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蔡拥华
内容摘要：美术院校招考作为国家整体高等教育选拔性考试不可或缺的一环，深刻地影响着中国美术的现状、未来发展以及国人的审美素养。如何在大范围美术学生群体中遴选优秀学生，实事求是地正视、分析与研判艺考培训的现状，进行有针对性的命题考试，是我们关注的问题。我们希望在考试模式与试题设置上下功夫，考题的设计应该尽量注重与本科基础教育建立一定的衔接，引导考生按照审美教育与素质教育的方向进行有目的的训练，这是美术学院招生考试的关键所在。
关键词：美术招考 人才培养 考题设计 专业衔接
《美术观察》杂志社鸿雁传书，约我参与关于美术校考的专题笔谈，笔者多年来主管学院招生工作，正拟起草相关文稿。因此不揣浅陋，以广州美术学院为例谈谈对校考的思考。不当之处，祈请方家斧正。
一
美术院校招考作为国家整体高等教育选拔性考试不可或缺的一环，牵动着万千考生、家庭的注意力，切切实实地改变着一代又一代青年人的命运。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深刻地影响着中国美术的现状、未来发展以及国人的审美素养。因此，无论将其提升至何种认识高度，都是不为过的。
2021年9月，教育部为加强顶层设计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普通高等学校艺术类专业考试招生工作的指导意见》。《指导意见》从有利于促进学生健康发展、科学选拔人才、维护教育公平出发，提出了推进高校艺术专业特色发展、改进专业考试方式、不断提升省级统考水平和质量、严格控制校考范围和规模、健全完善考评人员遴选机制等主要任务和举措。在学科发展与社会需求的新历史语境下，出台国家层面的制度性文件，可谓恰逢其时、切中时弊。人才培养与制度建设要将宏观目标落到实处，不仅需要作为基层单位独立招生的院校认真审读，领悟其中的要旨，还需要结合院校自身的特点、学科内在的要求及区域文化的特质等，惟其如此，才能将顶层设计的路线图恰如其分地落到细处，结出果实。作为落实专业招生的艺术院校直接责任人，笔者深感责任重大，不敢懈怠。
广州美术学院2019年3月本科招生考试广州考点考试场景
二
现有美术高考招生制度，是在新中国高等美术教育历史进程中形成的，广州美术学院高考招生录取制度镶嵌于国家整体的艺术招生体系之中。广州美术学院的前身为中南美术专科学校，是1953年根据当时高等教育部关于全国院系调整的计划合并广东、湖北、广西三地美术系科而成。根据20世纪50年代中期全国行政区划的调整和经济重心的南移，中南美专于1958年南迁广州并更名为广州美术学院。作为粤港澳大湾区和华南地区唯一独立设置的高等美术学府，广州美术学院在中国高等美术教育体系建设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其以先锋姿态在西画引进、国画革新、革命美术，以及现代设计教育的历史发展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今天的广州美术学院正全力建设卓越本科教育，大力发展研究生教育，积极提升留学生教育，形成涵盖本科生、硕士生和博士生培养的完备人才培养体系。
我们深知，无论任何大学的高质量发展，作为首要工作，都离不开高质量生源的选拔。广州美术学院自建校以来就一直实行自主招生制度，自20世纪90年代广东实行全省美术联考以来，师范专业按联考成绩录取，实行省级美术统考与校级考试双轨制。经过数十年的运行，就生源质量和培养出的学生而言，总体上是令人满意的、达到要求的。
随着招生考试制度越来越走向规范化，当下广州美术学院设立由校领导挂帅的招生委员会，全面贯彻执行教育部和广东省招生委员会有关普通高校考试招生政策。为严守招生纪律，还设立考试招生监察小组，对招生工作全过程实施监督。当前，我校招生专业分“美术类”“设计类”“书法类”“理论类”“省统考类”“普通类”六大类开展招生工作，本着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遵循教育部规定的“学校负责、招办监督”的录取体制，严格遵守教育部、广东省招生办公室的有关招生录取政策和规定，以考生高考成绩为基本依据，综合衡量德智体美劳，择优录取。
广州美术学院2021年3月本科招生考试广州考点考生进场
三
美术高考是在大范围美术学生群体中遴选优秀学生的制度性安排，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我，实事求是地正视、分析与研判艺考培训的现状，和有针对性的命题考试是选拔优质生源的关键所在。
