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起初是在社办(公社办的)胶管厂干会计和跑业务,走南闯北的见过不少的世面。头脑也灵活,挣钱也不少,朋友也多。

我从记事起,我家中午和晚上的人就没有断过。天天人来人往的。我爸也喜欢热闹,经常请朋友来家里吃饭。吃饭就免不了喝酒,喝酒就免不了整几个下酒菜,整几个下酒菜就免不了我姊妹几个也跟着沾光吃点好吃的。

地主家傻儿子二大爷(父辈们的故事三)(1)

经常性的就是我们在厨房整菜,我们几个围着我妈帮忙,时不时抓几个花生仁,撕几口烧鸡。我妈就呲答(批评)我们:“别吃了,一会上菜就不够了。”我几个一边在厨房转悠,趁我妈不注意,偷一把熟花生就往院子里跑,气得我妈跺脚就骂:“就跟饿狼似的。”

我爸他们吃饭的时候,我们娘儿几个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因为重男轻女的老思想“女人不能上桌”。所以我爸常常在酒桌上叹息:“我要有个儿子......”他的朋友中也有我家这种“绝户头”,同病相怜的就一起跟着叹息,有儿子的就洋洋得意。我妈每每听到我爸在屋里说这种话,一墙之隔的外屋里我娘就懊恼地不行。

我小妹妹是最机灵的,一看情况不妙,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我大妹妹老实,做事也稳当,只要是家里来人吃饭,她就选择坐在灶台旁边烧火,一边往灶膛里填柴火,一边往嘴里塞东西。往往她吃的最多,但从不挨打,因为烟熏火燎的,我娘在灶台上边炒菜,也看不见她具体在干什么。

我负责给我妈洗个菜啊,递个勺之类的活。还负责切个火腿,把花生仁拆袋装盘这样的活,我妈一回头就能看见我在干啥。我偷吃的时候她也看的清清楚楚的。大多时候东西都要多买一点,为的是让我几个也跟着沾沾光,有的时候也会有不够的时候,比如花生仁买少了,一盘都装不满,我们几个再偷偷拿点,只能装个浅盘,不装深盘。把浅盘端上桌的时候,我爸一眼就能看出今天的菜准备的不多。我爸特别好面子,觉得菜不多是对客人的不尊敬,这时候就要把我小妹喊进屋去,让她再去买。

我小妹干这样的活是最灵光的。她就爱跑腿,因为可以顺便给自己再买块糖之类的。我妈心疼钱,都买了一回了,再买一回,这时候就开始在厨房小声地唠唠叨叨,我看着我娘辛辛苦苦在地里干完活回来,还要伺候我爸的“狐朋狗友”(我妈说的),还要忍受我爸的不满意,就特别心疼我妈。只能选择尽量多帮我妈干点活,少吃一点下酒菜,顺便管着我两个妹妹让他们少拿一点下酒菜来减轻这种不和谐的节奏。

我爸最风光的几年就是当业务员和干会计的几年了,随着时间推移,社办工厂产品滞销,销出去的货,货款没有要回来,进来的原材料没有钱给人家结账,厂长中饱私囊,管理落后,产品落后,就倒闭了。

我爸就开始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合伙做买卖,倒腾禳包(把棉花去掉籽,打成紧实的正方体的一包一包的,是做布的第一道工序。)在我们这的粮棉厂收购棉花,打成禳包,运往南方。我爸负责联系南方的厂家,一个朋友负责跟粮棉厂收购禳包,一个朋友负责押运禳包去南方。但是负责押运的朋友私心较重,经常性地丢失禳包,用我爸的话说就是“张狗中途把禳包给卖了。”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很挣钱,慢慢就不挣钱了,开始赔钱了,我爸就中断了这项买卖。

倒腾禳包没有挣到多少钱,好在没有赔钱。我爸爸及时止损,通过这次倒腾禳包,我爸对他那几个好朋友怨言颇多,要不是有人从中中饱私囊,这么赚钱的买卖,我爸肯定不舍得放弃。但是我爸没有儿子,其他几个亲哥亲弟的都有自己的买卖做,谁也不和我爸合伙。我爸常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因为没有儿子,加上做生意失败,更加加剧了我爸没有儿子的遗憾。

但是我爸又是一个很坚强的人,既然禳包不挣钱,那就做别的买卖(生意)。这时候我们村的果园已经形成规模了。一到果树成熟的季节,往村里一走,鲜果飘香,但是问题也接踵而来。水果多并不一定是好事,水果多了,卖不出去啊!一家将近五亩地的果树,一到成熟的季节,全村的水果就都熟了,卖不出去啊!光指望本地市场哪里能吃的了?我爸瞅准了这个商机,去南方考察,发现北方的桃在南方非常受欢迎。就和另外两个朋友合伙,一起坐庄收桃,卖到长沙。

但是我爸和他的朋友忽略了一点:桃非常不容易保鲜,第一车收上来的桃子比较青绿,还没有完全熟透,所以卖到南方还行,赚钱了。但是第二车收上来的桃子就已经熟透了,在收第二车桃子的时候他们就告诉村民捡着青的摘,别太熟,但是村民们哪管那个,桃子熟了不摘,在树上烂掉吗?于是就把熟的全都摘下来了,颜色红彤彤的,煞是好看。我爸他们收桃的时候看着颜色这么鲜亮的桃子也满心疼惜的,想着再赚一笔呢。但是没想到等这车桃子拉到长沙的时候,箱子都往外滴答水了。

地主家傻儿子二大爷(父辈们的故事三)(2)

因为桃子成熟太过了,一路颠簸,烂了不少。之前联系好的厂家一看这么成熟的桃子,直接拒绝不要了。可是桃子已经拉到长沙了,总不能再原路返回,怎么办呢?就拉去了当地的水果批发市场。一连卖了三天,好的能看上眼的连批发带零卖,实在不能看的桃子全都倒掉了。一车桃赔了三四万,把桃子卖到南方这件事就算黄了。

做生意实在太有风险了!我爸吃一堑长一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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