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冯璐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18世纪哲学其实包括两个相互独立而且迥然不同的部分。第一部分讲的是一些创新或改良的观点,主要涉及社会地位、民事、政法法则等领域⋯⋯第二部分讲的是抵制教会。

——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

为了自由而战的历史人物,为自由思想而战的人们将永远视他为引路人(1)

《伏尔泰与菲尔奈农民》,1770,让·于贝尔,布面油画,现藏法国南特美术馆

1778年2月,84岁高龄的伏尔泰终于被允许返回巴黎。3个月后,伏尔泰与世长辞。直到去世前一刻,他还在以自己的幽默与宗教开玩笑,要求把自己的棺木一半埋在教堂里,一半埋在教堂外——如果上帝让他上天堂,他就通过教堂去天堂;如果上帝让他下地狱,他就从教堂外的一边偷偷溜走。

他当然没有如愿。抛开对他恨之入骨的天主教会,这位18世纪最为显赫的名人,在当时人们的眼中还是一个复杂的存在:

他生而为贵族,吝啬到为了一堆木材而谩骂首相罗布斯,坚持要当作礼物接受而不花一分钱。但他也有慷慨的一面,在得知高乃依的孙女饱受贫困折磨时,收留她,教育她,并为她筹措嫁妆;在批评家拉阿尔普穷困潦倒之时,他请求政府把给他的2000镑年金拨一半给拉阿尔普而不要让后者知道自己是谁。

他时不时地为君主写一些阿谀之词,除了《亨利亚德》与有关丰特努瓦战役的诗外,几乎否认了其他一切作品,连自己也承认自己“一向具有坦诚率直,在公众报刊上否认我的著作”,而且理直气壮:“将真理显示给子孙时需要勇气,显示给同时代的人则需要谨慎。这两个职责很难取得一致。”但在1762年胡格诺教徒卡拉斯被狂热的天主教和法院施以车裂之刑后,伏尔泰亲自调查取证,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反抗运动以为其证实清白,最终迫使路易十五解雇了图卢兹的行政长官。他是卡拉斯的救主,也是无数宗教狂热牺牲者的维护人。

他一生坚定地维护君主制,为此不惜与狄德罗、卢梭等人决裂,但也在温和改良的范畴内取得了最大的成就。他要求终止宗教迫害,要求异教徒也应获准建立教堂和继承财产,并享受法律的保护,在他死后的10年中这些都实现了;他为出版自由据理力争,在他死前,政府已经放宽了政策;他建议依照各阶级财富的多寡征收课税,1807年的《拿破仑法典》实现了这一夙愿。

不论伏尔泰本人承认与否,为自由思想而战的人们将永远视他为引路人。1791年7月,由革命立宪议会下令,伏尔泰的遗体被移出西里利斯修道院,在人群的簇拥下,安放在先贤祠,大理石棺木上用金字镌刻着“诗人、历史学家、哲学家,他开拓了人类的精神,并教导人们走向自由(Poète, Historien, Philosophe, Il agrandit l’esprit humain, et lui apprit qu’il doit être lib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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