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煦满常山,芍药天麻及牡丹;远志去寻使君子,当归何必问泽兰。端阳半夏五月天,菖蒲制酒乐半年;庭前娇女红娘子,笑与槟榔同采莲。秋菊开花遍地黄,一日雨露一茴香;牧童去取国公酒,醉到天南星大光。冬来无处可防风,白芷糊窗一层层;待到雪消阳起时,门外户悬白头翁”。“天麻、芍药” 本是山中寻常的药材,但在文人墨客的笔下却成了表情达意的寄托。一首“中药名四季歌”将20余味中草药名穿插进四季的变化,再融入生活的画面,极富情趣,雅致非常。看着山间四时的变化,嗅着谷里的草木香,我时常在想:若是生在古代,我定会一袭布衣、一间草堂,做个医者,将“天麻”“当归”种满房前屋后,造福四方。秋天来了,商山之南安静富足。花生、红薯早已从泥土里挖出。天麻经过一年的滋养在泥土深处达到鼎盛,是该让她在世人面前露露脸了。循着记忆来到密林深处,揭去枯叶,挖开泥土,顺着紫色的独苗,将一根根天麻收获。新鲜的天麻洗净,入蒸锅蒸熟,晒干后可以经年储藏。山里人把她视为药食俱佳的山中珍品。入馔,她是一道菜;入罐,她是一味药。苦寒的日子里,山里人拿她换来柴米油盐度日;紧急关头,天麻就成了救命的仙丹。

舌尖上的小草坝天麻(舌尖上的金丝峡)(1)

天麻是一种名贵的中药材,兰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山里人将她奉为神药:天麻天麻,天生之麻,神仙播种,凡人采挖。因其茎色赤,直立似箭杆,俗名“赤箭”。天麻的地上部分是一根单一的紫色独苗,因其“有风不动,无风自摇”,又叫“定风草”。晒干的天麻形似脚板,山里人又叫她“仙人脚”。山里的天麻个头大,表面皱纹紧密,皮细肉厚,质地坚实,断面白色,半透明,无空心,是天麻中的上品,备受人们的宠爱。《三国志》中有关于董奉为曹操配制天麻丸治疗头痛的记载。民间有光绪帝用天麻治疗眩晕,慈禧太后用天麻治疗面风的传说。清代名医张志聪称赞:天麻功同五芝,力倍五参,为仙家服食上品。天麻性温味辛,具有抗风湿、镇痛、补虚等医学作用。对头晕目眩、肢体麻木、息风定惊、肝风内动、惊痛抽搐、小儿惊厥、口眼歪斜、语言蹇涩、神经衰弱等症状有很好的疗效。商山之南,山大沟深,山里人对天麻有着深厚的感情,一代代山里人就是在天麻百草的呵护下繁衍生息。

舌尖上的小草坝天麻(舌尖上的金丝峡)(2)

我国是世界上发现和利用天麻最早的国家。药用天麻起源于公元前的秦汉时期,至今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天麻”之名,始见于北朝宋时的《雷公炮炙论》。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斋居》诗中有:黄芪数匙粥,赤箭一瓯汤,可见唐代雅士们已懂得用黄芪、天麻熬粥煲汤养生了。唐代大书法家柳公权有《求赤箭贴》,也是将天麻入食,当作益寿延年之用。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记载了几种天麻食用的方法:“彼人多生啖,或蒸煮食之”“或将生者蜜煎作果食,甚珍之”,足见天麻的药食功用在明代已被人们认知并接受。清代,天麻逐渐从市井走向庙堂,更是精选极品,锦匣盛装,成为朋党晋升的“敲门砖”,流为时弊。晚清至民国,天麻开始进入市场交易,官商坐地收购,深山僻壤,宛若闹市。山里自古就有用天麻制菜做药的习俗,口耳相传,成就了一道道药食两宜的肴馔。山里的生活因此更加令人神往!

每年冬天,山里的老农都会早早的将天麻从菌坑里挖回。个大品相好的天麻或是趁鲜出售,或是蒸熟晒干当做特产终年售卖。小个的天麻则被当做种子再次埋入菌坑,期待来年能给人带来惊喜。一块名不见经传的撂荒地,几个菌坑,几节椴木,在枯枝败叶的掩埋下经历一年的潜滋暗长往往能给山民丰厚的收获。这就是大自然对人类慷慨的恩赐。

舌尖上的小草坝天麻(舌尖上的金丝峡)(3)

新鲜破损的天麻,母亲舍不得糟蹋。削去外皮,切成小块,白色的汁液粘稠,母亲知道这些都是天麻的精华。柴锅土灶,将清水煮沸。下入切好的天麻同煮,直到天麻被彻底煮熟。再下入洗好的糯米同煮。红色的火苗舔舐着锅底,天麻独有的香味慢慢溢出,尤其是伴着糯米的馨香,让人充满向往。自小都知道天麻的药用功效,不由得对这一锅煮有天麻的白粥生出许多期待来。于是内心深处突然变得虔诚起来,祈祷着老天能用这一锅白粥保家人身体康健、百病不侵。白粥熬好,母亲小心翼翼的将粥分入碗中,叮嘱一家老小将这加有天麻的白粥吃下。大人对煮有天麻的白粥自是不会抗拒的,很快瓷碗见底。小孩似乎并不能很快接受天麻的味道,明显降低了进食的速度。母亲又是一阵言说,看着孩子们碗中吃的干净,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从母亲的笑容里我读懂的是天麻的贵重,母亲对我们的爱。

