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杨过和小龙女金庸老先生笔下最感人的生离爱情故事,那么《连城诀》中的丁典和凌霜华就是最感人的死别爱情故事。
丁典本是一名少年侠士,游历时遇到三徒弟弑师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后救了这位师傅,没想到他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铁骨梅念笙。梅大侠见丁典心地善良,就把一生绝学唐诗剑法和神照经传授与他,还告诉了他一个有关“连城诀宝藏”的大秘密。
丁典在他武功小成后便出来寻找杀害梅大侠的仇人。正巧赶上菊花会,丁典也去了。没想到这一去,就定了终生。他第一次见到凌霜华是这样的:
我回过头来,只见一个清秀绝俗的少女正在观赏菊花,穿一身嫩黄衫子,当真是人淡如菊,我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般雅致清丽的姑娘。
一眼万年。
他们交往的过程现在的我们是根本体会不到那种羞涩和悸动了。丁典日日在凌霜华窗户能看到的院墙外守候,只为能有幸看上一眼凌小姐。而凌霜华也对丁典心有所属,日日唤人在窗台上摆上开的最好的菊花,表达心意。
在那时候,在那帘子后面,那张天下最美丽的脸庞悄悄地露出半面,向我凝望了一眼,忽然间满脸红晕,隐到了帘子之后,从此不再出现。
这等少年相识相恋的情感,毫无保留。偷偷看上一眼,便能将笑意偷偷挂在眉梢一整天。天底下最是干净的,也是这等爱情吧。
可惜,最美好的背后,往往藏着最龌蹉的东西。凌霜华的父亲凌退之(翰林、知府)知道通过丁典能打探到连城诀的宝藏,便利用女儿诱捕了丁典。
凌退之每逢十五就严刑拷打丁典,整整八年不曾间断。凌霜华在窗台摆了八年的菊花,吹了八年的萧,来抚慰丁典的身心,告诉他,她一直和他在一起。
即使在丁典武功大成,能逃出监狱。因为凌霜华被父亲逼迫对死去的母亲发过誓,她不会走,所以他也依然在牢里呆着,一如既往,只为二人能共赏窗台一盆菊花。凌霜华为了能永远留在家中不被许配出去,便毁了自己的容貌。
丁典道:“我又感激又怜惜,一掌打破了窗子。她惊呼一声,闭起了眼睛,伸手蒙住了自己脸,可是我已经瞧见了。她那天下最美丽的脸庞上已又横又竖地划上了十七八刀,肌肉翻了出来,一条条都是鲜红的疤痕。她美丽的眼睛、美丽的鼻子、美丽的嘴巴,都歪歪扭扭,变得像妖魔一样。我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她平时多么爱惜自己容颜,若不是为了我这不祥之人,她怎肯让自己的脸蛋受半点损伤?我说:‘霜妹,容貌及得上心么?你为我而毁容,在我心中,你比从前更加美上十倍、百倍。’
凌霜华还是死了,很突然,尸首被凌退之下毒,心神失守的丁典果然中毒,被官兵追杀而死。死前拜托狄云将他二人合葬,生前不能做夫妻,死后一定要在一起。
当狄云千辛万苦打开凌霜华的陵墓欲将二人合葬,才发现凌霜华是被活活闷死的。死前她用指甲在棺木上刻下:
妾不负君,以连城诀酬谢将你我合葬之人。
狄云的震撼与我大概是相同的。凌霜华在被活埋的时候,心里没有怨恨,没有悲戚,只有心里对丁典的承诺,和死后在一起的期盼。
也不怪狄云总说:这天底下的漂亮女子,只有凌小姐是不同的。丁大哥好眼光,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她。可见凌霜华在狄云这等一根筋少年心里,也是世间无双的无暇存在。
我记得有人曾说:我不想要轰轰烈烈的爱情,因为轰轰烈烈的爱情往往都很痛苦。我想他也许是难得的人间清醒。
从丁典和凌霜华看到彼此的第一眼,就算没有凌退之对财宝的贪念,他们的爱情也注定是一个悲剧。一个官宦家的小姐,一个江湖游侠,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凌退之一开始听到这个信息,就说:一个江湖人士,痴心妄想!所以就算没有连城诀在中间梗阻,他们俩依然是不被祝福的。
古时多数是江湖商贾的女儿,嫁入官宦家做妾,以求得到些许庇护。官宦家的小姐嫁给平头百姓,这是不可想象的。可以参考薛宝衩寒窑十八年,自己和家族的代价都巨大。
但这世上总有人,不问其他,但求真心。其实丁典和凌霜华是可以把连城诀告诉凌退之,换取二人岁月安好,但二人都不肯这么做。
丁典是个真正的侠士,一诺千金,不肯把连城诀交给黑心之人。凌霜华是个真正高洁的女子,她要守卫自己的爱情,容不得半点交换和妥协。二人用真心和生命去捍卫了自己心中爱情本该有的样子。
用元稹的一句诗来祭奠最痴心高洁的凌小姐: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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