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太宁年间，兖州有个名叫余老蔫的屠户，从二十岁起，就以杀牛为生。余老蔫到三十多岁时，杀牛的手艺已经炉火纯青，此后一直从未失过手，而且一套工序下来，干净利索，从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之嫌。
余老蔫的生意由此而非常火爆，几乎每天都有人牵着过来，请他帮忙屠宰，有的还是慕名远道而来。余老蔫对此是来者不拒，而且还有几分乐此不疲之情状。不过，后来有一次的宰牛却让余老蔫犯了难，还因此而收了手，不再以屠牛为生了。
话说余老蔫四十多岁的一天，有人一大早就牵来一头牛请他屠宰。余老蔫一见这牛，突然就有了几分不忍心。原来这是一头小牛犊，主人原话说，是他的小孩生病了，请了郎中来医病，郎中说这孩子得吃牛肉。可家里实在太穷，没有钱买牛肉，思来想去，就把这头还未成年，不能耕地，算是吃“闲饭”的小牛犊牵来宰了。
余老蔫出于好心，劝主人想清楚了，小牛犊养大了不就也能耕地种庄稼了吗，非得在这个时候给宰了吗？主人解释说主人还说，这家里还有一头大黄牛，种地拉车全靠它，不能杀，所以就只能杀这头小牛犊。
余老蔫听了，觉得主人说得也在理，就放下烟袋，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操起一早就打磨好的利刀，拉过小牛犊来就要动手。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了几声“哞哞哞”的牛叫声，接着就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围观的人都眼见着有一团黄东西直向余老蔫冲来。
余老蔫也看见那东西是冲着自己来的，被吓了一大跳。等那东西近了一些，众人都看清楚了，那是一头大黄牛。大黄牛跑得飞快，转眼间就冲到了人们的眼前，大家这时更看得清楚，这头大黄牛的鼻子上还在滴着血。就在大黄牛近身的一瞬间，余老蔫猛地一个闪身，滚到了一边，躲开了大黄牛的冲撞。
老蔫怕大黄牛再次冲过来，就不敢立即起身，他手里握着尖利的宰牛刀，心里发着感慨：这头牛怎么啦，怎么只冲着自己而来。余老蔫边想着边观察着大黄牛的动静，可那头大黄牛却呆在原地，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大黄牛没有再冲过来，余老蔫松了一口气，却看见大黄牛站在要宰杀的小牛犊身边，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小牛犊的额头，然后又用嘴巴去撕扯拴着小牛犊的绳子。大黄牛咬住绳子，不停地拉扯，还在流着鲜血的鼻子也蹭到了小牛犊身上，使得小牛犊叫个不停。
余老蔫看得愣住了，同时也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这头大黄牛来救自己的小牛犊了。眼前的这一不可思议的景象，连主人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呆了。余老蔫在心里一合计，就让牛主人赶紧把大黄给牵走，说他好杀牛。
牛主人这时也是一脸地疑惑，他边走向大黄牛，边自言自语地说：“这怎么可能呢？当时我还怕这大黄牛跟过来，就给它换了一个铁的牛鼻环，而且还仔细把它给拴好的，它自知可能跑过来呢？”
见牛主人有点墨迹，余老蔫生气地说：“别说这些没有用的，你这牛到底还杀不杀了？不杀的话，就赶紧都弄走，别搞砸了我的招牌。”
牛主人救自己的孩子心切，就连连说：“杀杀，杀呀！那我去把母牛牵走，你趁这个时机，就动手宰了那头小黄牛吧！”牛主人说着，就跨上几步来到了大黄牛跟着，然后就习惯性地伸去牵大黄牛的缰绳。然而，他的手却落空了，定睛一看，大黄牛鼻子上的缰绳早就不知去向了。
原来牛主人把大黄牛拴起来之后，就牵着小牛犊到余老蔫的家里来了。让牛主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头在村子里生活了多年的大黄牛已经很通人性了，它好像懂得，余老蔫家是牛的不归之地，见自己的牛犊被主人牵走了，着急之下，竟然硬生生地拽断了自己的牛鼻孔圈，一路急匆匆地冲过来救自己的牛犊。而此时，拴它的缰绳还留在拴牛的木桩上。
余老蔫看着大黄牛扯断的牛鼻孔，是一脸震惊的样子。“那边有个棍子，你去拿过来，把大母牛给赶走不就行了吗？”余老蔫让牛主人去这么办。牛主人就去抓过木棍，对着母牛狠狠地打了下去。然而“嘣嘣”几声响过后，大母牛却是一动不动，嘴巴仍然在不停地撕扯着拴小牛犊的绳子，试图想把绳子给解开。
生气的牛主人就不停地抡起棍子抽打大母牛，棍子打了牛身上、牛腿上、牛头上……那大母牛就是不动。大母牛后来被打地跪在了地上，但嘴巴上撕咬绳子的动作仍然没有停下来。
怕被砸了招牌的余老蔫在一旁看着很是恼怒，就拎起尖刀，用力向大母牛的肚子上刺了过去。只听“噗嗤”一声，尖刀刺进了牛肚子，牛的嘴终于松开了绳子。可是，大黄牛一松绳子，就转过头来，伸着牛角向余老蔫冲了过来。余老蔫一看情形不好，就赶紧闪身躲开。可他身后的牛主人却因躲闪不及，被大黄牛顶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小牛犊竟然也冲了过来，跑到大母牛身边后，围着大母牛亲昵地蹭来蹭去。余老蔫定睛一看，原来经过大母牛的一番折腾，拴小牛犊的绳子竟然被它给撕扯断了。
