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大望江校区的许多师生,不知道为什么,都喜欢去望江楼公园上课。
早在四川大学从尊经书院的皇城旧址,搬到锦江边望江楼公园附近之前,望江楼就是成都市第一郊外公园,也是唐代诗人薛涛的纪念地。
望江楼公园,图源/望江楼公园官网
然而,在1937年6月,四川大学在这里开始修建,并在几年后最终投入使用以后,望江楼就不再只是成都名园,而对川大师生来说有了特别的意义——它慢慢变成了川大的“教学楼”。
春天一到,天气晴好的时候,去教室外上课、开读书会,可能是川大望江校区许多师生的保留节目。
校园内,太阳坝坝头、凉亭边边上,都是就近上课的选择;有时坐在小花园里等个人,都能听到旁边有人在讲柏拉图的善的理念。
在让人愿意更多走两步的好天气里,更会有老师领着十几号学生,浩浩荡荡就去了与学校只有一墙之隔的望江楼公园——但一定去的是不要门票的那一边,找一家茶馆。
小编念书的时候,这里喝茶只要10元1席;现在多少,我不知道,不过既然还有那么多人来喝茶,应该还是很良心的吧!
小编第一次去望江楼公园喝良心茶,就是导师带着去上课。时至今日,那堂课讲了什么内容已经记不得了(向同学求证,说讲的是T.S.艾略特的《荒原》,怪不得内容叫人记不住),留下的只有在当时随手拍下的照片。
在照片里,大家围坐在一家茶园拼起来的方桌旁,桌上散放着印了竹叶的盖碗。
记忆里,当时我们在望江公园上了课,喝了茶,却没有付茶钱的印象,想必是导师全给付了。位列川大中文系“四大才子”的导师,那时候的头发还是和春夏的竹叶一般茂盛。
难得的好晴天,在室外喝茶上课,绝不是小编导师的首创。中文系老师在回忆川大伍厚恺教授时,也会提及他多年前在望江公园上课时,望着锦江水,悠悠地说:“人生要是就停留在这样的瞬间,该有多好!”
但并不只是中文系师生爱出游,历史学家王笛在他的《茶馆》里,早就有这样的记录:“四川大学的学生喜欢在东门的四维茶社聚会,华西大学和金陵大学的学生到小天竺茶社”。
华西大学和金陵大学,那都已经是抗战期间的事情了。
当然,川大师生到望江楼上课、聊天的故事开始得更早。
王笛的师祖、上世纪在川大任教的经史大师蒙文通,一个超级“跨学科”的厉害人物,学问厉害,绰号更厉害:因为什么都懂,被叫做“多宝道人”,可以说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宝藏先生了。
宝藏先生蒙文通喜欢跟学生在茶馆里上课,常常得意:“你在茶馆里头听到我讲的,在课堂上不一定听得到喔。”
就连考试也很有趣:考场不设在教室,而是在望江楼公园竹林中的茶铺里,学生按指定分组去品茗应试;茶钱嘛,也自然是由蒙先生掏。
考试嘛,也不是先生出题考学生,而是由学生出题问先生,往往学生的题目一出口,先生就能知道他的学识程度。现在看来,这一招真的好厉害。
宝藏先生蒙文通对学生也是知无不言,他曾说过老师就像一口钟,“大叩之则大鸣,小叩之则小鸣”。几十年后,许多学生也听中文系的王红教授讲过类似的话:“先生好比钟,不扣不鸣。”
一直以来,川大以“钟”为校徽,或许也有这样的深意吧。(不过小编读到这则故事的时候,脑内总是补出一幅《封神榜》式的画面:“话说那多宝道人蒙文通把法宝大钟祭在空中,就往学生们头上罩将过去……”)
有这么厉害的法宝的蒙文通,按照《封神》的路数,当然得有超级了不起的师承:
他的老师廖平和师祖王闿运,学问也厉害得不行;而且,这两位在去室外上课这件事情上走得更远。
四川大学前身尊经书院的第三任山长(校长)王闿运,就十分喜欢带学生外出游学。师生甚至会一起夜游,听露滴芭蕉与鸡鸣声声,直到天明。
王闿运在日记里有记,1879年的夏天,廖平与另外8个同学一起,跟老师王闿运夜游浣花溪:“从曾园登舟,溯洄溪月,遂至三更。竹蕉滴露,坐听鸡鸣。”
同一年秋天的乡试,廖平等学生在王闿运家等放榜;这一年尊经书院的成绩十分优异。王闿运心情大好,几天后带着中榜的学生外出郊游。
他们去了百花潭,在青羊宫的二仙庵的墙上题写了自己的名字(现在这样的玩法就不可取了)。王闿运对这个成绩很满意,还写了一首诗:“澄潭积寒碧,修竹悦秋阴。良游多欣遇,嘉会眷云林。”
1879年秋天过去10年之后,今年130岁的望江楼公园里的“望江楼”崇丽阁才正式开楼。
崇丽阁建成以后,举子们就在此供奉文曲星,以求科场得意——从王闿运先生的诗来看,这几百年的供奉总算没白费;而一朝得意的学生们,恐怕也没少给公园里的茶肆充值信(cha)仰(qian)。
从浣花溪到草堂,从百花潭到青羊宫,受历代老师们的影响,后辈川大学人,教室常常设在与川大相邻的望江公园的茶社,真可谓是一脉相承。
川大和望江公园之间的缘分,实在是长久得够可以。当初从皇城旧址迁址到城外,就有考虑这里环境优美、清静,宜于学生安心学习。
至于为什么这么喜欢到教室外面去上课,那可能就要追问到孔子那里去了: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曾点的梦想,可能也是许多现代读书人的梦想吧。
——如果孔子见到投身于望江公园的师生们,或许也会像说“吾与点也”时一样,欣慰地捋捋胡子吧。这样的孔子,感觉就和喝茶上瘾的川大师生一样,莫名有点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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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慕树 设计:陈霜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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