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7日下午,人称“达叔”的香港喜剧演员吴孟达因病过世,享年68岁。

素来低调的“星爷”周星驰发声悼念:“刚刚已经得知这个消息,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在关注吴孟达的病情,多少会有一些心理准备,但还是非常难过悲痛,不舍得。吴孟达的病情来得快,走得急。他是我那么多年的搭档和老友,现时我还无法接受。”

吴孟达的三个遗憾(像吴孟达这样敬业且优秀的黄金配角)(1)

而导演王晶也在微博上追忆起达叔:“认识阿达在七五年。刚入行,做TVB综艺节目,为他写了小品‘记者达’后合作无数,大家多记得他和周星驰。但我视他和刘德华的《天若有情》为最佳演出,更拿了金像奖。他重感情,任性,但任性肯定为他带来很多快乐。去年底本可以在追龙3再合作,因故延误,没见着。天意。阿达,一路走好,某日必然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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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流浪地球》合作的导演郭帆也发文表示:“达哥……说好的咱们第二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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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1953年的达叔,在童年时跟随着父母移居香港,七十年代初时也进入了香港无线艺员培训班,与周润发、林岭东等是同学。

而从早期的客串《瀛台泣血》到最近的《少林寺之得宝传奇》,他出演了超过200部影视作品,且几乎都是甘草配角。

其中他凭借着《天若有情》赢得了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后来又凭借《异域之末路英雄》、《人间·小团圆》、《导火新闻线》等获得金马奖或金像奖的最佳男配角提名,由此可以看出达叔的演技/作品,并不仅是限于与星仔/星爷的合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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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天若有情》获奖后,据说达叔跑去感谢导演陈木胜,而陈木胜回答他,应该感谢的是发哥,因为是发哥推荐他来出演这个角色的。

达叔与发哥是同期同学,早在1976年时,发哥、达叔与赵雅芝、黄秀杏等就主演了一部由王天林执导、林德禄编剧的剧集《大江南北》,反响平平。

但不久后发哥与赵雅芝主演的《上海滩》迅疾风靡了大江南北,达叔则是等到七十年代末的《楚留香传奇》时,凭借着男二号“胡铁花”大红大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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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成名让年轻冲动的达叔很快就因为烂赌等,债台高筑。

他去找发哥想要借钱还债时遭到了无情的拒绝,因为发哥觉得借钱反而会“害了他”——这段往事在很多港片迷的心里都很清楚。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通过达叔自己的努力,再加上发哥、杜琪峰等人的在电影事业上的帮忙等,达叔也很快痛改前非,迎来了电影事业的黄金甘草期。

尤其是九十年代时他与周星驰之间的二三十次合作,留下了《赌圣》、《大话西游》、《喜剧之王》等一部部的佳作。

吴孟达的三个遗憾(像吴孟达这样敬业且优秀的黄金配角)(6)

《少林足球》成为了达叔与星爷合作的最后一部作品。

影片以超过6000万的成绩刷新了香港本土电影的票房纪录,《功夫》时两人想要合作但因故错过,这也被一些媒体捕风捉影的称为两人的“不合”、“交恶”。

实际上则没有那么的夸张。只是后来星爷渐渐地淡出台前坚持幕后,几次想要邀请达叔出演可惜一再的错过,这点不得不让人感到遗憾。

而告别了星爷的达叔,还出演了五六十部影视作品,大部分都默默无闻,只有《导火新闻线》、《流浪地球》等几部影片给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吴孟达的三个遗憾(像吴孟达这样敬业且优秀的黄金配角)(7)

为何他在老年后即使多次身体不适,依然要出演那么多的作品,其中不少明眼就能看出只是质量不会很高,他坦言主要是因为家庭负担大。

毕竟他有一个老婆两个红颜知己,还有四女一儿。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很多内地影迷看星爷的喜剧片看的是石班瑜配音的国语版,而在这些作品中给吴孟达配音的则几乎都是另一位中国台湾配音演员胡立成,他是吴孟达的御用配音演员(两人合作了33次)。

而除了吴孟达的作品,他还给《幽灵公主》、《千与千寻》等动画片配音,包括《樱桃小丸子》中的爷爷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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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王晶所说的,“大家多记得他和周星驰”。确实,要说达叔,就绕不开香港影坛的喜剧之王周星驰。

