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Trick or Treat
不给糖就捣蛋
每年的11月1日,是西方的传统节日万圣节;而它最热闹的时刻却是在万圣节前夜——10月31日 。
所有人都把万圣节前夜看作一个尽情玩闹、讲鬼故事和互相吓唬的好机会。所以,各种惊悚可怖的鬼怪形象也都在这一天纷纷“现世”。
而在所有万圣节的经典鬼怪形象中,《弗兰肯斯坦》这部科幻作品中的怪物可谓是当之无愧的“c位”代表,每年都会以各种方式在节日中闪亮登场。
到底是怎样的魅力让他如此经久不衰?跟我们一起从头看起吧……
“
原片名:Frankenstein / Bride of Frankenstein
中文片名:《弗兰肯斯坦》/《科学怪人》/《弗兰肯斯坦的新娘》/《科学怪人的新娘》
导演:詹姆斯·威尔(James Whale)
原著:玛丽·雪莱(Mary Shelley)
出品:美国
”
影响
自从芳龄十九的英国女子玛丽·雪莱在1818年将生平第一部小说《弗兰肯斯坦,或现代普罗米修斯》抛给世人,西方世界在近两百年的时间里诞生了难以计数的各种以弗兰肯斯坦为主角或配角的作品,衍生出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庞大的“弗兰肯斯坦”家族。
如今,作为西方文化传统的有机部分,《弗兰肯斯坦》故事已演变成寓言传奇,不但任何一个小学生都能对其起源说个头头是道,还常常成为各种文学批评力量测试新型武器的试验靶场。
至今,与之相关的研究专著已出版不下300部,以至于1984年出版的《弗兰肯斯坦目录》一书已经厚达525页,包含2600多个条目,号称囊括所有相关资料,包括《弗兰肯斯坦》小说、翻译、节选、诗歌、散文、舞台剧、电影、续集、连环画、卡通片、广播剧、音乐剧、广告、评论、歪批戏说、讽刺闹剧,甚至芭蕾舞、木偶剧、轻喜剧,而这还不包括那以后到现在这二三十年的创作和不为人知的地下作品。
英国科幻作家布莱恩·奥尔迪斯在他1973年的科幻史巨著《亿万年的狂欢》中,把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称作第一部现代意义上的科幻写作,声称后世科幻都从这本书继承了遗产,而电影评论家更把从《大都会》到《银翼杀手》《异形》《终结者》等经典科幻电影均看作是对《弗兰肯斯坦》母题的不停翻版演绎。
《异形》剧照
以电影的方式直接或间接演绎《弗兰肯斯坦》的版本,从1910年爱迪生制作的默片版《弗兰肯斯坦》开始,到2004年好莱坞全明星版本问世,包括3D电影,算起来也有两百多个,说是一场跨世纪的“弗兰肯斯坦狂欢”也不为过。
《弗兰肯斯坦》1910版海报
这一过程中,是环球影业公司在1931年和1935年出品的两部弗兰肯斯坦电影,真正使弗兰肯斯坦故事深入人心(及其黑暗深处),并最终定影了我们对弗兰肯斯坦的想象。
故事
1931年版的电影《弗兰肯斯坦》,讲述天才医学家亨利·弗兰肯斯坦用各种尸体器官拼凑出一个人体,并引来雷电之大能赋予其生命,然而这个被创生出来的“人”是个怪物,因害人无数,终被愤怒民众烧死在大风车的磨坊中。
1935年的《弗兰肯斯坦的新娘》则是前片的续集,开始于玛丽·雪莱对诗人拜伦和丈夫普西·雪莱讲述弗兰肯斯坦故事的来龙去脉,说其实怪物并没有被烧死,而是跳进了磨坊下面的水井中,后来它重现山野村镇,危害良民,被形迹怪异的普里托里斯博士收留;博士知道怪物正是弗兰肯斯坦所造,于是借助它的力量劫持了弗兰肯斯坦的未婚妻,胁迫他为雄性怪物造出了一个雌性伴侣。
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被创生出来的“她”因拒绝怪物的示爱,终使怪物兽性大发,炸毁实验室,一众人鬼同归于尽。
1931年的电影《弗兰肯斯坦》并非改编自玛丽·雪莱原著,而是来自1920年伦敦上演的一个戏剧改编版本,原小说的思辨色彩和一层套一层的叙述结构在戏剧中已经被抛弃了,作为电影这一商业性极强的媒介,简化叙述和迎合大众化平民口味在所难免。
这个版本的重要改动,第一是其时代特色,结合了当时“最新科学”之一的“优生学”理论,安插了一段解释怪物大脑来源的情节,说是从实验室偷来的罪犯大脑器官,为怪物的暴虐轻松地找到了一种“遗传学”根源,也顺便把怪物描写成只会呜呜乱叫的“金刚”式的庞然怪物。
