伸出去又瑟缩着收回的手,脚尖在匕首上一点一踢,匕首弹起落入手中,朝她递了过去:“早死早超生!”

“夭寿啊!”

魏氏抢天呼地的扑了过去。

贺怀庆也是面色一变,赶紧伸手去拦。

李胤哲则猛地推开贺雨舟一把将贺青莲抱在怀里,转身气急败坏的道:“贺雨舟,莲儿是本王铁了心要娶的,既然你这般不识好歹,那你我的婚约便就此作废,本王这就差人去取了婚书过来,就此退婚。”

说完神情傲然的看向那抹红色身影。

他笃定贺雨舟对他是动了情的,若非如此,昨日也不会两次哭到晕厥。

这番威胁,他料定能拿捏住贺雨舟。

不过若她肯跪下来服个软,自己还是愿意娶她进门的。

毕竟,她外祖林家手握十万铁骑,若能得到林家的辅佐,他又何愁拿不到东宫之位?   

第4章 出府

贺雨舟眼底泛起嘲讽的冷意。

这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个计策。

那贺青莲入府后两人郎情妾意好不恩爱。

这哪里像露水之情?分明早就勾搭成奸,不过是设了个计策用先斩后奏的方式逼她就范,给她正妃之位,是为了她外祖家的势力罢了。

“不可!”贺雨舟开口了。

李胤哲脸上顿时露出得逞之色,微仰着头傲然道:“那就给你的妹妹赔礼道歉,再给你的父亲母亲赔个不是,本王的女人必须要谦和懂礼,万不能粗鲁行事,若你答应,本王可以既往不咎。”

魏氏眼底露出得意的笑容,心里恨声道:“小贱蹄子,还以为你有多清高呢,还不是巴巴着平王府的富贵荣华。”

贺怀庆也眼带赞赏的看了李胤哲一眼,微微点头,很是满意他的这份训导。

贺雨舟自幼长在林家,与贺家情意尚浅,就算将来得势,向的也是林家那边,自己反倒沾不了多少光。

贺青莲就不一样了,她在自己身边长大,心是向着贺家的。

若是李胤哲能拿捏住这个大女儿,日后也方便他差遣。

贺雨舟嘴角挂起清冷的笑意:“王爷误会了,我反对王爷的退婚方式。这婚,只能由我来退。王爷前脚与我定下婚约,后脚便与我妹妹有了露水姻缘,有错在先,所以,王爷只能是被退婚的那一方。”

“你……”

李胤哲没想到贺雨舟会有这样一番言辞,一时气结。

在与贺雨舟即将订婚的消息传出之后,就有不少人前来投靠与他。

若是让她提出退婚,焉知道那些势力会不会随之而去?

他心里清楚的很,那些人投靠他,不过是看他即将得林家的势,看的并不是他这个王爷的面子。

皇上不缺儿子,个个出类拔萃,最终谁能坐定那个位置,还不是看他背后的人脉与势力?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愿意娶一个在边疆那些兵油子堆里长大的粗鲁女人?

魏氏也没想到贺雨舟会有如此坚决的态度,她自是清楚李胤哲娶贺雨舟的目的,因此忙挤出一抹柔和的笑容劝道:“舟儿,气过也就罢了,怎么还真能与平王生了嫌隙?再者说了,你的妹妹也不是外人,亲姐妹一同入府也有个帮衬不是?”

“帮衬着给我夫婿暖床么?”贺雨舟冷笑道。

贺怀庆铁青着脸色道:“如此粗鄙的言语,到底是谁教你的?”

这是在暗讽她外祖母的不是了?

贺雨舟目色一厉,反唇相讥:“如此不要脸的妹妹,又是谁教出来的?”

“你……”

贺怀庆下意识的想扬手打去,却对上一双清冷疏离的眸子,竟让他生生收了回来。

这神情何曾相似?

他想到了林氏,在他纳妾次日,就是这般站在门口,眸底的神色清冷疏离,淡漠的不像是那个爱他如痴的温婉女子。

李胤哲神情也是一寒,使劲压了压才敛去眼底的厉色,转而扬起一抹温润的笑容,连声音都温和了不少:“舟儿,本王知道你还在气头上,这事确实是本王的不是,等过两天你消了气,本王再来跟你赔礼道歉。”

语毕转身大步离去。

李胤哲离开,魏氏哀怨的瞪了贺雨舟一眼,痛心疾首的道:“你这孩子,这还没过门就与自己的夫婿生了嫌隙,可叫母亲说你什么好啊?”

