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一株成熟的球草菠萝,就像看见一件稀世的宝贝,兴高采烈地跑上去,用拇指和食指夹着其果穗下方约半寸处轻轻一掐,就摘下来了,手指间顿时感觉毛茸茸的、松软软的,摘完后手上还留有一丝球草菠萝独特的芳香。
最近去拜访一位朋友,在他家里看见一盒名叫“夏枯草膏”的中成药,这一下就把我的记忆拉回到30多年前在农村老家摘夏枯草果穗的岁月。
我们那时把夏枯草果穗叫做“球草菠萝”,非常生动形象,意思是这种草所结的果穗刚开始的样子像个小绣球,成熟的时候像个小菠萝。现上网一查,夏枯草竟然有九重楼、铁色草、大头花等十多种别名,就是没有叫“球草菠萝”的。不过,我还是觉得叫“球草菠萝”这个名字最富画面感和想象力。
配图来自网络,下同
小时候的夏天,常看见有人家的晒谷坪上晒着在山里采摘回来的球草菠萝,刚开始是棕红色的,唇形宿萼和苞片间长着紫色的小花,暴晒几天后,慢慢地变成了黑褐色,远看像无数条毛毛虫在蠕动。当时,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也没见有人吃这个。后来才听人说,这是一种中药材,能卖钱。
小学四年级时,一天放学后,母亲告诉我,山里的球草菠萝熟了,你和小伙伴们去摘吧,晒干后卖钱给你买课外书。我连忙从门后角落里寻得一只旧蛇皮袋,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一起上山了。
盛夏的山里,艳阳高照,知了在树上扯着大嗓门起劲地叫着,我也跟着用鼻腔哼着小调附和,用目光四下搜寻盛开的球草菠萝。我们那时的样子,就像从花果山上偷跑出来的小毛猴,兴奋地蹦跳在灌木和杂草丛中,一手拽着蛇皮袋,一手摘着球草菠萝,收获的喜悦不时涌上心头,上课时坐在教室里死记硬背的苦恼一下被抛到九霄云外。
摘球草菠萝在当时枯燥单调的农村生活中不失为一件乐事,比放牛和打猪草有意思多了。看见一株成熟的球草菠萝,就像看见一件稀世的宝贝,兴高采烈地跑上去,用拇指和食指夹着其果穗下方约半寸处轻轻一掐,就摘下来了,手指间顿时感觉毛茸茸的、松软软的,摘完后手上还留有一丝球草菠萝独特的芳香。
球草菠萝有的是单独一株长在杂草丛中,几下就摘掉了,有的是一大片几十株长在一块山坡上,要摘好一会儿,摘完就有小半袋,这当然是最省事的。不管谁发现了一大片球草菠萝,都会抑制不住兴奋地大声喊叫,惊起树上的鸟雀四处飞走。心里总是惦记着多摘球草菠萝,有时看见长着棕红色穗子的野草,也会误认为是球草菠萝,摘下一看又扔掉。
摘球草菠萝,最烦两件事,一烦在草丛中遇到蛇,二烦长着尖刺的荆棘。遇到蛇的时候,蛇好像更怕人,一般会主动离开,如果不离开,就用小石头把它砸走。遇到长尖刺的荆棘,我们就会用棍子把它挑开,防止划破衣服和刺伤手脚。
天快黑时,我们小伙伴们要在山上集合,准备一起下山回家。这时,往往先要比一比谁摘得最多,一定要比出个一二三来。下山时,我们会背着满满的“战利品”一边奔跑着,一边放声歌唱《游击队歌》《打靶归来》等革命歌曲。嘹亮的歌声在山里响起,家家户户的屋顶上冒出袅袅炊烟。第二天上学时,母亲把我摘的球草菠萝倒到晒谷坪上去晒。晒过几天后,一大袋棕红的鲜嫩球草菠萝就变成了一小袋黑色的干燥球草菠萝。看着亲手采摘回来的球草菠萝,我的心中洋溢着满满的成就感。
过几天,我们小伙伴又要相约去另一座山上采摘球草菠萝。在球草菠萝成熟的季节,它成为我们课余时间的主要话题,放学回家的路上都要约定好当天采摘的具体时间和地点。整个夏天,我们要把环抱着村庄的几座山上的球草菠萝全部采摘完,晒干后放在家里等药材商上门收购或在赶集的日子送到集市上卖掉。最多的一年,我采摘的球草菠萝卖了10元钱。这真是一笔“巨款”,我用这笔钱在镇上买了英雄牌钢笔、带塑料壳的笔记本和《小学生作文选》之后,还没用完。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每到夏天,我都要和小伙伴们相约上山采摘球草菠萝,卖了钱父母都由我们自己支配。初中毕业后,我到省城上中专,小伙伴们有的读技校,有的上高中,有的当了兵,有的则外出打工,我们再也没有聚到一起上山采摘球草菠萝了。现在,这些当年的伙伴们就像球草菠萝的种子散到了四面八方,在他们所生活的地方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摘球草菠萝的岁月一去不复返,每每想起和儿时伙伴上山摘球草菠萝的往事,心中就会涌起无限感慨。球草菠萝,这种生命只有一个夏季的神奇的小草,永远芬芳摇曳在我的记忆中。(作者单位:湖南省衡阳市商务和粮食局,原文刊登于2022年8月6日粮油市场报A04版)
来 源丨粮油市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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