虽然现代科学也确实发现某些遗传上的因素会导致犯罪倾向,而怪物的愚钝和完全无法表达自我的描写也较合乎时人对造人技术局限性的合理想象,但却少了原著中那种弥漫天地的寒冷肃杀:那怪物具有常人的情感以及反思能力,被弥尔顿笔下的亚当和歌德笔下的少年维特所感动,意识到自己犯罪后,独自决然远走,他在北极冰川中孑然穿行的图景,具有典型的令人绝望的黑暗“哥特式”味道,但这一层在电影中永远失去了。
另一处相当关键的改动,是把原著中怪物救助落水小女孩的情节,改成了将小女孩溺水淹死,这样一来,电影基本简化成一个怪物因大脑发育不正常而犯罪、最终被惩罚的故事,原小说提出的关于科学伦理与责任的问题被淡化,人性和兽性的区别这样沉重的思考几乎一笔勾销,思想上倒跟那个年代渐渐崛起的有关人种优劣的纳粹“科学理论”不无关联。
后来,电影史家发现,那段小女孩溺水的情节,电影本来的拍摄倒基本能反映小说中对怪物“人之初,性本善”的描写:他看见小女孩在河边扔花儿,觉得很好玩儿,就跟她一起扔,直到扔完了花儿,他把小女孩当花儿一样扔进了水里。怪物看见小女孩溺水之后表现出极度的惊恐,而他的惊恐无助却被村民理解成了魔鬼的嚎叫恐吓。
这样的描写应该还算是合情合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电影发行时,审查官把扔花儿的片断完全剪掉了,人们最后看到的情节是:怪物的脏手伸向小女孩……然后下一个镜头,是小女孩的父亲抱着她的尸体走向弗兰肯斯坦博士的婚礼现场,一种强奸的暗示显而易见,怪物无知犯下的偶然罪行因而具有了奸杀的性质。
直到多少年后,电影才终于复原了这段扔花儿的描写,算是为怪物恢复一点儿本来无辜的名声吧。
在1931年的大萧条中,《弗兰肯斯坦》为人们的焦虑和恐惧找到了完美的替罪羊,电影获得了巨大成功。鉴于此,1935年,环球公司再次请来导演詹姆斯·威尔执导《弗兰肯斯坦的新娘》。
这个续集即使不像有人过度赞誉的那样“几乎毫无瑕疵”,也确实比第一部出色很多,它对于原著的改动相当大,并具有非同寻常的重要意义。
小说中,怪物历经人间孤苦,又见识了家庭的温馨甜蜜,于是找到自己的造物主,要求一个配偶,并答应一旦有了伴侣就远走美国,不再危害欧洲;但弗兰肯斯坦为怪物打造伴侣的工作进行到一半时,因为害怕怪物会与其伴侣在美洲大陆繁衍出一个邪恶种族,恶心之下,毁掉了即将成“人”的“新娘”,怪物则以杀死弗兰肯斯坦未婚妻来报复。
而电影的处理,则是让弗兰肯斯坦造出了怪物的新娘,并让怪物新娘来毁灭一切。
除此之外,电影还加入了若干新的角色,一个是弗兰肯斯坦的老师普里托里斯博士,此人既是哲学家,又是科学家,因思想诡异,被踢出学界,一直悄悄进行着造人实验;另一个角色,是离群索居的盲人音乐家,他的音乐感动了怪物,他因看不到怪物的丑恶外貌而接纳了对方,与之像上天恩赐的一对朋友那样快乐相处,教他吃饭说话、抽烟喝酒、辨识事物、知晓善恶。
这三处大改动,仿佛在原著模棱两可、扑朔迷离同时又丰富开放的寓意空间中,加入了几团令人兴奋的提色亮块,使得批评家们在《弗兰克斯坦的新娘》中发现了无穷无尽的阐释乐趣。
起源
却说1816年,玛丽·葛德温带着姐姐与诗人普西·雪莱度假,来到瑞士日内瓦湖边,与拜伦及其私人医生普利多里博士相会,本打算在读书、写作之余划船放歌畅谈政治,没想到连绵阴雨使得一众才子佳人渐生烦闷,于是某一夜来了一次恐怖故事比赛。
理查德·罗思韦尔为玛丽·雪莱(Mary Shelley)创作的肖像画
两百年后回看过去,那一夜的日内瓦湖边,定有天地氤氲之两团怪气聚集,从此,普利多里博士成为现代所有《吸血僵尸》故事的鼻祖,而玛丽的《弗兰肯斯坦》则开创了现代科幻之先河。
虽是游戏之作,小说的灵感和思想内涵却折射出作者深厚的文学素养、广博的哲学和科学知识,更反映出英国工业革命之后的社会矛盾以及法国大革命带来的动荡和焦虑。
油画《自由引导人民》
写作小说时,玛丽十八岁,还不姓“雪莱”。虽然她成长于一个知识精英家庭——父亲发表过激进的政治檄文,母亲则写作了有史以来第一份女权宣言——我们还是很难想象,以她十八岁的经历,如何能生编硬造出那么骇人听闻而深邃诡异的篇章?
