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周迅、黄觉领衔的电视剧《不完美的她》上线了。
这部剧从第一版预告放出来后,就引起了网上热议。
未播先火的原因,除了因为有阔别电视剧多年的周迅外,还有赵雅芝、惠英红这对神仙组合的加持。
年近花甲的惠英红,在剧中饰演周迅的养母,一颦一笑间,有着岁月蹉跎后的温婉,也有着职场女老总的霸气。
作为默默支持自己养女的母亲,她必须时时刻刻照顾孩子的情绪,同时在生母面前,虽然心里怕她夺走挚爱,表面却不能露出任何怯懦。
那种一面爱得小心翼翼,一面又要全力支持女儿寻亲的纠结感觉,被惠英红刻画得入木三分。
很多年轻人可能不知道,惠英红年轻时,是靠着“打女”的身份红起来的。
在80年代,武侠片称霸整个香港影坛,凭借美貌与身手,惠英红在一众男星中脱颖而出,并成为了第一届香港金像奖的最佳女主角,名利双收。
然而此时的惠英红,却做梦也想不到,10几年后的自己会因为抑郁而选择自杀。
她说自己活过两世,这话不假,惠英红起起伏伏的人生经历,简直比电影还要精彩。
1.三岁在红灯区里讨生活,却萌生了戏精奥义和打女本色
1960年出生的惠英红,正赶上惠家最穷困潦倒的时候,多少有些生不逢时。
她祖上本是满清正黄旗,惠爸爸是山东惠家庄的儿子,解放前全家跑到香港落脚时,足足带了七八箱金条。
然而,和许多不谙世事的少爷一样,单纯好骗的惠爸爸被人怂恿,爱上了赌博,等到排行老五的惠英红出生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挨家挨户地去给债主送钱。
家道中落,做惯了少东家的惠爸爸宁可酗酒,也不愿低三下四地出去给人打工。
为求一顿饱饭,惠英红的父母不得不把她头上的哥哥姐姐送入戏班,而当时年纪最小的惠英红和妹妹,则一人分到了一个木箱,里面摆满了口香糖和印着美女的扑克牌。
那时候,香港湾仔有条著名的骆克道,它背靠维多利亚港,所以经常有美国军舰在这里停歇,而这条街也从来不缺少寻欢作乐的外国人。
简单来说,就是当时最火爆的红灯区。
3岁的惠英红和妹妹被送到了这里,她们拿着木箱,任务很简单,抱兵哥哥们的大腿,讨生活。
说起来,这倒是惠英红最早训练表演经历,和武学启蒙的地方。
每天混迹在灯红酒绿、情况繁杂的环境里,孝顺的惠英红,不仅要解决自己的温饱,还要尽量补贴家里,所以她必须要学会察言观色。
通过不断地观察和总结,她发现美国大兵和蔼而又阔绰,出手大方,法国人喜欢孩子,但是没有什么钱,而英国人则讨厌这些要饭的,常常会动手打他们。
为了不挨打,还能卖出更多的东西,惠英红有选择性地抱准了每一根大腿,然后可怜巴巴地英语哭诉自己的悲惨一天,或是眼睛中闪着点点星光,夸赞对方女友的美貌,当真是戏精本精了。
戏精归戏精,但这毕竟是她天天练习和复盘后的技能,而“武学天赋”则是得到了妈妈的真传。
惠英红的妈妈是童养媳,被农户人家送到少爷府的她,没什么文化,任何事情,都靠武力解决,能动手解决的,绝不多说话。
最夸张的一次,是看到惠英红被湾仔警察带走盘问,惠妈妈直接冲进了警察局就开打,还夺了警察的枪,导致当时的警察不得不把母女二人关起来,还认为妈妈是个疯子,要把女儿送进孤儿院。
所以,耳濡目染之下,惠英红从小就很能打,当时做讨饭生意的孩子很多,为抢地盘,她时常跟其他孩子扭打在一起,没过多久,就成这条街最小的“大姐大”。
能演能打,可以保证饿不死,但也绝对吃不饱。
当名叫“温带”的台风,把惠家搭在山上的小木屋摧毁时,惠英红知道,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2.从舞女到打女,每天叫醒她的不是梦想,而是酸痛的骨头
12岁的惠英红,通过卖口香糖而结识的小姐妹,被带进了歌舞厅里学跳舞。
也不知道是悟性高,还是老天同情她年幼的悲惨经历,别人还不能够完全掌握的舞技,惠英红却一学就会。
图为惠英红与哥哥惠天赐
于是,在不到短短两年里,她就从小舞厅跳到了“美丽华”的大舞台,还跳成了大导演张彻的干女儿。
张彻很喜欢这个八面玲珑,外形优美且悟性极高的女孩,于是就介绍她到邵氏电影做一个小演员。
当时给她的工资,只有500元,比起在夜总会每个月能赚到的1500元还要少很多,但一心相当大明星的惠英红没有犹豫,她要出人头地,赚更多的钱。
没上过一节表演课的惠英红,什么角色都演。
那时候刘家良正在拍一个叫《烂头何》的戏,缺一个演妓女的,听到是大导演的召唤,她就赶紧去了。
赶到片场时,就看见女主角闹着要辞演,一问才知道,原来这场戏,女主要被壮汉们打上70多拳,这谁受得了。
刘家良直挠头,问一旁的副导演,你推荐那个女的,怎么还没来?