贺怀庆反倒是耐心不足,冷声道:“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哪儿也不许去,这婚必须结,你的妹妹也必须入府。”

他已经与平王绑在了一条船上,纵然再解绑,也没有哪股势力愿意接收他了。

他与平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家三口离开,院子里恢复了安静。

小蝶心疼自家小姐,又不知如何安慰,只静静的陪在一旁。

有凉意落在鼻尖上,贺雨舟抬起头,不知何时竟开始落起了小雨。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接着落下的雨滴,指尖嫩白,指甲饱满且透着粉红。在前世,这一手漂亮的指甲,都被李胤哲一个一个拿铁钳拔了去。

那样一个温润的人,狠厉起来,竟是连畜生都不如!

“小姐回屋吧,别着了凉。”小蝶走上前来,柔声打断了贺雨舟的思绪。

“蝶儿,这雨下不久,趁着于妈妈还没回来,你现在就出府去东乡庄子上帮我把桂妈妈带回来。”

小蝶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小姐怎么知道这雨下不久?

还有……

“小姐,桂妈妈、白芷姐姐和白兰姐姐不是因为适应不了京城的气候生了病,夫人怕过了病气给您,将他们安排去了庄子上养病么?还派了人去伺候。”

“呵呵!”贺雨舟眼底一片凉意。

前世她愚蠢啊。

她怎么就不想想,同是从边疆回来的,怎么她身边服侍的全都适应不了京城的气候,就偏偏她一个人生龙活虎呢?

“不!”贺雨舟神情一寒,“我亲自去!”

小蝶过去,肯定见不到人。

“啊?”小蝶大惊,“侯爷不是不让您出院子吗?”

“我若想走,谁拦得住?”贺雨舟道,“蝶儿,你去后门找顺子,让他悄没声的套辆车,我回屋拿点东西就过去。别让管家看见!”

“顺子会、会听咱们的吗?”

“会,快去!”贺雨舟正色道。

小蝶点点头,一脸狐疑的离开了。

贺雨舟回到屋里打开她从边疆带过来的箱笼,翻了一柄软剑出来。

前世回京前外祖母曾说过:“没有哪个夫家喜欢女人舞刀弄枪,你且要收着些。”

这把剑就被她压在了箱子底,府里人甚至都一度忘了她还有武艺在身。

可她只记得了前半句,却忘了外祖母在这句话之后还道:“若利刃悬顶,也莫忘了你曾经也是舞剑的人。”

“这一世,只能是我在别人头顶悬剑,绝不再做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贺雨舟眸色清寒,面上一片坚毅。

软剑缠在腰间转身离开了房间。

贺雨舟走到后门的时候,顺子已经在等着了,旁边站着还有些诧异的小蝶。

小蝶到现在还不肯相信顺子竟然真的会听她的话。

自家小姐半年前才回府,在府里人微言轻。那些奴才表面上恭敬,私下里都没有把小姐当成真正的主子。

上一次小姐想去庄子上看看桂妈妈,门房百般刁难,就是不给派车,最后小姐也没去成。

没想到她这次一开口,顺子竟然痛痛快快的就答应了。

贺雨舟冲顺子笑着点了点头,抬脚上车。

上一世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顺子有个堂哥叫强子,自己母亲在世的时候曾经救过强子一命,顺子记得这份恩情,所以自己开口,他一定会答应。

三人驾车,直奔城外而去。

第5章 有何打不得?

马车在庄头停了下来。

这边的庄子原本是林氏的陪嫁,林氏去世后魏氏就接了过来。

这么多年,这边的老人早就不在了,全换成了魏氏的人。

因她来的突然,庄子上的管事并不知情,也没人出来接应,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小蝶道:“小姐,奴婢去找这庄子上的管事。”

“不用!”贺雨舟道,“你去找个人打听打听,问一下被送来养病的人住在哪边,记得使两个银钱。”

“奴婢省的!”

