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麻的部屋》在国内应该是限制级的。动漫的外延,却是猝不及防的血腥暴力,对于性的描述也是简单直白,毫无修饰的画面,让抱着看动画片心态的小女猝不及防。就如同制作本片的日本动漫大师今敏在多年之后的采访里所暗示的,他与我们都是以窥视者的心态闯入了这个女孩的世界,我们都是受害者,也是施暴的人。

今敏的四部电影(谁是视觉与欲望的牺牲品)(1)

电影《未麻的部屋》海报

这是一部让人细思极恐的动漫,说是动漫,却拥有最精准的剪辑和镜头设计。今敏以一个严谨的故事结构,完整的呈现了一个疯狂的故事。看似简单的故事,却一层套叠着一层,观者在抽丝剥茧中,慢慢体味到今敏藏在故事中的细节,不自觉地身陷其中,感同身受,直至背脊发凉。

因为是如同《盗梦空间》一般,梦境与现实交替出现的故事,就让我从电影的【正序】和【真实情况】两个角度来为大家介绍这部动漫。

我们看到的时间

故事是从一场小型演出的热场开始的——红蓝绿三色的假面超人们在台上一起呼喊着口号:「我们是网络世界安全的维护者!」镜头拉远,看台上毫无反应的观众们似乎在心不在焉地等待着什么,两个小朋友一边吐槽着超人们的扮相,一边奔跑着穿过观众席,将镜头自然地转到了场外三三两两等待中的歌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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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原来是新人女子组合CHAM的小型演唱会。歌迷大部分是年轻宅男,他们面目平凡,说起偶像的日常来头头是道。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今天的演出是CHAM组合中的未麻最后的告别式——歌手未麻在经纪公司的安排下准备转型做演员。旁边几个以土屋为首的小流氓的到场,让歌迷们隐隐感觉到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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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一时刻, 在后台候场的几个女孩已经进入到紧张的倒计时阶段,紧张到跺脚的那个正是我们元气满满的未麻。她身边的经纪人留美如同妈妈一般细心干练,将几个女孩交付给了舞台。经历了混乱和一秒暗淡的等待后,三个女孩走进了光芒万丈中,迎接她们的欢呼渐渐在光芒中被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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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的背后是再一次的转场,地铁上的未麻插着耳机在比划着表演的舞蹈。这里演出与未麻的个人生活来回的转场,这看似无目的的转场,却是在后面的剧情中揭示出未麻此时已经陷入了窥视者的监控中。这就是今敏说的动漫是没有废的镜头的,每一帧展示的陈列细节,在电影里可能无意义地出现,但在动漫中,每一个细节都是精心设计的。

演出还是出了小状况,众人担心的小流氓土屋对未麻讥笑嘲讽了一番,引起了未麻死忠粉的不满——这是一个面目丑陋的男人,他对于未麻有近乎偏执的保护欲。现场的混乱并没有扼杀未麻转型的决心,这名少女偶像最终还是退出了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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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未麻身心疲惫,但此时她房间还十分整洁,日历上赫然写着5月。她将组合的海报收起,顺便喂了自己养的热带鱼。此时对于她的离开,不满意的恐吓者出现,敏感的未麻感觉到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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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喂鱼的场景在之后今敏的采访中,他做过详细的介绍,他以二分之一的画面作切割,未麻在看鱼,鱼也在看未麻,而这样的场面又是以第三视角呈现的,那么谁是观赏者呢?

鱼,作为梦境与现实交替的暗线,有点类似于《盗梦空间》里那个确定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的陀螺。当然今敏的片子这样的暗线肯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如果你是细节控,墙上日历的时间肯定逃不出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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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对于未麻的退出,她的两个经济人也起了争执,三人的会议,今敏的镜头里是未麻不断深埋的头,和书柜玻璃上另外两人的投影。争执以画外音的形式出现——男性经济人田所的观点代表了日韩演艺圈鄙视规则,电影演员高于电视,演员地位高于爱豆。鄙视阶梯也代表了收入的分层,经纪公司当然对于收益更高的项目更有兴趣;女经纪人留美曾经也梦想着当歌手,破碎的梦想让她成为最初梦想的捍卫者,虽然自知无力对抗田所代表的现实,也要为守护梦想奋力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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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麻的演员生活,并没有期待中的顺利。偶像转型受到的质疑和不信任感,让她的演艺之路开始逐渐艰辛。无足轻重的角色,毫无亮点的演技,部分粉丝因背叛感对她十分厌恶,未麻从前呼后拥的宅男女神,变成了只能分到一两句台词的透明人,未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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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麻出演的电视剧《double bine》是一部戏中戏,未麻扮演的高仓阳子是剧中死者的妹妹。(此为伏笔线索,后文细述)

值得庆幸的是还有一些追随她的粉丝。甚至有人创建了「未麻的部屋」与粉丝互动,并分享未麻的日常,让粉丝有所依托。可未麻毫无电脑常识,「部屋」(日语,类似空间博客之意)并不是她建立的,未麻对这个冒充自己的人产生了兴趣,她在留美的帮助下,登上了「未麻的部屋」。一开始,她因模仿者与她的相似哈哈大笑,到后来越来越多的细节描述却令她如坠冰窟,忙拉上了窗帘,她的生活近乎完全裸露在「部屋」的文字间。有人在监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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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事一件接一件在她的周围发生。很快地,曾经袭击她的小流氓土屋出车祸的剪报就被贴在她事务所的电梯里。举止诡异的丑男死忠粉一直出现在她的周围,而经纪人田所替她收到了信件炸弹。而事业不顺的她,在田所的安排下,接下了强暴戏和大尺度的性感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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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表面一直坚强的女孩的世界开始崩塌。这里我们看到未麻的房间开始混乱,小鱼死亡,日历上的日期也开始出现错乱。她开始精神恍惚,“歌手未麻”开始经常出现在“演员未麻”的世界里,嘲笑她对于理想的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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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的未麻记忆中断,又不断的在房间中醒来。她开始分不梦境与现实。随后,写下强暴戏的编剧和给她拍大尺度写真的摄影师,都被刺瞎双眼后乱刀刺死于家中。

