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控期里的每一个上海人,都一样也都不一样。随着16个区实现社会面清零,上海的生活秩序开始恢复,许多人终于有机会走出小区。对外地人而言更是归乡心切,但每个人的选择不同。

平顶山小伙大龙在上海开网约车,蜗居车内一个多月的局促生活一辈子也无法忘记,却没有让他决心离开上海;吴姐的回程路是从19公里的单车骑行开始的,她一解封就买了回家的车票,一路波折,这几年在上海感觉“欠家里人太多”,但她还会回来的,毕竟社保已经交了10年;还有带着特殊任务进驻上海的物流人员与志愿者,对他们来说,任务没有结束就还要继续坚守,曙光就在眼前。

每个人都可以讲出属于自己的上海故事,离开或者留下,只取决于基于生活或者信念的最优选择

上海下班跑网约车收入怎么样(离开上海或选择留下)(1)

大龙(化名)被拉去隔离点

网约车小哥:

在车里窝了一个多月,为了家庭还是决定留下

“我在上海跑网约车,没有租房子,晚上睡车里。”大龙(化名)来自河南平顶山,今年32岁,在上海跑网约车谋生,疫情将他的生活来源直接砍断,曾经一日三餐都无法保证。

作为一名网约车司机,大龙对上海疫情的情况十分关注,但是不断变化的封控政策,长达数十天的封控还是让他措手不及。“开始以为不会封太久,买了吃的喝的,找了一个充电站停车,有热水,能上厕所。”大龙说,“3月31日的时候被赶出来了,人家不让停车,就只能在充电站外面停车,后面和保安说了好多好话,才让我们打水和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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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龙(化名)坐在车里等解封

4月初,大龙的一个老乡买票回了老家,他也动了回家的心思。大龙花40元钱在医院做了核酸检测,又花了95元钱买了一盒5支的抗原检测试剂盒,做好了准备。

但是后来,大龙想着4月底上海疫情或许能结束,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留在上海等解封。“解封后就可以赚钱了。”大龙解释。

随着封控的延长,大龙储存的食物越来越少,偶尔花几十元买份盒饭也要分成两顿吃。大龙在社交平台调侃自己:“我不装了,我摊牌了。穿着带绒的牛仔裤,头发半年没剪了。#疫情早点结束。”

5月初,大龙没有等来解封。大龙开出租车的同行复工了,将公司发放的物资分给了大龙一部分,一个烧鸡、一大根火腿肠,还有一根黄瓜。

5月中旬,还无法复工的大龙熬不下去了,没有物资,囊中羞涩。“5月17日,我想起来新闻上说,上海最近在严查流浪的人,就打报警电话,很快就有警察来问我的情况。”大龙介绍,“警察就问我,‘给我找地方管吃管住,但是疫情不结束不能出去,行不行。’我同意了。”

警察给大龙找了好几个地方,不是没地方就是不合适,最终大龙说他从宝山区杨行镇被拉到罗镜镇的一个隔离点隔离。5月20日,大龙又回到了杨行镇的隔离点。

大龙并不是不想回家,每天盘算的回家成本让他打消了念头。大龙算了一笔细账,回去车票450元,如果买加价的还要多个一两百。回去隔离14天一天60块饭钱,这样就一两千了。

老婆孩子都在无锡,大龙去年是在无锡跑网约车。因为无锡疫情,刚好租的车也到期,想着上海疫情一直控制得比较好,去年过完年,大龙便在上海跑起了网约车。租车一个月六千块,每天流水六七百块钱,因为住车里没有房租,除去吃喝等花销,大龙每个月到手能有七八千元。这个收入比大龙在其他地方的收入都高。

去年,大龙在无锡买了房子,每个月房贷3000元。“现在没有钱了,爸妈刚给我打了6000块钱,还了3000房贷。”大龙说,因为房贷,他需要一份高收入的工作,上海收入高,大龙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留在上海。

“以前没钱没觉得怎么样,现在没钱连回家都不想回了。”大龙也说了自己不想回家的另一个原因。

“现在还行,不想那么多。等能跑网约车了就可以赚钱了。”大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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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芳(化名)去隔离点的转运车

打工人吴姐:

骑行 转车,历时20小时返乡陪娃高考,但她还想再打拼5年

“我母亲在医院躺了很多天我都不在身边,现在母亲去世了,父亲癌症晚期,现在不回去一趟我什么都干不下去。”5月19日,看到不少人买到了离沪的车票,抢不到车票吴芳的焦灼变得更加情绪化。