等小蝶回来的时间,贺雨舟看向赶车的顺子,笑道:“跟我出来这一趟,回去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小姐您言重了,莫说吃些苦头,就是要了小的这条命,小的都无话可说。”顺子忙道。

贺雨舟笑了笑,心头有些凄然。

一份多年前的恩情,做堂弟的都记在心里等着报恩,她前世为了保护李胤哲差点丧命,最后却换来那等惨局。

“二小姐,小的斗胆想给二小姐提个醒。”顺子突然躬身道。

“大胆说!”贺雨舟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道。

顺子垂首道:“平王,并非良配。”

说完他冷汗都下来了,有些战战兢兢的,似是担心二小姐会发怒斥责。

“连你都知道。”贺雨舟苦笑,“可怜我却被蒙蔽了双眼。”

“是奴才多话了,请二小姐责罚。”

“你说的在理,我并未怪罪与你。”贺雨舟笑道,“还有什么你知道的事情,不妨都说出来。”

顺子抬起头,见贺雨舟面目一片温和,并没有他想象的怒火,这才道:“半年前您还未回侯府时,夫人要去普济寺上香,恰巧王叔不在,便差了小人赶车。小人在普济寺后山的林子里意外看见三小姐与、与平王见、见面。”

这件事,是她两世以来头一次听说。

贺雨舟心头一动,突然想到了前世贺青莲的第一胎比预产期早了近俩月……

“我知道了,谢谢你顺子。”

贺雨舟笑道:“以后多帮我打听着些他们的事!”

“只要小姐需要,小的一定不负所托。”

小蝶疾步赶了回来,道:“小姐,问着了,在庄子东头最后排那户院子里。”

庄子不大,赶着马车很快就到了。

贺雨舟在下车的时候,意外看见了一个熟人。

“于妈妈?”贺雨舟神色微微一冷。

她不是家中老娘病重,回家探病去了吗?

怎么会来到这庄子上?

“二小姐?”于妈妈一看见贺雨舟出现在这里,神色非但不慌,反而还沉下脸呵斥道,“你跑庄子上来做什么?”

府里那桩官司都理清楚了吗?居然还有闲心到庄子上来。

于妈妈是在桂妈妈等人迁到这庄子上后魏氏派去她院子里的教养妈妈,仗着是夫人派过来的人平时没少拿捏着架子做派,从来没有把贺雨舟放在眼里。

“这庄子是我母亲的陪嫁,且桂妈妈等人在此养病,我有何来不得?”贺雨舟淡漠的态度让于妈妈神色一怔。

总觉得这位二小姐哪里不一样了。

往常说话都是毕恭毕敬的,偶尔训斥一两句她也垂首听着,今日这是怎么了?

“二小姐,你这话老奴就不爱听了。夫人多次吩咐过不让二小姐来这庄子上,万一染了病如何跟林老夫人交代?”于妈妈端着架子,冷声道,“请二小姐这便随老奴一起回去。”

贺雨舟冷笑:“你来都未曾染上,我来一趟就笃定能染上了?”

“老奴一身贱体经得起摔打,小姐是堂堂侯府嫡出的千金,娇贵的很,如何能比?”于妈妈上前一步,咄咄逼人,“请二小姐随老奴一起回府。”

“我若不呢?”贺雨舟冷笑。

“那就别怪老奴冒犯了。”于妈妈说着伸手便要去抓贺雨舟,贺雨舟侧身闪过,猛地一掌扇了过去。

啪!

于妈妈脑袋一懵,眼底惊色明显:“你、你竟敢打我?”

啪!

玉手一扬,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贺雨舟冷笑:“这第二个巴掌就是答案,我为主,你为奴,有何打不得?”

贺雨舟手劲大,这两巴掌下去,于妈妈嘴里的牙齿都松动了,品着满嘴的血腥,看着面前冷意凛然的贺雨舟,心头竟生出一股惧意。

虽然不清楚贺雨舟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可眼前若再僵持吃亏的还是她。

于妈妈捂着脸点点头道:“好,好!二小姐好大的脾性,老奴这教养妈妈是教不了二小姐了,老奴这就回去找夫人讨个公道。”

“好走不送!”

于妈妈转身看见了顺子,她不敢把贺雨舟怎么着,但是对顺子却劈手打了过去,嘴里喝骂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违抗夫人的命令私自带二小姐来庄子上,看回去夫人不扒了你的皮!”

