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片在戛纳向来不扛打。
波兰斯基的《怪房客》、林奇的《穆赫兰道》都入围过，但也止步入围。
想不到。
一位只拍过两部恐怖片的新生代女导演，破除了这个“怪圈”。
第一部入围戛纳，第二部直接拿下金棕榈。
更想不到的是。
这次获奖作品充斥了暴力色情，有着引人生理不适、心理阴影双重大尺度。
尺度多大？
当时在多伦多影展，就有观众直接吓晕，被救护车抬走送医。
如今，这片终于在流媒体上线。用手机小屏幕观看，惊悚度会打折么？
听肉叔一句劝：
今晚还想睡个好觉的，到这就歇着吧。
钛
Titane
看到这的胖友，想必都做好了心理建设。
那咱就直接上菜——
一颗人类的头颅，正被植入钛板。
这部恐怖片里没有鬼，但比鬼更瘆人。
肉体与金属的结合，柔软与刚硬的拉扯，撕裂、撞击的痛感......
种种生猛的画面，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出现。
它用感官的惊悚震慑你，也用邪典的故事让你全程大张着口——
一个女人和一辆汽车生了个赛博格。
变形金刚：是我吗？
这种科学家穷尽脑汁也还没研发出来的高科技，是怎么实现的？
说回一个深夜。
女主（阿加莎·罗塞勒 饰）正在冲凉，门外传来节奏强劲的怪声：
嘭！嘭！嘭！
她循声往外走，眼前的车库被灯光照得忒黄。
没有风，没有人，只有一辆豪车。
好像有某种该死的诱惑控制着女主，她一步步向豪车靠近，抚摸、贴身、呻吟......
接着如你所见，一次真·车震。
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人与非人的交媾。
荒诞？变态？还哪跟哪，这只是开始。
不久，人和人那点破事儿后可能会发生的状况，在女主身上发生了：怀孕。
她用钢针猛戳下体，想做自助人流，流出来的却是又粘又黑的不明液体。
像是机油。
肚子一天天变大，还越来越痒。
她控制不住自己抠啊抠啊，一不小心......
前。
方。
高。
能。
抠出个洞。
这猛的一下，女主连同屏幕前的我都坐不稳了。
裂开的皮肤下是啥？定睛一瞧......
变钛的子宫。
赛博格出现在科幻故事里很常规，放到真人电影里就成了奇观。
有多少人看yue了？
话说回来，汽车怎么做到让女主怀孕的？
导演朱利亚·迪库诺没做任何解释，她只是构筑了一个癫狂的影像世界。
你要么离席，要么选择相信。
这就是电影的魔力之一，让不可能变成可能。
不是谁都受得住这般癫狂。
从它摘金那天起，争议一直不断。
在戛纳现场，它的场刊评分很低，只有1.6分（满分4.0分）。
流媒体上线后，口碑两极。
有人狂喜。
打破所有想象
重新定义类型、元素、风格和题材的作品
有人狂呕。
钛恶心了，颠覆了我对生物的所有认识
但在观看体验上，很多人达成一致：
不敢看甚至不想看，可莫名的，很难真正按下退出键。
这是为什么？
咱来层层扒开它的“邪门”。
不止影像上的癫狂。
导演的两部恐怖片，在浅层主题上相似。
让人闻名丧胆的《生吃》，主角是一个突然被激发了吃人欲望的少女。
在《钛》里，女主的行为动机也来自欲望，但不是对人的欲望。
究竟是什么？这个欲望又代表什么？
得说回她小时候遭遇的一场事故。
车祸。
女主在车祸中撞断了颅骨，接着便出现了那幅植入钛板的生猛画面。
手术非常成功，医生提醒道：要留意所有的神经体征。
只是句随口的提醒？
女主的父亲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女主的神情却非常怪异。
像什么？厌恶？仇恨？
植入钛板后，女主开始起了变化。
出院回家的路上，她急忙从母亲的手里挣脱，直奔那辆肇事的汽车。
抚摸、贴身、mua~上一口，还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怎么回事？
导演没给观众细究缘由的空档，下一个画面就来到了女主成年后。
但谜底就快揭晓。
此时的女主成了一家汽车俱乐部的舞娘，也成了一个终结情人性命的杀人犯。
有男粉丝在她艳舞后找上门来，俩人情到浓时......
