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五千年:来自四邻八坊、涵盖上下五千年的奇谈史趣及文化话题

为了更好地阐述“姓氏”这个论题,今天我只好拿点自己的隐私来说说事。

我本人姓李、村中宗祠供奉的就是“陇西李氏”;不过父亲又告诉我说:“该宗祠其实与咱家无关,因为我们自祖上迁居至此不过三代。”我说:“既然都是姓李,那么陇西这源头总是一致的吧?”父亲再次泼我冷水:“陇西只是汉裔李氏的源流地,但姓李的并非都是汉人,至少我们自己就未必是!”

父亲确实说得没错,唐朝时候就有大量少数民族及异国人士改用过李姓,单就这个李姓来说,它早已不能再代表自己的族裔宗亲了!

古代大家族姓氏大全(民族融合数千年)(1)

每一个姓氏,《百家姓》里都有它的对应位置

同类事例也曾发生在许多其他姓氏上,在你纠结自己的孩子该跟自己姓还是跟母亲姓时,如果知道相关姓氏渊源的话、或许就会坦然许多。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平板脚、摸了摸脑后凸出的枕骨,思绪渐渐回到了数千年前的“汉匈战争”年代。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族裔战争时期

“非我族类”本意非特指族裔角度上的隔阂,一旦处于敌我双方的不同派系中,古人便可以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左传·成公四年》说:“楚虽大,非吾族也”,因而得出了“其心必异”的结论,这是楚晋争霸战里的故事。楚晋之间仅因国君不同姓氏,就是“非我族类”了,可见初始时的族裔概念是比较狭隘的。

魏征也说过:“夷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里说的“夷狄”就有了族裔含义。相对于汉朝,“非我族类”说的多是匈奴、相对于唐朝,那就是突厥;在宋朝,他们则是辽、夏、金、蒙等敌对政权。自汉朝开始,我国的族裔间战争就起伏不断,融合后再起烽烟、战乱过后又复归融合,在数千年过程中,“非我族类”的概念也日渐含糊、元朝和清朝更是不会再提此说了。

古代大家族姓氏大全(民族融合数千年)(2)

早期的族裔战争,其实就是不同姓氏间的战争

那么在汉匈战争期间,汉朝又是如何区分匈奴人和自己人呢?毕竟当时的“非我族类”概念尚比较模糊、尚未形成姓氏或族裔间的严格区分。

传说(因为正史并无具体记录)卫青在战争中是这样找寻军中“匈奴细作”的:他将军中后脑枕骨凸出、且有平板脚的人单独列出,这样就大大缩小了鉴别范围。由于匈奴人是游牧民族,长期的马上生涯使他们更多地具有平板脚的特征;同时又因高加索人的血统,他们的后脑上也具有中原汉人罕见的“凸出枕骨”。

通过这样的排查,卫青很快就找到了匈奴细作,据说“反骨”(后脑的凸出枕骨)的最早说法正来自这里。诸葛亮也据此说魏延有反心,不过这只是《三国演义》里的杜撰,史书之中,我们确实找不到与“反骨”有关的正式记录,

古代大家族姓氏大全(民族融合数千年)(3)

经过移风易俗后,“外貌”已难再成为不同族裔间的区分特征

我自己也有这样的“反骨”及大平板脚,难道这就能说明我有匈奴人血统了?据中国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的报告,此说实非诳言,因为这牵涉到的是人口基因问题,而一个族裔的基因是需要极其漫长的遗传过程才能被逐渐“同化”的,所以,当代人存有“匈奴特征”一点都不奇怪。

汉代开启民族融合进程后,族裔界限渐被模糊

汉匈战争之后,大量匈奴人开始移入关内区域生活、逐渐与中原人融为一体,这就是汉匈族裔界限的模糊化之始。后来的“五胡乱华”再次加剧了民族融合进程,这之后,人们已很难凭一个人的外表来区分其族裔了。

族裔界限的模糊化又带来了姓氏上的变迁,毕竟在中原地区生活、用着一个拗口怪异的姓名确多有不便。古人常以居住地(西门、东方之类)、以邑名(尹、魏、韩等)、官职(司马、司徒)等为姓氏,或者可将自己原来的异族姓氏简化为汉姓(如匈奴单于就称为姓单或姓于,“单”继续念chán音),这当中到底有多少人在这么做,确实已难以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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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是不喜欢人家说他“赵氏”的,姓氏合一后就不再有”赢姓赵氏“之说

族裔及姓氏的模糊及混合,得益于秦汉时期的“姓与氏合一”。在这之前,中原古人一直都“姓是姓、氏是氏“、两者并非同一概念;宗亲体系内的纽带是姓、而“氏”则可代表范围更大的一个族群,如秦始皇就是”赢姓赵氏“。按此概念,秦始皇的祖上就是赵国人、在秦川一带有了封地后,才形成了自己的“赢姓”,因而也有古人以“赵政”来称秦始皇。

“秦灭六国,子孙该为民庶,或以国为姓,或以姓为氏,或以氏为氏,姓氏之失,由此始……兹姓与氏浑为一者也”(南宋郑樵《通志·氏族略》),这就是“姓与氏合一”。

秦统一六国后,对当时许多事物都进行过规范及统一,姓氏合一仅是当中一部分,这也给汉朝之后的姓氏体系带来了巨大变化。就如卫青,他这姓名也是来自母亲“卫媪”(姓卫的老妇),同样无法代表他来自哪里、祖上是谁;不过自他之后,“卫氏”就形成了一个家族,其实卫青本来并不“姓卫”,我们也不能因此就说他数典忘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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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最不可能说的就是“卫家历祖历宗在上”这类话

自汉朝开始,皇帝也有了将“国姓”作为奖品赐给有功之臣的先例,如娄敬也叫刘敬、项伯也叫刘伯,因而娄敬及项伯的后代都是姓刘的;不知刘邦是否想过他们在面对先祖祀牌时是什么心情呢?

