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国的水资源与中国的“气候问题”

“季风”就季节不同,风向不同;风从海上来,雨季,风从陆地来,旱季。亚洲的这种风向,随季节不同,要掉头反方向吹。

中国季风区的南方和东部:虽宽泛粗略地说“雨热同期”,实际是针对庄稼而言,降水的时间、空间和年际变率大,并不是适时适量的刚好合适。“季风气候多旱涝”。涝了要排洪,旱了要灌溉。咱们国家这随着季节掉头的风,影响的因素太多:东面太平洋副高的进退强弱和频次,北方的冷空气南下的早迟强弱和频次,西南面印度洋孟加拉湾的水汽输送的情况,西风带南支槽的变化,南面的厄尔尼诺、拉尼娜,青藏高原的高原季风……等等。

王玉和讲抗旱(柴尔红薛国强从郑国渠至今围绕)(1)

随时变化的各种大气流体的影响下,在总体上“雨热同季”的宽泛背后的具体实情是:中国夏季的季风雨到来的早晚,退去的早晚,到来之后的强弱,在时间空间上影响因素非常多,变化幅度非常大,年际变化也大。对于农业生产和人民生活,是频仍的干旱,频仍的洪涝,轮番袭击。从古至今的中国人感知并承受着,才说“天有不测风云”,才渴望“风调雨顺,水旱从人,旱涝保收”,但往往不得,所以才以团体的力量众人拾柴、人定胜天地组织起来去都江堰坎儿井灌溉,去大禹治水排洪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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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季风区的西北:全年干旱。

中国的这“季风气候”“非季风区”与欧美降水均匀充沛的“雨养农业”差别很大。“均匀”,就是长年稳定的西风吹送大西洋的水汽,乱风的干扰少,过几天西风就送来绵绵细雨,过几天就绵绵细雨。种庄稼基本不需要人为地去灌溉,是稳定的“靠天吃饭,雨养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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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北部自古“十年九旱”的俗语清楚地表明:那里的常态是降水少蒸发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只是小概率的不正常状态。然而,人工控制自然的水体,进行及时大面积的灌溉,在全年干旱的西北和只有两个月雨季、且变率又大的华北,那种稳定可靠的增产效果比起雨多的南方是立竿见影的,是把命运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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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而言,由于中国的自然地理气候条件,无论季风湿润的南方,还是半湿润的北方,大陆性干旱半干旱的西北,从“旱涝频仍、颗粒无收、饿殍遍野”到“水旱从人、不知饥馑、天府之国”。几千年来诸如控制水、争抢水的“水事”博弈,应运而生了人文景观中“大一统”的中国特有的文明形态、客观规律、客观事实。

季风气候和大陆性干旱气候的几千年中国农业,经历了两次巨变:1、“听天由命”→稳产高产的“水浇地”;2、高耗水灌溉→低耗水高效益的种植。这与欧美国家降水均匀充沛的“雨养农业”迥然不同——不需要大规模转移、控制自然水体,靠天然的降水就满足了农业生产的需要。最早摆脱“靠天吃饭”的,是南方季风区的都江堰和北方季风区的郑国渠,及大陆干旱的宁夏平原、坎儿井灌溉等。最大范围摆脱“靠天吃饭”,还是新中国的一系列水利工程和治水措施——大规模转移、控制自然水体。

2 雨养农业

江布拉克被国家农业部命名为“中国重要农业文化遗产”,是中科院确定的国家保护最完整的最早绿洲文化之一。这里位于天山山脉博格达高山带东北、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奇台县半截沟镇。江布拉克是天山山地垂直自然景观、旱田人文景观、古丝绸之路历史遗存完美结合的典范。这里的天山麦海面积20万亩,当地人称为“万亩旱田”、“旱地麦田”、“空中麦田”。人民日报称天山麦海享誉“世界上最大、最高的麦田桂冠”,由此可以说天山麦海是一个世界级的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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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布拉克是哈萨克语,意为圣水之源。这里真的是靠天吃饭啊!这里的农民很幸福,一年只需劳作两次。春天播种一次,夏末收割一次,其他日子里,全靠小麦自己吸收着大自然的精华就可以了。全国冬小麦3.35亿亩,0.76亿亩春小麦,唯有这里不灌溉。江布拉克地处北纬45度,以奇台县半截沟南部山区为中心,横跨了吉木萨尔县、奇台县和木垒县。是国内规模最大的山地旱田,这里有着两千多年的小麦种植历史,是麦子的黄金种植地,所以也被称为“中国麦乡”,并且全域种植的都是有机小麦,那是真正的靠天吃饭啊!

