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海钩沉】

再现经典案件 重温难忘瞬间

展示时代风采 铭记前辈故事

凌晨4点钟,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他嘶哑着声音嗫嚅道:“我……我有罪……我交代……”

几个月来作案20余起,将整个铜陵市闹得人心惶惶,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敲头人”,竟是眼前这样的一个人?

比恶魔还可怕的女子(暗夜肆虐的敲头人)(1)

夜晚,恐惧笼罩铜都

比恶魔还可怕的女子(暗夜肆虐的敲头人)(2)

铜陵,地处安徽南部长江沿岸,以产铜而闻名中外,是我国八大铜矿基地之一。多年来,铜陵市的治安状况一直良好,人民群众安居乐业。但是从1998年8月起,连续数月,铜陵突然冒出了一个神秘可怕的“敲头人”。此人专门于夜晚时分跟踪单身妇女,到僻静处乘人不备,用硬木棒猛击妇女脑袋致人昏迷,然后抢劫钱财,逃之夭夭。铜都往昔的安宁被打破了。

“敲头案”接二连三地发生,加之短时间内,受害者频频被送入全市能诊治脑外伤的市人民医院和职工总医院抢救,有时一间病房中住好几位伤者,前去探视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案情迅速在社会上不胫而走。一时间,这个神秘的“敲头人”在铜陵被传得沸沸扬扬。有的说,由几个东北人组成了“敲头队”来到铜陵,专门于夜晚打妇女的头,抢她们的钱包;有的说,“敲头人”有特异功能,来无影,去无踪,警察根本抓不住;还有的说,“敲头人”有迷魂药,想让你站住你就站住,用棒子打你想走都走不了……到了11 月底,各种猜测传言,越传越离谱。由“敲头案”引发的恐惧感在铜陵广大市民中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着,有些女性拒绝上夜班,一些家庭和单位开始不得不为夜归的家人和职工绞尽脑汁采取种种保护措施,丈夫护送妻子,父亲陪伴女儿,成了铜都夜幕下的一大景观。

“重案组”出击

比恶魔还可怕的女子(暗夜肆虐的敲头人)(3)

“敲头人”心狠手辣地连续作案,伤在受害人头上,疼在铜陵警察心中。“敲头案”事发地点属铜陵郊区公安分局管辖,但由于受害者是从背后遭到袭击,无法提供作案者一星半点的情况,而案发时周围又无一个目击者,因此案件一时未能理出头绪。

9月中下旬,“敲头人”在经过40多天的蛰伏后,开始以同样的手段频频作案,且作案地点大多选择在铜陵市中心的铜官山辖区内。铜官山公安分局成立了以副局长何清平为组长的侦破组,展开调查,同时安排10多名警力于每天夜晚在重点路段守候盘查。

侦破工作的进展依然不大。10 月20日,铜陵警方成立了以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重案大队大队长张石勇为首的专案组,专门负责侦办系列“敲头案”。专案组人员除重案大队刑警外,还从铜官山公安分局、郊区公安分局、铜陵有色公安处刑警大队抽调警力予以协助。张石勇大队长接办此案后,立即带领专案组人员上门走访每位受害人,到案发地点反复勘查现场,同时广泛发动街道居委会主任、民兵营长、治安积极分子提供线索。经过连续10多天的调查摸排,专案组弄清了“敲头案”的基本情况。

歹徒作案时间:晚6时至12 时,主要发案在8时至9时,随着夜间天气的变化,选择作案时间、间隔天数无一定规律。作案地点:居民住宅区的小路上、受害人的家门口或住宅楼底下以及停车棚周围。作案对象:夜间带包行走的单身妇女。作案手段、特点:尾随单身女性行至无人处,持钝器从背后猛击受害人头部,使其失去反抗、呼救能力,抢走随身携带的挎包、夹包。作案时间极短,逃离现场快,有时一晚连续作案两三起,尾随中有时哼着小曲,携带的作案凶器可能用塑料袋拎在手中或藏在手中。作案动机:图财。