虽然近年的研究显示,早夭的浪漫诗人雪莱留给我们的光辉形象,全靠玛丽一人用自己的纤纤玉手精心包装和推广,但正统的文学史从来都把她的光芒按压在她的丈夫、大诗人雪莱的阴影中,直到20世纪70年代情况才突然改观,这一点我们后面再谈。
探秘
《弗兰肯斯坦》故事最表层的寓意,玛丽·雪莱原著标题《弗兰肯斯坦,或现代普罗米修斯》的后半截就直接表明了。
我们都知道,普罗米修斯是希腊神话中赋予人类智慧、为人类盗取天火而触犯天神的英雄,他为人类求知而忍受残酷惩罚,简直就是不畏艰险勇敢献身的科学家的象征。
普罗米修斯雕像
玛丽·雪莱的故事,显示了科学和知识可能带来的恐怖,质疑科学探索的边界,所以一般的教科书都会这样总结故事的含义:科学实践如果没有社会责任心来指导,任由人类的好奇、野心和贪欲摆布,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也是后世科幻不断延续的主题,不论是机器人、克隆人,还是生化危机、环境灾难,都是弗兰肯斯坦的变体。
《银翼杀手》剧照
但是,《弗兰肯斯坦》小说和电影都远远没这么简单。
1977年,在一篇研究弗兰肯斯坦的论文《女性哥特式》中,作者爱伦·摩尔结合玛丽·雪莱的日记、书信、散文、评论、个人家史,特别是她自己的幼年创伤(出生十天母亲即死亡)和少年磨难(十六岁跟雪莱私奔后不停怀孕、流产,几个婴儿的死亡以及雪莱前妻的自杀等等事实),提出《弗兰肯斯坦》是一部极其私密的、个人传记色彩极浓的“生育神话”。
这个观点戏剧性地彻底改变了世人对玛丽·雪莱的认知,开始对她生前的作品进行统地研究,也使得电影《弗兰肯斯坦》从街角的老片影院突然进入了大学的课程表,这才使得后来的批评家轻易读出那些个“黑暗肮脏的实验室”其实是关于产房的隐喻;弗兰肯斯坦憎恨自己制造出的怪物形貌丑陋所以抛弃了他,其实是玛丽·雪莱在诉说典型的产后抑郁症;而整部小说反映的是作者作为女人对于母性和人性的复杂感受。
有人把小说读成玛丽·雪莱对于弥尔顿《失乐园》亚当故事的“女儿版书写”,一篇题为《我的魔鬼,我的自我》的论文则抓住整部小说中的女性角色全部死去的线索,论证《弗兰肯斯坦》反映出整个十九世纪女性写作在男权话语压力下的困境和乔装改扮的绝望冲杀,提出游走的怪物正是玛丽·雪莱自己的替身……
由于玛丽·雪莱多次称自己的第一部作品为“我丑陋的子嗣”,小说前言也叙及当时听了雪莱、拜伦关于当时医学、电学实验的谈话后,她在噩梦中孕育了自己的这个故事,所以她的日记中关于噩梦的记载、关于自己死去的婴儿复活的梦境、小说中若干经典的梦境段落,以及一般人对于怪物既感恶心又无限着迷的态度,使得《弗兰肯斯坦》成为精神分析研究的绝好素材,弗洛伊德、荣格、拉康的学说全部都在这里找到了极佳的用武之地。
《弗兰肯斯坦》草稿
心理学家们说,与其说怪物是科学家的儿子(他赋予了它生命),倒不如说是他的影子、他的黑暗面,是他不敢面对的自我,也就是他的潜意识——他在疯癫状况下与它分离,它开始显形出来,却在清醒状态下,不堪忍受其肮脏丑陋的外形,自己吓个半死、逃之夭夭。
这么多年来,电影中的那个怪物始终没有被命名,而被人们直接以“弗兰肯斯坦”称呼,因为他们俩本来就是一体的,怪不得人们把“疯狂的科学家”跟“科学怪物”画上等号,甚至提到“弗兰肯斯坦”时,人们想到的不是电影中那个英俊正派的贵族,而是那个头顶扁平如砖、颈椎动脉上斜插一枚生锈螺钉的肮脏怪物。