惠英红自告奋勇,我在这呢导演,我能来演这场戏!
那时候的武术指导是甄子丹的妈妈,作为全国武术总冠军,功夫自然不一般,在她的细心教导下,再加上惠英红能挨打,又能打的本事,她的武行之路,正式开启。
打着打着,她成了《射雕英雄传》中艳惊四座的穆念慈。
打着打着,她成了《长辈》中有情有义的程带男。
而让惠英红意想不到的是,凭借程带男这个角色,她拿到了人生中的,也是香港金像奖上的第一个影后,此时的她才22岁,演戏的年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年轻的惠英红,在讲台上对着奖杯傻笑,心里头却捉摸:“这个东西也换不了多少钱吧。”
可接下来拿到手软的片约,却让她真正明白了“影后”的含金量,她成了名副其实的一线“打女”,也就在这个时候,她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抗议她拼命三娘的做派。
比如,在拍摄《八宝奇兵》时,她要从4楼跳下来,那时候哪里有像样的保护措施,剧组里的男替身只爬上去瞄了一眼,就怂了。
不得已之下,惠英红只能自己上,她看着身后的小钢丝,咬着牙对于对武术指导说:“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一脚给我踹出去就行。”
结果对方很听话,后果很严重。
从高处“跳”下来的惠英红,韧带断裂,膝盖裂开,摔折一条腿。
就这样,用生命在拍戏的她,全身是伤,每天早上醒来,叫醒她的不是梦想,是骨头的酸痛。
但每每想到,那个曾经因为怕被打,而被自己钻了女主角空子的人,她就会心有余悸。
我不能退,我退了,后面的人就会盖过我。
惠英红并不是贪,她只是不想认输,一直都不想。
3.抑郁症自杀未遂,那些打不死我的,终究会使我强大什么东西做到极致,就容易物极必反,这是惠英红最不想面对的铁律。
被贴了“打星”标签多年的她,好不容易盼到了一部文戏《女人心》,男主角还是当红小生周润发,结果没等拍呢,她就被邵氏公司的人叫了回去。
原因很简单,你惠英红是拍打戏的,不是拍文艺片的,结果来顶替她的钟楚红凭借此片一炮而红,惠英红只能晚上摸着自己的伤痕,默默流泪。
时过境迁,随着文艺片、爱情片的逐渐兴起,固化在打女形象中的惠英红,渐渐的无戏可拍。
这倒不是没有人找她拍戏,而是找到她的,基本都是演配角,演艺事业顺风顺水的惠英红咽不下这口气,她宁可不演,也决不低头。
进入职业生涯低潮的她,2年没有接戏,还经常跟朋友通宵打牌,打到自己面容枯槁,一副熊猫眼连镜子都不敢照。
朋友劝她别这么颓废,开个美容院好了,于是她也学着做了,低三下四地向挑剔的顾客赔笑脸,为美容师们端茶倒水,照顾生意。
没有好角色她就忍着,没有好戏拍,她就等着。
可做演员时,都忍不了三线角色的她,每天对顾客和技师还要忍气吞声,这日子怎么熬得下去。
所以,她没等来转机,却把自己等成了抑郁症,在1999年的某个夜晚,用红酒给自己送服了30多片安眠药。
不幸中的万幸,这之前她正与朋友通话,没挂断的电话让朋友感觉到哪里不对,于是赶紧通知惠英红的妹妹。
妹妹找人踹开门时,这位昔日光鲜亮丽的影后,正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惠英红后来在采访中回忆说,当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哭得双眼红肿,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质问自己:“惠英红,你在干吗?”