专案组根据受害人提供的情况,并结合案情,对作案者作了分析画像:1、犯罪分子系男性一人,年龄25岁左右,身高1.65至1.70米,体态偏瘦,穿着蓝色牛仔裤、浅色茄克衫或深色西服。2、从作案区域分析,犯罪分子对环境熟悉,系居住在铜陵的常住人口或暂住人口,可能居住在铜陵市城郊结合部一带。3、从作案时间分析,犯罪分子夜间活动自由,不受限制。4、从作案动机分析,犯罪分子经济拮据,无固定经济收人,急需钱用。

根据以上分析判断,专案组有针对性地采取多种侦查措施和手段,全力开展侦查工作。

幽灵初现

比恶魔还可怕的女子(暗夜肆虐的敲头人)(4)

1999年1月13日,侦查工作终于出现转机。这天晚上寒风凛冽,蒙蒙细雨中夹着冰雹,街上行人寥寥。晚7时40分,铜陵市公安局110报警台接到报警,称几分钟前在露采新村93幢附近有位妇女遭到“敲头人”袭击,抢走棕黄色女式背包一只,内有饭盒、手套等物。当晚值班的副局长张建军接到110值班民警报告后,立即通过市局指挥中心命令全体守候民警从四面八方向露采新村包围,沿途注意盘查过往的可疑男子。

晚8时零5分,民警周敏、刘沛林、梅志和等三人驾着警车赶到过境公路处,这里是露采新村到铜山新村的必经之地,几位民警下车在这里设卡盘查过往行人。过了一会儿,三位民警隐隐约约发现前方走过来一位男子,立即上前命令该男子站住别动。周敏亮明身份旨问:“你姓什么?”答:"我姓潘。”“哪里人?”“罗家村人。”来人应答自如,丝毫未见慌张,甚至像玩笑似说了句:“原来你们是公安局的,我还以为是打劫的呢。"几位民警上前对他搜了一下身,未发现硬木棒之类的凶器。

周敏见他手里提一个皮包,便提出要检查一下。那名男子顺从地将皮包递了过来,周敏拿过来拧亮打火机照了一下,见是一黑色男式夹包,拉开拉链,里面是厚厚一沓账单,这与被害人报案中所说的棕黄色女式背包、内有饭盒、手套等物品明显不符。但周敏觉得这个包仍有检查一下的必要,便拿到警车上面,开亮车灯,想借着车灯的亮光再仔细检查一下。就在这时,那名男子乘看守他的民警不备,猛地蹿下公路,就地滚几下,一头扎进附近的一大片杉木林。周敏等人紧跟着跳下公路,拔腿便追,可惜林深树密,追了几个山头,那名男子不见了踪影。晚8时30分,周敏等人又接到一份案情通报,称8时左右一名叫吕某某的男性公民在郊区铜山村六队通往宝山村的小路上,遭到“敲头人”的袭击,被抢走黑色男式公文包一只,内有财务票据等物。周敏等人再次打开皮包,在里面找到一张吕某某的名片,立即意识到先前逃走的那名男子就是“敲头人”。

但令周敏等人不解的是,“敲头人”先前只是袭击单身妇女,为何今晚却敲了一名男子?(抓获“敲头人”后才得知,当晚,“敲头人”在敲倒那位妇女抢得一背包后,一翻里面除了饭盒、手套外,一分钱也没有,气恼万分,顺手扔了背包。他不想空手而回,再次寻找”猎物",走不多远,便遇见推着自行车带着儿子行走的男子吕某某。他见吕某某身材瘦弱单薄,便上前一棒将吕某某打倒,抢得一男式公文包,“敲头人”用手捏了捏提包的下部,以为里面厚厚一沓票据账单都是钞票,当时想抢了这多钱可以暂时歇手不干了,遂扔掉别在身上的硬木棒。)

“敲头人”虽侥幸脱逃,但狐狸露出了尾巴,已经绝难逃出“猎手”的追捕了。

重点嫌疑人浮出水面

比恶魔还可怕的女子(暗夜肆虐的敲头人)(5)

