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昌小英
通讯员 杨楚平 夏建敏
【老街名片】
武冈古城始建于2200年前，分内外城。木货街历史文化街区位于外城西南侧，包括天宁街、木货街、寿佛寺巷3条街巷，全长549米，面积8.35公顷。街区呈狭长蜿蜒走势，整体以“井”字形分布，共有5处文物保护单位、14处历史建筑。该街区至今仍保存传统商铺、石板路和古井等，具有传统商贸街区的独特风貌。
【老街行走】
初夏，武冈古城绿树成荫。都梁路上，千年古城墙雄风犹存。穿过宣风楼门楼，市井街巷古朴淡雅的气韵扑面而来。老木屋、石板路、古桥、古树等历史遗存，透出浓郁的古城气息。
沿着穿城河朝西南前行约500米，木货街就到了。放眼望去，老街蜿蜒曲折，宁静悠长。走进街巷，一股淡淡的木香气飘来。高低错落的老木屋油黑发亮、尽显沧桑；寿佛寺遗存的灰白防火山墙，高高耸立；一字排开的老木屋雕花屋檐下，大红灯笼随风摇曳。目之所及，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仿佛都有故事。
商贸繁荣时，尽是木器店
武冈古城有许多与行业相关的街名，如伞铺街、酱园巷等，它们多因行业集聚而得名，木货街就是其中一条。旧时，这里街头巷尾全是木器加工厂和木器交易门店。
初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木货街时，张善陵老人推开自家老木屋的转轴门。他从房屋角落里的工具箱中拿出刨刀、凿刀等，开始制作木椅。“这些工具是父亲留下来的。”张善陵说。
张善陵今年71岁，是木货街木匠世家中为数不多的老居民。“爷爷和父亲都曾是街上的木匠，手艺代代相传。”张善陵说，他从记事起就为父亲打下手，搬木块、镟木墩，耳濡目染，现在闲下来依旧喜欢倒弄木器。
木货街始建于哪年？翻遍《武冈县志》等史料，没有找到答案。但在寿佛寺旧址内老井井围上，人们找到“正德壬申年（公元1512年）冬月”字样。据此，当地文物专家推测，木货街的建设时间，应不晚于那个时期。
“木货街最繁华时，在清末至民国时期。”张善陵介绍，他儿时常听父辈讲起那段旧事。街头巷尾全是木器加工厂和木器销售门店，从早到晚，来往交易的人络绎不绝，街上刨木的“丝丝”声、雕刻的敲打声此起彼伏。
时光流逝，木货街已在岁月和风雨的磨损中失去当年的风光，它繁华的痕迹只能在遗存的建筑中找寻。
行走木货街，街巷略显狭窄，只有自行车、摩托车可以通行。“在旧时，这样的道路正适合阔绰殷实人家的人力车或马车行走，说明这里曾是富庶之地。”武冈市古城保护与事务建设中心主任李铁说。
抬头细看木货街上的传统建筑，房屋整体为穿斗式木结构，多为一层或带阁楼，屋顶盖青色蝴蝶瓦，屋檐在空中对峙。房屋门窗上，有镂刻或浮雕的花卉，有百花闹春、喜鹊含梅等，栩栩如生。“这样的‘细货’，只有技术好的木匠才做得出来。”武冈市文物工作者林金凤介绍，这些尚存的老物件，充分展现了此间木匠精湛的手艺。
“我家阁楼这扇喜鹊含梅木雕窗，就是街上当时最有名的曾木匠雕刻的。”巷子里，88岁老人刘青秀介绍，她曾听父亲讲，这个曾木匠还做过工程浩大的拔步床。拔步床的制作工艺十分繁杂，等同于打造一个缩小版的木屋，雕梁画栋，要一两年才能做出一张床。
寿佛寺巷中段，濂溪宫还遗存一面5米高、3米宽的砖石砌筑门牌楼，虽已斑驳，但高大宏伟的气势还在。《武冈州志》记载，此宫系永州商人晚清时期来武冈所建。“各地商贩集聚，也进一步说明木货街商贸繁荣。”李铁说。
如今的木货街，人已去，楼已空。记者推开老街上几个做过店铺房屋的转轴门，店内老柜台仍在。
收藏老物件，延续老手艺
木货街上，行人寥寥。一些木货师傅因年迈不再动手，木货渐渐远去，更多的只在人们的记忆中。
