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作为人性最基本的属性之一,不仅是人类生活的客观需求,也让人与人的交往比其他动物更加复杂,因此情爱也成为文学创作中不可或缺的永恒的主题。作家们可以通过描写不同男女之间情爱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向读者暗示或阐述人与人关系的微妙之处,同时也能将一个小说人物刻画得有血有肉,让读者自行挖掘出人物的本性或性格的转变,进而推动情节的发展。

贾平凹描述陕北的作品(陕西作家笔下的男女情爱)(1)

路遥、陈忠实、贾平凹都是新时期里崛起文坛巨匠,三人并称为“陕西的三驾马车”,他们都是从小生活在陕西的黄土地上,充分汲取了富有淳朴厚重的三秦文化,因此在他们所有的作品中都会有相似的地域风俗,但他们又都有着非常强烈的个人风格,路遥的特点是质朴醇厚、浪漫抒情,陈忠实的特点是古朴粗犷、凝重苍凉,贾平凹的的特点是灵秀豪放、混沌神秘,尤其三人在描写男女情爱的手法上的不同,非常值得研究。以下将通过三人的代表作《平凡的世界》、《白鹿原》、《废都》,来谈到他们对男女关系的在文学上的审美。

路遥:《平凡的世界》,圣洁的男女之情

贾平凹描述陕北的作品(陕西作家笔下的男女情爱)(2)

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描写的男女情爱侧重于精神层面,没有什么露骨的文字,强调情与理的完美融合。这部小说中的男女之间是相互吸引,不掺杂人性的阴暗面,最终是否能走到一起完全是性格是否相投、理性是否一致等,因此作品中情爱是圣洁的。

孙少平和田晓霞之间的爱情,是来自于他们自身不同的文化内涵和相同的价值观而相互吸引。孙少平作为农村长大的孩子,既有着农村人独特的不怕吃苦的精神,又有着大部分农村人身上都没有的追求理想的意识,这些特点都非常吸引在城里长大的田晓霞,而田晓霞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既漂亮又有气质,并且性格也十分开朗,两人从朋友到知己,最后发展成为恋人,其基础就是心灵层面的相通和精神层面的契合,这样的爱情不仅满足了所有读者的审美需求,而且间接地劝人们努力去实现自我价值。

贾平凹描述陕北的作品(陕西作家笔下的男女情爱)(3)

说完孙少平和田晓霞,再谈孙少安,他与润叶青梅竹马,虽然一个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里的光景也很“烂包”,另一个是村长的女儿,从小生活在城里,而且已经有了一份“老师”这样体面的工作,但孙少安积极面对生活和不服输的态度让读者不会觉得他配不上润叶,他们的分手反而突出了田福堂这个村长存在这非常严重腐朽的阶级观念。作者在描述孙少平和田润叶的感情时,仅仅用一封信和几个简单的拥抱,就让读者们对他们分手的惋惜之情。

孙少安和妻子贺秀莲的感情生活,作者也是只停留在了精神上相互扶持。贺秀莲作为一个农村人的“婆姨”,面对贫穷,她不仅没有像人们死板印象中的农村媳妇那样认命,反而主动从娘家借钱借粮,帮助丈夫一起创业,两人的恩爱表现得淋漓尽致。当丈夫的事业面临破产时,作者在表现秀莲对丈夫抚慰关心时,很罕见地描写到了肌肤相亲的画面“他常常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晚上灯一吹,把脸埋进妻子的怀中,接受着她亲切的爱抚和安慰……”这样的文字非但不会让人对男女情爱浮想联翩,反而表现出了丈夫将对女人的多重情感全部寄托到了妻子身上,贺秀莲在那时既是妻子对丈夫的包容和鼓励,又像是母亲安慰自己受了委屈的孩子。这样的男女之情已经上升到了相濡以沫的亲情。

贾平凹描述陕北的作品(陕西作家笔下的男女情爱)(4)

因此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对男女情爱的展现都保持在精神领域,对于孙玉亭和王彩娥、王满银和南方女人的不道德的感情都是点到为止,以批判的姿态呈现,所以这是一部通过农村变迁史来讲述真善美的佳作,适合所有年龄层阅读,尤其是正身处迷茫期的青少年和中年,很多人都通过反复阅读《平凡的世界》让心灵得到了净化,给自己找到了未来努力的方向。