她扬起的手未能落下,就被贺雨舟当空抓住了。

清寒的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声音冷冽刺骨:“敢打我的人,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看着这样的贺雨舟,于妈妈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脊背上爬了起来,没来由腿一软,连忙挣脱开踉跄着离开了。

“二小姐,您没必要为了奴才惹于妈妈。奴才皮厚,挨两下不打紧。”顺子全然没想到贺雨舟会如此护着他,心头升起一股暖意,躬身道。

“你是我带出来的,我自然要护你周全。蝶儿,拿上药随我进去。”

只是刚跨进院门,就被听见动静出来的两位婆子给拦住了。

这两位婆子出来的晚,没看见于妈妈落荒而逃的景象,一脸横相的拦住贺雨舟三人,其中一个吊角眼的婆子道:“什么人敢闯侯府的庄子?”

小蝶怒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位是侯府二小姐,让开!”

顺子认识那位吊角眼的婆子,赶忙道:“叶妈妈,这是二小姐,前来探望在庄子上养病的人,烦请叶妈妈行个方便。”

“小顺子是你啊?”叶妈妈冷笑一声,打量了贺雨舟一眼,态度傲慢的道,“原来是侯府的二小姐啊?老奴给您请安了。”

嘴上说着,身子却未动一动,冷笑道:“不过夫人交代了,这安排过来的人得了恶疾,任何人不能进去探望,二小姐请回吧!”

这时,屋子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似是要一口气上不来那般,贺雨舟神情一寒,冷声道:“让开!”

“除非夫人来……”两位婆子上前一步挡住去路,道。

只是话还没说完,两人肚子上就各挨了一脚,身子接连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贺雨舟几个跨步,冲到了屋子里。   

第6章 盲医

屋里视线昏暗,大白天关着窗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

贺雨舟适应了片刻才看清那边炕上躺着三人,不用说也知道,定然是桂妈妈还有白芷、白兰。

“桂妈妈!”贺雨舟心头一刺,她没想到桂妈妈他们竟然这么严重。

“小、小姐……”桂妈妈有气无力的道,“快救、救白兰。”

“白兰!”

贺雨舟赶紧朝白兰看去,见她瘦的皮包骨头,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搭手一摸,额头滚烫如火。

看着自己从外祖母家带来的三位忠仆被折腾成这般模样,贺雨舟眼底迸发出浓郁的杀意。

这时那两位婆子冲了进来,还妄想去阻拦:“二小姐,这恶疾传染,您不能……”

啪啪!

两个清脆的耳光接连响起,贺雨舟面带凶煞恶气,上前一步又是两个耳刮子跟了上去。

那俩婆子哪里吃的住她愤怒之下的掌力?被打的头脑嗡鸣,眼冒金星,一时间竟有些站立不稳。

“说,对他们做了什么?”贺雨舟上前掐住那叶妈妈的脖子,厉声道。

她面容清寒,眼神如同地狱的勾魂使者,让那叶妈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头皮阵阵发麻。

“二小姐冤枉老奴等了……”另一位妈妈还强撑着辩解,但她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道寒光闪过,血嗤的一下喷了出来。

她不可置信的捂住不断漏气的喉咙,瞪大了眼睛软软的倒了下去。

“啊……”

叶妈妈惊慌尖叫:“杀人啦!”

匕首散发着新鲜的血腥味抵在了她脖子上,贺雨舟眼底杀意弥漫,声音冰寒刺骨,一字一顿的道:“若再狡辩,她就是你的下场。”

“老、老、老奴说,说……”

叶妈妈身子软软的跪了下来,腿间一片骚气,白着脸抖着声音道:“是、是、是紫妇藤,这种药喝上两回便会出、出现形同麻疹似的症状,高热不、不退,只、只要断、断了药,不日便、便可痊愈。”

说完跪下去砰砰砰磕起头来:“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都是那于妈妈带来的,她隔三差五就来送药,是于妈妈逼老奴这么做的。”

“于妈妈又是受谁的差遣?”贺雨舟心里有数,必然是魏氏。

“这、这老奴就、就不知道了。”叶妈妈嗫嚅道,“于妈妈从未提过。”

“你是不敢说吧?”贺雨舟冷笑,不再理会与她,喊了小蝶去包了药渣,叫了顺子进来,把桂妈妈三人背出去送进马车,一行人朝城内疾驰而去。

车厢里,贺雨舟看着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桂妈妈三人,心头刺痛,恨魏氏手段狠辣,又恨自己愚钝,这么长时间都没能发现端倪,让千里迢迢随她回京的桂妈妈三人受尽了这种折磨。

桂妈妈尚且清醒,见贺雨舟眼圈泛红,满脸自责之色,虚弱笑道:“小姐,我们没事!”