缺乏逻辑推理思维的纯文科生,艺术地在拍照留念赞美旅游写生,他们串联了历史上的这样那样的虚虚实实的故事,听得人惊惊叹叹又迷迷糊糊。

我们用自然地理水利科学的逻辑推理分析:

首先这里是春小麦,冬天太冷,种植冬小麦连根冻死。

春天直接播种,不用灌溉,土壤墒情好,因为在天山北坡,冷凉,蒸发小,还有一冬天的积雪融化,根本毋需灌溉。

在出苗生长拔节抽穗开花灌浆熟黄的一夏天,地球上太阳直射点北移到北回归线,地球行星西风带也就在北纬40度以北,这个西风从大西洋 地中海 黑海 里海等,有时还有北冰洋的水面,吹送水汽输送到遥远的天山北坡,博格达山地高峰,在北纬40度以北,就成了这股气流的迎风坡,隔三差五就降雨,气温也不是特别热,蒸发没有那么强烈,所以就毋需灌溉了。所以,就水资源来说,这里的小麦没有占用他处别的时间的水,是“水资源水环境友好”型的。

这和小麦的原产地西亚“新月沃地”,西欧北美许多国家种小麦,当然是冬小麦,不用灌溉“漫坡种地 一块地对应一块天的雨养农业”是一样的。

北方中国最早的文明曙光——由狩猎采集向农耕种植定居,就是从驯化狗尾巴草:粟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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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植物在北方也叫谷子——小米。对了!是小米加步枪的小米。

这种植物在中国北方是不需要灌溉的,漫山遍野撒下种子,它能够熬过2、3、4、5、6几个月的旱季,7、8月的雨季后,9月份会籽粒饱满——它是北中国“水资源友好”的农作物。

看到了最高的那一株变异体了吗?已经非常接近种植的粟了!

南方冬小麦除外,我国北方的其他地方,无论冬小麦春小麦,都要灌溉——水利工程上马,大水漫灌高耗,问题多多,问题大大——水利人忙个不停,还不一定落下好名声。

民间就有“水老虎”一说,类似柳宗元的“猛于虎”。“岸上走的一群群,沟里淌的一怂怂,地里抹了一层层(甜水),嘴角子吃的油通通”。

卡住了水,就是卡住了命。

“黄河决口,黄金万两。”

水折腾的没有了,问题就严重了。

“水环境的安全”=“粮食安全”“生态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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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水资源友好”的意思就是它不占用其他地方其他时间的水资源。“一块地对应一块天”,在它全生育期的出苗拔节孕穗灌浆成熟的过程中,不占额外的水资源,是完全的“雨养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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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亚洲西部地中海东岸,一万年前也起源了另一种驯化的栽培农作物——麦。就是图中蓝色的以色列北部黎巴嫩叙利亚西土耳其南部到伊朗伊拉克交界地带,所谓“肥沃新月地带”。

这个地方是“地中海冬雨气候区”。每年北半球的冬半年,太阳直射点移动到南半球,西风带也从北纬40°南移到北纬30°,西风从大西洋地中海上把水汽输送过来,这些地方的雨季汛期正好是与我国相反的“亚热带冬雨型”气候。

那里的野草——麦子也是漫山遍野撒下种子“雨养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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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较耐寒没有粟那么耐旱。这不,收割机浪费撒下种子(收割机收麦子,不能做到“颗粒回仓”,撒的扬的多,浪费多。),秋季气温下降蒸发减少湿度增加麦子不用人管理,自己长得就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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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亚的麦子青铜等很早就传入东亚。在最初的时候,麦子在东亚气候不匹配水土不服不受待见。在水分条件差的东亚北方春季熬不过干旱产量差;粒食不容易煮烂,口感不好!嚼的上下颌发酸发麻。是低档自残惩罚性的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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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秦人从西而来,水利工程郑国渠完成,情况彻底变了!