舌尖上的小草坝天麻(舌尖上的金丝峡)(4)

大病初愈,女人坐月子,山里人习惯用一罐“天麻仔鸡汤”为她们抚平创伤,为往后的日子积蓄力量。山里养的本地小公鸡,还未开始打鸣,山里人认为大补。仔细宰杀剁块,柴锅将清水烧开,将鸡块汆水,捞出洗净。干天麻洗净泡发,切片备用。换砂锅放入鸡块,清水同煮至沸腾,撇去浮末,加姜丝、料酒去腥,食盐简单调味,就可加入天麻同煮了。文火慢炖,历时一个小时,仔鸡肉苏烂,天麻的精华完全融入这一锅汤里。起锅前,食盐香料再次调味,就可以品尝了。女人们将这一锅汤端至床前,温暖了大病初愈的汉子的心,燃起了一家人对未来的希望。坐在床上的儿媳妇,饱含热泪的接过婆婆递来的一碗汤,说不尽的感激。夫妻的相濡以沫,母贤子孝的家风传承都融入了这一碗普普通通的汤水里。时光流逝,当我们也为人夫为人母时,不由得将这份因“天麻”而起的美好代代传承,经久不息。

舌尖上的小草坝天麻(舌尖上的金丝峡)(5)

每年沙地里的水萝卜收获,母亲会将她们挝入罐中制成酸萝卜,她将会成为另一道美食“酸萝卜天麻老鸭汤”的配料。几种看似互不相干的食材巧妙地搭配在一起,在舌尖产生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土鸭整只入沸水汆烫,清水洗净后放入大号砂锅中,生姜料酒去腥,食盐香料调味,加水、天麻文火慢炖。老鸭炖至八分熟,天麻的有效成分完全释放,再加入酸萝卜块同煮。待萝卜煮熟,老鸭苏烂,芳香扑鼻。起锅前加入金针菇、土豆粉同煮,食盐香料再次调味,撒入葱花,淋上香油就可以出锅了。这道菜的特点是:老鸭苏烂,入口即化;天麻完全融入汤中,药食俱佳;酸萝卜中和了天麻的药香味,爽口解腻。老鸭在山里人眼中本是滋补佳品,与天麻同煮更是锦上添花,酸萝卜又巧妙地变化着汤和肉的口感,让不同口味的人都能从这道菜里品出自己的味蕾需求。

舌尖上的小草坝天麻(舌尖上的金丝峡)(6)

父亲为生活操劳了一辈子,年轻时走州过县,开荒种田,身上留下了不少岁月的创伤。闲时喜欢邀二三好友对饮,他对天麻有自己独到的理解。每年冬天,天麻收获,苞谷酒酿成,父亲都会用陶罐美美的泡上整罐的天麻酒,每天坚持饮用但绝不贪杯。天麻酒在父亲的眼里成了百病不侵的仙丹灵药。已过古稀之年的父亲,头不晕、眼不花,早年的风湿病痛悄然无踪。父亲逢人便说天麻酒的神效,并为之乐此不疲。乡邻偶有跌打损伤,父亲就会倒来半碗天麻药酒,清洗伤口,消肿止疼,瞬间药到病除,一碗碗药酒让父亲收获了友谊赢得了乡邻的尊重。闲时喜欢陪父亲喝两杯,父亲借着药酒给我讲医道、谈人生,从那一碗碗有天麻的药酒里我读出了父亲的生活智慧、乐观坚强,对天麻也更加的神往。一根小小的天麻成了我和父亲之间沟通情感、相互表达的桥梁。

舌尖上的小草坝天麻(舌尖上的金丝峡)(7)

女儿未满周岁时,半夜时常啼哭。母亲用天麻磨粉,与鸡蛋同蒸,连喂三日之后竟不再吵夜。女儿长大后,母亲时常熬天麻白粥与她吃,每当她紧皱眉头双唇紧闭时,我都会把她襁褓中与天麻的故事讲给她听。女儿便不再拒绝,她慢慢地懂得了这一碗白粥里不光有天麻,还有山里人的故事,亘古不变的爱和传承。

作者简介

舌尖上的小草坝天麻(舌尖上的金丝峡)(8)

章骥,男,大学本科学历,文学学士,一级教师。陕西省精短小说研究会会员,2019秦岭最美是商洛·最美自媒体达人,商南县诗词楹联学会理事,现供职于陕西省商南县高级中学。而立之年,笔耕不辍。教学之余喜欢玩味文字,抒写性情。有《东林寺的钟声》、《万山朝拜文碧峰》、《两件棉袄,暖一生》、《清风颂》、《舌尖上的金丝峡系列》、《陕西商南三角池大学堂系列》、《在课堂审丑中强化古诗文默写》等诗歌、散文、教研文章发表于《宝鸡文理学院报》、《商洛日报》、《金丝峡周报》、《教育学》等杂志。尝试新媒体系列写作,原创作品见于:文學陝軍、三秦都市报·三秦网、百度、搜狐、腾讯、凤凰新闻、华商网、东方新闻、陕西金丝峡景区官网、商洛旅游网,商南政府信息网、商南旅游网、商南广播电视台等新媒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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