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一部根据游戏改编的科幻动画《赛博朋克：边缘跑手》火了。
清晰设定，流畅叙事，纯爱主题，使这部剧收获不少拥趸。
相比之下，近期另一部同类剧集的观影门槛高了不少——
《万神殿》第一季
本剧IMDb评分8.1，烂番茄新鲜度100%，口碑与《边缘跑手》不相上下。
The Daily Beast网站称赞此剧拥有“出色的配音，锐利、动情和想象力十足的视效”；
《好莱坞报道者》将此剧形容为“一幅快速变化的世界画像”，认为它记录了一场情感大屠杀，扣人心弦且令人不安。
从评价即可看出，《万神殿》不好懂，但也并非无迹可寻。
01
《万神殿》根据美籍华裔科幻作家、翻译家刘宇昆的原著改编。
刘宇昆曾连续两年夺得雨果奖最佳短篇奖，并将刘慈欣《三体》和郝景芳《北京折叠》翻译为英文，而后这两部（篇）小说也拿到了雨果奖。
他的小说往往在硬核的科幻设定中，落点于柔软的爱，在科技的世界潮中，诠释东方含蓄的情感文化。
《爱死机》第一季中的“狐妖赛博朋克”，便出自刘宇昆之手。
《万神殿》的故事，源自他的短篇小说集《奇点遗民》，尤其是其中的「末日三部曲」（《解枷神灵》《天堂战争》《死得其所》）。
因此，编剧之一的刘宇昆算是本剧的“精神支柱”。
导演之一梅尔基奥尔·祖耶同样来头不小，他曾操刀《降世神通：科拉传奇》《少年正义联盟》等高分动画剧集。
《少年正义联盟》
《万神殿》也是首部在美国AMC电视网黄金时段播出的动画剧，而且已被续订第二季。
那么，它到底讲了什么？
剧集的核心设定是UI，即Uploaded Intelligence，上载智能。
与AI（人工智能）不同，UI指的是将人类的大脑储存到云端。
也就是说，当人类意识完全脱离身体的保护与约束，这个世界会如何？
这并非什么新鲜设定，今年7月，特斯拉CEO马斯克就曾宣称已将自己的大脑上传至云端。
但《万神殿》奇就奇在，它试图借此打通人和神之间的通道。
剧中，一家科技巨头在北欧建立了庞大而精密的「服务器农场」，当UI越来越多，并存储、汇聚于此，那么，这可能会令整个世界被重置，如同众神重建世界。
片头设计也呼应了这一含义——
古希腊神话中众神之母盖亚的雕像破碎，露出人脑，人脑被分解为电子，电子以DNA的螺旋状上升，再汇聚为一张虚拟女性的脸。
从神到人，再到电子，含括的是从历史到未来的进化，中间以DNA过渡，展现的是生命的科技，从头到尾的女性形象，则代表孕育。
神的孕育，人的孕育，以及，科技的孕育。
片头简洁、清晰、深刻，如同《万神殿》最好的注脚，证明UI是人与神之间互相演变的桥梁。
02
《万神殿》第一季共8集，单集时长约40分钟，规格仿制一般真人美剧。
这种独特的体量，使《万神殿》不必像一般动画那样奉节奏为圭臬，而是有更多余裕构建故事的科技和思想空间，同时在叙事上更从容。
剧集故事分为三条线。
第一条线的主角是女高中生麦迪。
麦迪在学校是被霸凌的对象，一直隐忍的她突然在网上得到神秘人的帮助。
麦迪的母亲艾伦偶然得知神秘人的存在，通过一句定情诗歌，艾伦知晓了神秘人的身份——已去世两年的丈夫大卫，即麦迪的父亲。
两年前，罹患癌症的大卫将自己的大脑上传至云端，如今试图以UI形式回归家庭，却不被艾伦接受。
麦迪则一直希望将父母的关系修复如初。
然而，大卫的UI其实一直被“标志节拍”公司控制，没有自由。
此时，另一个UI、华尔街女性精英劳里闯入麦迪一家，她意欲同大卫联手，突破公司控制，获得UI自由。
第二条线的主角是男高中生卡斯宾。
卡斯宾是黑客天才，但他总感觉自己的人生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
这主要是因为他的父母。
自卡斯宾记事起，父母便争吵不断，父亲更屡次实施家暴，甚至用铁锤将母亲的手臂砸伤。