贾平凹描述陕北的作品(陕西作家笔下的男女情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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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实:《白鹿原》,堕落的男女之情

贾平凹描述陕北的作品(陕西作家笔下的男女情爱)(6)

相对于路遥在《平凡的世界》中通篇的圣洁之情,陈忠实在《白鹿原》中对男女情爱的展示则多出两个维度,其中不仅有白灵和鹿兆海那样的山盟海誓般神圣的爱情、白嘉轩和仙草那样传统文化中的模范夫妻,还有黑娃和田小娥那样冲破腐朽道德束缚去尽情享受生命的肌肤相亲之情,更有白孝文和田小娥、鹿子霖和田小娥、百灵和鹿兆鹏那样与道德观念有冲突的畸形的男女情爱,极大地丰富了这部佳作的文学性、戏剧性和艺术性。

贾平凹描述陕北的作品(陕西作家笔下的男女情爱)(7)

白灵和鹿兆海曾经拥有非常纯白的爱情,但由于革命理想的分歧,让他们越走越远,而白灵和恋人的哥哥鹿兆鹏由于组织需要,假扮夫妻,居住在一起,两人在同样危险的处境中相互扶持,相互慰藉,感情也随之升温。虽然白灵和鹿兆鹏心里都非常清楚他们之间有鹿兆海这层不寻常的关系,但长期的压抑和朝夕相处终于让他们最后越过了传统的伦理道德,无所顾忌地享受了男女之情。这样的做法似乎是不道德的,他们毕竟是在建立了感情的基础上发生的,相对于鹿子霖和田小娥赤裸裸地利用关系,恰恰是符合人性的。

《白鹿原》中冷秋月这个角色则是被完全被男女之情牺牲的产物。德高望重的大夫冷先生托白嘉轩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鹿姓掌门鹿子霖的长子鹿兆鹏,这幢婚事在外人看起来是门当户对的姻缘。但偏偏鹿兆鹏是接受过新思想新观念的一代,他从心底里反对包办婚姻,虽然在父母的威严下勉强成亲,但却不履行一个丈夫应承担的任何责任,尤其是男女之情。冷姑娘产期处于压抑之中,导致她总是做着胡思乱想的梦:梦到和丈夫鹿兆鹏在一起、梦到和小叔子鹿兆海在一起、梦到和被赶出白家的黑娃在一起,甚至梦到和自己的公爹鹿子霖在一起……整天说着“疯话”,白先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亲自配药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了哑巴,最后死掉,维护了冷鹿两家的声誉。

贾平凹描述陕北的作品(陕西作家笔下的男女情爱)(8)

白孝文和田小娥之间的男女之情则是白家长子一步步走向堕落的主因。白孝文作为未来族长的继承人,竟然在意外的情况下受到田小娥的“骚扰”,在经过心里极其复杂的斗争之后,道德的思想败给了人性的本能。当被父亲当众惩罚后,精神层面的道德彻底消失了,敢于明目张胆不避人地走进田小娥的破窑洞,他自我嘲讽到:“过去要脸是那个怪样子,现在不要脸了就是这个样子,不要脸了就像个男人的样子了”。 从此他为了自己在田小娥面前的“脸”,可以卖房、卖地、甚至沦为乞丐遭受全村人的侮辱。陈忠实通过这样的男女之情将一个“人上人”堕落成为“人下人”的过程刻画为一个合情合理的悲剧。

《白鹿原》通过各个层次类型的男女之情和跌宕起伏的故事,加深了作品背后的文化内涵,最后将时代的巨变、复杂的人性、生活的艰难等元素汇聚成一部卷帙浩繁的民族秘史。通过阅读陈忠实的这部巨著,会让生活在现代化今天的我们更加了解史书上看不到的历史,也能增加我们对特殊背景下人性的思考。

贾平凹描述陕北的作品(陕西作家笔下的男女情爱)(9)

