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为血之帅”,乃医所常道。证之临床实践,千真万确。但如果以为仅谓气血关系如此,甚属不够多。应该说气不仅为血之帅,而且是人体一切有形物质(涕、泪、口涎、食、精、二便)之帅。
六经为川,川流不息。肠胃为海,饮食营养之所居。九窍为水注之气,滋润固摄之所能。它们无不依赖于气的温煦与统帅而发挥其储藏,营周输布以及濡养人体脏腑组织器官的生理作用。
气贵流通,外邪袭人或七情内伤,气行由之滞涩,所谓“百病皆生于气”。前人说,“百病皆由痰作祟”。不妨再续一语,“有形总缘气生灾”。治疗有形之病,莫忘无形之气。
比如“痹”,在《辞海》中的解释为“气闭”,是塞而不通畅的意思。所以对“胸痹”的理解首先应该是以“胸中气塞”为主要症状表现。胸中为清旷之地,心肺同居,从解剖上看,更为复杂。胸中若痞塞不通,就可影响心肺功能,肺气不通调就可“短气”,心脉闭塞可致“心痛”“胸背痛”“心痛彻背”。这个“胸中气塞”就是胸中不空旷而觉得有物堵塞,气不顺畅,甚至呼吸困难,总想深吸一口气来缓解胸中苦闷的感觉。
“心痛”是胸痹更进一步,所以从《金匮要略》标题“胸痹心痛短气病脉证治”,可以窥得仲景的用意。说“胸痹之病,喘息咳唾,胸背痛,短气”“胸痹心中痞,留气结在胸,胸满”,都有“胸中气塞”之意。故窃以为“胸中气塞”是胸痹的主症。这个从症状上来看,应是心肺的功能障碍。因以栝楼薤白类方化裁治冠心病有奇验,故现在有观点认为“胸痹”就是以胸痛、心痛为主要症状的疾病,狭义地囊括为心脏血管病变,似乎成了定论,这样就缩小了“胸痹”病的范围。
“平人无寒热,短气不足以息者,实也”,《金匮要略校注》认为“与胸痹之阳虚邪闭短气证不同”,与“夫脉当取太过不及,阳微阴弦,即胸痹而痛,所以然者,责其极虚也”相鉴别虚实。这个虚实,仲景本意应是从疾病的正反两个方面来说的,“今阳虚知在上焦,所以胸痹、心痛者,以其阴弦故也”,若无阴乘阳位,虽有阳气之虚,也无“胸痹、心痛”。祛邪为首要,故栝蒌类方旨在散阴霾之邪,复胸中之旷野。“平人”就是平素无病之人,“短气不足以息”,自然就是呼吸不够用,所谓“实也”,应是“邪气甚则实”之实,是啥邪?胸中空旷不容异物,有痰浊水饮就可为邪。“胸中气塞”可以是个症状,若加以“喘息咳唾,胸背痛”“心痛彻背”,就可以是转化成为病因了。解除“胸中气塞”,复胸中虚空之性,是为治“胸痹”证的切要点。
“胸痹,心中气塞短气,茯苓杏仁甘草汤主之,橘枳姜汤亦主之”,茯苓杏仁甘草汤化饮宣肺,饮去则气顺,若有积气,橘枳姜汤理气散结,气行则痹通。茯苓杏仁甘草汤即为治胸痹的方。勿论痰、咳、喘、心胸疼痛等病症,见“胸中气塞,短气”即可以茯苓杏仁甘草汤主治,见证加减可也。
四君子汤为“补气之主方”,可称得上是名方。但涉气虚病证,想到的第一张方剂当是该方。此方出自《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治荣卫气虚,脏腑怯弱,心腹胀满,全不思食,肠鸣泄泻,口区哕吐逆,大宜服之。人参(去芦),甘草(炙),茯苓(去皮),白术,各等分。右为细末,每服二钱,水一盏,煎至七分,通口服,不拘时。入盐少许,白汤点亦得。常服温和脾胃,进益饮食,辟寒邪瘴雾气。”
面对气虚病症,治当补气,选用人参,当为对证用药。应该说,这已经形成了完整的证、法、方、药,不需再用他药。气虚,补气,服人参,这种理念在我们临床上和日常生活中应该很是普遍,有如缺钙补钙,缺维生素补维生素,血虚吃阿胶,肾虚服六味。进一步说,脑梗活血、癌症抗癌、咳嗽止咳、发热退热,也是同一思维、同一理念。
四君子汤的作者没有停止于这一步,他在继续思考。气为什么会虚?治气虚不单补气,还应该增强体内生化气的能力,于是佐用了“补五脏之母气”的白术。脾土为五脏之母,脾健则气有来源。
还有,机体所需为清气,气虚则浊生,补气尚需祛浊,于是佐用了“致五脏之清气”之茯苓,祛浊所以致清。三药同处一方,需要有调和者,需要有守中(中焦)者,于是佐用了炙甘草。当然,有了甘草,药味也较易入口。
“古人制方极难”,难在需要智慧!进一步思考,气虚用四君子汤,血虚也需用四君子汤。在治疗学上,中医的境界至今远高于西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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