挣脱了缰绳的母子牛也不赶紧跑走，却站在原地睁着余老蔫。余老蔫杀牛十多年都没有失过手，这下可把他给激怒了。于是，仗着身强力壮，余老蔫就拎着尖刀，冲向了牛犊。可明白过来的大黄牛又向余老蔫顶了过来，余老蔫闪身躲过时，又一刀刺中了大黄牛的喉咙。只听“轰隆”一声，大黄牛随即倒下了。
可就在这一瞬间，那头小牛犊却向外逃去。余老蔫见了，赶紧追了过去。余老蔫追了几步，眼看着就追不上了，气急败坏的他就抬手把手中的尖刀狠狠地甩了出去。那尖刀不偏不斜，正好击中了小牛犊的后腿，把它的后腿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当啷”一声响过，尖刀掉在地上，小牛犊的脚步趔趄一下，却没有停下来，仍是一瘸一拐地跑远了。
余老蔫看那小牛犊跑走了，余老蔫无奈地回到杀牛棚，见被大母牛顶倒在地的牛主人也没事，就将已经杀死的大母牛给收拾干净，交给牛主人带回了。
转眼几年过去了，大母牛救牛犊的事已经被余老蔫给淡忘得差不多，不过，从那次之后，没有杀成小牛犊的余老苹果觉得受了羞辱，就再也不宰牛了。但是为了生活，余老蔫仍是离不开与牛打交道的本行，就改作售卖的营生。多数时候，余老蔫自己买活牛回来，请别人杀了，再去售卖牛肉。
这一天，没有牛肉可卖了的余老蔫起了个大早，到了牛市想买几头膘肥体壮的大黄牛送到屠宰场杀了后卖牛肉。可是转悠了半天，却没有能入他眼的好牛。余老蔫不由得有些懊恼，正背着手准备回家时，忽然听到西边传来牛叫声。
余老蔫听了，眼前不由地一亮，从他多年杀牛卖牛肉的经验判断，这头牛的叫声洪亮，底气十足，是一头难得的健壮好牛。于是，余老蔫就循声而去。果然在西边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头年角铮亮，体壮眼亮的大黄牛。
老蔫围着这头大黄牛转了几圈后，就认准了这头牛。可是当他正要上前与牛主人讨论价钱时，这头牛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昂头一声“哞”叫，接着竟然前蹄在地上刨了几下，一低头就向余老蔫冲了过来。
余老蔫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稍微一愣神之间，那头大黄牛就已经来到他的跟前。也许是余老蔫年老了，他躲闪不及，被大黄头一头骠到了腿，顿时一阵钻心疼，就栽倒在地上。并没有善罢甘休的大黄牛接着用蹄子狠狠地踩踏余老蔫的胳膊，他的胳膊顿时就血肉模糊了。幸好反应过来的牛主人和几个人都冲了过来，接住了大黄牛，要不然余老蔫可就有了生命危险。
可是在牛主人眼中是温顺听话的大黄牛却拉不走，它强扭着身子，低下头来了，用舌头舔着从余老蔫身上掉落下来的一个物件。
众人对此不解，一边拉着牛，一边定睛一看，更是疑惑不已了，大黄牛舔的竟然是一个沾着陈旧血迹的牛鼻环。就在大伙还疑惑之时，旁边的一个老人说话了：“这头牛平时挺温顺的，怎么它的后腿上还有长长的伤疤呀？你说这牛的性子真的温和，可它这伤疤是怎么来的呢？”
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余老蔫听老人这么一说，又蹲下去看大黄牛的后腿，的确有一道长长的伤疤。余老蔫抬起头，慢慢站起来时心里明白了，原来这头牛就是当年他没有宰杀成的小牛犊，这道伤疤就是他甩出的尖刀给划伤的，而刚才大黄牛用舌头舔的那个牛鼻环，就是拴当年来救小牛犊的大母牛的牛鼻环。
当年余老蔫没有杀成小牛犊，却杀了来救小牛犊的大母牛，这是余老蔫屠宰牛的生涯里，唯一一次失手，牛主人觉得是自己处理得不妥，让余老蔫难堪了，就有意把拴那个大母牛的牛鼻环拿给了余老蔫。
余老蔫觉得这是自己宰牛生涯的败笔纪念，就一直带在身上。从那之后，余老蔫就不再杀牛了。可没有想到，事过多年，当年的小牛犊长成了大黄牛，竟然还在记忆中保留着老大母牛的怀念，如今见到了当年要宰杀它，却伤害了自己的母亲的余老蔫，小牛犊就起了为母牛报仇的心。
受了报复的余老蔫知道善恶有轮回，从此之后，他再也不做参与宰牛之事，也不再卖牛肉了，确切地说，他从此再也不做牛的生意了，而是回到乡下，养了头牛，做起了耕地种庄稼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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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本故事为民间故事，旨为丰富文化生活，属本人文学创作，故事情节和人物角色有虚构成分，请勿与其他挂钩，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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