自20世纪90年代大学扩招、全国大专院校广设美术专业以来，出于社会巨大需求等种种原因，美术考生数量骤然急升，其态势至今不减。而作为全国范围内数量有限的八大美术学院，更令学子们趋之若鹜，其竞争之剧烈可以想见。随着美术高考的勃兴，有美术学院的城市，总是围绕着一大批专门针对高考开展美术培训的画室。二十多年泥沙俱下大浪淘沙式的竞争，一些美术培训机构甚至发展成为相当的规模，其影响力不容小觑。就我们多年的观察分析，考上美术学院的考生当中，曾接受美术高考培训机构系统训练的不在少数。作为诸多专业美术院校学生高等教育生涯的前站，我们不能不认真审视与评估美术高考培训机构在整个美术高考生态链上存在的价值与意义。一方面，因从事授课的老师常常是美术学院的毕业生，甚或有少数在校教师，美术机构可以向参加培训的学生传授远比高中专业程度更高的绘画技术及相关的基础知识。另一方面，帮助学生命中高考是其唯一存在的价值，培训机构常常就美术学院所出的考题制定模式化的“答案”，因此极易造成机械式甚至千篇一律、千人一面的答卷，给学院招生带来很大的困扰，难以从中选拔优质考生，甚至有可能导致学生质量参差不齐，极大地干扰着后续教育的秩序。
美术高考培训机构的客观存在，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事实，其所带来的弊病必须正视。我们希望在考试模式与试题设置上下功夫，力求使培训机构“为我所用”，引导考生按照我们所设定的方向进行有目的的训练，而不是被牵着鼻子走，这是美术学院招生考试的关键所在。我们一般提前半年通过官网和官微公布当年修订的考试办法，让考生明确理解我们考查的目标、范围、使用材料以及评分标准，做到无差别全公开。例如针对美术学专业考生，2021年校考的素描、色彩、速写科目考试均为真人模特写生考试，以色彩科为例，色彩科目目的是考查考生观察、感受和表达色彩的能力，要求考生较熟练地掌握色彩基本规律和基本技能。考试范围是人物头像写生；使用画材可以自行选择水彩、水粉或丙烯颜料等；评分标准包括：（1）运用色彩进行构图的能力，（2）运用色彩塑造形体的能力，（3）运用色彩对比关系表现色调的能力，（4）处理整体与局部的能力，（5）审美趣味以及驾驭工具材料的技能。众所周知，人物肖像写生是久经考验、能够切实检验考生是否具备扎实造型基础的首选题目，因此我们并不避讳题目的公开，反而是尽可能阐释清晰，以便于考生准确理解造型艺术考试的要义。
我们认为，考题的设计应该尽量注重与本科基础教育建立一定的衔接，如果说造型艺术考查的标准、范围、技术能力是相对具有普遍性和可评估的话，那么设计类考试答卷的统一性显然更低了，正是因为边界的模糊性，被套题的可能性反而变得更高了。客观情势倒逼我们在试题设计上下功夫，进而界定相关的标准与边界。艺术设计与当代生活紧密相联，着重体现的是设计者的创意表达能力，因此，设计考生的素描、色彩表达和创意能力的考查与造型艺术学科是相对不同的，考题设计的可行性要求既具备足够的想象空间又有一定的限定性。例如，我们可能提供一个苹果，要求考生以线描的形式构想出若干形态造型。考生在我们设定的范围内构想出对象衍生的不同形象，并用色彩构成去表现，进而按照一定的创意要求塑造出完整的创意效果图。这要求考生具备相当的观察能力，能够将日常生活所见的万千意象加以提取、概括、联想，发挥创意想象力，从而构思出合理的造型形态。
在经济社会不断向前发展、技术不断进步、产品不断迭代更新的大背景下，人们对于某一件物品不再仅仅满足于特定的实用需求，还要满足附属于产品之上的审美要求和人文价值，这便对美术学院从事设计专业学习的学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进而对考生的综合素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此，倒逼到招生环节，我们希望考生能够突破死板的思维方式，不被某些培训机构的模板化教育所束缚。
2021年广州美术学院大学城校区教学区普通本科招生专业考试现场
四
美术高考是面向未来的美术人才选拔。今天，在新文科背景下重新思考美术高考的人才选拔问题，不仅需要考生具备相应的艺术造型与创意表达能力，还需要兼备更高的人文素养，以娴熟的工匠技艺和超越常人的智识从事前瞻性、开拓性的工作。为了避免突然而至的断裂对考生带来的不适，我们的招生改革是循序渐进式的，不断在已有成效的经验措施上小幅慢跑，不断进行修正、调整。避免人为的干扰，尤其是高考美术机构模式化训练所带来的千人一面的弊病，客观评价考生的专业能力，成为了近年来广州美术学院校考的一个出发点。
在新文科的大背景之下，我们注重跨界融合的探索，在教学上凝练出“融界创生”的教育主张，以GAFA 3.0为崭新开端，立足一流湾区建设，致力于成就独树一帜的中国高等美术与设计教育南方力量。因此，回归到招生的初始层面上，我们希望通过考试办法的科学设置，把考生从机械应试的美术培训机构里解放出来，真正回归审美教育与素质教育的正轨。
蔡拥华 广州美术学院副院长、教授
（本文原载《美术观察》2022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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