“都是我的疏忽,对不起,对不起!”贺雨舟眼泪滚滚而下,心头痛楚难忍。

前世她嫁入王府后就收到了桂妈妈三人相继离世的噩耗,都怪自己愚钝。

“魏氏,贺家,李胤哲……”贺雨舟眼底迸射出愤恨的光芒,这一世,所有的账她一笔一笔与他们清算。

“姑娘无需自责,老夫人都说过,你自幼被保护的太好,分不清善恶,虽习的一身武术却是个心软的。如今见你能立起来,也算奴婢们这些罪没白受。”桂妈妈笑的欣慰,道,“本是想在你身边时刻提点着,没想到遭了贺家的诡计,但姑娘好歹是成长了。”

贺雨舟摇着头,泪水飞溅。

他人哪里知道,她的成长经历了怎样残忍的折磨?

车子驶进城内,顺子道:“小姐,去同济堂么?”

同济堂是贺家常去拿药的药店。

贺雨舟神情一怔,忙道:“不,拐去东三街的胡同,那里有一家不起眼的小药铺,去那儿。”

顺子微微有些愕然,但还是调转车头,直奔贺雨舟说的地方而去。

车子一停下,小蝶就慌忙跳下去冲了进去,急急的道:“大夫,快……”

话没说完她就愣住了,迷茫的转回头看向刚准备下车的贺雨舟,急急道:“小姐,没有人啊!”

“敲三下柜台!”

小蝶虽然不解,可还是转身敲了三下柜台,不多时,内室的帘子掀开,走出来一位手持盲杖的青年。

“哪个看病?”青年双眼闭合,持盲杖点着地面,打了个哈欠道,“本神医听着是位小娘子。”

小蝶微楞,茫然道:“是是是……”

“刘二狗,再装瞎子当心我真戳瞎你的双眼!”门外响起贺雨舟清冷的声音,道,“快来帮忙。”

青年眼睛腾的睁开,扔了手里的盲杖就冲了出去,旋即一愣,盯着贺雨舟看了两眼道:“我好似从未见过姑娘?”

这一世确实没见过,但上一世她舅舅重伤,请的御医都说人不行了,是她表哥找来的这人,两针下去便将她舅舅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这不重要,赶快医治病人。”贺雨舟此时没心情与他周旋,急忙催促道。

刘二狗这才看见车厢内躺着三位奄奄一息的人,他抬起修长的手在空中扇了扇,鼻翼微动,当即就道:“紫妇藤?你家用紫妇藤做菜吃啊,吃成这样!”

“别废话了,我有个婢女高烧不退,恳请刘神医一定要把人救回来。”贺雨舟敛了神色躬身一礼,诚恳的道。

见做主子的如此担忧身边的下人,刘二狗深深的看了贺雨舟一眼,也正色起来,点点头:“先把人扶进来。”

诊治、煎药,一通忙活后白兰脸上不正常的红色褪去,呼吸渐渐平稳。

桂妈妈也止住了咳嗽,听着气顺了不少,白芷掀了掀眼皮,嘴唇动了动,又睡了过去。

刘二狗抹了把头上的汗,道:“行了,人我给你治好了,现在说说你怎么知道我的?”

那熟稔的语气,好似有交情似的。

但他敢发誓,从未见过这位容貌惊艳的姑娘。

谁知,贺雨舟却站起身来道:“今日来不及了,人先留在你这里,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明日再来细说详情。小蝶,留下帮着刘神医照顾桂妈妈他们,顺子,咱们走!”

语毕转身,留给刘二狗一个潇洒的身影,跳车疾驰而去。

“你家主子火气有点大。”刘二狗诧异的看着门口消失的人和车,要不是屋里还躺着三个病人,这一切就跟梦似的。

永顺候府,贺雨舟刚跨进府门,守门的小厮就道:“二小姐您回来了,夫人与侯爷正在听歌院等您!”

贺雨舟眸色微寒:“我找的就是他们!”

语毕衣袂翩然,疾步而去。

第7章 对峙

听歌院!

贺雨舟才跨进花厅门槛,一个花瓶迎面砸了过来。

“孽障!跪下!”