亟需安慰之际，同校女生汉娜走进他的人生，他很快爱上了汉娜。
恐怖的是，卡斯宾逐渐发现父母和汉娜都拥有一副假面，他们的假面共同指向一个骇人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卡斯宾的真实身份。
这一身份，则与标志节拍公司已逝创始人史蒂芬·霍尔斯特隆有关。
是不是很乔布斯？
第三条线的主角是科技天才钱达。
钱达本是印度联盟电信的工程师，他为印度联盟开发UI技术，以对抗标志节拍。
然而他却起了异心，决定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出售。
联盟为此绑架了钱达，并强行将钱达的大脑上传至云端，从此困住钱达，让他永远为公司工作。
钱达的UI觉醒后，利用联盟此前上传的大脑，以一招“移花接木”，逃出了联盟。
至此，《万神殿》的故事格局形成——
在标志节拍和印度联盟关于UI的竞争中，大卫、劳里、钱达三大UI汇聚，他们或将在席卷世界的科技潮中开枝散叶，而UI的根，则会被牢牢掌握在史蒂芬（卡斯宾）的生命中。
03
《万神殿》的叙事其实非常清晰，观众之所以容易看得云里雾里，是因为剧中设置了不少计算机、数学、哲学，以及文化符号。
这些符号对理解情节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干扰。
同时，它们也共同形成本剧的硬科幻架构，以及科技和人文、伦理之间宿命般的纠缠。
比如卡斯宾的父亲给卡斯宾出的题：
五个天才围住一张饭桌，每两人之间有一根筷子，每人必须使用两根筷子才能吃到菜，他们只能轮流吃饭、轮流思考。
那么，天才们如何在不饿死的情况下完成思考？
简单讲，五个人、五根筷子，如何吃饭？
这道“并行算法”的题，以简单却精密的逻辑，呈现一种计算机的联体合作模式，也喻指剧中UI们联合各自的优势，共同对抗UI的程序漏洞（UI们思考得越多，意识衰退得越快）。
剧中的文化元素同样不少。
比如美国诗人埃德娜.文森特·默蕾的诗、乡村音乐之王罗伊·阿卡夫的歌、雨果奖得主丹尼尔·凯斯的小说（《献给阿尔吉侬的花束》）等。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第2集片尾，还专门纪念了2022年离世的美国演员威廉·赫特。
威廉·赫特曾以同性影片《蜘蛛女之吻》连夺戛纳、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在斯皮尔伯格的电影《人工智能》中，他饰演的博士提出了“会爱的机器人”的概念。
《人工智能》中的威廉·赫特
爱，正是《万神殿》的最终主题。
从《人工智能》到《万神殿》，爱也从AI级进化至UI级。
麦迪、卡斯宾、大卫、艾伦等主角的身份都是亚裔，因此，刘宇昆也将亚洲家庭爱的模式搬进了剧中。
比如为促进卡斯宾进步，他的父母一起演苦肉计；钱达的阿妈每次和钱达通电话，必然催婚……这些，都是非常典型的亚洲式父母之爱。
剧集开场引用的众神故事，则勾勒出这种偏颇之爱可能引发的极端后果——
宙斯发动与父亲的天国之战；巴比伦女神的丈夫想杀害自己的孩子们；北欧之神和他的兄弟们用祖父的尸体创造新世界……
因此，神话学家得出了结论，家庭不睦使创世神话诞生。
剧中，公司为刺激UI更勤勉地工作，为UI注入了额外的家庭情感元素，但这反而刺激了UI的觉醒，以及他们对自由的追求。
结合这些神话、现实、以及科技关于爱的阐释，可见在刘宇昆的科幻世界中，爱是必需之物，但爱也自有其复杂性和多面性。
想来，这也是《万神殿》最大的魅力所在。
作者：县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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