如果说1931年的电影片名《弗兰肯斯坦》所包含的“科学家 = 科学怪物”的歧义叠影,反映了传统上对于科学技术的不信任态度,那么,当这种歧义传递到《弗兰肯斯坦的新娘》时就别有意味了,因为这部电影里面有两个新娘,一个是“科学家”弗兰肯斯坦不断拒绝见面、却不得不见的新娘,一个是“怪物”弗兰肯斯坦渴望得到、却最终得不到的新娘,两个弗兰肯斯坦、两个新娘,我们有权疑惑,电影到底在讲哪一个呢?
当我们屏住呼吸,等待一个美女、淑女、魔女或者妖女闪亮登场之时,普里托里斯博士意味深长地高声宣告:“弗兰肯斯坦的新娘诞生了!”却把我们的期待弄得有点儿变了味道——等一下,博士!你是说,那个新造出来的女人,是我们那个科学家的新娘吗?是弗兰肯斯坦博士新婚前夜不肯与自己的女人甜蜜厮守,却躲在黑暗幽深的古堡里另造一个魔鬼女人来让自己激动万分吗?他为什么一遍遍拒绝自己的新娘?他为什么不能先结婚再去造人? ……
小说中,弗兰肯斯坦博士担心过,万一造出来的女人不喜欢自己造的这个魔鬼,或者这个魔鬼不喜欢自己造出来的这个女人,那该如何是好。
联系到前面说的魔鬼是弗兰肯斯坦本人的化身,那么新娘会不会就是他未婚妻的叠影呢?
这么一想,我们会突然明白这个弗兰肯斯坦故事,演绎的是作为男人的弗兰肯斯坦对于婚姻的恐惧、逃避,以及经过伪装后的死亡愿望。
小说原著倒是很支持这样的解读,因为那里面确实出现过这样的梦境:怪物出来后,弗兰肯斯坦感到很恶心,跑开休息了一下,就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见到未婚妻伊丽莎白,他紧紧抱着她,低头一看却是个僵尸 ……
《梦的解析》说:这明明是科学博士对女人和婚姻的潜意识诅咒。
还有必要提到一点,即电影的结构好像不太对劲,片初的玛丽讲完故事怎么不见回来收尾?雪莱、拜伦哪里去了?
有人说,原来,千呼万唤闪亮登场的弗兰肯斯坦新娘,正是片初的玛丽·雪莱自己!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什么意思呢?
关于为什么会有男人恐惧婚姻,有种说法叫作“子宫嫉妒”,说是男人妄想绕过女人而单独体会创造生命和接受子嗣感恩的快乐。
对于1935年的电影《弗兰肯斯坦的新娘》,人们似乎意外地在导演詹姆斯·威尔的同性恋身份上找到了答案,并且用那个被视为“怪异”的普里托里斯博士的发型、着装、步态、说话的腔调,以及画面的构图特点来支持关于弗兰肯斯坦博士性倾向的猜测(比如只要有普里托里斯博士在场,未婚妻伊丽莎白小姐必定被排除在画面之外,等等);而盲人隐士兼音乐家对于怪物在身边出现时所表现的那种感谢上苍的热烈,也似乎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人道主义和友谊情怀,至于这个“普里托里斯”博士的名字,跟当年在日内瓦湖边那个陪着拜伦、编造了《吸血僵尸》的“普利多里”医生有什么关联,就不得而知了……
詹姆斯·威尔
对于故事的种种同性恋解读当然远不止这么简单,不妨点到即止。
现在我们该来说说真正的主角啦:在这个关于弗兰肯斯坦的“新娘”的电影里,虽然“新娘”只有最后那几分钟的出镜机会,却千呼万唤地占据了我们全部的想象空间。
当她瞪着迷惑的浓眉大眼,半痉挛半机械地、一愣一愣一抽一抽地举手投足、转头迈步,然后突然“娇儿扶起绵无力”地坠向两个男人的怀里去时,她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出生是为了一桩魔鬼婚姻,拒绝这婚姻就只有接受死亡吧。
出生、结婚、死亡…… 这难道不是为女人铺好的道路吗?