贺雨舟偏头侧身躲过,冷目看向坐在上方的贺怀庆与魏氏。

贺怀庆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高高跳起,恨声道:“你还敢躲?我、我……”

他抄起手边的一个空茶杯劈手再次砸去。

贺雨舟唇含冷笑,玉手扬起,将那个茶杯凌空抄了过来拿在手中把玩着,语带讥讽之意,道:“父亲可是为了于妈妈斥责与我?”

贺怀庆见她态度散漫,眼神中却又带着股桀骜不驯的痞意,被气的倒仰:“你还有脸说?”

贺雨舟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冷笑道:“父亲偏心我那三妹妹我能理解,毕竟是在身边养大的,自是亲厚。可我万万没想到,如今我打个下人都能让父亲暴跳如雷,甚至连我的命都想拿了去。”

“既然这般不待见我,之前又何必再三写信催我回京?”

“我原以为回来迎接我的是父女亲情,没想到亲情二字与我却是这般奢侈。”

“休要胡言。”看着这样的贺雨舟,贺怀庆心头竟微微有些发刺,悻悻道,“我何时想要你的命?”

贺雨舟腾的站起,怒声道:“若那个花瓶我躲不开呢?如此厚重的一个花瓶砸在头上,恐怕都等不到明天,今天晚上就一口薄棺抬出去了。”

“你自幼习武,哪里就躲不开了?”贺怀庆面对贺雨舟厉声的指责,竟然势弱了下去,悻悻道。

魏氏见贺怀庆被带歪了,忙提醒道:“侯爷,于妈妈的事。”

贺怀庆被贺雨舟怼的心头火起,正无处发泄,闻言就冲魏氏去了,劈头盖脸的斥道:“她一个奴才也值得你这般兴师动众?做主子的如何就打不得了?”

“父亲所言极是!”贺雨舟顺杆爬,不等那魏氏开口便立马抢过话头,“于妈妈是夫人拨给我的人,她有事告假却从不对我说,每每都是去找夫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呢。正好我也想问问夫人,这人您到底是舍得给还是不舍得给啊?”

历经两世,贺雨舟对这位父亲失望至极,并无多少亲情可言,可并不妨碍她借一把势来给魏氏添堵。

魏氏见贺怀庆皱起眉头看了过来,心头顿时一慌,忙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自、自然是舍得给,人拨给了你,自然就是你的人了。”

贺雨舟冷笑道:“夫人说把人给我,却仍捏着于妈妈的卖身契,看来也不是真心想给。罢了,明日我还是去找人牙子买上几个粗使婆子吧。”

“看舟儿说的,一个奴才哪里就不舍得了?”魏氏往常也没发现贺雨舟竟是这般的牙尖嘴利,三两句话打乱了他们的阵脚不说,还在侯爷面前给她上了眼药。

看着侯爷的脸色越来越沉,魏氏也有些发慌,忙催促赵妈妈道:“快去将于妈妈的卖身契拿来给二小姐。”

赵妈妈眼带诧异的看了贺雨舟一眼,压下心头的震惊,应了一声赶紧离开了。

魏氏顺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硬生生扯回正题,道:“舟儿,你父亲也不是因为你打一个下人训斥与你的。”

贺怀庆微微一暖,有些感激的看了魏氏一眼。

不得不说,被大女儿这一通怼,他委实有些下不来台。

可听着这个女儿说出口的那番话,纵然再不喜她,也不免升起些微愧疚的心疼。

魏氏这一语刚好化解了这份尴尬。

“我知道!”贺雨舟点点头,倒是难得的温顺。

魏氏神情一松,才想端起架子训几句,就听贺雨舟道:“父亲是受了夫人的挑唆方才前来问责与我的。”

“你……”魏氏一噎,“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贺雨舟冷笑:“父亲日理万机,光朝堂上的事就忙得脚打后脑勺,现在却特特跑到我这院子里来堵我,若不是夫人从中挑拨,父亲又何至于这么大的火气?我倒是好奇夫人是怎么在父亲面前编排我的,让堂堂侯爷拿花瓶往自个儿女儿头上砸,这到底是多大的仇恨?”

魏氏气结,就连贺怀庆嘴角也抽搐了两下,愣愣的瞪着贺雨舟半晌说不出来话。

“你这孩子,往常也是个温和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魏氏揪着手里的帕子,笑容颇有些扭曲,道,“你父亲就是气你私自离开院子往庄子上跑,哪里就是有仇了?”