周敏等人立即将发现“敲头人”行踪的情况报告给了张建军副局长,张副局长立即驱车赶往现场,详细了解了周敏等人的盘查情况;认真分析了歹徒在接受盘查时所说的三句话,认为说自己是罗家村人这句话反映了歹徒极有可能就是铜山村一带的人。因为罗家村是铜山村六队的原名,改名已有十多年了,不是住在铜山村多年的人不可能知道罗家村这个原地名。过了杉木林不远就是铜山村。张副局长当机立断决定连夜对杉木林附近的铜山村二、三、四队160余户人家进行清查。晚10时,一百多位民警先将这几个队的主要路口守住,然后由周敏、刘沛林、梅志和分别带领搜查组逐村逐户清查辨认。清查工作至次日凌晨6时结束,由于周敏等人在盘查时因天太黑对“敲头人”的相貌看得并不真切,因此未能于当晚找出这名嫌疑人。

第二天上午,专案组将办公地点移至铜山村,对铜山村8个队附近的812地质队的上千住户进行全面排查,重点是潘姓青年男子。

专案组下设摸排组和重点审查组。结合元月13日晚的盘查情况,专案组对“敲头人”重新分析画像:20 至30岁的男性青年、身高1.65米左右、体态偏瘦、脑袋较小、有灰色西服、遇事沉稳、喜欢哼小曲、家庭经济拮据。摸排组逐村逐户调查,凡符合上述8项条件中的5项者,移交重点审查组审查。经过一星期的摸排,43名符合5项以上条件者被移送重点审查组调查。经重点审查组逐人仔细调查,40人先后被排除了有作案的可能,但有3人条件与分析画像基本一致,且不能排除有作案的可能。

三名嫌疑人被请进了专案组驻地,三人都坚称自己什么坏事也没做。进一步针对性地审讯,重点嫌疑人潘光武由此浮出水面。

比恶魔还可怕的女子(暗夜肆虐的敲头人)(6)

当晚,专案组决定双管齐下,一路由张石勇带领两名刑警组成审讯组对潘光武进行突审,另一路由王建国带领5位民警前往潘光武家搜查赃物。

当晚9时30分,搜查组的6位民警人手一个筒、一份被抢物品详细清单,开始对潘光武家进行搜查。搜查工作极细致,潘家的屋里屋外、前院后院、厨房厕所全部搜索了一遍,但两个多小时过去了,竟一无所获。凌晨一点钟,王建国想到12月29日受害人陈某某曾被抢走一部“爱华牌”随身听录音机和两盘英文歌曲磁带,便将潘光武的妻子喊到面前,问她随身听录音机的下落。潘妻答:那只录音机是从前面一户人家借的,潘光武已还给人家了。”王建国立即敲开了那户人家的门,那家户主告诉王建国,录音机是潘光武自己的,潘光武只向他借了几盘磁带。他向王建国描述了音机的颜色、式样,与被害人报案时所说的基本一致。

王建国听后点了点头,又问潘妻:“你家的录音磁脖借给人家听过吗?"潘妻答:“有几盘在潘光武父亲家。”王建国听后立即决定搜查组兵分两路,一路在潘光武家继续搜查,另一路去潘光武父亲家搜查。凌晨1点30分,王建国在潘光武父亲家的一大堆磁带中终于找出了两盘英文歌曲磁带。找到了这两盘磁带,搜查人员信心大增,对潘家进行了一番更细致的搜查。凌晨2点钟,民警王国庆又在潘家电冰箱后面散热器的夹缝中找到了一把美人鱼小刀。11月1日被害人芮某被抢的夹包中就有美人鱼小刀一把,大家一时欣喜万分。

为核实这几样物品是不是赃物,王建国等人连夜敲开了被害人芮某和陈某的家门。芮某未等王建国出示美人鱼小刀便说:“我的美人鱼小刀有个特征,小刀两边美人鱼两手上的珠子都被我抠掉了。”取出美人鱼小刀一看,和她说的一点不差。陈某一见两盘磁带,不住地点头说:“这两盘磁带绝对是我的,一盘是我买的英文原版歌曲磁带,一盘是我自己一首一首录制的,磁带包装盒上的歌曲名字还是我亲手写的,不会错。”

有了这两样赃物作为证据,刑警的信心大增。面对证据,潘光武的口气再也硬不起来了。凌晨4点钟,潘光武终于低头认罪,开始吞吞吐吐地交代其罪行。

第二天下午,在刑警的看押下,潘光武指认了二十余起作案的现场,与被害人报案时所说的完全一致。至此,铜陵市公安局宣布,系列“敲头案”告破。

“敲头人”的真面目

比恶魔还可怕的女子(暗夜肆虐的敲头人)(7)