女主拔出根和写字笔一样粗的金属发钗，猛地往人脑门上戳去。
她来劲的方式有丢丢暴力。
她对这种暴力，还有丢丢上瘾。
第二天，女主用发钗戳了另一个脑门，一名舞女。
她打算封口，带着杀戮去敲开一个又一个房间的门。
没想到，个个都光着身子在乱搞。
暴力场面莫名有了喜感，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真·多人运动？
K.O.完这些纵欲之人，女主爽过了头，还有丢丢疲惫：
你们这到底有多少人
导演很调皮，搭配这杀戮戏份的是带感的摇滚乐
无论男女，和她doi或者和人类doi的都会被杀掉？
画面切到汽车俱乐部的夜晚。
女主一头金发、一抹黑唇，在中年男人的凝视下，贴紧豪车舞动身姿。
画面极具性张力，却非常奇特。
她不像在取悦顾客，更像已经旁若无人，在和身下的豪车进行挑逗的前戏。
这么说吧。
女主既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她甚至不喜欢自己。
唯独会对汽车产生情欲。
为啥？
她迷恋金属，更迷恋金属与肉体的结合，比肉体与肉体的交媾更具爽感。
你看她杀人的方式。
不是用发钗戳脑门，就是寻找其他金属充当凶器。
杀人不是为杀人，而是为获取情欲的至爽体验。
究其原因还是那块钛板，把她变成了机械人赛博格。
理解赛博格，对理解这部《钛》至关重要。
1985年，美国哲学家唐娜·哈拉维发表《赛博格宣言》，第一次把赛博格与女权联系在一起。
人们不但应乐见边界的混淆，而且有责任去构造模糊的边界。
在她看来，赛博格是对界限的模糊。
她认为，当世上没有性别之分，父权社会便会逐步消亡，人类方能走入真正的乌托邦。
这部《钛》里诸多大尺度的奇观，可不是噱头。
它刻画一个对规则叛逆的现实赛博格女主，逼得观众去溯源：
在被贴上性别的标签前，我们不过都是人罢了。
不过——
这个设定，还有更深层的隐喻。
（以下内容涉及剧透，建议酌情服用。）
戳人脑门后，女主成了被通缉的杀人犯。
为了躲避追捕，她剃眉、削发、裹胸......掩盖身上所有的女性特征。
并且假扮成男主（文森特·林顿 饰）走失多年的儿子，寻求保护。
是同一个演员没错
片子刚硬的金属质感，开始转变为柔软的人类质感。
催使转变发生的，有两个关键情节：
女主怀孕，男主出场。
前一个激发出女主从未有过的人类母性，后一个是具象化的父权现身。
是的，具象化。
在这之前，片中对于父权的处理都是抽象的，比如汽车俱乐部里的男性凝视、附有男性色彩的汽车。
直到男主出场，一个高大、强壮的假父亲，父权才第一次明晃晃地出现。
实际上，这部片子就和现实世界一样，父权自始至终都存在。
怎么说？
女主头颅里的钛板，正是最抽象、又贯穿全片的父权象征。
你看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女主哼小曲、踢椅背，小时候的她行为就很叛逆；生父不耐烦、责骂，反手去制止她的叛逆。
一个张扬，一个压制。
像不像在隐喻现实父权社会里被禁锢的个体？
咱们再看片头，导演给了长达一分多钟的特写——汽车的钛制底盘。
可以这样理解：
车祸是一次父权的植入，手术更让女主对曾经压制她的父权产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进而生出迷恋。
导演其实戏弄了观众一把。
她刻画一个赛博格，但不为推崇唐娜·哈拉维的赛博格神话。
而是，用赛博格（形式）质疑赛博格（理论）。
全片最具张力之处，发生在女主从父权中觉醒，并开始挣扎之时。
这前后，有两场差不多的艳舞戏份。
不同的，是女主的心境。
前一场，女主以女性的外表示人，观者是男性。
画面和谐，没有任何不妥。
后一场，女主以男性的外表示人，观者还是男性。
如果这真是一个无界的乌托邦，女主雌雄同体的身份，理应受到认可吧？
不，台下嘘声一片。
女主清醒意识到自己无力从父权中挣脱，并陷入了自我认同的迷茫中。
父权是顽固的。
女主的结局，更道出了这种顽固。
她死去，留在世界上的是另一个赛博格，父权仍然维续着。
就这个角度的理解来说，《钛》是一个悲剧。
那些大尺度的奇观看似无界，却终有个无形的牢笼在背后束缚着。
这是我们的现实，也是女性电影通常以苦大仇深的姿态去对抗的存在。
但《钛》不。
它把现实之痛包裹在视听体验中，让观众去感受痛感。
然而，以上还只是《钛》表达出的一部分。
这片最“邪门”之处，就在这。
你可以选择另一道门进入去理解它，甚至把肉叔的解读全部推翻。
用一个完全相反的角度去看，《钛》也可以是浴火重生的故事。
钛板，象征着新的生命形式。
女主以死亡，换取了希望的新生。
但。
无论如何肯定的是，这部片涉及了女性主义、自我认同、性别政治等议题。
它不仅打破了女性叙事的常规，还让我们看到影像的边界又被拓宽了一步。
所以便不难理解，它为何能拿下今年的金棕榈大奖。
比起在安全线内墨守成规。
一个走入未知的危险中去开拓的人，不更应该被嘉奖吗？
今日打工人：假章刻制中心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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