《白鹿原》是陈忠实用六年时间完成的巨作,1997年获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这都足以说明此作品值得反复阅读。(点击以下商品卡即可购买精装未删减版《白鹿原》)

贾平凹:《废都》,颓废的男女之情

贾平凹描述陕北的作品(陕西作家笔下的男女情爱)(10)

与路遥《平凡的世界》中的蜻蜓点水和陈忠实《白鹿原》中的命运使然不同,贾平凹再《废都》中描写的宣泄型的男女之情是为了表现生活在“废墟城市”中的人类无望的颓废挣扎状态。

贾平凹在《废都》中用大量的笔墨描写了男女情爱,这也是这本著作颇受争议的原因,1993年《废都》还因“格调低下”被封禁,知道2009年才得以重新出版。在那16年间,《废都》一面遭受着大众主流的批评之声,一面却以盗版形式广泛流传,并且在国外也大受欢迎,还获得了1997年的法国费米娜文学奖,批判和赞扬呈两极分化。

贾平凹描述陕北的作品(陕西作家笔下的男女情爱)(11)

主人公庄之蝶身为文化名人,利用女性对名人的盲目崇拜,很随意地与唐婉儿、柳月、阿灿等女性在一起,他意识到了这座城市的本质是文化废墟,面对文化死亡后的焦虑,在寻找着新的精神食粮,为此而痛苦地挣扎着。

唐宛儿是一个已婚女子,她贪图荣华富贵,抛弃丈夫和孩子,与周敏私奔,后来却又与周敏的朋友庄之蝶厮混。这个“火”一样的女人以原始的激情充斥着庄之蝶的身心,在她眼里,庄之蝶身上那种不被一般女人理解的“喜新厌旧”,是激发创作灵感的一种方式,这样的理解得到了庄之蝶的赞赏和喜爱。

柳月只是庄家的一个小保姆,却因为虚荣,与主人的情妇唐宛儿争风吃醋,最终和庄之蝶在一起后才明白,自己再怎么金贵也是农村人,认为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比城里的女人体面。而阿灿则彻底是一个被庄之蝶这样“懂情调”的文人欺骗了的傻女人,只是因为自己的丈夫木讷,没有见过庄之蝶的那种“魅力”。

庄之蝶通过这样的方式在废都中短暂地回归了自我,但最终还是没能逃出废都,他变得和普通人一样怯懦、没有勇气、喜欢腐臭的金钱,甚至与赵京五、龚小乙作出了卑鄙肮脏的交易。

庄之蝶在腐化的都市中沉沦,一心要适应社会,却最终没能适应社会,一心想有所作为,却最终什么也无法做成,最后归宿于女人,希望能成就女人,或者让女人成就他,结果谁也没能成就谁,一起毁灭了。

贾平凹描述陕北的作品(陕西作家笔下的男女情爱)(12)

《废都》并不能浅薄地被当作一部不堪的作品,正确地理解到作者想传达的思想后,就会发现它其实是一部严格意义上的严肃文学,只是作者用了怪异的手法和生活化的描写去实现理性的思考。贾平凹在《废都》中描写社会的腐朽、人的腐化和精神的崩塌,并不是去宣扬颓废,而是让世人警觉,这类似于鲁迅写人的劣根性并不是单纯地否定国人的习惯,而是试图将所有人唤醒。

《废都》不仅是一种讽刺,更是一种宣泄,讽刺的是任何年代有存在的某些“知识分子”,宣泄的是在精神颓废城市中的苦闷。贾平凹写这部作品有极强的信念感,他下笔的那一刻就已经像一个斗士做好了“任人笑骂评说”的准备,尽管批评声从未断过,但上千万册的销量也能反映出大众对这部作品的喜爱。

贾平凹描述陕北的作品(陕西作家笔下的男女情爱)(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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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平凡的世界》、《白鹿原》、《废都》三部陕西大作家的巨著,我们不难发现,许多文学作品中的男女情爱都是为情节的推动和表达蕴藏的思想所服务的,是情感与现实的有机结合体,最后达到揭露人性、惊醒世人的作用。任何作品中的男女之情描写都不能单独拿出来,脱离了整部书的背景去做评论,要从整体的真善美中发现雅俗共赏的文学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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