27岁的潘光武是铜陵郊区铜山新村三队农民,案发前在郊区812地质钻井队当临时工,家有妻儿。他个头矮小,身材瘦弱,平日里说话腼腆害羞,有女人气,若不是证据确凿,再加上潘光武亲口承认,人们真的很难把他同那个毒辣无比的“敲头人”划上等号。但熟悉潘光武的人都说,潘光武作案,一点不奇怪。这人虽然外表文弱,看起来很老实,但性格非常孤僻要强,而正是这孤僻要强的性格使他走上犯罪道路。

幼年时的潘光武本也天真活泼,但后来一场事故使他的性格发生了变化。在他初中毕业回家务农的那一年,他在一次放牛时左眼被尖硬的牛角顶了一下,当即昏倒在地,送到医院抢救后,左眼虽被保了下来,却留下眼袋般的伤痕,破了相。自此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挂在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他总是害怕别人嘲笑他,看不起他,性格越来越孤僻,很少与人交谈,但骨子里郎却非常要强。结婚单立门户后,别人家添置了什么新东西,他家也一定要添置,而且要比别人家的好。

比恶魔还可怕的女子(暗夜肆虐的敲头人)(8)

1998年年初,潘光武家所在的铜山村三队有几个跑运输、做生意发了财的人家盖起了楼房。潘光武觉得自己家不能比人家差,也要盖楼房。但靠夫妻俩干临时工挣来的三四万元钱实在不足以盖一幢楼房,妻子也劝他,有房子住就行了,何必要与人家比呢?潘光武听不进去,他取出了全部的存款,并向父亲、姑姑、姨父家借了一万六千元发,雇了几个人在自家住房前盖起了楼房。三四个月过去了,到了7月份,一幢两层楼房架子真的搭了起来,但这时潘光武手中的钱也花得所剩无几,屋内的装潢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潘光武想,一座空楼壳子每天立在那里,岂不让人家笑话,他要设法弄到钱,赶快把楼房装修好。他思冥想了十多天,也未想出一个尽快搞到钱的办法,每日里焦虑万分。8月的一天晚上,他扇着扇子,躺在竹椅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在盘算着如何去弄钱。突然电视画面上的一个镜头令他浑身一激灵,电视上一个美国黑人拿着一把枪,抵住一位妇女的脑袋,喝令道:把钱包拿出来!那位妇女乖乖地把钱包掏了出来。

看到这,他心中窃喜,暗想:我去打劫,还怕弄不到钱?他跟妻子说了声出去走走,便出了门。路过前面新盖的楼房时,他顺手从一堆木料中拎起一根40多公分长的檀木棒,别在裤腰带上。这根檀木棒的一端有拳头大的树结,坚硬无比。第一次打劫非常顺手,一棒下去,那位妇女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拿了她的皮包到僻静处翻开一看,竟有1600多元,他一路狂喜奔回了家。

回家中在冷静下来之后,他感到了一阵后怕,他害怕警察会抓住他。但一连过去了40多天,警察并未找上门来。他的胆子又大了起来,他想铜陵这么大,我打一棒几秒钟就跑开,警察不可能抓住我的。9月19日晚,他再次借着夜幕的掩护,将木棒打向一位无辜的妇女抢劫得手。此后他隔几天便出来作案一次,若有几天不出来敲人一棒抢点钱,他就感到若有所失。在连续4个多月的抢劫中,他共抢得现金3300多元,还有其他一些物品。

1月13日晚,在作完最后一起案件逃离现场的途中,他遇到警方的盘查,虽侥幸脱逃,仍吓得要死,回到家中,他将藏匿的各种赃物找出销毁。但是他百密有一疏,他带回家中的美人鱼小刀,被他女儿翻出来玩耍,丢进了电冰箱后面的散热器中,以致他未找到这把美人鱼小刀;而他带回家中的两盘英文歌曲磁带,他不在家时,被他父亲拿去听,他压根儿就没想到这回事。这两样赃物作为他抢劫犯罪的直接证据,最终使他在接受审讯时不能自圆其说,现出了原形。

后记:1999年2月25日,铜陵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潘光武系列“敲头案”进行公开审理,一审判处潘光武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5000元。

原载《警探》1999年第5期

作者: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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