即使不算达叔与周星驰合作的两部电视剧《盖世豪侠》与《他来自江湖》,及喜剧还未成型的《龙凤茶楼》,达叔与周星驰也以《赌圣》打开了九十年代风靡一时的“无厘头喜剧”之门,也正式步入了“双周一成”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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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喜剧编剧林超荣将周星驰形容为“喜剧之神”:“周星驰扮一个鬼脸就可以令人狂笑。奇妙在于,他演绎笑话,好像没有Build Up的,在节奏上快如闪电,直指核心,他破坏了一般笑话的模式。我们写笑话,一直在Build,Build够了,然后来一个Punch Line。星仔的戏剧演出,一出就是Punch Line,快得没有Build Up,观众就笑。一时之间,搞Gag骚创作的,都吓得手足无措。一种全新的东西诞生着”。

这可以说是一个喜剧创作者对于一个喜剧表演者的最高肯定。

而星爷的这个成就,除了自身的原因之外,达叔作为他的搭档/对手,也是一大因素,就像相声表演中的捧哏与逗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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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比较明显的对比来自于许冠文。

虽然说《半斤八两》、《鬼马双星》等被称为是“许氏兄弟喜剧片”,实质上负责搞笑的主要是许冠文,特别是通过语言来表达笑话,而许冠杰、许冠英兄弟俩则主要负责在动作上配合许冠文的笑话。

星爷的喜剧魅力在于他的“无厘头”,且是一种缺少了Build Up(即建构)、直接进入Punch Line(即点睛之笔)的笑话,这点也就使得他的喜剧更加需要有人配合——吴孟达、罗家英、田启文等也就成为了星爷的这个搭档/对手。

如在《赌圣》的前半部分,来自于大陆、身怀特异功能的左颂星(周星驰)一次次的展示他的“绝技”时,三叔(吴孟达)则肩负起了身边的逗哏作用,几乎是全心全意的鼓励、支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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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支持到了《武状元苏乞儿》时更加明显,不仅仅是作为喜剧表演上的逗哏,即使在叙事上也是全力以赴的无条件支持。比如周星驰表示想要上京考武状元的那场戏:

“周:阿爹,我决定上京考武状元。

吴:阿灿,爹等你说这句话,等了二十五年,为了苏察哈尔家,你应该这样做。

周:别误会,我是为一个女人。

吴:英雄,为妞死,为妞亡,为妞去考武状元!谁家女子?

周:怡红院如霜姑娘。

吴:啊?妓?

周:有何不妥?

吴:品味与众不同,真是能人所不能,阿爹佩服你!”

这场戏如果是周星驰的旁白或者字幕的方式呈现出来,自然是缺乏了那种喜剧感,而且周星驰与吴孟达一边对话时的一边表情,既是父亲对于儿子的无条件的爱与支持,也突出了Punch Line时的笑点。

而星爷在回忆起这片与达叔的合作时,他说,“和达哥演对手戏的时候,我也真的很动容。如果老爸(即苏乞儿的父亲)这么好,儿子真是想发奋也难”。

另一个对比来自于差不多同期的“栋笃笑”的黄子华。黄子华的香港红磡的每一场栋笃笑几乎都是开票不久就马上售罄,但在电影生涯上鲜有作为,一个主要原因就在于他缺乏一个旗鼓相当的搭档/对手。

他主演的《栋笃特工》在农历新年档时取得4000多万港元的票房,主因也在于他的“栋笃笑”魅力、春节档的合家欢气氛,及缺乏有竞争力的对手,但第二年春节档的《乜代宗师》,虽然是他自编自导自演,无论是票房还是口碑都远远不如《栋笃特工》。

回头看达叔与星爷的组合。在《大话西游》后达叔与星爷在影片里的关系也逐渐由搭档(包括父子、叔侄等)变成了对手,也逐渐淡化了两人之间的火花。

后来编剧林超荣曾经问及星爷的“创作灵感来自于哪里”,而星爷的回答是:现在我不懂创作了,我只能欣赏,你看,那一个人几得意,竟然有那么大个口,他又可以胖成这个样子,总之,三尖八角,甩皮甩骨,由他们演喜剧,会比我更加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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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来说,便是星爷自己淡化了他在喜剧片中的搞笑作用(这点也与当时《回魂夜》、《大话西游》系列反响不佳有关),而起用新的演员演绎Punch Line,在星爷的画龙点睛的指导下,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喜剧效果,如《食神》中的莫文蔚、《少林足球》中的赵薇与众多师兄弟等。

在这情况下,达叔的喜剧作用也就淡出。

一个文学上的朋友就将达叔与星爷的关系比喻为一百年前的钱玄同与刘半农:“不去讨论周星驰吴孟达为何失和,倒是吴这一生的演绎巅峰,就是那一个个搞笑的黄金配角。周星驰的九十年代无厘头结构喜剧电影好比《新青年》时代的双簧信,一唱一和既要有钱玄同也不能没刘半农;后现代解构思潮在文论界是萨义德德里达,大众文化则周吴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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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叔的离开很快就成为了微博热点,包括“吴孟达去世”、“周星驰:我还无法接受”、“如何评价吴孟达的艺术成就”等。