贺雨舟都不等贺怀庆开口,闲闲的理了理衣摆,笑道:“说起这个呀,我也想问问呢,那于妈妈去庄子上可是夫人您派去的?”

魏氏笑的僵硬:“好端端我派她去庄子上做什么?她是你院子里的人,你竟不知道她的去向?”

“我院子里的人未必就拿我当主子。”贺雨舟步步紧逼,“于妈妈离府并未告知与我,而是去向夫人告的假,不知道她告假用的是什么理由?”

“她家里老娘病了,回去探望。”魏氏此时心头有些微慌,下意识的张口道。

贺雨舟冷笑:“什么时候于妈妈的老娘搬到庄子上去了?还是说夫人教出来的奴才嘴里就说不出半句实话,整日里诓骗主子?”

“贺雨舟,现在是我与你父亲追问你私自离府的事,你如此咄咄逼人胡搅蛮缠混淆视听,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与你父亲?”魏氏气急。

“若是父亲执意要罚,我受着便是!”贺雨舟毫不退让,掷地有声,“可桂妈妈、白芷、白兰被人下毒残害一事又怎么说?今日若不是我执意要去庄子上看看,恐怕他们都活不到明天早上,这件事夫人敢说不知情?”

“你、你血口喷人!”

贺怀庆一愣,偏头看向身侧的魏氏,厉声道:“怎么回事?”

“侯爷,我是冤枉的!”魏氏急急的辩解,“桂妈妈几人适应不了京城的气候生了病,我怕过了病气给舟儿,就将他们送去庄子上养病,还派了人去伺候,这怎么就成了我害他们了?”

贺怀庆思忖道:“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当时还特意跟我说过。”语毕转向贺雨舟沉声道,“没弄清楚事实就随意攀咬,谁教你的?”

贺雨舟一颗心凉到底,看了贺怀庆一眼,抬手将一包药渣扔到了地上。  

第8章 家法不容情

“那夫人解释解释这紫妇藤的事吧?”贺雨舟冷笑道。

魏氏揪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面上尽量稳定着平和,语带诧异道:“什么紫妇藤?我听都没听过!”

“紫妇藤,服用之后症状形同麻疹,高热不退,这就是所谓的适应不了京城气候所生的恶疾。”贺雨舟冷笑道,“夫人不知情不打紧,但这件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魏氏后背上一片黏湿,语气僵硬的道:“我当然不知情,我一个深宅妇人哪里就知道什么紫妇藤?舟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母亲向来是个心软的,做不出这等事。”贺怀庆皱眉道,“会不会是桂妈妈他们误食导致的?”

饶是贺雨舟刻意压着火气,此时也不免被气的浑身发颤,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冷笑道:“这是最新的药渣,桂妈妈他们就是再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这般地步,自己特特跑回城里来买那紫妇藤去熬着喝。”

贺怀庆深深的看了贺雨舟一眼,这才上前去查看药渣,见此,魏氏忙惶恐又不忿的道:“侯爷,此事妾身真的不知。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几个无辜之人?反倒是得知他们生了病,妾身可是半夜差人去请的大夫啊,我不求舟儿记得我这做母亲的恩情,可张口就诬陷您让妾身上哪儿说理去?”

贺怀庆扔掉药渣拍了拍手,面上看不出喜怒,淡淡道:“嗯,许是真出了别的岔子!”

魏氏心头一松,知道侯爷不会再追究此事了。

贺雨舟垂眸,遮去眼底的失望。

此时赵妈妈进门,贺雨舟接过卖身契低头瞧着,冷笑道:“既然夫人不知,那不如把于妈妈提来问问,看看她可知情。”

才进门的赵妈妈微微一怔,悄悄退后再次离开了花厅。

魏氏见此,整个神情都放松了下来,端正了姿态语重心长的道:“舟儿,你还打算闹到什么时候?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揭过你私自出府之事罢了。算了,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父亲爱女心切也不会特特的为这事罚你,这事便过去了。”

贺雨舟冷笑:“过不去!”

贺怀庆不耐烦的道:“你还想怎样?”

不等贺雨舟回应,张管家走了进来,施礼禀道:“侯爷,东乡庄子那边的管事过来了,说、说……”

“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张管家看了贺雨舟一眼,道:“说二小姐去庄子上把牛妈妈杀了。”

“什么?”贺怀庆腾的站了起来,喝声道:“此事当真?”