未麻开始怀疑自已失去记忆的那些瞬间,曾经做出过那些可怕的报复。可就在未麻又一次醒来时,她发现这个布置的和自己家一模一样的房间,居然贴着她曾经收起的海报,窗外的景色也已经不同。这不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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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身着“歌手未麻”衣服的留美赫然出现在她面前——原来是留美建立了「未麻的部屋」,也是她不断地与那个丑男联系,除掉阻碍她心中的“未麻”道路的绊脚石。因为无法接受“演员未麻”对于梦想的背叛,留美要杀掉一切玷污了梦想的人——编剧,摄影师,丑男,甚至田所。最后,她要杀掉未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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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镜头里,“歌手未麻”与留美融为一体,轻盈地追逐着未麻,最后却反被自己伤到。这段荒诞的场面有点类似《我心狂野》中最令人费解的仙女降临,但由于是动漫,画面看起来还算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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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最后,是已经成为影星的“演员未麻”,在精神康复中心探视还在治疗中的留美。走出医院,美丽的未麻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钻进了自己的车子,摘下墨镜的她看着倒后镜里的自己微笑着说:“我可是真的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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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的真相和全剧的故事到底谁是梦境?

你以为这样分裂的剧情到此就结束了?

那你一定漏掉了暗藏在影片里那一分钟的真相时间——那就是在影片60分00秒27,未麻在某一次昏厥后醒来,一个熟悉的面孔问她:“你是谁?”她回答:“我是雾越未麻。”

——“是歌手未麻么?”

——“是演员未麻。”

这里可以肯定不是戏中戏《double bine》的拍摄,因为她戏中戏里的角色叫做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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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段是什么呢?下面女医生从房间中出来,外面坐着两个眉头紧锁的男子,从他们的对话中,我们听到了这样的信息:

玻璃窗里这个女孩,实际叫做高仓阳子,这个怀着星梦的女孩被模特经纪骗到脱衣舞场,在众目睽睽下遭到了强暴,并被拍下了照片。受到严重刺激的女孩,精神开始崩溃——她分裂出雾越未麻这个人格,替自己实现了当明星的梦想,并将伤害自己的那段回忆改写成是拍的戏,是一场戏而已。但是女孩对伤害她的人无法谅解,于是出现了保护自己偏执狂的留美和丑男,都是她分裂出的多重人格而已。

两个眉头紧锁的警察正在调查,到底是未麻的哪个人格杀了人?并且,现在存在于她的身体里的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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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人觉得这样的真相太过颠覆,以一分钟颠覆了全剧的逻辑。但是今敏留下的这一分钟,的确是跳出了整个剧情和戏中戏的设定的。

这一分钟和全剧的逻辑,你可以解释为全剧都是高仓阳子想象的世界;也可以相信未麻才是真实,这一分钟只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就好像在一屏两侧对望的未麻和金鱼,到底谁才是被观看的对象,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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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梦境的暗示,今敏在影片中埋下很多的暗线。比如开场誓言要维护网络安全的红绿蓝超人,和在摄影师被杀时杀手背后出现的红绿蓝三色灯。红绿蓝三色在故事情节中反复的交替出现。怀揣着梦想的“歌手未麻”的红色演出服,第一次拍强暴戏的绿色裙子,和代表着“真实出现”的蓝色外套......未麻在重要的时间节点都穿着特殊颜色的衣服,这样意念化的展示其实也是让观者感知到未麻世界的特殊性——一个意念中的世界。

所以,这个世界流畅时,热带鱼也游动自由;她心里受到冲击,鱼也停止不动;强暴戏当晚,鱼全部死亡。这样的不合理,如果是在精神世界中又都是说得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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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说一下留美从头到尾不断的瞌睡,这里有两种理解:如果按阳子精神分裂说,那么留美的疲倦,应该就是人格载体阳子因换病服用药物所致;如果按照未麻与留美都真实存在的观点看,这里就预示着留美的精神是存在一定问题的,为之后留美的分裂做足了铺垫。

所以可见大师的功力。《未麻的部屋》之所以可怕,就是大师并未阐明唯一真相,但对于多样化的解读,他所给出的线索和逻辑又都可以自洽,都能形成完整的闭环。这就造成观者眼中“一千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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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论观者寻着哪条线索,都是围观了一个女孩在社会生活中的忧郁与恐惧。

就好像未麻在脱衣舞场遭遇到强暴,无论是拍摄者高潮迭起,还是观众兴致勃勃,肤浅的快乐让我们无比期待这一刻的狂欢,心怀悲悯,却也麻木观看,这就是视觉冲击带给我们感官的快乐。

就好像当时站在她身边的那些面目模糊的观众,终究我们还是成为欲望的奴隶,而谁才是真正的牺牲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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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间感悟生命,痴嗔里皆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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