1956年，政府号召公私合营走集体化道路，木货街成立木器社，街上店铺全部关闭，匠人成为木器社工人。
1966年，木器社因经营不善倒闭。此时，一些放不下手艺的木匠，便制作些火桶、桌子、椅子等在家门口售卖，以维持生计。上世纪90年代初，传统手工木器滞销，木货街彻底冷清下来。
“为了生计，老手艺人一个个携家带口搬离此处，另找生活门路。”街巷里，90岁老人周锡玉感慨。周锡玉也算一名老木匠，他从10岁起在木货街拜师学艺，学成后走村串户帮人建房、做家具，后来加入木器社。木器社倒闭后，他进入武冈市建筑公司。谈及木货街的历史，老人语气中满是怀念：“木货街的辉煌虽已成为历史，却是人们永远的回忆。”
街上的一些有心人，或收藏老物件，或传承老手艺，用不同的方式延续着老街的记忆。
木货街尽头兴龙桥头的私人宅院里，民间收藏家刘继荣收藏了许多当地明清以来的木制老物件。有雕刻精美的动物花窗、四季花卉床头，也有工艺繁杂的整套太师椅，每一件木器都古朴精美。
“我把它们收藏起来，后人看到这些工艺品般的物件，心生欢喜，就会对木货街念念不忘。”刘继荣说。
离木货街不远的都梁路上，从木货街走出的木匠子弟王子明开了一家小型木器店，继续售卖木制家具。“虽然现在的木制器具大多依靠机械制作，但父辈的手艺我们没有丢弃。”王子明说，他会将手艺传给子孙，相信随着人们生活越来越好，制作精良的手工木器会重回。
保持旧模样，不搞大拆改
围炉起灶火，倚窗听雨声。徜徉木货街，烟火与诗意共融。家家户户挂红灯笼、贴红对联，门前栽满绿植和鲜花。
街巷尽头，80岁老人黄凤英把屋子打理得干净整洁，坐在门前的藤椅上看报。“孩子们都到长沙定居了，我习惯老街的安静，不愿离开。”黄凤英说。
黄凤英家的两层木楼外观虽保留了原始木结构，看上去老旧沧桑，但内部已改为现代布局，整体铺装瓷砖地板、粉饰白色墙壁，明亮如新。黄凤英介绍，几年前，武冈市政府推进老街改造，在保留她家木屋外部建筑结构、风貌的同时，对小楼内部以砖混结构加固。家里还改了厨房、厕所，安装了空调。如今的生活，更加舒适惬意。
2010年，木货街被武冈市政府定位为“传统民间手工业展示区”核心街区。2016年以来，该市投资8136万元，采取“以奖代补、自愿参与”的方式，由武冈古城保护与建设事务中心统一提供修缮图纸，启动木货街文化街区风貌改造。
“对历史建筑的修缮，我们主要以保护为主，做到‘修旧如旧’。”武冈古城保护与建设事务中心党组书记杨小武介绍，武冈在传统老街改造中注重保护历史遗产的真实性，反对大拆大改、拆旧建新。他们尽量保持建筑物（群）原有外部形态（包含建筑布局、屋面、外墙、色彩、装饰及施工工艺等），按原材料、原工艺进行修补或加固，并原位保存。同时，尽可能兼顾民生需求，提升住房利用率和基本生活设施的配套水平。在不对原建筑保护产生不良影响的前提下，对历史建筑增建厨、卫等基本生活设施，提高居民生活质量。
目前，街区已完成200余户房屋整治修缮。今年，计划继续投入1400万元，进行地下管网、路面改造和景观打造。
“木货街修缮完成后，将成为一条传统手工业展示文化街，政府会把收集到的民间老木器、雕刻等展示出来，让木器制作雕刻文化和精益求精的木匠精神代代相传。”杨小武说。
小贴士
木货街历史文化街区整体为居民居住区，内部无餐饮、住宿，游客住宿、购物可选择到街巷不远处南门口商街。
特色美食：
1.武冈卤菜。推荐店铺：武冈市南门口四牌路老安记建源卤菜店。
2.武冈米粉。推荐店铺：武冈市都梁路南门口米粉店。
3.武冈发糕。推荐店铺：武冈市都梁路罗氏早点阁。
（原载于《湖南日报》2022年5月27日06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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