一位网友就表示,“达叔演的才是我们,星爷不是”:“几乎,在我记忆中的星爷电影里,都有达叔。网上评价说,《功夫》才是星爷的代表作,获得大奖无数,但我心中的星爷电影,永远停留在了《少林足球》上,没有达叔的星爷,总觉得少了点内个味。”

相信这话也道出了不少人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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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爷和达叔可以算是电影史上难得的一对黄金搭档,两位相识于低谷,携手于龙套,崛起于无厘头,演尽人间各种荒诞,却又道尽世事无数冷暖,小时候只觉得两个人很搞笑,主演的电影算不上有营养,看看罢了,不用回味,我们的理想可是上天入地的英雄”。

搭档有些类似于当下流行的“cp”,但搭档没有cp的那种情感上的暧昧性,而且,很多时候搭档是主角/配角的组合——无论是与周星驰合作,或者是别的明星演员,达叔都是清一色的配角,但又心甘情愿的、尽心尽力的演好自己的那一个角色。

比如在《流浪地球》中,即将步入古稀之年的达叔,不仅是要吊威亚,也要穿40多斤重的宇航服,甚至需要通过吸氧机来辅助呼吸。

而每天拍完戏回酒店时,他自己都会默默流泪,反问自己“我66岁了,为什么还要这么苦?”但第二天,他还是很敬业地回到了演员岗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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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达叔的身上,可以看到身为演员的敬业精神,即使只是一个戏份不多的配角。

这点也与八十年代初他在被无线雪藏时,潜心读书《演员的自我修养》、努力提高演技等有关。

反观我们现在的一些国产电影,在演员之间不时的传出所谓的“番位之争”,有的则有意无意地以“群戏”取而代之,这背后折射出来的,是谁都不甘于当别人光芒下的甘草,于是,抢戏、求上位等,也成为了当下影视行业的一个屡见不鲜的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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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也不得不佩服二十多年前星爷的想法与做法。

九十年代时他凭借着《赌圣》、《逃学威龙》系列、《鹿鼎记》系列、《食神》等成为了喜剧之神,但很快又放下了身段试图打造一座喜剧的伊甸园,《喜剧之王》、《少林足球》、《功夫》再到近年的《西游降魔篇》、《美人鱼》等。

而少了星爷的达叔,未能在喜剧片的路上再有建树,包括与朱延平多年后再度合作的《新乌龙院之笑闹江湖》,有《乌龙院》的珠玉在前,如今沦为了“打着情怀的噱头毁童年”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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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S.:个人最爱的吴孟达作品top5:

吴孟达的三个遗憾(像吴孟达这样敬业且优秀的黄金配角)(18)

《赌圣》(1990年)导演:刘镇伟、元奎

周星驰与达叔的“无厘头电影”的惊世之作,在《赌神》的光芒下独辟蹊径,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火花。

吴孟达的三个遗憾(像吴孟达这样敬业且优秀的黄金配角)(19)

《天若有情》(1990年)导演:陈木胜

达叔的唯一一部金像奖获奖影片,他活灵活现的展示出了一个loser的卑微与努力维持着最后的那点尊严时的张力。

吴孟达的三个遗憾(像吴孟达这样敬业且优秀的黄金配角)(20)

《武状元苏乞儿》(1992年)导演:陈嘉上

借粤语残片的“狗饭喂状元”的壳,以武侠动作片的类型片模式,突出了养子不教父之过的父子情深,也沿袭了《整蛊专家》的父子情。

吴孟达的三个遗憾(像吴孟达这样敬业且优秀的黄金配角)(21)

《笑林小子2:新乌龙院》(1994年)导演:朱延平

“笑林小子”系列的第二部,主角是郝劭文与释小龙这对顽皮捣蛋的小活宝,而达叔饰演的扫地僧也功夫不容小觑。

吴孟达的三个遗憾(像吴孟达这样敬业且优秀的黄金配角)(22)

《导火新闻线》(2016年)导演:方俊华

同名电视剧的衍生电影版,达叔饰演一个受害人的父亲,他面对着强权、面对着不公不义,而演绎出了近乎绝望下的悲愤状态。达叔也凭此获得了金像奖最佳男配角提名。

吴孟达的三个遗憾(像吴孟达这样敬业且优秀的黄金配角)(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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