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敢小看无票房无排片的电影。
最近一部马来西亚小成本电影居然让杉姐在电影院哭成了泪人儿。
《我的妈呀》
豆瓣评分7.5。
去年11月在香港上映时,连续两周登上香港十大电影排行榜。
没有流量明星、没有颜值小花,当然也没票房,却硬生生的拍出了《岁月神偷》的质感、《桃姐》的深刻、以及杉姐小学时看《妈妈再爱我一次》时的影院失控场面(全班小朋友一起抱头痛哭的场面真心难忘)。
豆瓣网友@阿暖的评价极为到位:这部电影就是一个大型凌迟现场。
女主鲍起静的表演是影后级的,饰演鲍起静儿媳妇的王苑之说,母亲去世那场戏拍了十次才拍到她,她曾担心到了第十次会哭不出来。
但是只要一看到躺在那里满脸沧桑又温暖的鲍起静,她就会痛哭不止。
李康生的妈、张柏芝的妈、张学友的妈,鲍起静已经演了二十年的妈。
鲍起静认为“选定我当主角,不是因为我最漂亮,是因为我有点土气,像劳动人民。”
但众所周知,鲍起静年轻时也是一位女神。
(1977年,鲍起静在电影《屈原》中的剧照)
她能演好妈,完全是因为实在太专业了。
她从屏幕里满出来的泪水,像是直接进到我的眼里来。
让人忍不住想喊一声:“妈妈”。
电影围绕着鲍起静出演的妈妈和儿子隔阂多年的故事展开。
儿时的小年最喜欢跟母亲在一起,可母亲总是很忙。
为了撇开小年,母亲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说谎。
为了骗儿子她连“你看那边有大蛇在撒尿”、“外公有一颗牙齿是粉红色的”这种谎都说的出来。
母亲信鬼神经常去庙里烧香拜佛。
独自抚养小年的母亲也因面容姣好,常常引来长舌妇的指指点点。
小年经常埋怨母亲没时间陪他。
但,现实的残酷又一次“抢”走了他的母亲。
母亲因为要帮父亲还欠下的赌债,不得不把小年留给阿姨照顾,自己一个人到异国去打工。
这一去就是十年,小年已经长大成人。
虽然阿姨对他关爱有加,但多少个日夜,他只想母亲陪伴在他身边。
再次见到母亲,她已是中年妇女。
他日夜期盼的人真的站在眼前时,这个人却变成了陌生人。
面对这样的改变,小年选择了逃避。
他一个人跑到香港去,20多年未归,再次见到母亲时,她已经是癌症和黄昏症候群晚期。
又是一个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故事。
但这个本应“大煽特煽”的故事里却因导演的克制多了几分趣味,一部悲剧题材的电影在导演的克制与幽默之下变成了一部“眼泪与笑声”共存的电影。
母亲疑神疑鬼,无法入睡,总是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小年就忽然化身小道士,口中念着“急急如律令”的咒语。
他摇摇晃晃的单腿站很明显在一次又一次的救场中站的更稳了。
儿媳更是演了一出南海观世音下凡的好戏,无奈被母亲的“中头奖”愿望搞的手足无措。
妈妈说保佑她的观音像破了,自己要被带走了。
儿子担心妈妈,就送了妈妈一个新的观音,但是儿子哪知观音也分很多种。
母亲的愿望清单上有一栏是喝媳妇茶,儿媳就从香港飞到马来西亚去完成母亲的心愿。
没有亲戚到场,他们还雇佣了当地的土著,妈妈说怎么我们的亲戚都那么黑啊,别人就解释说:“最近太阳太大了,他们都被晒黑了”。
这些谎话听起来很可笑、很幼稚,但是母亲全信了。
影片用三线交叉叙事(两段回忆、一段现实)的对照方式展现了时间的魔力、人物身份的互换。
小时候爱撒谎的是母亲,因为我们是孩子。
长大后爱撒谎的是我们,因为母亲是孩子。
当母亲蜷缩在雨夜的墙角像个迷路的孩子时,那种孤独、恐惧像极了儿时被母亲丢下的小年。
小年在母亲去异国打工的最后一夜,为了不睡着用胶带粘住自己的眼皮、用绳子把自己的手与母亲的手绑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他很怕失去母亲,正如现在的母亲很怕失去他。
从母亲到孩子,从孩子到母亲,感叹大千世界的奇妙之余更让我们感受到了一种来自时间的冲撞。
导演李永昌说:“我们根本斗不过时间”。
他在马来西亚有“千万票房编剧”之称。曾编剧作品《一路有你》,曾创下马来西亚本地影史最高票房纪录。
他和剧中的小年一样当过老师,但这只是因为妈妈的愿望,他也因此气不过很少回家。但前年到尼泊尔参加妹妹婚礼,握着母亲的双手时,才发现记忆中的大手已经枯瘦如柴。
他说:“我之前有好长一段时间错过了相处,如今,我想尽量弥补。”
于是,他像影片中的小年一样开始完成母亲的“愿望清单”。
影片中,母亲没有完成的万里长城之梦,李永昌帮母亲实现了。
导演以现实、过去交叉叙事的形式一边让我们感受现实的真切,一边回忆儿时的心情。
毕竟,我们很久不做孩子了。
忘记了做孩子的乐趣,忘记了与母亲相依的美好、单纯。
小年的媳妇是香港的房产销售,她向客人介绍自己时总说:“24小时都可以打电话联系我,我不爱睡觉的,是天生的哦!”