吴芳发动朋友圈、拜托亲朋好友,甚至在网络求助。吴芳在发文中写道:我是来自安徽黄山在上海务工的,现在急需回家,我的妈妈在前些天因病重去世了,我没能赶上看她最后一眼,更没有送她最后一程。我的爸爸也得了胃癌中晚期,我妈妈去世对我爸爸打击很大,我愧对我的父母,不能在身边陪伴,还有小孩要面临高考,需要陪考,现在我无法回家,心情很难过,很急,特求助…

吴芳是安徽歙县人,今年40岁,在上海一家餐饮店已经共走10年,勤劳肯干就能在这个城市收获渴求的财富和梦想,无数的机会吸引了像吴芳这样的劳动者。这次疫情,吴芳的生活却随着疫情的蔓延进入了停滞状态。吴芳平时忙惯了闲不住,疫情期间她索性在社区做志愿服务,组织核酸检测、卸货、分拣物资,“24小时待命”,有时候凌晨才结束工作。吴芳用朋友圈记录封控期的点滴,和志愿者的合照、码放整齐的物资、自己亲手包的饺子,都是吴芳这段生活中的彩色。

像众多被封在家的市民一样,吴芳也期盼着解封复工,房屋租金、儿子的生活费是她担忧的问题。这样的期盼在5月9日母亲突然离世后,变得有些急迫。

吴芳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小备受家人宠爱,虽然吴芳在上海生活正常,但在外的吴芳是家人最大的牵挂。5月3日,吴芳像平常一样与母亲视频,应不住母亲的关切,吴芳承诺疫情后回家看看。3天后,吴芳母亲突然晕倒,失去意识,被送往医院抢救,5月9日,吴母病重离世。

从上海回安徽歙县没有直达的列车,需先从上海到杭州,再从杭州中转到歙县北。“朋友在帮我抢票,我现在担心在杭州中转的时候会被集中隔离,这样我从杭州回家还要隔离。”5月18日上午,吴芳既担心抢不到票,又担心无法正常转车,矛盾的心情和无助的感觉让她情绪失控,泣不成声。

18日下午,吴芳的难题像被疏通的管道一下都通了。先是吴芳的朋友帮她买到了19日G9303次上海到杭州的车票,接着吴芳从朋友处打听到了在杭州中转时需要出站做核酸,所以中转时要留有足够的时间,她购买了当天最后一班杭州到歙县北的高铁。

按照上海市现有的疫情防控离沪政策,旅客需凭48小时内核酸检测阴性证明、24小时内抗原检测阴性证明(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在24小时内可免除)、健康码绿码以及已购当日有效车票方可进站乘车。

这些有效证明对于吴芳并不成问题,为了保证顺利离沪,吴芳想要一张“离沪证明”。“我打‘12345’市长热线,他们说是需要‘离沪证明’的。”吴芳介绍,因为种种原因,她最终没能拿到这张“离沪证明”。“19日我还是出发去车站了,要试一试,不然我也待不下去,好在最后他们(车站)没有看(离沪证明)。”说起这个,吴芳满是庆幸。

担心赶不上车,19日凌晨4点多,吴芳就蹬自行车从住的地方出发。“早上还是比较冷的,快到的时候下雨了,大概淋了半个小时。我出发时看导航是19公里,实际应该比这远。总共骑了3个小时,要是全程都下雨估计我就骑不到了。”吴芳说。对于出发的方式,吴芳也做了计划,她事先还找过“跑腿”,对方开口要价三百一个人,让吴芳直接决定骑车去火车站。

上海火车站人并不像前两天上海虹桥站人那么多,吴芳大概排了15分钟便顺利进站。“有的穿防护服了,有的没穿。我也带了防护服,骑车时觉得不方便没有穿,后面进站后也没穿。”吴芳解释,考虑到安全问题,她只在出发时吃了一个面包,一路上没吃没喝也没上厕所。

到杭州后,根据车站引导,吴芳需要做核酸后才能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进站乘坐。虽然已经留了足够的时间,但临近开车时间,前面做核酸的人仍有很多。

焦急之下,吴芳便与前面的人商量,试图往前插队。“大家都比较好,我跟人家解释车快开了,会让我往前插队,有的人车次都开了还没排上做核酸。”在好心人的帮助下,吴芳在车辆发车前15分钟到达候车厅。

车辆晚点了十几分钟,当天晚上8点左右,吴芳到达歙县北,随后被转运到定点酒店接受集中隔离。

“转运车上的几个人都是从上海回来的,大家都很不容易。一个小伙子跟我一样在宝山区,但他是在上海虹桥坐车,比我还远,还是步行过去的。另一个小伙子说在上海这两个月生生把烟戒了,因为‘买不到’。”吴芳说。

到隔离酒店,办好手续已经晚上9点多了,吴芳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就安心隔离,晚上11点,酒店送来了盒饭,还是热的,我有了回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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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芳坦言,这次疫情让她觉得“人情味儿的重要”,也体会到了亲情的宝贵。吴芳在上海的一家连锁餐饮公司干了10年,也交了10年社保,再坚持5年就可以领退休工资,她不舍得现在就放弃上海的工作。