魏氏的脸色唰就变了,尖声道:“杀、杀人?”

张管家垂下头,默认了贺雨舟杀人一事。

“你、你一个姑娘家,手段怎么如此狠毒?”贺怀庆脸色铁青,怒斥道。

魏氏自是不准备放过这个机会,痛心疾首的道:“舟儿,你是千金小姐,随随便便手上就沾了血腥,这若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贺雨舟扬起清寒的小脸,冷笑道:“他们陷害我的人,以下犯上,这等刁奴有何杀不的?”

她说着话看向魏氏,冷笑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东乡庄子原本是我母亲的陪嫁,如今竟是被夫人管的铁桶一般。那几个刁奴口口声声只遵循夫人的命令,不认我这个侯府二小姐,若不是有夫人在背后撑腰,他们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你这孽障,到现在还满口胡言编排你母亲。”贺怀庆起身怒声呵斥道,“今日若是再不好生管教,明天是不是就敢杀父弑母了?贺忠,去祠堂把鞭子取来。”

魏氏心头一喜,嘴上却道:“侯爷,她一个弱女娃儿如何受的了这般惩罚?以妾身之见还是算了吧!”

“她动辄打打杀杀哪里就弱了?再放任下去还指不定闯出什么祸端来呢。”贺怀庆脸色铁青,怒声道。

“你看这事闹的。”魏氏焦急的什么似的,看向贺雨舟,“舟儿,这都是谁挑唆你的?好端端的人去了趟庄子,回来怎么就变的这般胡搅蛮缠了?”

贺怀庆闻言,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贺忠取了鞭子回来,贺怀庆接过鞭子凌空一甩,整个室内都为之震了一震,抬手指向贺雨舟厉声呵道:“跪下!”

贺雨舟扬了扬头,如青松傲竹立与客厅中间,神情浑然不惧,视线平静如无波的枯井,淡然道:“父亲要打,打便是了,女儿受着!” 

“你……”

贺怀庆原本也不想动家法,这般作为不过是想吓唬吓唬贺雨舟,谁知道自己这个大女儿这般倔强,不由得怒火上涌,连连点头,面色铁青的道:“好好好,我让你嘴硬!” 

啪!

一鞭子甩过去狠狠的抽在了贺雨舟肩上。

巨大的力度让贺雨舟身子晃了晃,鲜血瞬间染透红衣,慢慢浸出一道暗红,如同水墨般晕染开来。

疼痛席卷而来,贺雨舟顺了几个呼吸才压下止不住微微轻颤的身子,却依然傲立如竹。

“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贺怀庆越发暴怒,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啪!

贺雨舟身子晃了晃,依然挺立似松,眼底的水雾迅速漫起压下,小脸上一片倔强。

身上的暗红如同地狱里最妖艳的花朵,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意,逐渐弥漫。

三鞭子挨下来,贺雨舟俏脸上挂了一层薄汗,可眼底仍未见半点服软求饶之情,却是越发的凉薄与讽刺。

贺怀庆握鞭子的手微微紧了紧:“你……”

这神情,真真像极了他纳妾次日初见林氏时那般清冷凉寒,直到她去世,这份冷淡的薄情都未曾融化……

“你…你跟你那个冥顽不化的母亲一样,你们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贺怀庆怒火上涌,如同疯了似的,一下又一下抽了过去。

数鞭打下,贺雨舟除了因为力度踉跄几次后,依然倔强的傲然而立,视线清冷的盯着贺怀庆那双暴怒的双眸。

看着那双清寒的眸子,贺怀庆心头突然涌上一抹难掩的酸涩,握鞭子的手不由一松,落到了地上。

“打够了?”

贺雨舟艰难的抬手抹了把脸上密集的汗珠,失了血色的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语气生疏淡漠:“过往这十几年侯爷从未尽过半分做父亲的责任,雨舟入府只半年有余,吃穿用度一应嚼用皆是雨舟从外祖家带来傍身的银子,不欠侯府半分。”

“如今这一通鞭笞下来,血流近半,也算与侯爷结清了与雨舟之间这份微薄的血脉。我这就回甘省,从此与侯爷再无半点关系!”

冷声说完,贺雨舟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朝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