听了这段话杉姐先是笑,然后就是哭,这个年轻的母亲即使没有巨额欠款处境也无比可怜。可怜的就像我们,生活的压力让我们无暇顾及自己的父母和孩子。
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像疯了一样的赶时间,没时间打电话、没时间回家、更没时间陪父母。
但《我的妈呀》绝不是对儿女的控诉,它是双向的。也正因如此,电影选择了回忆与现实的交叉叙事方式。
小年的母亲年轻时由于生活压力无法陪伴在小年身边,小年孤单无依。母亲年老时,儿子无法陪伴在母亲身边,母亲落寞、恐惧。
而中年人面对上有老、下有小的这份甜蜜负担时,大多时间感受到的是负担。正如片中的小年,虽然最后拿到了“杰出教师”的称号,但他说其实自己不喜欢当老师,这只是母亲的愿望。
小年也因母亲的外出打工变成了“留守儿童”,他在最需要母亲的时候被抛弃,好不容易在接纳了另一位母亲后又做回了母亲的儿子。所以他选择了恨,选择了既不接受亲生母亲,又不接受养母。
但,母亲终究是母亲,即使不见、不听、不说她也孩子心中最珍视的人。
多少人像小年这样在怨恨中一边抗拒亲情、一边努力实现父母的心愿。
所以,我们在这份亲情的束缚与纠葛中选择遗忘、沉默、不解决。
以致于留下了终生的遗憾。
母亲给儿子送别,做了一桌子的菜,却故意说“今天要拜神做多了,帮忙吃吧”。
虽然仅有几盘家常菜,但镜头一一抚过的菜盘像是一场豪华的盛宴,忽然感觉桌子那么大、菜那么多,这些菜是来自一个母亲的心意,在导演的镜头下,放佛这些菜都十分伟大了。
但儿子,终究还是走了,一心追逐前途的他已经无法理解母亲的这份心意了。
很多时候,面对最亲近的人,我们选择了做一个傻瓜。
母亲说最近经常梦到你,你装作听不懂。
父亲的头上又多了许多白发,你装作看不到。
孩子因为没有你陪,小小的脸上写满了落寞,你装作没有关系。
人到中年,在最忙碌的时候,却肩扛着父辈的牵挂和孩子的恳求。
这个问题植根于社会和文化,是一代又一代的家庭都真实存在的。
我们总是不习惯于表达,把情感深埋,如李安的《饮食男女》中,父亲把爱藏在一桌又一桌的大餐里。
又或者太喜欢表达,如许鞍华《女人四十》中,公公把爱藏在唠叨中,把子女“麻烦”到精疲力尽。
小年最后站在餐厅里完成母亲“上台唱歌”的愿望时,显得那样笨拙。
我们不习惯于表达,在现代社会的裹挟中,上一代选择离开孩子去挣钱,下一代选择离开父母去实现梦想,即使小时候体验过没有父母陪伴的孤独,也依然决然的选择了“逃离”。
杉姐去电影院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包场了。
一个人在电影院里哭也别有一番滋味。
电影中有一句点睛台词:若有时间,何必挂念。
当我们选择了异地的工作,当我们看着日历和手机一次又一次的说“算了”的时候。
我们错过了她们的生日、错过了节日、错过了她们的后半生。
儿时每个人都说过的那句“妈妈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就是巨大的一张空头支票。
每个人都欠妈妈一句:“对不起,我爱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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