皇帝赐姓、避讳改姓、避祸冒姓的封建集权时期

皇帝赐姓最热闹的年代当属唐朝和明朝,因为这样的“奖励”看似不是奖品、对皇帝来说却是他能给你的莫大荣幸。人们看《隋唐演义》时都知道瓦岗寨有个徐懋功(徐茂公),不过《唐书》中却没了这名字,原来那时候的徐懋功已成了“李勣”。

除了徐懋功,唐代还有大量人被赐李姓,除十多个番邦异族外、当中还包括来自印度、阿拉伯等地的外国人。《旧唐书·西戎》载:“(开元)二十九年三月,中天竺王子李承恩来朝,授游击将军,放还”,这里的“李承恩”就是个印度人,显然是被唐玄宗赐姓赐名的。唐太宗时期的使臣王玄策曾助中天竺平定叛乱,唐朝威望因此远播西域,能被赐唐朝的国姓、对当时的周边外国人来说也是莫大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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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史书中,印度人“姓李”也是正常的

古代皇帝“轮流当”、哪个姓氏中有人当了皇帝、或皇帝取了怎样的名字,都会产生了“避讳”。徐懋功被赐李姓后本叫“李世勣”,后为避唐太宗李世民的讳又改叫“李勣”,这前前后后,不知就里的人哪会将这两个名字联系到一起呢?还有丘姓,因要避孔圣人(孔丘)的讳,就成了“邱”……古代因避讳改姓改名的人非常多,在封建集权时期,这样的不得已其实是让人乐不起来的。

明朝时候就有大臣立了大功,朝廷穷、拿不出像样的奖励怎么办?赐该大臣姓朱就是“最经济”的做法,崇祯帝就没少这么干。没有奖励还“丢了祖宗”,不知该大臣是该笑还是该哭好呢?

南北朝时的刘渊、西夏的李元昊,别看他们表面上是“汉姓”,其实他们先祖的姓是来自汉朝和唐朝皇帝的赐封;刘渊可是地道的匈奴后裔、李元昊也是地道的党项族人。如果有历史选择题问“李元昊、李承恩、李舜臣、李存孝”谁是汉人?正确答案应为“都不是”(分别为党项族、印度、朝鲜族、沙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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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姓氏变迁,林子祥也一不小心就成了“皇室后人”

元初时为搜捕“赵宋余孽”,所有姓赵的人都成了惊弓之鸟,当中就有大量人被迫改姓、很多人一改就再也回不去了。宋亡后,留在广东新会的赵氏皇族人就多数改了姓林,直到明朝时才陆续恢复回赵姓,但也仅是一部分而已。

实际上,数百年来新会一带的林姓赵姓早已融为了一体、没了姓氏及族裔上的明确区分。当地有人翻着林氏族谱说:“其实林子祥(香港歌星、原籍新会古井镇)本也姓赵“,此说同样为这样的姓氏变迁增添了一层历史面纱。

清初时姓朱的人也为避祸“冒姓”其他,因为不管你是否真跟明朝皇室有关、但架不住“莫须有”的借口呀!

当代被符号化了的姓名与“传统姓氏体系危机”

在宗亲纽带严实的过去,各姓氏间的通婚经常会受到一些不知出自何因的限制,如”杨潘、李朱、岳秦“间不通婚、客家人与土著人不通婚等。进入当代后,过去的各种枷锁都已打破了,你跟什么姓氏、什么国家族裔的人通婚都是你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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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宗祠已宗族意义不再、成了文物或其他场所?

随着农村人口大量进城,过去的宗亲纽带也渐趋薄弱,不少人进城后就逐渐淡忘了祖居之地(当中或许也有“祖居不保”的因素),许多地方的宗祠也成了一处旅游场所或被征用为其他用途。

城里的“新新人类”呢,他们在新婚后也不再为孩子跟谁姓吵到火红火绿,当中“最公平”的做法就是孩子姓名冠以了夫妻双方的姓(当然,姓朱和姓苟的话该不会这么做了吧)。这样的时代变迁其实更加剧了传统姓氏体系的解体,除了作为维系亲情的纽带,对城里人来说、姓什么其实已意义不大了!

在数字时代中,传统的“中国式姓名”甚至被符号化为一串数字、或某些“玛丽、雪莉”之类的外文名称,有人彼此交往了数年却不知对方真实姓名,这在当代确非罕有之事。我就有个朋友,他与妻子结识于网上、日常中也以网名互称,除结婚登记之外,二人间姓什么叫什么从来算不上什么严肃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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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没有英文名的那位是否会觉得自己落伍了?

正因如此,传统的中国姓氏源流才应通过各种渠道重获人们的正视,因为这是每位中国人的根。

象我自己,祖先是谁都模糊不清了,但那些家系脉络尚清晰的人,就确实不应淡漠了这样的渊源,否则若干年后该如何对子孙说“我们来自哪里”呢?要知道,“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去哪里”是每个人一生中的永恒主题,“姓氏”正是这体系中最最基础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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