我为什么要死?死就是放弃,放弃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继续努力,再少也会有收获啊。
40岁的惠英红,在重获新生后,终于“不惑”了,她明白活着就要有活着的规则,这个规则很简单,那就是好好活,活出人样来。
于是,要强了这么多年的她,拉下了面子,开始服药治疗。
同时并放空心态,挨家挨户地去到一些小公司敲门,问有没有戏可拍。
就这样,她开始饰演各种各样的配角,有台词、没台词的都演,镜头再少也拍。
不知不觉的,那个人们熟悉的惠英红好像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她笑得更加自信和温暖。
功夫不负有心人,2010年,时隔28年后,惠英红终于再次站到了香港金像奖的领奖台上。
这一次,她演了一位控制欲极强、嗜酒如命、外表邋遢的单亲妈妈。
她为了这个角色减重10斤,并且不断折磨自己,以此展现那个精神有些失常,上一秒还在落泪,下一秒就会笑起来的角色。
颁奖的时候,惠英红泣不成声,说她是浴火重生的凤凰,也绝不为过。
她说:“我事先吃了药才上台的。我怕我心脏跳得太快,承受不了,因为我真的很想拿这个奖。”
她感谢了那些没有放弃她的朋友,但她更应该感谢的,是自己没有放弃自己。
对于惠英红来说,从第一届金像奖到第二十九届金像奖,差的不仅仅是年份,还有生、死、病。
她拿着奖杯,心里想得不再是“这个奖杯能换多少钱”,而是无限的感恩,感恩生命,感恩过往。
这部让她获奖的戏叫《心魔》,而战胜心魔的惠英红,实至名归。
4.我在等,我初恋的消息
《心魔》之后,惠英红似乎又回到了28年前自己熟悉的赛道。
无论是《僵尸》中阴森恐怖的杨凤,还是《血观音》中穿梭于名利场的棠夫人,她演什么,像什么。
在《武侠》里,时隔20多年的她,再次做回“打女”,剽悍凌厉,宝刀未老,引得甄子丹竖起了大拇指。
但演过再多戏,获过再多的奖,抗过再多的苦,她毕竟是个女人,她需要有自己的情感世界。
早期的惠英红,曾与恩师刘家良及著名武指程小东传出过绯闻,但她都矢口否认。在之后两段恋情,她也是不爱提起。
这两段爱情,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惠英红都感觉到自己遭到了嫌弃。
一段是与相差七年的黄子扬之间,有过并不愉快的“姐弟恋‘’;
一段是28岁时,正在与一个富家公子恋爱的她,因为想证明自己的女性之美(当时一直拍打戏的她,对文艺女明星总有些不服气),去国外拍摄了一套大尺度的写真集,导致男友无法接受,就此分手。
但在惠英红心里,始终惦念的,是她十几岁时,在湾仔结识的一位美国水兵。
那个水兵,每天都来买她的口香糖,终于有一次,对方鼓起勇气问她:“我爱你,用广东话怎么说?”
对于一个每天在红灯区里讨生活的少女来说,这就是在她昏暗人生里点起的火把,而水兵温柔而清澈的眼神,让她体会到了初恋的感觉。
可惜,这个美国水兵第二天就去了越南,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惠英红一直没有忘记他,直到多年后,他去美国纽约做一场公开筹款活动时,当她发现台下很多老兵时,还会去特意地问,有没有人去过湾仔,如果没有,可以问问你们的朋友,去没去过,记不记得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
茫茫人海,她至今都希望能收到这位初恋的音讯,是照片也好,是信件也罢,她说不管对方多老,她都会认得他。
“如果那个美国水兵回来找我,我一定会哭着吻他,并跟他再一次说我爱你,如果他向我求婚,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
可惜,人生没有重来,60岁的惠英红还是一个人,但她独立,却并不孤独。
她从出生的颠沛流离,到青年时的大红大紫,经历过中年衰败与重生后,又在女人看似最没有优势的年龄里,让自己成为了一朵业界难以企及的傲然梅花。
她虽然没有等到自己的白马王子,但那又如何,她已经学会了与自己很好的相处,这就够了。
接下来的路,一人还是两人都不重要,因为,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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