然而,电影中的这个“她”,却不是邻居人家的凡俗新娘:你看她身穿1935年最新款宽边的彩妆,却披着2046年的前卫发型,在表现主义的浓重阴影中,她突然发出一段不人不鬼、不男不女的沙哑尖叫,引爆了魔鬼的最终毁灭。
这一刻,好一个新郎逃婚、新娘抗婚……你脑中可以不浮现出祝英台的抗婚形象,但你知道,一个不受羁绊、妖艳魅惑、威力无比的魔鬼女人诞生了……
片末,我们看见弗兰肯斯坦博士拥着未婚妻仓皇逃出来,论家拍拍手说,啊哈,那是在抚慰二战前夜美国中产阶级的家庭观念:博士跟未婚妻终于还是拥抱在一起了,男人回到了女人身边,“大家没事啦,你们先回去睡觉吧”,电影里说。
遗产
有人注意到,对于《弗兰肯斯坦》的研究过于注重文学史以及政治、经济和社会学的解读,提醒人们应注意其在科学史投下的长长阴影。
在玛丽·雪莱的时代,对植物的性别研究已经开始,达尔文的祖父正在试验用人工杂交创生“魔鬼植物”品种,意大利解剖学家已经发现了电流让死青蛙腿抽搐的秘密。
玛丽·雪莱无疑是那个时代敏感的先知,一边怀着热望想象用科学让死去的亲人复活,一边又怀着恐惧开始质疑科学的边界。
《科幻先知》剧照
面对20世纪的核武器以及基因改良、克隆技术、器官移植、跨物种杂交等领域的进展所显示出的科学的“毁灭性创造能力”,人们的头脑中当然不免一遍遍出现弗兰肯斯坦的魔魇,难怪英国某大学一门将科学作为文化现象的研讨课程,名字就叫“从弗兰肯斯坦到爱因斯坦”。
《弗兰肯斯坦》问世后的近两百年间,每当时代显出危机的征兆,人们都会抬出弗兰肯斯坦,肢解一番后拼装缝出新的肉身,以时代的电闪雷鸣重新激活他的幽灵,并让他再次游走人间等待行凶,等待时代的愤怒爆发将自己重新淹没……
可以说,对弗兰肯斯坦故事的演绎与阐释,早已像弗兰肯斯坦的怪物一样,具有让人望而生畏的庞大尺寸,而这个庞然大物还在继续生长。
鉴于无数的新版本和带来的丰富可阐释性,批评家保罗·欧弗林指出,根本不存在一个单一的“弗兰肯斯坦”,而是一大群“弗兰肯斯坦”。
除了原教旨主义的文学史家外,坚持忠于小说原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何况小说的原意本来就难以把握,大概这就是不停改编和阐释弗兰肯斯坦的迷人之处。
如今,每当有人以战栗的嗓音收紧喉咙高喊“It's alive! It's alive!”,哪怕人家说的是地上的一条蚯蚓,听者的脑中都会立即闪过弗兰肯斯坦的蒙太奇。
或许多少年后,当浪漫主义诗人雪莱和拜伦的激情诗篇只有仿真人在诵读,弗兰肯斯坦的幽灵依然还会在那些无人知晓的黑暗街头徘徊。
因此,1984年,当我们毫无征兆地听到施瓦辛格从未来世界反弹过来的一句毫无表情的金属语言——“I'll be back!”,我们立马会战栗着意识到:It's alive;It's still alive!这,就是《弗兰肯斯坦》的遗产。
原文刊登于《外星人的手指有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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