自己所在的公司已经复工,吴芳这次是请假回家,先陪孩子高考,恢复正常了,她还会回到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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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者在搬运物资

志愿者与快递小哥:

留在上海,工作还在继续,还有“六一八”

4月初,看到上海疫情吃紧,有抗疫志愿者经验的王磊和朋友组织了一个52人的志愿队伍。4月7日一行人从深圳出发,到上海参加抗疫工作。

王磊一行到达当晚被分到了上海世博园的方舱医院,并给他们安排住处。5月20日,王磊告诉大河报·豫视频记者,他们主要负责后勤,比如消杀、配送餐食、巡逻值班等工作。在方舱里,需要穿着防护服,6个小时里不能吃喝、上厕所。王磊介绍,穿、脱防护服都在监控下进行,他们需要像医生一样严格遵守防护服穿戴流程。

近期很多轻型病人治愈出院,王磊直言相当于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新的挑战接踵而来。“现在病房也升级了,床换成了跟医院里一样的可以摇起来的床,还来了很多设备,呼吸机、理疗设备、氧气瓶等。现在比以前任务更重了,也比以前危险了。”王磊介绍现在任务更重了。目前,方舱转来了不少重症新冠患者,大约有900多名患者,好多有基础疾病或是老年人,老年人有些记忆力不好或沟通不畅,在护理方面需要更多的耐心和精力。

上海下班跑网约车收入怎么样(离开上海或选择留下)(6)

志愿者在收垃圾

“开始方舱里主要是轻型病人。现在方舱里有很多老年人,他们有的无法自主配合治疗,需要我们帮助下床,推轮椅,协助医生做一些检查,做CT等。有的老人下床上个厕所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们要给他们引导。”王磊介绍当前的工作情况,坦言没有想到上海等疫情会这么长时间。

王磊是江苏徐州人,今年48岁,是徐州市猎鹰应急救援队的队员。他在深圳经商多年,在徐州、深圳疫情的时候都积极参与抗疫志愿工作。“只是觉得他们需要帮助,就来了,当时也没和家里说。家里的生意有人帮忙管理,出来这么久,说一点不受影响是假的。”王磊觉得志愿工作很有意义,“以前觉得挣钱享受生活什么的,志愿工作改变了我的人生观,生命是宝贵的,要传播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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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磊在配送快递

因为密接等原因,上海很多配送员被封在家里,造成物资无法及时送达。各配送平台紧急从各地调集配送员,解决配送人力不足问题。4月15日,京东紧急从全各地调集3246名快递小哥、分拣员到上海支援。90后京东快递小哥乔磊就是其中一员,他15日从郑州出发去上海,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

5月22日,乔磊告诉大河报·豫视频记者,除了静默期,他几乎每天都在配送一线。最初配送积压的3月份的快递,现在配送的几乎都是近期的快递。因为地名命名方式不同,乔磊开始分不清“多少弄”,到现在对配送的每个小区都轻车熟路。开始每天一百多单快递,忙到天擦黑,现在每天的配送量达200多单。

乔磊今年30岁,是一名退伍武警,很能吃苦。在乔磊眼中,有比他更不容易的人,他说看到有外卖小哥睡在街上,觉得他们有住的地方已经不错了。

根据工作安排,乔磊他们在上海工作期间,每送一个件比之前多1块钱,除此之外每日有150元补助。对于回来之后的隔离时间,会统计前三个月的平均工资,按照隔离天数等比例补发。4月份到上海后只工作了几天,5月份工资月底才发,乔磊目前还不知道自己的薪资情况。

此前采访中,乔磊告诉大河报·豫视频记者,大概5月底可以回去,目前来看时间又要延长。“领导说6月25日回去,现在也只是听领导这样说。”乔磊在上海已经待了一个多月,每天面包盒饭,早出晚归,他向记者坦言“我都想回去了”。乔磊解释道:“领导说过几天会安排调休,马上要618大促,担心到时候人手不够,让我们618之后回去。”

像乔磊这样的“小哥”对上海配送业务的支援,无疑解了燃眉之急。随着上海逐渐复工复产,物流快递也在逐渐恢复常态。5月19日,在上海市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上,上海市邮政局局长冯力表示,预计到6月中上旬,上海全市所有的寄递企业的分拨中心、分支机构和营业网点能够全部恢复运营。分拨中心和网点的运营正在逐渐恢复,恢复运营的分拨处理中心已经占到了总数的三分之一以上,同时580多家的分支机构、营业网点开始对外营业,返岗的一线从业人员接近2万人,运能运力正在逐渐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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