3 从郑国渠说起

当年,秦国统一天下的雄心渐露,关东六国惶恐不安。在这些战战兢兢的国家中,比邻的弱小韩国所感到的威胁最强烈。于是精心设计了一个阴谋,派出一位名叫“郑国”的水利工程师到秦国,说服秦王,在关中平原北面的山坡上,横向开凿一条长约150公里的大水渠,连通渭河的两大支流——泾水和洛水。鼓动秦国修建这条水渠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这将有利于关中平原的农业灌溉,但真实目的却是诱骗秦国调动大量人力和财力,投入到一个巨大工程项目上,以达到消耗其国力、延缓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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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设计的这个阴谋的核心点是:修这条水渠实际是无用的,或用处并不大,所以能达到劳民伤财的阴损效果。

但是,工程的结果却与韩国的初衷大相径庭。由于这条水渠的修建,使得八百里秦川一跃变成了良田沃土,关中地区的粮食产量大幅度增加,秦国的国力猛增,反而加快了吞并六国的步伐。《史记·河渠书》记载:“渠就,用注填阏之水,溉泽卤之地四万余顷,收皆亩一钟。于是关中为沃野,无凶年,秦以富强,卒并诸侯,因名曰‘郑国渠’。”郑国渠让秦国崛起,这是最失败的间谍计划,韩国忽悠秦国开凿的郑国渠,原想拖垮秦国,却反而加速了秦统一天下的步伐。实际的情况是,灌溉,对于韩国种植的小米可有可无,而秦国种植的、祖籍地中海地区的小麦正需要这种灌溉才可以茁壮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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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司马迁在就郑国渠对秦国农业所产生的巨大作用的描述中,没有泛泛地讲总产量,而是很明确地提到了平均亩产,即“亩一钟”。这个细节很值得回味。

“钟”是古代计量单位,“六斛四斗为钟”。战国时期,一斛大约等于一石。因此“亩一钟”就是指平均亩产约6.4石粮食。战国后期,农业生产的平均亩产一般在1.5石左右。如果据此计算,由于郑国渠的修建和使用,秦国关中地区的粮食亩产竟然提高了4倍之多!难怪司马迁要特别强调这个亩产。

修一条水渠对当地农业生产发挥如此惊人的效益,这在现今也是奇迹。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郑国渠能与都江堰齐名,被列入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古代水利工程之一。

华北平原缺水,南水北调,似乎从两千多年前郑国渠建成,小麦取代粟的种植之后,就已经注定了。这与西欧国家只撒种子、满坡种地、从不灌溉的“雨养”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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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麦的先天高耗水,生长期与中国北方雨期的错位,始终存在。也许只有黄河泛滥,灾祸遍野,地下水同时得到补充,才能缓解华北平原的干旱缺水问题。

黄河泛滥,三年两决口,三、四十年大改道,把缺水问题解决了,或者准确地说是掩盖了。

我们记住司马迁《史记》的原话“用注填阏之水”“溉泽卤之地四万余顷”,“填阏之水”就是携带大量淤泥的水,这就像埃及的尼罗河水泛滥,携带大量肥沃的淤泥一模一样。“溉泽卤之地”即原来盐碱危害的土地,经过郑国渠的有灌有排,盐碱及时得到稀释冲刷,变成了高产的沃野良田。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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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的【水参天下】科普系列就到这里了,期待各位下期再见。

作者:

柴尔红:1965年生,甘肃省武威市民勤县第六中学地理老师,原自然之友会员,2011年阿拉善see生态奖获得者,获生态建筑国家专利,曾师从梁漱溟、冯友兰、季羡林、费孝通等学习中外文化比较研究。1973年左右,家乡打了机井,抽出来的水开始苦了,流到哪里,哪里的土地就盐碱化、禾苗发黄枯死,乡亲们陆续出走逃难移民就水。1985年开始,一边教地理一边研究家乡的水环境生态问题,徒步考察、请教专家学者和老农,在社会实际生产生活中独立思考治水思路,观察水利工程,学习国内外的水环境科学研究资料。

薛国强:1976年生,厦门市国水水务咨询有限公司总规划师,水利、水运双专业高级工程师。【水利参阅】公众号主编,科普中国专家库成员,中国水利学会会员,中国水利工程协会会员,长期从事水利、水运工程设计、咨询、研究与管理工作。

统编:薛国强

校审:柴尔红、薛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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