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其人不可谓不有名，自司马迁为项王立本纪，寄予无限同情后，先是男诗人杜牧满怀憧憬地感叹，“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女词人李清照又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赞许项王的骨气，久而久之，项羽坑杀降卒、火烧阿房、谋害义帝这些劣迹都统统被忽略不计，人们记住的仅仅是一位失败的悲情英 雄。当传说再被升华成戏剧，项羽也成了老少通吃的痴情种子。在陷入汉军十面埋伏，败走乌江以前，项羽在自己的大帐中与爱姬虞美人饮酒对泣。为使夫君没有后 顾之忧，虞姬遂趁项羽不备，横剑自刎……在历史上，虞姬留下的仅仅是那临别一幕，甚至于名字都没有留下，但其人却与项王一同不朽。
齐如山和梅兰芳
齐如山以明人沈采所编的《千金记》为底本，参考同治年间的剧目《楚汉争》（又名《九里山》、《亡乌江》、《十面埋伏》等），创作了新剧《霸王别姬》。这出戏 本来是为梅兰芳和李连仲量身打造的一个剧目，但后来因故被搁置。齐如山先生出身于书香世家，不仅通晓中国典籍，还曾几度游历海外，有颇为深厚的西学功底。 与众不同的是，他尤其酷爱被历代文人视为“小道”的戏曲，以至穷尽毕生，钻研中国戏曲文化，开创了“国剧”一门学问。他与梅兰芳合作，先后为其编写的剧目 有三十余种，包括《黛玉葬花》、《宇宙锋》、《凤还巢》等等。齐如山后来回忆说，“实实在在我也帮了他二十多年，可以说一天也没间断过”。
陈凯歌执导、李碧华编剧、张国荣主演的《霸王别姬》同样是豪华阵容的成功合作，被视为华语电影的巅峰之作，让无数观众为之落泪。只是如的今陈凯歌因一部《无极》声名尽毁，馒头没有引发什么血案，但却让昔日的大导演尝尽了观众的非议。还记得九年前的愚人节，饱受抑郁症折磨的张国荣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些年来影迷们一年一度的如期纪念，都在证明着“哥哥”的无可替代。因而，纵然李碧华才华依旧，终究是不能复制已成绝响的《霸王别姬》。当然，京剧《霸王别姬》还是梅派看家的保留剧目，但又从什么地方找一个齐如山，来让剧本与时俱进？梅兰芳一生演出《霸王别姬》数百次，先后与金少山、刘连荣和袁世海等名角搭戏，可这些霸王都比不上当年的杨小楼。
在某种意义上，京剧《霸王别姬》与电影《霸王别姬》表现的都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爱情故事。一个是英雄与美人的生死离别，项羽身在重围，甚至于无法保护爱人， 一如《长生殿》中的唐明皇与杨贵妃。一个是同性恋情的命运多舛，戏中的虞姬爱霸王，台下的程蝶衣也喜欢着段小楼，历尽劫波之后，幸运的是他们还能在戏台上 重温一次“霸王别姬”。共同的悲剧主题成就了这两部至今无法超越的经典。
原刊于《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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